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这部电影不能算全无收获,了解到他还真是泾渭分明,拍戏的时候不谈恋爱,不工作的时候空窗期很短,像是填满间隙一般。和上一位女演员分手之后,电影上映之前又谈过一个,非常短暂,刚分手不久。又有谁在乎呢,反正还有下一个,时间不是还长,远远没到达终点。
想点根烟,祭奠破败的那段时光,长款风衣裹住身体,擦亮火柴,静静等候那根烟燃烧结束,然后一切都完结了。他们下个月还有新片筹备,程风刚写好剧本,证明他们初心不改,仍关注这片大地上真实上演着的故事,只证明给自己看,悠悠之口不需要他们去堵。
如果结果注定是失去,那还是从没得到过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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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李谨先喜欢他的,李谨有权利收回那份喜欢。
第35章
香烟燃烧的那十分钟是最清醒的时刻,烟雾四散,氧气被稀释,水落石出,故事线明朗起来,这不是程风笔下的人性,故事远没有那么复杂。在利益关系中寻找所谓真情是场无畏的挣扎,萍水相逢的都算不上,何谈起承转合。
《水鬼》并未在国内上映,夫妻两个都有自己的毛病,这种电影不被欢迎。刻板的认为总该有个好人,达到离谱的程度,宽容之心永存,理所应当的赞美与原谅。他们不讲童话,无需妥协。电影节上映,呼声很高,拿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奖项,不用触底反弹,只是一份简单的考卷。
而后他们都沉淀了一段时间,李谨四处旅游,出版了第一本书,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个隐藏职业,她不打算大张旗鼓,两个职业分的清楚。
两个人真正相遇,表现平静是出自内心,要不然这几年算是白白浪费。可以按照他们的安排进行气氛调节,在一起聊些故事,表现出少部分自我。自诩没有私心,是跟着工作安排行事,是为剧组着想,是成为朋友的前期准备。深夜回想,自忖仍然夹杂自我感情,仍未完全斩断,从前一刀切的地方开始茁壮成长。有段时间,她放弃伪装,摘下面具,只是无论欢喜与否,自由相处,反正大概没有后文,用这次当作告别比上次体面,故事的句点不是单方面怨恨。但不会更进一步,落了俗套,互相陪伴一段时光,伪善着告别,带着两方面的憎恨或无奈,李谨不选择这样。
拒绝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所以祝恒星问李谨你真的不想试一次?会听到快速的否定,“不想,回来的路上我都想清楚了,拍戏会产生幻觉,无论是我还是他,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明摆着会消失的关系。”
知道他来,看着他走,李谨的情绪在停车的那几分钟平复,没有更长,没有更多,李谨说的做朋友只是相熟的普通关系。
看来魂不守舍的时候是在沉思,她可能说了实话,也可能另有隐情,但李谨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是未经思考的口舌之快,她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和董乐瑜在一起可能让自我消逝。即使是暗恋的那两年,遗憾没说出口,更庆幸没说出口。一个人很好,有家人、朋友、事业,这些都不会背叛,为何要给生活增加不安分的因素。
她做好决定,祝恒星坚定不移的站在这一边,“你说服自己就好,舒舒服服的比什么都重要。只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小谨,别拧巴。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跟你说过,当时不算太喜欢那个男孩,只是觉得不谈一次太遗憾,毕竟他确实还不错。纠结,后悔,回头,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和他谈恋爱就那回事,不能说无聊,只是没什么波澜。”
分手是理所应当,两个人同时脱离苦海,只不过那些辗转反侧存在,如果有时光机器,也改变不了他们当时仍然会选择开始这段枯萎的爱恋。
“我们总想着得到过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些,实际上讲究宁缺毋滥,这个太难做到。”
她拍拍李谨的肩膀,“你可能不会这么想,但还是提醒一句,做完选择别忘记彻底翻页。”
缅怀过去,沉浸在无望之中反而压力更大,因为心动存在,会有太多幻想,偶然醒过来想到原来那些没有发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负面情绪会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李谨说无所谓,很多人能看出来并非如此,还是没拗过曾经的自己,她可以往前走那么一两步,作为同事、作为朋友,但另一个领域,她彻底封锁,拉上警戒线,形成戒严。
神色如常,“我明白,如果事情发生在前几年,我再犹豫,最后也会说好啊,在一起呗,那时候还天真。真挺搞笑,我在电影里基本上没收获什么美好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还做起白日梦。但你放心,现在不会,几年过去,我不能没有任何长进。”
“你要是为了证明你有长进才拒绝,这才是没有长进,不还是在泥地里匍匐前行?”
