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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昭昭是家族里最小的弟弟，比北堂西瑶小一岁，父亲是如今皇帝北堂承允的叔叔。
被点名的昭昭一个闪身后退，躲到万思宁身后。她正要脱离队伍离开，瞧见这模样，倒是有点不好乱动。她小声询问：“你这是干嘛？”
北堂昭昭和万思宁之前关系也不错，两人还为了一些小零嘴争打起来。吵归吵，闹归闹，也没有影响他们对外彼此维护。
昭昭小声说：“救命啊，我可不想现在就找一个什么对象成婚，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万思宁忍不住一笑：“那你还我这里做甚？我可帮不了你。”
昭昭没回应她，眼神飘在那位皇后身上，“思宁姐，我觉得她很奇怪。”
万思宁没有问多余的，“你可能还不熟悉，别乱想。”
皇后和皇帝说着，才发现昭昭已经走到万思宁身边去了。皇帝眉间一拧：“你怎么又去打扰思宁？”
想来皇帝也是知道，一般这种时候她会直接回去。昭昭拖着，倒是让她不好丢下他们自己离开。
昭昭对外是谦谦公子，在自己人面前，却显得小孩子气。皇帝这么一说那张小嘴微微嘟起，闷闷吐槽：“为什么就不能了，都多久没见我连说两句话都不可以了。”
皇帝叹气，解释道：“思宁不喜欢逛你也不是不知道，等有空了我放她出去，你再找她也行。”
一直观察皇帝的皇后，见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发怒，才放心下来。安慰自己，刚刚就是有外人在，他不显真正的喜悦而已。只是她完全忘记了，不生气是因为万思宁，并不是赞同她。
“陛下，刚刚晚膳你们都没怎么吃，要不去东宫，臣妾已经预备好了些吃食，这会过去应该能刚好。”
皇帝惊讶：“都开宴会了，你还另外准备吃的？”
皇后当然不会承认，她早预料到皇帝可能会食欲不振。准备这一场，让皇帝和家人在东宫相聚，也能让皇帝记住她的好。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自然就是先讨好他的家人。
可是，这招对皇帝好像不管用。
“吃饭就不用了，你们几个先回家吧。”皇帝说完，几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反驳说要留下来，很自然的默认接受。
“是，”
皇后的话堵在喉咙里，心中有一股想要释放的火气在压着。可她自己也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还得笑对所有。
“陛下，他们难得入宫，还是先小聚一下吧。”
皇帝看着她道：“皇后，你自作主张把他们带进宫来，孤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如果他们还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你知道明天前朝会是什么动荡吗？”
很显然皇后不明白，万思宁站出来，道：“皇帝的位置，是用与家人隔绝换来的，为的是保现下的江山。未来具体如何，虽是无人知晓，也不能让北堂家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有了可以争抢的理由。”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断绝。一旦北堂氏亲戚都有了可以抢位的身份，到时候可不是外敌，内里那些本就接受了如今结果的轩辕旁系，听说别人家还要抢自己的位置成王。真的让他们成了，自己的家族也活不下去，那将会是更大的灾难。
皇后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理解。那长相柔弱，眉目留情，看着真是有点委屈的倔强着。
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还是能触动人心。
在别人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之前，万思宁是不会想着说实话会让别人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当她以为好意提醒时，别人不一定会领情，所以不知道在皇后心中，今天的一切已经埋下了两人的仇怨。
“既然陛下都说了，臣妾就命人送他们出去。”皇后微微俯身。
昭昭几人目光看着万思宁，有些不舍，得了安抚的眼神才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帝后并排，万思宁心想自己应该能回去了吧？才刚刚转身，皇帝又喊了：“思宁。”
她都有些不耐烦了。
“干什么？让不让人回去睡觉了！”
皇帝笑道：“就是让你先等一会，今天去你那里。”
皇后道：“可是……今天是十五，按例，陛下是要去东宫的。”
他明显就忘记了这个日子。万思宁巴不得没人吵自己休息，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再如何，初一十五都要去皇后宫里，跟我走什么呢。”
言罢，万思宁迫不及待跑开。皇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和生气。
最终皇帝还是跟着皇后回去。
据说当晚，皇帝先和皇后补吃了一顿饭，东宫的灯光才熄灭。
