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谢璟还未高兴的时候柳映疏开口了,她声音轻柔,但是听在谢璟的耳中却是带了一点些担忧在里面:“你可有受伤?”
明明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谢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可柳映疏还是问出了口,关心则乱,她一向冷静,但是跟谢璟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允许自己犯迷糊。
谢璟看着她眼里的心疼,心尖像是被什么一刺,他开始后悔没有将自己和太子的计划告诉柳映疏,他很难想象柳映疏一个人在上京听到他下落不明的消息会怎么样,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听到柳映疏出了意外的消息,他可能会疯掉。
谢璟伸手将柳映疏被风吹来的头发整理好,他的手停留在她冰凉的脸庞,然后看着她轻声说道:“抱歉,以后不会再瞒着你做什么了。”
柳映疏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热,她抬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眼睛弯了弯:“你没事就好。”
其实一开始她心中是有些怨他平白让她担心,但是一想到那些他在漠北三年写给自己的信,她对着谢璟又有些生不起气来。
谢璟低眸看着她弯起的眼睛,手背上是她柔软细腻的手掌,耳边是她温软的声音,他的眸色逐渐变得深了起来,喉头来回滚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柳映疏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看着谢璟那双看自己充满侵略性的眼睛,感觉自己身上被他看着的地方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连脸上刚才被他的手掌贴过的那块也变得有些滚烫,她正想要后退一步拉开两之间的距离,整个人突然又被谢璟拉入了怀中。
柳映疏想起去年在长亭相送的场景,任由他紧紧将自己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突然传来谢璟闷闷的声音:“鸢鸢,我们下个月就成亲好不好?”
柳映疏听了他这话,这才仰起头看他,知道看到他眼中坚定,柳映疏这才柔声说道:“父亲和祖父说婚事不能操之过急。”
谢璟看着她略带朦胧的双眼,微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可我等不了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柳映疏娶进门,他肖想了柳映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二人订了亲,以前总觉得不可能得到的人,如今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子,他现在只会想要更多。
柳映疏听他这样说,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扫过,一时之间酥酥麻麻的,但是想到张大夫的话,她又有些害怕。
忍了一会,她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她压下心中的酸涩,柔柔地开口:“子疾,大夫说我身上带了这病怕是不能好了,其实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发现谢璟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他认真地说道:“我不在乎。”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哑地声音再次响起:“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够陪在我身边。”
柳映疏微哽,确定了他不仅知道了自己病况不容乐观,甚至猜到了她可能无法孕有子嗣,可是他说他不在乎。
柳映疏将头靠着谢璟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才带了一点鼻音回他:“好,我们下个月便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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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柳映疏缓缓睁开眼睛,她头晕得厉害,看着身边的陌生的环境,来不及揉额头就整个人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听琴和锦书陪着她去祭拜母亲,后来她们的马车出了故障,再后面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耳边传来水声,思绪逐渐回笼,柳映疏当下确定自己正在一艘船上,理智让她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谁最有可能将她掳走。
上元那日谢璟和太子以及她哥哥揭露了三年前漠北一战中延误军机的幕后之人,那主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楚旸。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谢璟在南境被人陷害一事,以及楚旸纵容自己手底下的官员贪污受贿的事。
当桩桩件件都摆在皇帝的跟前,皇帝再有心想要保住楚旸也无能为力,原本皇帝就偏爱楚旸,觉得楚旸的性格更像自己,知道楚旸当初下毒害得自己的兄长楚昭,也睁一只闭一只眼。
当最后楚昭揭露那些楚旸甚至在自己的日常的药膳中下药之后,大楚皇帝终于还是狠下了心,将楚旸关了起来。
哪知道没多久楚旸就逃了出去,此后下落不明,任由谢璟带着人将上京城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
所以现在最有可能将自己掳走的人,是楚旸。
像是为了印证柳映疏的猜想一般,她才刚站起来就看见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她所在的船舱的门。
船舱内昏暗,柳映疏眯着眼睛看向来人,正是楚旸。
此时的楚旸身上穿着已经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面色阴沉,手中端了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
见柳映疏醒了正警惕地盯着他,他也不恼,只是将那碗粥和馒头放在桌面上。
柳映疏看了看他,才冷着声音开口:“四殿下这是何意?”
楚旸见她说话了,面上才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反问他:“你说呢?”
