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界到仙山,要过三山六川,少宫忍了一路,但仍然感觉他们几个都有病。
仙人嘛,修行到一定程度也会飞,神就更不用说,天生就会,所以他们互相瞒着身份乘马车是个什么鬼?直接飞过去不行吗?
“我们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们飞过去?”少宫坐在马车里,小声问南江汜。
南江汜说:“仙人飞不了那么久那么远的路程,何况这几个一看修行程度就不高,能不能飞上山还是一码事。”
少宫就无话可说了——一群蝼蚁。
终于紧赶慢赶了三个月,到得这些人管理的山脚下时,却突然被人拦下了马车,少宫疑惑的掀开门帘,问道:“那人手里拿根棒槌做什么?”
南江汜从她身后露出头来看,“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什么法器吧。”
南江汜说:“每个部族之间都是有斗争的,神族一样,魔族一样,人间更不用说,仙人自然也一样。”
“唯有收纳六界幽魂所在的幽冥界,还能维持点清净”,少宫说。这也是她能与冥王交好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冥王活的时间长,也不只是因为冥王通晓着六界轮回,对她的身世来处一定会存疑,而是他那个地方很清静。
南江汜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一刻,突然想开头问她的身世。他衬夺着尺度,话在嘴里打了几个旋儿,“少宫,你是神族人吗?”
少宫转头看他,“若我说不是呢?”
“那你是魔族的?”
每一界都有每一界的气晕,这是无法突破的身为族类的特点和界限,少宫最像神族人,但又有某些地方不太像,魔族?也不太像,但总归不是神魔以下的族类。别的不说,神魔之下的族类没有在零下六七十度的严寒里穿单衣的体魄。
少宫说:“看你以后有没有命知道了。”
他们说话的这一点功夫,那拦路人和他们这边的几个道人已经打起来了。
怎么就打起来了?少宫皱着眉头没看明白。
“他们打什么?”少宫疑惑道。
“可能是为了争你说的那根棒槌”,南江汜漫不经心随口说。
二人合上帘子,南江汜煮了一壶茶,“没有冷的,喝点热的凑合凑合。”
少宫接过茶盏,“只问我,你却还没有说过你的来路。”
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隐约看见南江汜头顶上一股黑气,再一眨眼,又不见了。想必是她的身体大好,法力也该要慢慢恢复了,刚刚看到的应该是南江汜的神气。
“我说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你身上怎么还有死劫呢?”
南江汜手一抖,滚烫的茶汤盖了他一手。他抬头面容沉重的看了她一眼,嘴唇嗫喏,没说出来什么。
好不容易,南江汜打算开口了,马车外突然刺.进来一刃寒光,少宫迅速推了他一把,两指捏着剑尖,剑光映在她冷峻起来的脸上,“我看他们是活够了!”
“诶……”
未等南江汜开口阻止,少宫已经越身跳出去了,南江汜赶紧下了马车,立在一旁看着。
这些仙术虽然对神来说如同儿戏,可少宫没有法力,那她就是一个凡人,仙术对凡人来说可就不是儿戏了。南江汜想立在一旁暗中助她,手里的诀还没捏起来,看了看这混乱的场面,自己就先被震惊到了。
虽然知道她能打,可没想到她这么能打!随手挑来一把剑,将这些人全都挑断了脚筋。
好快的剑!
只是下手太狠绝,虽然南江汜知道她已经留下情面了,她没有法力,自然不会去斗法试探,只能从一开始就绝了他们的生机。
“是谁刺的剑?!”
没有人说话,地上的人躺了一地,恐惧的看着她,挪着一条腿后退。
少宫拿剑指着前面,“我说,是谁刺的剑?”
她杀意已起,南江汜赶紧过来阻止她,“无须馋和他们的斗争,小心被人盯上,惹一身麻烦做什么?”
少宫想了想,和他们斗?没意思。将剑狠狠扔了下去。
只是同行的道人再也不敢拿平常眼光看待这二人。
第5章
这些道人所住的山叫做长云门,少宫这大半年什么也没干,净爬山了,竟比他们这几个有法术在身的爬的还要快些。
她不耐烦的站在山腰等着后面一群慢慢吞吞的人,南江汜冲她摆手,让她先上去,少宫便转身走了。
一个年轻的道人感叹说:“少宫姑娘真是天生仙骨,不练法术可惜了。”
又一人说:“只是长云门不收女弟子,否则一定要请师傅收了她。”
“她师承何处?为何武艺竟如此高强?都不像她这个年纪所能具备的。”
这点南江汜也不知道,按说就算是神,剑术如此高明的也没几个,他对她的身份,也越来越好奇了,南江汜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她是我救来的人,救她的时候一身重伤,便一直留在身边调养,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
南江汜听到有人小声说:“……该不会是什么妖吧?”