让人离开时万思宁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听说那边帝后和睦，或颠鸾倒凤，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上了床，又起身。殿内无人，外面刚刚也吩咐了别在门口，万思宁开门出来，吹着凉凉的夜风，也没人及时瞧见。
在她情绪不佳时，第一个发现的总会是萧嬷嬷。刚走到院外长椅，她人就来了。
没有着急询问，只看了一眼便走入寝殿内，给拿了一件披风外套。
盖在躺下怔怔看月光的万思宁身上，总算是把她思绪给拉了回来。
“娘娘，虽说是盛夏，夜里的风还是很凉，您要多注意些才是。”
自己宫里，万思宁安心得很，萧嬷嬷都没能打扰她赏月。
“你瞧，月亮是不是很圆？”
萧嬷嬷觉得这句话没表面那么简单，随即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才想起来今天什么日子。
“是想陛下了？”
“谁想他了！”万思宁忽然起身，“你别瞎说，我都烦死了，巴不得他离我远点。”
萧嬷嬷笑道：“别着急，不是就不是。”
“本来就不是！”
萧嬷嬷叹了口气，随着一起看夜空。许久，她才道：“其实陛下也不错的对吧？”
万思沉默。天上一片乌云划过，挡住了半个月亮。云层边缘模糊的线柔和走动着。想起来之前皇帝也画过一副乌云遮半月的墨画，就挂在御书房里。
画上的月亮，被万思宁弄坏了一角，在他没发现的时候修改了几笔。远看没什么区别，往近了看，那片阴影和现在天空上的，有些相似。可能到现在，皇帝也没有发现他那副画被染指过，不然不可能还当个宝贝供着。
“以前我喜欢他，他做了和别人一样的事，我都觉得他比别人好看。”万思宁怀念。
萧嬷嬷打趣：“怎么能是好看才喜欢呢？”
“因为不好看，就不会想要见。”她这话直接让萧嬷嬷接不上，“可是我那会没想到，我在很多人眼中就是那个不好看的。”
“娘娘，你很好。”
“可和很多姑娘比起来，我是最后一个无可奈何的备选。”万思宁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特别是在她随父兄入军营后，很多能毁了她的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南国。甚至很多人都说，送去他国和亲都没人要，又粗鲁又混在男人堆里，谁知道到底还干不干净。
喜欢北堂承允很久，初相识便已倾心，那段时间万思宁开始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女儿家。听他说自己喜欢的是大家闺秀，柔弱如水的类型，最不会选的形容词，句句说中万思宁，才让她心中明了，没有为他做出丢失自己的事。
“嬷嬷，祈安是这个世界上，除我家人之外很坚定相信我觉得我好的人。”她好像看到了先帝，“他知道我喜欢承允，不在意我出身，顶得住攻击我的谣言。”
“真要说我对祈安是什么样的感情……一开始是感恩，感动。在他无微不至，坚定偏爱中，我动心了。就算年少时再喜欢一个人，他已娶我已嫁，就放下了一些执念，想要好好过日子，相伴白头。”
她这么说，让萧嬷嬷也想到了当初她最无忧的时光。
“先帝对您，确实无人能比。”
“可他还是做了那件事，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我来说就是背叛。”万思宁道，“所以我很多时候就对比了承允，发现……他没背叛，就是拒绝了而已。如今他的身份，是我想要都没办法要的关系。”
得到过偏爱独宠的人，自然是接受不了自己要和别很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嬷嬷啊，就算我知道是这样，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也在意了。在意他是否心里有我，在意他对哪个女人有了多看几眼的心思。明明这些，我之前根本不会介意，我甚至觉得哪怕出不去，在这宫里安稳老去、死去，就已经是完美的结局了。”
万思宁从椅子上起来，认真看着萧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得到了，所以更加贪心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和别人玩心思，就只是为了等待被宠爱。”
第34章 同心 一
“你可以做你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万思宁猛地回头，见到皇帝那张脸，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生气。
萧嬷嬷很识趣地离开。
万思宁还在盯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皇帝，眼睛都没眨一下。皇帝神色柔情，蹲下身来。那带着夜深露水的气息，涌动空气时传到了万思宁的鼻息中。
“你，怎么来了呢？”万思宁道。
皇帝微微一笑：“我若是不来，怎么能听见你说心里话呢？”他伸手摸了摸万思宁的头顶。
就寝时间，头上的簪子和饰品都已经卸下，虽没了华贵惊艳，棱角不再尖锐，更容易亲近了些。
蹲在地上的皇帝，衣服几乎盖在地面上。
万思宁道：“你不在皇后那里待着，跑凤仪宫来干嘛？”
皇帝作思考状，道：“也没有人规定，必须要一个晚上都要陪着皇后才行啊。”
她忽然想到：是不是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一旦有这个念头，眼睛就有点发酸，却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皇帝和皇后同房同床，天经地义的事，她想说不可以，哪来的资格。
