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举杯意味着告别,依旧没喝一口,她只做做样子,侧眼能看见身边有人,他们一起游离。孤独是每个人的本质,至少此时此刻的李谨有些实感,她能站在这里,灵魂没飞太高,落地、停留。
结束之后,在别人相互交谈,许诺下次再聚的空隙,董乐瑜问李谨在云城待几天,什么时候回江城。在云城相处需要小心翼翼,在江城他们会更自在。有狭小的私人空间,能暂时离开别人的视线。无需掩藏,后面他们确实不会躲避,堂堂正正的相爱。
他们几个多次询问,到底能不能见上李谨一面,说她这几天不是在云城嘛,你怎么连个局都攒不起来,是不是人家根本不关心你的朋友圈,没有任何窥探欲,怎么算是健康的情侣。见彼此的朋友,分享彼此的家人,循序渐进,渐入佳境。
视频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李谨说当然可以,什么时间都可以,她的时间完全空闲。在云城待上两天,见完面,然后他们一起回江城。
“他们特别烦人,这么多年没长进,说什么错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他补充说:“真让你不开心,我好好哄你。但是他们的烂账别记在我头上,彼此独立。”
靠近镜头,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哄我啊?”
手撑着下巴,调整镜头的位置,只留下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盛着万丈情深,说:“原谅我这一次,李谨,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静止一瞬,心脏跳动有了旋律,李谨抓了下脖子,移动些许距离,深呼吸,说:“简直犯规,谁能忍心怪罪你。”
笑着撤开,说:“你可以随便怪罪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会改正,指哪打哪。”
说到底担心李谨藏着心事,担心连个改正机会都没有就被踢出局,隔着屏幕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是那种性格,我给你扣分不会在心里默默扣的,我会直接说,唉,董乐瑜,你今天那里做的不好哦,扣两分,下次注意。”她总做别人的声带模仿,严肃的时候像卡着痰的教导主任。
认真的问:“现在有多少分?”
“现在在增长阶段,不用担心。”
升起担忧,“什么时候会到下降趋势?”
“单调增加函数永远不减,简单的数学知识。”
很多时候,董乐瑜都在想李谨这么有恋爱的天份,每句话都能戳进心窝里面。技巧是最低级的撩人手法,她用真心得到真心。
找了个隐秘性极强的场所,她注重私生活,即使不提要求,董乐瑜也尽自己所能让她不受任何拘束。这次人会少些,只有关系最好的那几个。佘鳍夸下海口,说:“你只负责把李谨带来,剩下的不用你操心,今天消费全部记我账上。”董乐瑜懒得反驳,交代他们不要添乱,别口无遮拦,别揭老底,拎拎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提前确认清楚。
“呦呵,搞特殊,以前也不见你操心这些。放心,哥们心里有数,看你这么认真的面子上,不可能给你搞黄。”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如果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李谨对他们之间产生怀疑,继而动摇,那就不是李谨了,她超乎寻常的坚定。他怕的是李谨不自在,如果她这次表现出哪怕只是一点点不耐烦,他们下次再喊再嚷,董乐瑜也不会带着李谨跟他们聚餐。重色轻友?算不上,不同体系不是非要交融。
他到祝恒星楼下接李谨,行李都拿好,李谨坐到副驾,说:“我们吃完饭直接出发。”
隐秘的默契,行李整齐的码在后备箱。李谨说:“你可以喝酒,我来开车,我喜欢你的车,很顺手。”
没说喝不喝酒,只说:“我们晚上出发。”
他们算是姗姗来迟的那个,好看热闹的那些人早早到了地方,专门等着他带李谨出现。说白了,还是不解?人真能说玩漂移就玩漂移,征兆有些,他这两年确实安分,绯闻彻底绝缘。以为是他有了顶流的操守,没成想人家可好,有了人生的新追求。措不及防,要打探打探虚实。
牵手进门、落座,他们说:“人齐了,开始上菜。”
能看出来他们拘束着,李谨倒坦然,问:“我气场这么强的吗?大家都不说话,我看了一圈,没发现包间里贴着禁止大声喧哗的警示语。”
他们在等这句话,董乐瑜再三强调不能太吵,但人家说了不在意,干脆随便聊点东西。
董乐瑜说:“他们一直这样,不用你调节气氛。你好好吃饭,不是饿了嘛,他们家口味轻。”
剩下几个人心里接连有炸弹爆开,这小子,是真他妈的能给人惊喜,从大学到现在,过往历历在目,迅速闪现。多么漫不经心一人,讲究别人口味?他以前只会给句爱吃不吃,对待女孩子稍微上那么一点心,仅此而已。李谨真这么特殊,他给独一份的待遇。
她轻轻的笑,“大家好奇什么可以直接问的,我肯定知无不言。”
酒上桌,佘鳍准备给他们倒上的时候,李谨说:“不好意思,今天不喝酒,我马上要开车。”
有人升起逗趣的兴趣,问李谨:“那他呢?他能喝吗?”