立刻被人“啧”了一声打断了。
南江汜心想:妖又如何?
等他们到得山顶时,少宫已经等在大门外好久了,百无聊赖的衔了一根狗尾草,拿树杈子在地上画图玩儿。
见他们上来,少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叹了一口气,将狗尾草吐了出去。
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是爬上来的么?”
南江汜好心替她解围,“可不就是爬上来的么。”
少宫懒得跟他计较,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这才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大门。
这仙山造的有模有样,少宫觉得,比神族那些山好看多了,神族的山太有野趣了,神嘛,命都长,也都懒,懒得打理。
但就是有一点不好,人太多,吵。少宫竟不知,仙界是有这么多人的。
南江汜刚到,寥寥寒暄了几句,就被请进那位太师祖的房间了。那位太师祖平躺在榻上,瘦的皮包骨头,一副濒临作古的模样。
仙人的寿命大概有二百多年,能活过三百的少之又少,这太师祖听闻只有一百多岁,头发白的却像是个三百岁的仙。
少宫看的皱紧了眉头,他的神魂明明已经尽散了,可就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硬生生捆在了这人世上。
少宫说:“若要救此人的命,恐怕得听听他长眠不起的原因。”
没有人回她的话,那些仙人眼神闪烁,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南江汜将那太师祖的手重新放入被褥中,只听他说:“我已知晓他的病情,但救他的药,你们这里是没有的,须得去一趟妖界。”
“万万使不得”,那带他们来的道长说,“仙妖势不两立,若是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何回不来了?”少宫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打不过他们?”
“少宫”,南江汜略带责备的叫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各位有诸多不便,我可以替你们走这一趟。”
“……江公子。”
“我可以把人救回来”,南江汜说,“但若是他醒了,还是心存死志,那谁也无力回天了。我劝诸位做好心理准备,也商量好应对之策,是要让他这样长眠不醒的活着,还是要他醒了以后,重新决定自己的宿命。”
那几个道人面面相觑,领头的对南江汜说:“真是麻烦江公子了,请先这边休息,明早再论行程。”
回到客房以后,少宫才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南江汜说:“你没有说错,如今的仙界日益衰退,他们确实打不过妖王。”
少宫问:“那你阻止我什么?”
“他们自视甚高,你说话也过于直白了”,南江汜叹了一口气,似乎不知道从哪儿讲起,“仙界的大小门派斗争很多,千百年来没有出过一个领头人,妖界却永远只有一个妖王。但是仙人自负身份尊贵,打着正邪的旗号与妖界势不两立,呵,其实就是打不过。若是有人去了妖界寻药救人,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少宫冷哼一声,“打不过就打不过,这些人,比你们神还麻烦。”
南江汜看向她的眼神一变,直愣愣的盯着她,心里计较着那个“你们”。
“人多的地方麻烦也多,都一样的。”
经过一夜的协商,这些个道人还是决定了去救他们的太师祖。千恩万谢的感激话说了一箩筐,又摆了一场送行宴,才好不容易能启程了。
临行前,一个看着像二当家的人捋着胡子过来送他们,从弟子手里接过一个包袱交在南江汜手里,“江公子,这是本门宝物珠丝大氅,穿上可以遨游天际,我将法诀交给二位,此乃神物。此行路途甚远,若是徒步,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
包袱里露出翠绿的一角亮光,未等南江汜说什么,少宫就插嘴道:“道长真是思虑细致。”她心里在苦笑:如今连飞都得借助外物了。
南江汜道谢接过,少宫再次跟着南江汜启程,其实她并不想一同去妖界,她对那里没兴趣,对那太师祖死不死的更没兴趣,在这仙界里,她自己找座山头,等法力慢慢恢复也挺好的。
但南江汜出门的时候把自己摔了一个跟头,少宫就觉得,身为一个神,能把自己摔个跟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怕他死在路上。好歹是救命恩人,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
南江汜爬起来,拍拍膝头上的灰,笑说:“见笑、见笑。”
少宫扬起嘴角,配合道:“是挺好笑的,你也是个奇才。”
等走远了,少宫才说:“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法力如此低微,还跑去妖界寻什么解药,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万一被妖王杀了,你不是给神族丢脸么?”
南江汜追上她,“我命中有劫,须得一生积德行善,才能小心翼翼的免遭天谴。”
少宫随口说:“这跟你法力拉跨,有毛线关系?”
两个人拌着嘴,一路前行。
南江汜说:“这不能怪我,师傅不教,说母亲遗愿不让学,怕我遭天谴。何况我死劫在身,根骨也不够。”
少宫突然问:“只听闻神有渡劫飞升的天谴,却没听过学法还有什么天谴的。你的死劫是什么?寿命又是多少?”
