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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海哪方人——左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7:17:01  作者:左椿【完结+番外】
  阿沙撑着铁杆站起来:“别听他胡说。要去医院吗?”
  赵海生摇头,看着那头半昏半醒的夫妻:“还活着,先把他们搬出去吧。”
  阿沙看了眼躲妻子怀里喊妈妈的男人:“我搬不动大宝男人。”
  赵海生寻到容易出去的口子,抬脚踢开障碍铁杆出去了。
  士兵和医疗组先后到场,赵海生和阿沙在现场受到简单治疗后就被放了。阿沙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在可惜那些被烧了一半的行李。
  阿沙撇撇嘴,没接话。
第54章 封火Ⅳ
  5月4日,凌晨三点。作为前锋部队的守卫军炸毁多处防固营垒,敌方指挥营近在眼前,枪声却再次响烈,独军扛着大炮躲在塌墙里拼死射击,和我方大部队再次打了照面,雷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敌军主营地,他的额角起满冷汗,双手紧抓枪柄躲在战地中央的掩体墙体里,很快,藏在高处的敌方狙击手干掉了他身侧的战友,他眼睁睁看着战友无声倒地,被射穿的铁盔里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雷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动也不动地靠在那里,直到敌方锁定他的脑袋,震耳欲聋的炮弹声里开出的一声枪击,程易山迅速抓住他脑子压向泥地,他咬牙低喝:“没睡醒吗给我清醒点!”
  雷根本来不及腿软,他大声回应:“收的长官!”
  转回原地的威尔朝雷露出一抹看热闹的笑:“长官,我觉得应该让新兵退出前线,这小子太嫩了。”
  雷不怕死地瞪他眼。
  威尔最后吸了口烟:“人在三楼,但我这边不太能锁定狙击手具体方位。雷,你别太冒头,我们这儿可是重灾区。”
  程易山利用碎镜反射看到敌人的制高点,对方察觉到光芒折射,开枪打碎镜子,子弹差点穿破左手,不过他因此更加精确瞄准了狙击手所在高度方位:“帮我掩护。”
  威尔抛出烟雾弹,雷和其他人朝着前方掩体处的敌人开枪扫射,高处狙击手一时找不准位置,暂且放弃定点,可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头颅被低处刺来的子弹捅破。
  敌我双方激烈对战,炮弹在头顶呼啸,营地被炸出一个个黑色洞坑,天空被乌黑飞溅的泥土烟雾熏染,透不出丝毫光芒。上面追击的命令再次下达,部队分成几支小队清扫敌军,程易山和其余几人绕后进道侦查,那是个半圆状的营地通道,大小可容坦车进出,进入途中只遭遇了单几个独军的无用抵抗,程易山带头缓慢前行,与此同时,走在其他方位的威尔握着对讲机联络战友们,说独军头目安鲁和费诺被就地抓捕,余党缴械投降。
  后面的雷顿时松了口气。
  程易山说:“还剩查夫斯基。”
  司令部却没把查夫斯基放在眼里,毕竟要紧的人物不是被枪毙就是被当场逮捕,考虑到此次战况损失严重,命令暂时撤回营地休息,现场将会交给支援军处理。
  雷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没完。
  士兵开始逐个原路返回,他们路过烈焰燃烧的土地,左侧的坦车倾斜进泥土里,没走两步就能撞见倒地不起的死尸,他们面容苍白身躯僵硬,内部组织也被冲击打了出来血液僵染满地。雷后知后觉,他的胃开始一阵犯呕。
  医疗组已经展开搜寻救治伤员。