“可以啊,你问他。”
找乐子的性格不会转变,佘鳍装模做样打算给他倒酒,董乐瑜把杯子倒过来,“我也不喝,我们有正事儿。”
开车、上路、追寻日出、找到归处。
今天他倒是收敛了些,“怪不得那天火急火燎,原来是去找人,真成。你直说呗,藏什么啊。我们知道之后,肯定不逼你,搞得像是我们棒打鸳鸯一样。”
气氛渐渐打开,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游刃有余,问什么说什么。问她怎么看上董乐瑜,说:“这可太多原因,高、帅、有钱、情商高、多才多艺。”
给出的理由太俗,不像李谨说出来的话,“你说的这些符合的人可海了去了,照你说的要求,我们在座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挺符合的。”
笑笑,“不太行,前提条件不满足。”
“前提条件是什么?”
李谨上下打量董乐瑜,抓着董乐瑜的胳膊,说:“前提条件在这呢。”
他整个人是前提条件,没有这个那些说出口的条件都成立,全无用处,相爱是前提条件,可以排除其他所有人。
董乐瑜始终微笑着看向李谨,这种小儿科的问题难不倒她,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她表达自我已经足够他们震撼,她直白的让人没办法继续追问,打破一切魔咒。
什么都没做,让他们晃眼。重新挑起事端,说:“哦,原来你喜欢坏小子类型的,那可算找到行家。”
董乐瑜瞪了他一眼,他们并不会收敛,李谨倒从容,“圈里的人设没有什么可信度,他什么样我会自己发掘。再说跟行家谈恋爱节省力气,有好的不抓住,为什么非要选坏的。”
既然铁了心比高低,李谨答案明确,不拐弯抹角,不打谜语,有什么说什么。
甘拜下风,喝干净杯子里的酒,“祝你们幸福。”
轮到董乐瑜接话,“你祝不祝的没用,该幸福总会幸福。”
后面聊些最近参演的作品,问李谨的意见,佘鳍问:“李谨,你看没看过他以前演的那些电视剧。”
“看过,”看了董乐瑜一眼,说:“他多火啊。”
他继续问:“你客观评价,他演的怎么样?别说虚的。”
“市场会有评价,他是合适的。每个人都有演的不好的地方,没有人是参考答案,但我喜欢小王爷。”
这双关用的,不带掩饰,佘鳍说:“你这是被糊了眼睛,算了。”
吃饭时间不长,主要目的是见个面,上次他们聚会的时候,他们说李谨的真爱是自由,她能爱你多长时间。董乐瑜说:这两个并不矛盾,爱和自由从不是对立面的议题。他们开始扯另一个女演员的恋爱经历,说越有灵性的女演员越需要有生活支撑,她们的支点随时变化,不一定非得是他,让他小心,提醒他别一头扎进去,成为别人口中的素材,自己却走不出来。少见的良心,董乐瑜不领情,说:“如果她是那样的人,真不会这么些年一直不想要大红大紫,她有太多支点,她的生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丰富。不要的东西绝对不拿,确定要的东西绝对不仍,你们少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补上一句,“退一百万步,真让李谨踹了就踹了吧,不能为了那不一定存在的可能性抛弃现在,你们真不知道,在一起是件多美好的事情。”
董乐瑜问李谨对他们的看法,“人都挺好,我大学没什么朋友。当时太忙,后来目标不同,工作地点不同,交往渐渐少了。你们挺好,这么多年下来彼此了解,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多酷啊。”
接着说:“我还以为他们会拷问什么难题,还挺善良。”
这个评价意想不到,董乐瑜笑着拆穿,“他们装的。”
“你提前交代了?”
“嗯,我怕他们说我坏话。”
“那下次我得和他们私下聚一次,回来跟你说,看看他们说你什么坏话。”
跟着她的思路往下走,说:“那还是别聚,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知无不言。”
“我明白了。”
车子里冷气运转,又开始在黑夜里奔跑。呼啸闪过、人烟城市,船行八万里他们还在彼此身边,这种程度的梦幻,无人入睡,清醒着相爱。
后半程李谨开车,下高速说先去我家,把东西放下,顺便带你参观一下。
没什么特别需要参观的地方,户型不大,两室两厅,整齐中蕴藏玄机,特别多的小摆件。各种放置物品的装饰台,一眼看见那块石头,独占一个展台,放在迎着光照的地方。轮到他等候李谨,屋子里光照充足,每个房间都配置大窗户,只有书房放置电脑的地方暗些,一切地方都亮堂,不会藏污纳垢,洁净非凡。
头发没吹,用毛巾擦到不滴水,就那样顶着乱糟糟的发型出来,问:“是不是挺小的?”
