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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问呢，万思安就领着端菜的侍女进来了。若不是气质非常人，风吹日晒的黑黄皮和管家奴仆也不相似，还以为他是家领头的呢。
“陛下来了。”万思安嘴上问好，却没有行礼的动作。身后人闻言，端着菜盘的侍女们俯身问安。
“参见陛下。”
皇帝摆手：“起来吧。”
“谢陛下。”
万思安入座，等着侍女们把菜都摆好出去，才说话：“将军府没有宫里那般众多美食，陛下且将就一下。”
没有客气也没有疏离，皇帝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相处模式了。
“哪的话，来府里叨扰还要挑食，也太不懂事了。”
万思安笑笑：“差不多得了，先吃饭吧。”
皇帝道：“思宁，你刚刚说要问什么？”
万思安插了一嘴：“到了吃饭时间就先别聊那些事。你们回去，只有两个人方便说话的时候再说吧。”
万思宁也不再纠结，笑问皇帝：“你怎么想起来出宫了？”
皇帝忍不住地开心，说道：“之前花宴，昭昭他们来了宫里没能跟我好好说句话，我就想着找个时间带你一起去看看。正好你现在在宫外，我就出来了。在将军府祝今晚，明晚就去北堂家陪几个哥哥姐姐和叔伯们吃顿饭，我也想了很久要带你去见家人，都没个好时机。”
饭桌上万思安带皇帝小酌了两杯，皇帝酒量不好，最后是被万思宁扶着回的房间。
倒是给他准备了新的客房，只是这家伙说什么都要和万思宁一起。众人想着两人都是夫妻，也劝有些抗拒的万思宁，一起也挺好，少了别人看到的机会。回到房间，侍女端来洗漱水，想要服侍皇帝，却被他吼了一声，愣在原地。
“别碰我！”
万思宁眉头微蹙，对那些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就行。”
侍女推到门口，站着等待收拾。
已经很久没有服侍人的万思宁动起手来还有些生疏。这会屋内没有能看见的人，皇帝那双迷糊的眼变得微微清明，看着那个准备走过来给自己擦拭身体的人，心中生气一股暖意。
他安然地享受着万思宁为他做的一切，静静等待侍女进来又出去，房门关上，只剩下了两人。
万思宁退下外衣，刚走到床边就被皇帝眼疾手快地拉过去，瞬间被压在身下。
幸好没叫喊，不然外面的人又该冲进来了。
“你没醉？”那双清明的眼，不像是占了酒气的样子。
皇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酒量没那么差。”
万思宁疑惑：“那你还装？”
皇帝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才道：“不差，也没大将军那么好。不然的话，现在可能还在喝呢，又怎么能够在你闺房里温存。”
眼神扫了一下房间里，发现没有什么乱糟糟的东西衣物的时候，万思宁总算放心了些。
可皇帝说的话，也让她有些羞怯。
“那个……这是在家里，你别乱来。”
皇帝失笑，倒到一边，心想着今天就先放过她。
“今天你想问什么？”
万思宁哄着脸呼了口气，侧身看去：“就是关于那个只有皇帝才了解的传说。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皇帝收起笑意，申请严肃。万思宁还以为不能问，正要开口说没关系，皇帝就说话了：
“是。”
没想到回答这么快，她一时间不知道要继续，或继续什么。
相视良久，万思宁才道：“为什么。”
皇帝思考了半晌，想要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跟她说：“信仰。”
这两个字万思宁懂，也在守护着，可是轩辕皇族的兴衰和这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又道：“不管所谓‘天下只属轩辕氏，非轩辕而凡间大乱’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轩辕，记载以来第一个皇帝是事实。只要轩辕家不出昏君，不害百姓臣民，守护轩辕皇室的使命就一直存在。”
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大多都为了未来和后代做打算。也不愿意忤逆反驳过去，那是祖辈们走过来的路。
也是现在传承给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今天兄长说的时候，我还觉得可笑。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传说，任由轩辕氏操控，为他们计算盛世谁护，衰败谁接。”万思宁叹了口气，“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信了，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北堂承允是南国公认的才子，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对他的信任，万思宁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这句话对他来说十分动人。