  程易山总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是查夫斯基的原因,那小子狡猾。他朝后靠住断墙歇了歇,已经有人去领食物了,远处的雷也在喊他,程易山摇头,他现在没力气说话,天起寒风,火却烧得更加旺盛,无意间听见一声叫喊,从西侧拐路口发出来的,他周围没有战友,通讯设备也被毁了,程易山没多想,迅速跑到声源处,随后半个身子靠住墙壁,脑袋探出去观察情况。
  只见查夫斯基从后勒着士兵的脖颈,他面庞流着血,眼神瞪视斜前方的断墙。
  查夫斯基正是利用士兵引人过来,他直接开枪,程易山弯腰躲过的同时迅速举起□□瞄准:“放开他。”
  “你放枪,我放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程易山毫不犹豫地丢弃□□,战友被放倒在地,他因为重伤浑身无力地匍匐前进,因为腹部失血过多导致面部肌肉抽搐不止,程易山上前快要接住他时,查夫斯基开枪射穿了战友脑袋。
  程易山的手僵在原地,眼里瓦解的尽是震颤与愤怒,他冲前一拳打向杜波夫的脸。杜波夫竟丢枪选择拳脚战斗,这个举动确实令人费解,但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了。
  两人缠斗都没占到什么好处,近段时间的打仗持续性消耗了双方精力,最后程易山有些应接不暇,被踢中腹部时人被迫后退两步即将倾倒,不过还是秉着毅力挺腰站着。查夫斯基跨步伸手一把抓住程易山肩膀,就要将人翻倒,程易山迅速反应,他提前抬手盖住查夫斯基的肩膀,下脚猛踢膝盖的同时,掌心用力一按,查夫斯基一个趔趄,被撂到在地。
  查夫斯基没动了,他望着乌烟瘴气的天,却又爬起来,人单膝跪在泥地上左手捂着腹部,就是程易山方才那一脚,把他旧伤硬生生踢出来了,他张开干涸的嘴唇开始说话:“我不会投降,就像你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存方式。”
  程易山拾起沾满湿泥的枪,将其对准了查夫斯基的脑袋,随着枪响,震得乌天下的一群白鸟匆匆略过。查夫斯基又倒了,他能听见血浆从头部迅速流出的声音,眼瞳映着天空翻白的鸟,他想起作为尼克的那段时间,和斯诺、阿沙甚至是里兰并肩坐在长台前吃酒打趣,又莫名想起自己和拉格列夫谈论关于死亡的话题,她说:“死了就烧掉,埋进土里,简单,节约资源。”查夫斯基却回答:“我不会那么简单的死。”因为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坏事,死前都将被正义审判,受尽折磨受人唾骂。时至今日,没料到里兰会这么轻易处决他,这么简单的死法也不错,和她说的那样,以往事归尘,一方人归土。
  那一天的深夜10点,赵海生抵达科舍,五月份,身在北方也冷得要命,路面尽是断壁碎石,难通车辆,她徒步来到守卫军临时搭建的营地,此地距离前线战壕很近,随处躺着士兵,他们灰头土脸地蜷缩在角落,神态疲倦极了,没吃完口粮就直接闭眼打盹了。
  她没碰见熟面孔,却从士兵手里得到一杯热咖啡,海生向雷致谢,可关于程易山的现状她怎么也问不出口,她承认害怕了。此时此刻,一车伤员被带进营地治疗,赵海生盯着,担心他在那里,却又担心他不在那里,短暂的失神,雷喊她:“姑娘,你来这里找人?”
  赵海生说:“我找里兰中尉。”
  雷举手指明方向:“中尉在后面医疗棚,我领你去。”
  她摇头:“你好好休息。”准备走,顿在原地,从兜里掏出包没拆的香烟,抛给他,雷举手接住,看了眼,挑眉,朝她笑:“谢了,这东西在这里可是稀罕物,我们做梦都馋。”
  她笑着摆手:“走了。”
  挤满病患的医疗棚并不能精准找到一个人,不过她碰见威尔,威尔伤了大腿,正躺在床上郁闷抽烟,见是赵海生,捏着香烟的那只手潦草地抬抬,就算是招呼了:“原来是里兰他老婆,来做什么。”
  附近几位患者纷纷过来好奇的目光。
  赵海生似乎无奈地揉揉额角:“里兰在哪?”
  “他啊。”威尔朝她招招手,“你那里有酒吗?”