祝恒星说实话,不加遮掩,每个人每时每刻都不止那一种情绪,太扁平化的只是影子,每个人都多样,拧成几个结,越忙越乱。
叹口气,“星星,”像在撒娇,“我上面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他很快会忘记这些事情,”停顿,给出个微笑,接下半句,“毕竟没多少喜欢。”
说来说去,还是想过结果,用最不堪的结局设想未来,祝恒星摸摸她的头发,“我们小谨长大很多。”
但仍然没学会太多掩饰,写着最残忍的故事,仍然相信世界上好的是大多数,能和太多人共情,也能看见最细微的美好,相信奇迹降临,不相信自己在这个领域仍会幸运,她已经有太多幸运,不能再奢望。
年关很快过去,董乐瑜按时分享生活,只发些信息,李谨不会回复,仍乐此不疲。那天回到家里,被父母盘问,质疑今天怎么会工作这么长时间,他笑着说加班不是件寻常事情嘛,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他们这一行不是一直这样。
幸好父母没有打电话去公司询问,对他的话暂且相信,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扯些谎言。公司那天也没联系他,证明来回还算隐蔽,没人发现。只不过那天的消息石沉大海,李谨没有回复。他倒是没着急,只是耐心等待。
下个剧本已经基本敲定,要拍四五个月,刚好能为《出城》的宣传期腾出时间,这次的电影会在国内上映,是他们公司和程风商议之后决定的,确保双方互赢。程风负责剪片,他们负责宣传,给出说辞,即使是文艺片也应该拥有市场,程风真正动摇的原因正是这个,休息的一两年,看着题材被不断限制,院线电影更多是程式化的拼凑,他还是想要承担电影人的责任,让观众看到更多样化的东西,即使没人买账,但只要有这个机会,他还是想说电影还在,院线还有存在意义,大荧幕发展的这些年不是历史的倒退。
在家休息的时间很快结束,投身新一轮的工作,试镜成功,合作的事情敲定结果,签好合同,准备进组。这次进组时间会更不自由,基本上会清场封闭,和程风的电影一样避免路透,避免情节泄露。用利益的角度衡量,参演程风的电影是划算的买卖,是一个信号,说明他不怕辛苦,不会影响电影的预算,还会带来相关投资,会有更多的不那么出名导演递出橄榄枝。余香雨没和董乐瑜说过,如果《出城》没有争取到资源的话,下一部程风的电影他们势在必得,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让董乐瑜去混个脸熟。时机很重要,三年前是上升期,不能留下惨败的开场。在顶峰上冒险,即使失败,振臂高呼,摇身一变成为不凡的尝试。不会引发群嘲,用成功的例子堵住悠悠之口,他们很清楚这个圈子的路数。人气火爆意味着选择的机会,意味着失败也有借口从高点出发,而不是一蹶不振。
他后面的路数会走真正的演员路线,减少曝光,转型从外界看要悄无声息,余香雨他们明白,大张旗鼓是圈子里的忌讳,除非他们不在乎艺人的名声,一心用流量挣钱。在工作的场合不去谈人道主义救援精神,只不过是因为董乐瑜这些年带来的收益足够,新人的培养还需要他的名号。当他真正进入电影圈,能为公司带来的利益关系会更庞杂,现在权当前期成本。
依旧不算大成本,他们规避风险,用故事取胜,杨冀望和程风在人物的关注点上完全不同,程风电影里的男性角色只是为了衬托女性成长,用自己的人生充当跳板,并不能完整的撑起整个叙事逻辑。杨冀望追求不同时期男性的转变,懦弱、懒惰、随波逐流,权力、欲望、登峰造极,人性矛盾到极致,他说拍出来的东西只是皮毛,剩下的九头牛在现实生活里。
程风选择董乐瑜减少杨冀望的顾虑,他这些年合作过一些名不副实的艺人,投资人强塞,制片人推荐,即使给出镶边角色,在最后审片的时候依旧咬牙切齿,唉声连连,他们着实影响观感,没办法剪掉,他们没资格遵从本心。科班出身,春风化雨,不能愧对师门,承担的责任更多,他羡慕过程风选角的自由,后来想想各自有那一本读不通顺的经文,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进组之前,想要再联络她一次,听听声音就好。站台活动、广告拍摄结束,初十正式进组,初九的时候试探性发个消息,说可以打个电话吗?以往只分享生活,在舞台上唱一场独角戏,这次想看看台下的另一个主角有没有反应。
像往常一样过年,陪伴家人,和祝恒星逛些新开的早餐店,走亲访友,小时候的那帮人重聚,他们中大多数还在继续读书,当医生的时间成本很高,他们说羡慕她们自由,李谨说我们父母应该羡慕你们父母有人子承父业,算是扯平。选了家没去过的餐厅,隐秘性好,说着宰他一顿,实际上太贵的餐厅,她并不了解。凑巧几个熟悉的演员朋友聚在一起,大多是《水鬼》的演员,乐队刚好巡演,顺道碰了个面。
吕燃逸说下一部要演电视剧,溜须拍马不算难,一学就会,还真印证那句话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有人调侃,怪不得你今天总是请字不离口,要不然就是您怎么怎么样,快把人吓死,哪根筋没搭对一样。
“这也没办法,他口头禅就这样。”
很多人开年之后会进组,他们都不是大火的演员,只选合适自己的角色,足够养家糊口,用喜欢的事情挣钱,已然幸运非凡。
李谨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那只剩我一个闲人,估计前几个月没什么事,家里蹲着。”