“不愚忠，不愚孝，是我们这些大姓承接使命的条件。”皇帝又道，“所以我们为了轩辕皇室，为了华夏的未来和安宁，都要牺牲一些东西。就和你一样，天下那么多国家，偏偏就生在南国，为南国而战。帝清臣明，甚至带动了其他列国的安稳。我想，我们存在的意义，这是其中之一。”
如此，万思宁也不再纠结这个所谓的传说使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位置还回去？说实话，我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么多年，有点累了。”
皇帝把她搂紧怀里，两人静静躺着。半晌，语调轻轻：“快了。”
翌日，皇帝身着大将军常服，在院中看着眼前练武之人。目光带着无比的温柔，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习惯被盯着的万思宁已经没什么影响，继续舞剑。长短双剑在她手中如同游龙般，为她号令，指哪打哪，利落中带着少许的戾气。
几个花剑回合，也到了休息的时间。皇帝一如既往，在一旁鼓掌叫好。万思安路过，瞧见他们这边的热闹，不由摇头无奈。
这一天三人都聚在一起，说了很多关于轩辕氏的问题。晚上北堂府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让皇帝过去。
原本万思宁也不乐意，不想见到北堂夫人。
曾经是她在人前说：北堂府不需要一个厉害的儿媳，哪怕北堂家没落了，她也不在备选之内。
“我可以不去吗？”临出门，万思宁还不死心地想要扯开皇帝牵的那只手。
皇帝停下脚步，无奈叹气：“再不走，等会被人看到我们一个也去不了。思宁，我已经好几年没看到家里人了。”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北堂家的人都已经辞官回家，做一个不用上朝的小臣子。就连在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一个官职能有资格面见皇帝。
闻言，万思宁有些于心不忍了。
“要不，你自己去就好，我不凑热闹了。“”
皇帝反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我只想让你陪我。”
除了之前的先后王氏，成婚是在北堂府，新后和妃子们五一人与皇帝亲生父母见过面。这是一份殊荣，也是一种禁锢。
万思宁为难道：“可我不想见北堂夫人。”
皇帝不是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北堂夫人自己都说漏过嘴。她的抵触，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怀疑和不坚定。
“思宁，你相信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嘴上说说过去了就能真的忘记。当初自己一片痴心，却被北堂夫人一句不配打了回去，使得她很长时间都觉得自己真的不如别人。
“过不去。”她说，“有些嘴上的伤害也过不去。见到她我会想到那个表情，和那些软刀子的话。”
皇帝叹气，不一会便说：“之前我以为你说要和我好好的，就想带着你以正妻的身份见家人。现在看来，承诺我的那些，也抵不上别人的不认可。”
那可不是别人，但万思宁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算了，去就去吧。曾经自己是她要跪拜的皇后，现在怎么也是她见了要拜的皇妃。
“去吧。但我先提醒，若北堂夫人好好的吃顿饭就好，若还是如以前一样话中带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皇帝也担心，他母亲什么性格他知道，万思宁的性子更是谁都不能改的。
只是难得出宫，还是见了再说吧。
“有我在，你也别担心。若真到那个时候，你可以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我都会理解。”
第37章 同心 四
北堂府依旧华贵，本就处于达官贵人居住地，今天忽然就出现了一些北堂家的家丁护卫，隔着老远就不让普通人靠近。
万思宁道：“虽然已经天黑了，可这个阵仗别人想不知道也难啊。”
“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没有人蠢到直接点明。”皇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百姓确实会议论，对我来说，不如带你来见家家人重要。以后还有没有时间和机会，你我都不敢十分去确定。”
这次倒是没有从后门入，也一样没有主人来迎接。
两人牵手进门，皇帝感觉到万思宁的掌心忽然更加温热潮湿，是开始紧张了。
“你别怕，有我在。”皇帝紧了紧那只牵着的手，用一个温柔的微笑说出安慰的话。
万思宁点点头，脸色依旧不好。
正厅门前，众多北堂家的长辈和兄弟姐妹都在等着。那天进宫的，只来了昭昭和西瑶，两人在一旁翘首以盼，见到人时的笑容，使万思宁心中稍安。目光撇过正面，北堂大人旁边的那个妇人，好心情瞬间消散。
这细小的变化皇帝也能感受到，小声安慰：“没事，有我在。”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他说这句话了。
走近了些，众人俯身行礼：
“见过陛下，皇妃娘娘。”
