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晌,末了还是陆远词选择认输。
他绷紧的利落下颌线像是咬了咬,打转方向盘开去七星广场。
盛晚偷偷笑了笑。
入夜,无人的观景台上既大且阔,冷风呼呼的吹,仿佛灌进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
即便盛晚身上披着大衣,蓝色的裙摆却也随风飘扬,在空落落的观景台上,随便走走就是一幅钢筋柔情的风景画。
星星是好,但也是真的冷。
陆远词咬着牙,把自己身上的西服也脱了下来罩住她的头。
盛晚看着他单薄的黑色衬衫,想要拒绝:“我不……”
“闭嘴。”陆远词冷声打断她:“谁让你非得来这儿的?”
女人哑口无言,委屈的眨了眨眼。
“既然来了,那就穿的厚实点。”陆远词抬眸看向天空:“等看够了再回去。”
盛晚心尖儿微动。
其实刚刚一走上观景台,她就知道陆远词为什么不想让她来——天太冷,高处不胜寒,她又刚刚过去生理期这个阶段。
陆远词就是这么个人,看着冷,但只要走进他的心里,就能感受到冰山下的熔岩。
可惜偶尔,也是会灼伤人的呀。
盛晚甚至有些烦恼于他对她太好这件事。
很矫情,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报。
比如说让剧组停拍的这件事,盛晚就算想感谢陆远词为自己出气,但她心知肚明她无法等价回报这种感谢。
况且,感动不是开心。
让一个剧组停拍,让自己无事可做,说到底她也不是开心的。
但是又不能说出来,和陆远词说这些,未免有些过于不识好歹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相处环境造就的行事方式天差地别。
即便有的时候想为对方好,也有可能齿轮交错,对不到一起去。
心下烦乱,也只能看看大自然来缓解了。
盛晚裹紧了身上的西服,任由自己被陆远词身上的味道包围,她深呼吸一口气,使劲儿吸了吸鼻尖的冷空气。
“星星真漂亮。”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笑着问:“对吧?”
“嗯。”陆远词回答,眼睛却是在看着她的。
“小的时候我家住在渔村,那里的星星更漂亮。”盛晚侧头看他:“就是现在看不见了。”
她鲜少提起家里的事,陆远词听得认真,淡淡回应:“可以找时间开车回去看。”
只是还很容易想起那天她和她母亲打电话提起靳予的事情,心尖微麻,说话的态度也显得低落。
盛晚以为他还是因为剧组的事情生气,笑了笑。
“陆远词,别和我赌气了。”她走过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只穿着一件衬衫的陆远词,仰着头可怜巴巴道——
“剧组的事情我不该不听你的。”
“别和我生气了…我们一起回北海岸好不好?”
他这些天都没回来,马上又要去无限期出差。
盛晚是真的想珍惜这两天相处时间的。
许是因为她很少示弱认错的缘故,陆远词愣了愣,有些不适应的微微抿唇:“倒也不是。”
他脾气也不好,他只是……
陆远词:“我看不得你受委屈。”
看不得盛晚受委屈,所以,有时候行事就未免偏激了些。
可归根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她。
盛晚愣了愣,随后鼻子就蔓延开一阵酸涩。
“讨厌。”她使劲儿吸了吸,佯装被冻到的捂住口鼻,瓮声瓮气的抱怨:“你早点说嘛。”
“早点说…我就去你公司找你了。”
反正她也不是没去过,早点和陆远词讲和多好。
看着盛晚娇憨生动的模样,陆远词之前还像凝了一层冰的眉眼微动。
很轻易的,有了一丝裂缝。
“我们回家吧。”盛晚拉住他的手,意有所指道:“我不想浪费时间。”
她声音娇滴滴的,柔软的小手也攀附上男人修长的颈项把人向下拉,馨香殷红的唇轻轻厮磨。
一瞬间,陆远词某处开始发疼。
他黑眸像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修长的手臂紧紧箍住女人纤细的腰身,一下子就把人扛了起来。
“啊——”
盛晚猝不及防惊呼出声,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他肩头。
幸亏她的裙子够长,远远不止于走光。
陆远词大步流星的把人扛下观景台。
这个时间的观景台下空空如也,就他们一辆车。
男人近乎是有些急切地把女人放进车后座,自己跟着进去。
“你……”盛晚半直起身子,就着车子昏暗的灯光看到他单手解扣子的性感动作,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她声音变得有些哑:“你想在这儿?”