其他人拆穿,“你这工作习惯不太好,忙的时候忙到死,像是没有明天,世界消失一样。闲的时候又闲到长毛,戏剧消失,没有任何音信。快两年不工作也不在家里待着,谁知道跑哪里去。”
“这次会在家待着,说不定有新工作,最近正在准备,大家等等看。”
吃吃喝喝,吵吵闹闹,半天过去,回家的时候已经迟暮,画布掉下来,暗的彻底。情绪调节时间足够,返回城市的人陆陆续续,过完这个好年,事情要有个结尾。
第36章
要说真正不能释怀的,还是错位的时间,暗恋的动作持续很久,等候的时间延续几年,然后他在李谨放弃的那一刻注意到她,一个接一个的错误堆成他那里的正确答案,只能说明他们看见的题目并不相同。他喜欢的是释怀的李谨,是错误时刻的情绪,和日常的她风马牛不相及,那就不要试错之后说句:其实不合适。不如承认他喜欢的是当时的光影,是特定环境下的李谨,是过去的曾经,是没得到过的执念。
不是着急给他们之间下定义,李谨对这段可能并不会开始的恋情没有自信,不是自卑,谈些配不配得上的话题,只是不合适,两个人都要学会及时止损。如果从开始就只是迁就、试图理解没说出的言语,那她可以不接受。平静的生活很好,在医院的时候,看着人群进进出出,感伤、无奈、困住肉体、囚禁灵魂,在送别过几个关系好的长辈之后,固执的不再建立更深的联系。迈出的前几步以失败结尾,不仅只是退回来,她会抓紧时间远离。
电话打过去,开门见山太过残忍,善意总会给人幻想,这次别造梦,拼命抓住漏出的几丝希望是他们共同的误区,需要改正。
连你好都没说过,她直接说:“可能是前段时间,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太好,把我们俩都置于尴尬的境地。也可能是一些动作成了信号,传到你那里像是暗示,我先道歉,那些不是本意。”
董乐瑜静静的听她说,“你肯定想过我对你有好感,对,我承认,有过好感。只不过那些不值一提,遇见这么多人,喜欢的事物变幻莫测,没什么特殊。我说过拒绝,出自真心,不是衡量得失,也不是只对你这么说,那些条款不是只针对你,我对很多人的标准都一样,这种事情没有特殊情况。”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会,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喜欢的东西在这里,为什么不尝试。既然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为什么不相信它会不断延伸?”
他抓抓头发,苦笑一声,“李谨,你可以跟我说你想要怎么样的,我会按照你说的做,我会努力朝你的方向走去,无论你看到我的什么缺点,你都可以说出来,我会改正错误,我会成为最合适的那个人。拒绝是你的权利,我没资格说其他话。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存在问题,关系寸步难移,我们越走越远。”
“你很好,很多人会告诉你这个,你确实很好。只不过我不喜欢。算我自私,我们就到这里,别往前了。喜欢可以量化,找个更喜欢的人去谈恋爱,别在我这里空耗时间。你不想当朋友也好,我们只当同事,宣传期的时候再见面,剩下的,没有更多。”
没说再见就挂掉电话是没有礼貌的行为,在这个时候变成无可厚非的一件事情。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抓着手机想:到底要怎么办,油盐不进的姑娘,温柔幽默的女孩,明白怎么直戳心窝。从没被人连续拒绝过两次,在这么短的时间,产生自我怀疑。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点被她发现,让李谨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和两年前比起来,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更凄惨些,暗无天日的单恋,手起刀落的鲜血淋漓,只不过即使这样,李谨仍然鲜活,没有面目全非,想起她的时候还是只能想到那些小动作,李谨问他被骂哭了吗?今天没拍戏,没有导演,怎么仍旧泪流满面。
时间的安排让他无暇伤感,工作总能填满缺少期待的生活。只是会更沉默,过年的时候和一些朋友相聚,分享生活,还能假装信誓旦旦,说着很快会开始一段不会散场的感情。现在想来,梦还是做得有些大,膨胀的经济,一戳就破。在拍戏的间隙想明白,她还是善良,毕竟没有在他出现的当天说这些话,给些缓冲的时间,至少当时的兴致不错。他们面对面坐着,雪花降落的时间缓慢,就连李谨当时问他什么时候出发都显得不舍,不是催促,是螳臂当车般延缓时间发展的举动。
没办法忘掉李谨,以前脑海中循环播放那天的遇见。大厅里面喧嚣的祝贺快要冲出天灵盖,微醺之后下了层楼,刚巧也有庆祝的人。
他们公司对两部电影都有一定投资,只不过他参演的那部投资力度更大,客串的剧本由余香雨决定,他连剧本都没提前看过。只是走个过场,进行试水,没必要选择,他们要的是效果。他当时的重心还是在电视剧上。关于成功有过设想,公司自有安排,他只需要照做。在某种意义上说,换个人也是一样的结果,不是非他不可。
庆祝总是留有几分余地,盲目自大是衰败的催化剂。可能的话,当个真正的演员还是他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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