皇帝：“起来吧，今天我们家自己人聚，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
万思宁也朝长辈们俯了俯，没有说话，就当是回礼了。
北堂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万思宁，没有以前的憎恶，也没有想要亲近的意思。
皇帝介绍：“父亲母亲，还有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我带着妻子来看你们了。”
其他人都面带笑意，只有北堂夫人，煞白的脸色和所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母亲。”皇帝看着她，“想来不用我多介绍了，她是我们南国，也是天下唯一的女将军。”
皇帝的自豪，把夫人想要说出的话给堵在心里。
北堂大人最先开口：“路上累了吧，已经备好酒菜，先进去一起吃顿家常饭。”
将军府离这条贵族府邸也没多远，也不至于坐一会马车就累了。总要有人开口，打破安静和尴尬。
就算回了家，皇帝依旧是皇帝，所有人主动退出一条路，让他们俩先走。北堂大人还想着让他们坐主位，被皇帝拦下。
“说了一家人吃饭，就不要弄得那么奇怪了。”
北堂大人笑笑，吩咐大家入座。长辈上座，晚辈下坐。
可以说这是万思宁有史以来吃的最不自在的一顿饭。北堂夫人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总让她觉得，该不会就等着挑自己的麻烦呢吧？
皇帝和家里长辈聊天，万思宁却再也忍不住那个目光。抬起头，看过去，北堂夫人呆愣一瞬。
“请问……”万思宁皮笑肉不笑，“我吃饭的时候有什么不得体了吗？”
众人目光看过来，北堂夫人这才有些难为情，微红着脸笑开。
男人们还要喝酒聊天，女人们吃好喝好，便先下了桌。西瑶在皇帝的眼神暗示下，拉上不喝酒的昭昭一起，把万思宁带了出去。
北堂府万思宁不熟，就算是曾经挚友时期，也没来过几次。要么在门口等，要么在正厅坐着等，就没有被招待在家里好好逛。
昭昭最是活泼，刚出门就喊着要带万思宁去后院，看一下之前皇帝还在家时，自己动手做的假山。西瑶趁机补了句：“那会允哥哥说，那座假山是为了让一个爱闹腾的姑娘来家里玩的时候能有地方躲人。”
说完看向万思宁，暧昧笑着，瞬间就明白了那个爱闹腾的姑娘就是自己。
“什么假山？”
昭昭说：“人能爬上去，也能在上面喝茶聊天。”
别的地方，假山不过是摆设。能让人上去，辟出喝茶的地方，想来位置不小。
一路说说笑笑，没一会就来到了后院，远远就瞧见了那座假山，还有山顶上摆着的石桌椅。
万思宁脚步停在原地，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想起。之前在北边打仗，那里平原有处矮山最让她难忘。山顶如平地，在上面坐着还能看清四周的平原风景。那会万思宁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带着两个朋友来看看。
归来时，用自己没什么技巧的画，把那座山给画了出来。酒楼上三人聚齐，她兴致勃勃地说着。想必那个时候，皇帝就已经记在心里了。
“皇妃？”西瑶见她目光呆滞，便出声喊道。“怎么了？”
万思宁扯起一丝微笑，“这座假山，有点熟悉。”
昭昭一笑：“那可不，兄长就是为了你建立这山花了很多心思呢。当时大夫人还阻止，差点建不成。还有还有，之前遭到一次破坏，又修好的呢。”
万思宁好奇：“什么破坏？”
西瑶瞪了他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没、没有……”
不用多想，万思宁就猜出来，想必是王氏。
费尽心思才嫁进来，自己的丈夫却在家中留了怀念别的女人的庞大物品。这物的庞大，费心费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确实得气死。
“你们不用说我也知道。”万思宁笑着，“我们上去瞧瞧？”
昭昭是最高兴应着：“好啊好啊，兄长之前都不允许人上去，既然你来了，我们俩也能沾光。”
三人结伴，在最熟悉路的昭昭指引下，绕了几个弯，穿过几座假山小门，从石梯走上去。
假山上视线广阔，能看到一半的北堂府庭院顶。夜晚灯光缭绕，处处萤火照射，印在漆黑的夜空。
他们上来时，叫人点了灯，阵阵夜风清凉，犹如湖中泛舟。
昭昭叹道：“之前我都是白天悄悄来，都在忙着事情，没人注意。晚上点灯在这里光明正大的享受着顶上风光，还是第一次。”
西瑶随他一起眺望四周，心中也有股平静。
“怪不得当时的思宁姐姐喜欢。”
万思宁愣了愣，道：“不仅是以前喜欢，现在也喜欢这样的景色。可惜了一点，这里眺望的不是平原和海天一线，但也有别样的精致。”
昭昭问道：“北边的平原，是什么样的？”
万思宁从记忆中拉出那些画面：“一片草原。我们打仗的那会正好是夏天，绿荫草地，一眼望不到边。除了那座山，周围的小丘都挡不住远处的景色。视线模糊消失处，草地的绿，和天空的白蓝全都染在一起……”
正说着，恰好吹来一阵较强的清风。不知谁家烤肉，香味飘来，很像是那会军队营帐飘出的味道。
“谁家那么会吃，都这个时候了。”昭昭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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