“嗯。”陆远词扯下领带,言简意赅:“没人。”
他等不到把车开回北海岸,太远。
盛晚知晓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大概不会带着她玩这套,可是……
女人眨了眨眼,轻声喃喃:“有点刺/激。”
陆远词闻言,难得笑了下:“以前也不是没试过。”
这五年,他们用身体交流的次数比语言更多,大多数刺/激的事情都玩过了。
陆远词扯掉盛晚繁琐的裙子,手下微微用力,那纱料就清脆一声——
“你,”盛晚惊讶,有些心疼:“这裙子很贵的!”
她今天穿了还蛮喜欢,想着之后再穿两次呢。
“给你买。”陆远词哑声回答。
盛晚娇滴滴的轻吟出声。
“晚晚。”陆远词声音含糊,喉结不断滚动:“快点。”
盛晚咬着指关节压制声音。
从生理期之前到现在,好长一段时间没做,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急切。
不够的话,怕是要吃苦头的。
可她也不会不够,很快,车子的真皮坐垫都软了。
幸亏今天开的是大型的迈巴赫,车内空间够大。
明亮的玻璃窗很快就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若是有行人走进了,还能听见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
三天后,陆远词去外地出差,抽身离开温香软玉温柔乡。
盛晚也差点累的虚脱,即便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露出来的手腕上都有青紫的印子。
甚至脚踝上都有草莓印。
这三天,真真切切够疯。
盛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现如今躺在沙发上,身体好像都有了应激反应。
看到冰箱里的草莓,她都绷不住的一哆嗦。
陆远词太疯了……真的不能饿到他。
盛晚有些悲催的想着,心想这段时间都不会想喝草莓味的东西。
这几天,净给他‘做’着喝了。
想着想着,脸颊微红。
其实他们这应该算是和好了,但是,总感觉有一些问题解决的还不够彻底。
说句矫情的,看起来和好了,可实际上就没走进过对方心里。
肉体交流是很足够,但别的呢?
盛晚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瓶柠檬茶出来喝。
正胡思乱想着,宋苏就打电话过来。
“喂。”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纵欲过度,筋骨皮肉连着一起酸疼。
“你这声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宋苏的声音倒是兴致勃勃:“你今天别忘了收拾收拾,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啊?”盛晚一愣,连忙问:“收拾什么?”
“……不是吧,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么?群里也有消息狂轰乱炸啊!”宋苏斥责:“念奴娇重新开拍了你不知道?”
“啊?”盛晚一下子站直了软绵绵的身子:“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的老天,都是前天宣布的了?你这两天都没看信息?”宋苏不敢置信:“你还是不是这剧组的人了。”
……
她能说么,她这两天什么都没看,除了某人的肉体……
盛晚轻咳了声,心虚的转移话题:“现在知道不就得了,我明天就需要过去剧组吗?”
按理说她一个女三号,应该不会刚刚重新开拍就有戏份。
“嗯,要过去的。”宋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陈导要见你。”
“陈导见我?干什么?”盛晚皱了皱眉。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宋苏顿了下,声音有些兴奋:“我之前没问过你,也没想到这个层面。”
“剧组停拍的事儿,是不是和你家陆总有关?”
……
盛晚艰难的把嘴里的红茶咽下去,呐呐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或者更应该问,是怎么猜到的。
“我靠,还真有关系?”宋苏立刻感慨上了:“陆总真的是,无所不能。”
“其实本来没猜到的,但昨天剧组官宣重新开机人员调整了许多,其中服装组的人被全部开除了。”
有了这个线索,以宋苏的精明脑袋还能猜不出来是什么事?
在剧停拍前,服装组的人刚刚得罪过盛晚。
重新开机后,唯一开除的幕后团队就是服装组,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是宋苏猜到了之后也不敢确认,主要是实在没想到陆远词会是这般的豪横,一掷千金就为了给盛晚出气。
听到宋苏是因为这个原因猜到的,盛晚更是有些恍惚。
迷迷糊糊间,仿佛嘴里本来有些微涩的红茶都变甜了。
陆远词还真是……高调的一鸣惊人。
盛晚抿唇微笑,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动荡。
几乎可以说是,地动山摇。
她真的没有想到陆远词会让念奴娇重新开机,本以为他会冷藏这个剧组到解散为止的。
但同时,她也知道陆远词这种资本家根本不会差一部电视剧播出的成本,他选择这么做只可能是因为她,这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他是知道她想拍戏的,还是因为这个。
因为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盛晚怎么可能不动容?