柳映疏努力让自己冷静,面上不露出一丝慌张:“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时楚旸看了看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笑了:“自然是将你献给北戎的二皇子。”
柳映疏当下一惊,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只知道他们现在走的水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等走了这段水路,再走半个月左右就会到漠北。
也不知道谢璟有没有在找她,她突然失踪了,父亲和姐姐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自己。
柳映疏选择相信自己的家人和谢璟,他们一定会来寻找自己的。
像是看出柳映疏心中的想法,楚旸淡淡地说道:“不要想着有人会来救你,我们早就出了上京,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将行踪暴露出来?”
见柳映疏不说话,楚旸心中生起一股气,他靠近柳映疏伸手想要掐住她的下巴,但是被柳映疏躲开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漠北前往北戎的关卡很严格,他带着自己,总不是那么容易就混过去的。
楚旸自然知道,他过去握住柳映疏的手腕,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以为我没想到那些,谁跟你说我要自己前往北戎的?”
他早就跟北戎的二皇子通了信,现在那位二皇子已经在前往漠北的路上了,大概很快就能和自己汇合。
可是可惜了柳映疏,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碰的女人,就要送给一个野蛮之人了。
柳映疏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是因为身上还有中着药的缘故并没有任何的力度,她索性不再挣扎,抬眼看着楚旸:“你难道为了那个位置,还要出卖自己国家吗?”
楚旸闻言松开了她的手,他自嘲说道:“只要能够登上那个位置,出卖倒也算不上,大不了重新打回来便是了。”
听了他这一番话柳映疏眼中有恨,先不说他出卖的是自己的祖父打下来的江山,更别说他这幅儿戏的态度。
那几年漠北和北戎一战,光是看谢璟之前写给她的信件就知道是何等的惨烈,他现在轻飘飘地说大不了再打回来,谈何容易?
所以这种人是决计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否则很大可能断送了大楚的江山。
柳映疏虽然现在对皇帝很不满,但是她喜欢的人和父亲祖父为了大楚出了不少力,尤其是谢璟,一夜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杀敌无数的将军,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她难以想象。
所以柳映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旸得逞,大不了鱼死网破。
柳映疏不知道的是,在她被人带走的没多久,谢璟就带了人前去寻找她的踪迹,只是他没猜到楚旸为了躲避他们的人直接走了水路,谢璟在上京附近搜寻了一圈才想起这个可能。
可等他带着人顺着水路查的时候依旧没有收获,他只好从以前跟着楚旸的人下手,直到审到夏书瑶的时候,才知道楚旸竟然胆大到和北戎私自通信,甚至想要借北戎人的手夺了皇位。
夏书瑶听着肚子坐在大牢里面,按理说四皇子谋逆,所有的家眷都要立即处斩,但是因为她身上还怀着楚旸的孩子,皇帝一时心软便打算留她一条命,可是现在楚旸不仅逃了,还勾结了北戎人。
皇帝震怒之下下令明天就将夏书瑶处决,这时候宁国公坐不住了,写了和离书去大牢中让夏书瑶签下。
以及一碗滑胎药,夏书瑶看着那碗药出神,她原本以为自己嫁给楚旸就赢了柳映疏,谁知道竟是她错把鱼目当明珠,当初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不慎小产,现在好不容易怀上第二个,以为有大好的前程,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接过那碗药一言不发仰头就喝了下去,虽然她知道祖父有办法就自己出去,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脸面活下去了。
被关在她对面的薛孟玥见此情况嘲讽出声:“皇子妃倒是一点也不犹豫,当初你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是这样的下场。”
她在牢中被关的这些年才知道自己被夏书瑶当枪使了,也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不仅要被关在这里多年,甚至连和世子的和离书都送到了薛家。
薛家人直接不认她这个女儿,她在牢中一年多除了一位以前奶过她的嬷嬷之外,再也没有人来看她。
现在看到夏书瑶比她还要惨,她的心中一阵痛快,可是当她知道宁国公是来救夏书瑶出去的时候又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草席上。
夏书瑶面对薛孟玥这样的人也知道说什么最能戳她的痛处,她冷冷瞥了一眼薛孟玥:“听说薛家不认你这个女儿,你还是想想以后出去了谁会收留你吧。”
“你!”