“还行,够住。”
坐在单人沙发,“当时手里就那么多钱,想着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跟父母在一个小区也方便。”
“现在想想倒是有利有弊,刚才你跟着我上来这一路。楼梯上碰见舒姨,估计现在我妈都已经知道我带人回家了。”
她笑着说这话,实在不像困扰,董乐瑜问她:“你是害怕?”
“害怕什么,他们早都知道。我没打算藏着你。”
自然的转到下个话题,说:“你收拾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你还是歇着,”自然的打开冰箱,“里面倒是什么都有。”
“我妈知道我回来,昨天刚买的。”
走进厨房,推了他一下,“你去洗漱,面条还是会下的。”
摆上桌的时候意识到确实有点素,没学会溏心蛋,平底锅煎了两个鸡蛋,摆盘还行。绿叶菜、番茄,相得益彰。
李谨不问他好不好吃,心虚成分存在,反而是董乐瑜说:“李谨,你不按常理出牌。”
她笑,“我能做成什么样子,心里有数。能吃就行,这种都算是超常发挥。”
“那我们家还是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
分工明确,家这个概念不断强化。地点变换,他们仍面对面,在阳光笼罩之中吃一顿过分简单的早饭。脱去外界给他们的定义,只是一对普通情侣,没那么多诗与远方。平常的桃源,写一首乡村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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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的所有人都爱吃面食,是我的问题,哈哈。
第65章
早上精神格外好,他整理好餐桌,收拾好碗筷。李谨说我们去你那里看电影吧,家庭影院不是摆设,再看一遍《出城》。
在一些时刻,家里比电影院气氛更好,屋内暗下来,他们总算坐在一排审视一年前的彼此。禁止说话被禁止,畅所欲言,肆意讨论情节。
他问:“和我说再见那天是拍下水的戏,对吗?”
“嗯。”
那场戏拍了很久,一天到另一天的跨度,最后只保留暗示性意味的、一闪而过的画面,甚至看不见李谨的脸,只有模糊的沉没的镜头。折中的手段,保留内核,改变形式,他们一贯的做法。
靠着对方,“夏柠真的不爱他吗?”
“爱,很爱。”只是相爱有太多局限,错的时间对的人不会有结果。韦诚出走,夏柠困在原地。
镜头里面拳拳到肉的伤害,又想到她脖子里面的那道红痕。她在身边,痛感更强烈。没有跟着一帧一帧的看拍摄过程是合适的安排,她落泪的场景让人心碎。
看到他们车站分别的那场戏,程风的严苛卓有成效,那个画面可以直接裁出来当成壁纸。虚虚实实,完完整整,不远不近,没有对望,他们就此别过。
没意识到眼泪落下来,李谨轻轻的擦拭,安安静静听完片尾曲,全片完。
没人开灯,仍是一片漆黑。正面拥抱,李谨问:“我第一次被骂哭是因为《不要这个孩子》的那场火车上的戏,导演说她眼里要有点希望,她会往更好的地方走。我说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孩子就能真正支配人生?我们这么些天在拍什么,这不是童话世界。看似变了些什么,世界上什么都没真正改变。没了孩子又怎么样,他们依旧潇洒自在,继续混蛋的一生。等着黄梦雨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家里的责骂,村民的异样眼光,她怎么敢带着希望。他骂我说,你不是她,她有人情味,她告别过去,决心往前走,她在成长,你没在成长。这话多严重,演个电影不仅把人情味演没了,还被扣上不思进取的帽子。导演这人前后要求不一,明明最开始说的是狠毒点,后面居然说这话,简直表里不一。我可生气了,跟他说,前后人设都不一致,不推翻前面就改变后面,没有这道理。他说了一大通,他说你连这些东西都理解不了,还是别当演员。”
李谨眼泪直接掉下来,无声的反抗,眼睛哭肿,第一天作废,这场戏又拍了两天,希望不是来自于和解,源自她想要杀青,从悲苦中解脱,再也不见他们。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当时太恨他们,不能理解她打掉孩子之后和一切都和解的过程。电影上映之后,我才渐渐理解她当时的心境。她比我成熟,比我勇敢,她会过上很好的生活,她理应拥有我看不到的希望。”
“你最后的状态特别好,”日出、干净的男生、坚毅的目光,他特别好,“这不算是坏结局,他们会在一起的,我们也在一起。”
他在李谨的肩膀处点头,未确定的赌注有了归处。
前段时间新剧本敲定,隔着电话和李谨说细节,李谨问:“能说这么多吗?我都想关上耳朵,这不算违约。”
“你打算说出去,告我泄密?”
“没这打算,只是在想你的职业操守太淡薄。上次还只说个梗概,这次倒好,简直一个竹筒倒豆子。”
董乐瑜用剧本遮住脸,没遮住笑,“跟你商讨剧本没事儿,当做问老师。”
“我可不敢当,你才是老师。”
然后他们谈到上半年各自拍摄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十月份估计太赶,最早十一月份能上。李谨问他:“你们票房一定能赢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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