南江汜神色黯淡,好久没说话,最后才道:“我也不知道,十万年前母亲殉葬人间,化解人间百年战乱,才保住了我一命,这已经是逆天改命,说到底,这十万年的寿命都是偷来的。”
“你向老天爷偷了十万年的寿命?”少宫惊奇道,“那老天爷对你可真是开眼了。”
少宫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扒一扒天书,看一看这个人的宿命究竟是怎么写的。但天书自渡劫后早已不在她身边,现在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万一被人寻到利用可就麻烦。
转一转也好,说不定能有天书的消息。
从仙界到妖族,需过十万大川,十万大川不算什么,飞过去也就算了。南江汜好得是个神,那些个跨界偷偷住在山窝里的小妖不敢去招惹他。
只是南江汜法力不够,飞的慢,他将珠丝大氅交给少宫,少宫不穿,觉得丢人。
好不容易跨过了山川,落下了云层,眼前迎来的却是一片迷障。
少宫如今没有法力,倒是很久没有这么神情紧绷过了。
“你为什么要从东门入?”
南江汜如实说:“西门的索命鬼我打不过。”
少宫:……
索命鬼守着妖界界门已经三十万年,是逃脱冥界追捕残留在妖界的一缕冤魂,时至今日已经无法再入轮回,妖不妖鬼不鬼的。但别管是个什么物件,修炼了三十万年已经足以和神、魔匹敌——妖因品类不同,寿命最长的也不过万年而已,南江汜打不过其实也说得过去。
但少宫就是觉得有点丢人,没办法,她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
少宫叹了一口气,一头埋入了迷障里,被南江汜赶紧一把拉住,“你别乱跑,去我后边。”
少宫心道:“还指不定谁护着谁呢。”
南江汜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将大氅给她披了上去,“还是穿着吧,说不定有点用。”
生死攸关之际,少宫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无奈的卷了卷袖子,将小臂漏了出来,这才觉得缺了点什么,“啧,没带一把趁手的兵刃。”
南江汜一抬手,化出了一把剑递给她。
少宫说:“其实我比较喜欢用刀。”
少宫耳朵微动,总觉得附近有脚步声,但妖界界门的迷障应该是不会有人的,只是这迷障容易把人困死在这里而已。
确实有脚步声,她的剑尖已经迎了上去,剑刺破了一个什么活物,随后只听一声长喊:“杀猪啦!来人呐!……”
第6章
少宫听着像个小孩子,怕真伤了他,左手甩出一系白绫,收回了右手的剑,往前一带,只听“咚”的一声,落在他们面前一只猪鼻子猪耳朵的小妖怪,想来是偷逃出来玩耍的。
少宫长眉一挑,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妖怪,带我们去黑水河,否则把你炒盘菜。”
“啊啊啊……妖怪呀!”这小猪妖大叫着跑远了。
少宫面带疑惑的看着他跑,直到白绫的长度已经不够,小猪妖被带了一下,躺在了地上。
少宫玩性忽起,看着南江汜笑道:“哎,再变多一点、变长一点。”
南江汜随手一指,将她的白绫变得更长了些,然后走向小猪妖。
只见那小猪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啊,别吃我别吃我,我耳朵不好吃。”
南江汜离着近,能听见两声猪哼哼。
南江汜问道:“你不就是妖吗?”
小猪妖颤颤巍巍的转过头,瞪着一双懵懂的小眼睛,“你……你是、你是神。”
随后只听那小猪妖“哇哇”的哭起来,“终于有神来救我了!啊……”
小猪妖扑进了他怀里,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他身上,南江汜眉头紧绷、表情微怔,看样子挺嫌弃,但没好意思把他推开。少宫在一旁看笑话。
好容易等他哭完了,南江汜揩干净一身的眼泪鼻涕,将这小猪上下看了看,“明明就是个妖嘛。”
“我不是,我是……我是个妖。”
“吞吞吐吐的胡说什么呢?”少宫走近看着他。
小猪妖说:“我是千年前神族赏给妖王的一只宠物,本来日子过得挺清闲的,但是自从百年前妖王妃突然病重不起,妖王就日复一日的愈加疯癫了。王妃生前喜欢饲养各种小动物,如今妖王睹物思人,已经全被他发疯时斩于刀下了。因为大巫师说,是因为这些小动物夺走了王妃的元气,所以要杀了我们,要给王妃补元气。他……他还要吃我耳朵!”
少宫:“嗯,猪耳朵最好吃了。”
南江汜无奈的看她一眼,少宫这才正色道:“咳,这是什么歪理?那巫师又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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