  “……”
  路过的女医生回答她:“中尉在三区病房。还有你,威尔,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不能喝酒,拿医生话当耳旁风吗。”
  赵海生向医生致谢后,右手从兜里默默掏出瓶小酒罐在人面前显摆三秒,威尔的眼都瞪直了,却只能干看着赵海生越走越远,他嘴碎道:“妈的我宁愿继续打仗也不想躺这里听医生胡诹。”
  三区是新建的棚,没安置多少病床,没通电,只点了几根蜡烛,明晃晃的,将影子投掷于墙壁上摇动,长方走道的两旁只躺着十三四个病患,都在睡觉,所以比起其他病区显得格外寂静,赵海生并非是怕黑性子,但在这种生死边缘的战区里,那种看不到爱人的慌张,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一同凝固在沉寂里。
  她去看程易山,他躺在角落里,头包了布,身躯也缠着纱。赵海生思考过他会是怎样的情况,等看到实情,双腿不禁有些发软,她干脆拿张板凳凑旁边坐下,什么话也不说,本想握他右手,没想到他右手伤着,没办法,只能调到左边,结果发现他左手也被包成馒头状。
  赵海生没办法,只能趴在旁边,脑袋轻靠住他臂膀后睡了。
  寒夜低温逐渐侵蚀着脚趾,她因此睡了四小时,实在是冷,凌晨被冻醒后再也没有入睡,当时病区内的烛火熄灭,只能凭借棚外穿透进来的旋转照明灯依稀辩清他的模样,赵海生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火苗燃在蜡烛上,她经不住地打哈欠,指腹摩挲着打火机表面的镌刻图,眼神飘忽,却被营地外一声爆炸震得清醒,赵海生睁开眼睛,见他只是微微皱眉,根本没有苏醒的征兆,她伸手覆住他心口轻拍了拍,两分钟后,人起身去了棚外。
  雷说还有部分余党躲在暗处搞偷袭。赵海生对此心思沉重起来,她转身回到病区,西侧前方距离不到百米的防线被轰烈,炸开的黑泥碎石朝她涌过来,赵海生躲到油桶后,拿手擦擦脸,没停留,准备跑去医疗棚待着,却被一队士兵紧急拦住,都是些生面孔,军官大声喊着解释:“这里很危险,你得随我们尽快撤离前线!请不要抵抗!我们优先保护公民的安全!”
  赵海生说:“我是军人家属,请放开我。”
  “军人家属也必须撤离!”这位士兵态度强硬,抓着她准备往前方车厢塞进去,殊不知一只有力的手斜插进来握住她肩膀,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程易山面色平静地和对方解释:“安德利,这位拉格列夫小姐是我的家属,我会负责她的安全。”
  安德利颇为惊讶:“科安医生可是说你重度昏迷。”
  程易山笑着回答:“可能我在梦游。”
  安德利大笑起来:“还能开玩笑,没事就行。抱歉了拉格列夫小姐,请原谅我的粗鲁。”朝她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他看着安德利的背影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看着安德利的背影淡定回答:“别忘了你还在梦游。”
  靠在她肩膀的那只手转而捏住海生的脸,惩罚性地拧了拧,慢慢说道:“一个人跑这种地方,真不怕头顶炮弹。”
  被捏的赵海生一脸淡定:“随你怎么说。”
  程易山气得胸口疼,却又听她闷闷回答:“如果没来还真看不到你这幅模样。”他的目光立马落回去,见她双臂相环,倔强地站在原地难受着一张脸,程易山将她抱进怀里低言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赵海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手还受着伤,后退半步抓住他臂膀,程易山的状态却有些强撑不住,在他昏倒前是偶然经过的那位士兵雷帮忙背回医疗棚。
  随后两人共同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程易山。
  雷说:“中尉,我一直很佩服你的体力,但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安静养伤,英雄救美什么的还是暂且放放好吗。”
  赵海生说:“所以说为什么要把右手的绷带拆掉,很妨碍你走路吗。”