薛孟玥狠狠的看着夏书瑶,碍于宁国公在她又不能骂出声,只得咬牙说道:“你别得意,就你这样的身份以后也别想着再嫁人了,谁还敢再娶你?而柳家二姑娘不久就会嫁给谢璟,成为将军夫人。”
她这话戳到了夏书瑶的痛处,她原本是风光无限的皇子妃,就连太子妃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哪知道现在沦为阶下囚,更可悲的是当初她看不起柳映疏,如今也会成为人人艳羡的将军夫人。
而且她还记得谢璟曾经在金銮殿上说过,他今生都不会纳妾,后院只会有一位发妻,再无别人。
夏书瑶目光黯淡,心中隐隐有了决定。
*
楚旸带着柳映疏到了离漠北最近的一个镇上,这些日子他每天都给柳映疏喂药,一开始柳映疏还会挣扎一番,后来似乎是知道挣扎也会被他强行将药灌下去,便乖乖地喝药了。
他给柳映疏带好惟帽,然后让人扶着她下了马车,柳映疏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任由着人将她带进一个宅子里面。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清醒了一些,这是一座修建得有些华丽的宅子,他们进了这里之后楚旸就让这个婆子带着她去别的地方,而他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婆子带着她七绕八绕地终于来到了一处院落,她趁着刚才的清醒看清了这里,大概断定了这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
直到天黑了下来楚旸都没有进他的房间,也幸好他没有来关着她的房间,不然又是为了灌她药。
正当柳映疏以为今晚楚旸都不会过来的时候,她听到了楚旸的声音和一道陌生的男声,柳映疏藏好从这间屋子里搜到的簪子。
房门被推开了,但是进来的只有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这男人看着大约三十几岁,他一进屋子就看见缩在角落里的柳映疏,然后眼睛一亮。
男人对着门外说了声不错,然后将房门关上了,他转身看着柳映疏的模样和柳映疏当初去青楼救姐姐时的那些男人一样。
柳映疏已经猜出了这个男人正是北绒的二皇子,她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簪子。
男人看着面前这个娇小又漂亮的中原女子,一时之间来了兴趣,他笑道:“中原的美女就是跟我们北绒的不一样,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你的腰肢。”
柳映疏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她皱着眉头:“你们私自出入大楚边境,要是被我们陛下知道,两国之间的和平也别想要了!”
二皇子只听见她声音如珠落玉盘,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朝着她就是伸手:“小美人,你声音这么好听,一会儿你可要多叫几声。”
柳映疏被他强行抱进了怀中,但是下一刻二皇子就吸了一口冷气,他推开柳映疏,看见一根银簪没入自己的胸膛。
她的力气不大,所以并没有进去太深,要是再用力一点恐怕他现在已经毙命,二皇子大怒:“臭娘们,竟敢暗算我!”
柳映疏看着他朝着自己扑过来,用尽了所有力气朝着门外跑,然后打开了门刚要跑出去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心如死灰,以为来人是楚旸,正要伸手推开这个将自己接住的人,然后听见谢璟沙哑的嗓音:“鸢鸢,我找了你好久。”
柳映疏瞬间觉得鼻头一酸,眼泪跟着就不要命地掉了下去。
谢璟见北绒的二皇子也跑了出来,低头见默默掉泪的柳映疏,他轻柔的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然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轻柔地说道:“没事了。”
“你是......”
二皇子话还未说完,就被染了血的长□□穿了胸膛,看着躺下去的二皇子,谢璟眼中戾气乍现。
感受到怀中的人轻颤的身体,谢璟松开了握住长枪的手,任由长枪插在北绒二皇子的胸膛之上,然后将柳映疏打横抱了起来。
柳映疏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搂着谢璟的脖子,将头靠着谢璟的肩膀:“子疾,我好累。”
谢璟脚步一顿,看着她这副像是撒娇的模样,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得温柔出声安抚她:“累了就睡吧,我们回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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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二月初七,宜嫁娶。
天还未亮柳映疏就被听琴唤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妆奁前面,任由王氏和小周氏她们折腾,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听琴和锦书二人替她穿上大红的喜服,头上顶着一副红宝石的头面,脸上的妆面有些厚重,将她本来的美貌倒是遮了几分。
等她穿戴好了,王氏正要拿绣了芙蓉并蒂的盖头给她戴上,这时候柳映雪进来了。
王氏和小周氏识趣地退出了柳映疏的房间。
柳映疏见到柳映雪进来,忙迎了上去,她头上的珠钗微微晃动,红色的喜服衬得她面色更加红润。
今天原本柳映雪一大早就应该过来的,只是昨晚她想着妹妹今天就要出嫁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在床上辗转反侧,知道后半夜她才睡着,才会导致自己起晚了。
柳映雪此时看着新娘打扮的妹妹,眼中有酸涩,从前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粉团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就要嫁人了。
柳映疏看出了她心中的不舍,只好拉着她的手安慰:“姐姐,谢府离我们柳家很近,你要是想我了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天天回来看你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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