“放心，你不开心的事，我没做。”皇帝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敢继续玩笑了。
“真的？”万思宁虽疑惑，心里也高兴，同时也在担心，“皇后怎么办？”
皇帝想起那晚，皇后说只要这个位置，其他从来不想。可近期行为看出了她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就连说自己喜欢万思宁，入宫后也没见她真正和万思宁相聚。
“在立后之前，我就告诉过她，入了宫，不会有恩宠。”不过是想要她听到这些话能考虑不进宫，可她的表现让皇帝放心了，同时也让皇帝更心安理得的宠自己想宠的人。
“还能这样？”
皇帝笑道：“她若是不做好这个准备，就别接皇后的位置。她入宫的唯一目的，就是占这个名而已。”
这句话很伤人，也幸好被那么说的不是自己。
万思宁道：“当初慕容家也不想把女儿嫁进来，是被逼无奈而已。”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可是思宁。我给过机会的，还要说自己被逼无奈的话，你相信吗？”
“但是……”
皇帝起身，速度极快的换了位置坐到椅子上，又把她按在自己怀中，“我都过来了，你还要去关心别人开不开心做什么。要自私一点，你开心就好。你开心了，我才能安安心心地上朝。”
万思宁忽地一下，脸上冒出了红气，“你先，放开。”
“不放，就这么待一会。”
四周凤仪宫的宫女已经转了方向。和皇帝这般动作，确实是非礼勿视。
万思宁也不挣扎了，转而认真问道：“皇后那里呢？”
皇帝不答反问：“刚刚那些，说的是心里话吗？”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开始听的，万思宁只好说：“哪些？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皇帝：“在你们赏月没说话的时候就来了。”
“这么早……”宫门应该已经关了才对。
“爬墙来的。”皇帝道。
“……”
“爬墙？”
他指着门口侧边的一处矮墙，刚好是她们这个方向看不到的地方。
“就是那里啊。我人都没带来。”
那些人都留在皇后宫里，营造出皇帝还在的假象。
万思宁愣了一下，失笑道：“一个皇帝还要爬墙，要是传出去，朝堂那些老臣非要揪着你骂半天不可。”
皇帝还有些自豪，“他们要是知道来你这里，骂我也行，我替你挡着。”
她可没说会连累自己也挨骂，皇帝倒好，给她也扯进去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挨骂吗？”
“……”皇帝故作伤心，“这个你都要争？”
嘻嘻两下，他又说：“思宁。我不敢保证未来能不能抗住一切不做让你伤心的事，我唯一能保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护着你一天。天下局势舜息万变，谁也不敢确定未来到底是好是坏，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你我最大的保护。”
万思宁：“我不需要被保护。”
皇帝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今大局已定，就守着固有的江山，等到……”
他欲言又止，万思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那不能说的部分，“是把位置还给轩辕氏吧。”
皇帝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万思宁轻轻一笑：“轩辕，上古帝王大姓。只是盛久必衰，想要保持这个位置，就要另寻他法。你与祈安虽不是兄弟，却如兄弟一般情深，就算真的山穷水尽，你也不会想要占这个位置。除非有什么你必须接下的理由，那个原因也是为他。”
几年了，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就是从轩辕氏手上抢来的，只有极少数人明白。最初的万思宁也是这样，恨不得杀了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冷静，也思考了更多。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皇帝从不敢相信，万思宁能想到这一点。
万思宁道：“不用别人和我说，我了解你，也了解轩辕氏。祈安和我成婚，是爱，也是利用。”
皇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理解，还是为万思宁觉得委屈。
“轩辕氏知道属于他们的南国已经走向了衰败，如果不彻底重新来过，以后真的就没有轩辕江山了。他们只能保存血脉，换个氏族，等彻底稳固，再要回这江山。”
万思宁了解那些关于轩辕氏的传说。从有记载以来，轩辕就是皇族，延续了几千年。中间换了多少的姓氏皇帝，分了多少国家，轩辕依旧是皇姓。
传说轩辕皇族，都有让别人替自己承担国家衰败的过程，以此保证他们的江山。传说不可信，也不可不信，至少从那天开始，万思宁就猜到了。
最委屈的不是别人，是新帝北堂承允。为了给自己的至交好友守住江山，延续轩辕皇室，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往来，被众人诟病夺位，也要帮自己的好友抵挡住最后的过程，开启新的征程。
“思宁，你……还好吗？”皇帝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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