  程易山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了:“雷,该英雄救美的时候就该英雄救美,要不然这辈子都没姑娘追你。”
  雷噎住。
  他继续回答:“海生,你这句话说的没错,确实会妨碍我走路。”
  赵海生笑着说:“那我把你手锯了。”
  他沉默两秒:“还是算了。”
  雷被唤走了,两小时后远处的爆炸声逐渐平息,医护人员查了两回岗,程易山也在她的呢喃声里陷入沉睡,赵海生本想也就这么睡了,朦胧里程易山却慢慢回握住她的五指:“杜波夫死了,是我下的手。”
  赵海生顿了两秒:“难受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时候尼克和你不是朋友吗。”
  “那是假的。”
  “也可能是真的。”赵海生回想起那段时间,内心五味杂陈,“但他确实错了。”
第55章 方人Ⅰ
  即将天明,地平线出现第一道光与深色群山相互交接,伴随着士兵井然有序的踏步,直至消失在前方。海生没睡完整,在营地外围跑圈后原地热身,清风拂面而来,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淡,山的轮廓显露无疑,野草漫在脚边轻轻撩动起了鞋带。她蹲下去重新系紧,站起来走了两步,视线却逐渐眩晕,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威尔及时扶住她,赵海生向他道谢。
  披着军绿外套的威尔走了还不忘提要求:“拿瓶酒。”
  赵海生对他的背影哎呀声:“我塞给雷了,他应该没喝光吧。”她亲眼目睹原本瘸腿走路的老兵威尔像是被打激素似的直接健步如飞,赵海生果然如此地点了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程易山站在了她身侧,拄着医用拐杖,他侧头望着她那副表情,说:“雷还是未成年,你给他喝酒?”
  她惊愕地转过脸:“未成年?”
  “嗯。”
  赵海生感慨道:“现在年轻人发育越来越好了。”
  程易山一阵无语,视线这才从旁侧道路的跑操士兵默默挪到她这里:“怪不得这段时间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这里,亲爱的。”
  赵海生尴尬地抿抿嘴,回答倒是正经,“现在该吃药了,亲爱的。”
  他被堵得没话说。
  传令兵从左前方营地跑过来:“明后两日分批撤军。”这次撤军紧急,程易山和对方简单交谈了五分钟才结束,察觉到她已经慢慢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望向远方的人,身影几乎要与光束融合,不远处一声长哨,惊扰到林中野鸟,赵海生转过身,见程易山愣愣地盯着自己,朝他挥手:“要我背你吗年轻人?”程易山淡淡笑着,待她走近:“准备回家么?”
  赵海生反问:“舍得我走吗?”牵住对方的拇指,程易山慢慢回握五指。赵海生忽然用力地抱住他,将脸埋在男人的怀里,却没有说任何话,她大概明白了无声胜有声的意思,远处传来雷的呼喊声,她没听清说什么,程易山听见了,他回了两句,雷就走了。
  下午时,不少士兵登上卡车前往枢纽站,最后车辆缺失的原因,赵海生只能乘坐人员运输车,一车能坐八个人,剩余的人装了两辆运输车。运输车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出发,过程跌跌撞撞,威尔抱怨雷开车能不能稳当点,雷说的有点委屈:“这路本来就这样,要不然长官你下车走路?”
  威尔咬着烟蒂啧一声,差点拿枪砸他脑门。
  后半段的公路逐渐平坦,他们已经途径一座城,下一站就是贸易枢纽站拉姆加特。凌晨五点,已经熟睡在他怀里的赵海生被远处一声响闹醒,程易山伸手摸住她的脸。
  赵海生问:“你怎么没睡?”
  程易山说:“眯过了。”
  半小时前,运输车经过某座颓败村庄时却遭遇爆胎,几人下车检查发现不知是谁放了满地的铁钉,还好另一辆车没事,部分士兵伤势加重,不能过度坐车,一行人只能在这里驻营过夜,赵海生睡醒了,她从他怀里坐起来,见破败房屋外的暴雨已经停息,中央火堆燃着依稀的火光,转头望去程易山,良久,她说:“你忘记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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