挂了电话后,她连身上的疲乏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如果陆远词在眼前……她一定会想亲亲他。
第二天上午,盛晚一行人去了横店剧组。
这次不光是两个助理,宋苏也亲自跟着来了——毕竟陈执说了想找盛晚谈谈,于情于理,她这个经纪人也得在场才对。
可是等到了剧组,陈执就说只想和盛晚一个人谈谈,不想被其他人围观。
趾高气昂的态度,让宋苏鼻子都气歪了。
可在盛晚眼里,此刻的陈执像是一只纸老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突然撤资的影响太大,他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头发也多了一些白发。
见到盛晚,眸光阴鸷中竟是有些忌惮的。
盛晚心中盘算着大概,微笑着安抚住宋苏,对着陈执点了点头:“好,我和您谈话。”
她知道他想和自己说的事情,大概是不想被第三个人听见的。
剧组里的休息室,隔音封闭性很好。
明亮的灯光下,盛晚更能看清陈执眼睛里的沉重。
“小盛,我……”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之前叫你凌晨三点拍大夜戏的事情,是我不对。”
盛晚没想到他是说这件事,讶异的眨了眨眼。
很多事情一旦开头就容易多了,陈执艰难的开了口,剩下的话却是一气呵成——
“尤其是你还穿着薄衣服,零下的气温能把人冻伤,是我考虑不周。”
“听说你回到市里之后病了?抱歉,我前段时间焦头烂额,没机会去看你。”
“今天郑重给你道个歉,对不起,我确实有踩低捧高的悬疑,假如换成赵姿苒,我肯定不会让她拍大夜戏。”
陈执一字一句的不管是道歉,甚至袒露了自己心里的阴暗面出来,给盛晚听的目瞪口呆,只觉得导演是在发羊癫疯。
要不然,他和自己一个小演员说这些干嘛?
除非……他是被人要求说的。
盛晚看着陈执面上很是屈辱,干巴巴的背书一样说着这些话,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大胆的想法。
“导演。”她打断他,试探着问:“是有人要你给我道歉吗?”
陈执刹车一样的停下话音,嘴皮子动了动。
沉默半晌,他有些颓然地开了口:“是。”
“重新入资的投资方有两个要求,一是开除服装组,二是为了半夜拍戏的事情和你道歉。”
对于一介名导而言,这样的条件无疑是屈辱的。
更屈辱的则是陈执不得不接受。
这段时间他已经跑遍了所有的关系,得到的回答却是‘那位资本太大,惹不起’。
无奈之下,陈执只好接受对方的条件,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是因为得罪了谁才有这样的后果。
没办法,他为了念奴娇这个剧已经投入了太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剧流产。
大丈夫能屈能伸,和盛晚道歉也没什么。
但真正让陈执憋屈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女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才能让他们剧组的投资方乖乖听话撤资,又让他那些平时看起来牛逼哄哄的‘人脉’缄口不言。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大本事,而那个人和盛晚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问三不知,才真正让陈执感到恐慌。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盛晚,就宛若无意间请了尊佛回来,不知道贡在哪里好一样。
“导演,您不用想太多。”瞧出来陈执心里在担忧什么,盛晚淡淡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接下来该怎么拍戏还怎么拍戏就好。”
“我不会使用特权,之前差点被马踩到,我也没闹过吧?”
“我只求一个公平,还有,不接受任何被污蔑的可能性。”
这也是陆远词为她做到的。
开除服装组和导演道歉。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看不得自己受半点的委屈。
这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她喜欢。
盛晚低头笑了笑,唇角的梨涡很甜。
第35章 晚晚,我也想你。
重新回到剧组的日子格外风平浪静,一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虽然盛晚的戏份不是很多,但她今年是在剧组过的小年。
其实小年那天她没戏份,是可以回市里和家人朋友聚聚的,只是她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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