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雪摇了摇头,好笑地看着她:“傻姑娘,哪有天天往娘家跑的新嫁娘,这话可不能让河阳郡主知道了。”
柳映疏捏了捏柳映雪的手,她浅笑道:“郡主人很好,就算知道我舍不下柳家,也不会怪罪我的。”
这些柳映雪自然是知道的,以前谢府一家人都很喜欢柳映疏,上到河阳郡主和谢候,下到谢璟谢玹二人,又或者他们知道谢璟柳映疏之间有婚约的事情,所以才会格外喜欢她。
当初她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婚约,但也觉得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以后多半是会成亲的。
自从她回到上京以来,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妹妹,尤其是因为她因为守孝的事情错过了最好的定亲时期,那个时候上京都在说柳映疏不能嫁个好人家。
听了这些话她心中有气,她妹妹那么好的人肯定会不能嫁个好人家,那些人根本就是嫉妒她妹妹,甚至在谢璟当着众人的面求皇帝成全的这件事情,后面传入坊中,也有人说柳映疏配不上谢璟。
配不配得上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胡说,她还觉得谢璟配上自家妹妹呢。
这边姐妹二人还在说着难舍安分的话,那边喜娘就来敲门了:“二姑娘,吉时已经到了,出来吧。”
柳映雪这才忍住眼中的眼泪,将放在桌面上的盖头盖在了柳映疏的头上,然后才去开了门。
等开了就看见站在院中的柳承霁,按着习俗他要将柳映疏背出去。
柳映雪牵着柳映疏引导她来到柳承霁跟前,然后扶着她趴在了柳承霁的背上。
柳映疏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住了,只能看到一脸红色,但是当她靠着柳承霁的背时,思绪突然飘到了小时候。
虽然她少时见到哥哥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哥哥都会牵着她去玩,在她玩累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背着她回柳家。
柳映疏突然鼻头一酸,但是想要她脸上的妆容,又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耳边是热闹的喜乐和鞭炮声,柳承霁出了柳家的大门,就看见谢璟从马上下来。
小心翼翼地放下柳映疏,他将她的手放在谢璟的手上。
感受到了略带粗糙的掌心,柳映疏心跳加快,由着谢璟牵着她走。
本来以为她会坐上轿子,谁知道身体突然腾空,她一紧张双手搂住了谢璟的脖子,轻柔地声音自盖头中溢出:“谢璟,你这是做什么?”
耳边传来谢璟的轻笑,他的声音带着张扬:“坐轿子不好,我骑马带你。”
他将柳映疏安稳地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一个翻身也上马背。
柳映疏背后靠着谢璟,她怕一会骑马的时候盖红被风吹起,还得用手抓着。
谢璟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骑着马不疾不徐地路过长安街,身后跟着迎亲的队伍。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谢府的门口,他抱着柳映疏下了马,却没有放她下来,而是抱着她跨过了谢府大门的门槛,一路到了河阳郡主所在的前厅。
今日连太子皇后都来了,幸好柳映疏的脸被盖头遮住了,不然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有新郎一路都抱着新娘的。
拜过天地之后,喜娘和听琴锦书扶着柳映疏去了谢璟所在的院子,她一脚踏进谢璟平时住的房间,就闻到了凛冽的松香,和她曾经在谢璟身上闻到的一样。
听琴将撒在床上的桂圆红枣拂开,才让柳映疏坐了下去。
之后是几个贵女和世家夫人进来围着她说了一堆好话,幸好柳映疏的脸被挡着,不然她们可能看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
等那些夫人姑娘们走了之后,柳映疏伸手掀开了盖头,她冲着听琴吩咐:“我有些渴了,倒杯茶给我。”
喝过茶之后柳映疏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困了,但是被妆面遮住的脸依旧看得出有些疲惫,她重新盖上盖头,轻声跟在房里的听琴和锦书道:“我先眯一会儿,谢璟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然后柳映疏靠着床头睡着了,一直到她感觉到头上盖着的盖头被人掀开,烛火的亮光将她照醒,她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谢璟。
谢璟那张俊逸的脸上带了一丝无奈,声音却轻轻地:“你昨晚没睡好?”
柳映疏有些不好意思,她坐直了身体,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才用绵软地声音回答:“没有,就是起得有些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站在房中的喜娘这才笑说道:“谢将军才刚回来没多久,既然掀了盖头,那便喝交杯酒吧。”
说着谢璟牵着柳映疏来到了桌子旁边坐下,听琴和锦书一人给他们递了一杯酒。
谢璟接过锦书递的酒,他看了一眼柳映疏手中的酒,伸手夺了过去,然后对听琴吩咐道:“去给你家姑娘倒一杯不醉人的果酒来。”
他从前就知道她酒量不好,要是今晚她醉了,那还怎么......
想到这里,谢璟看柳映疏的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她今天画了浓妆,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虽然他更爱她平日里的样子,但是今天的她也显得很特别。
他的目光从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往下移,定在了她红艳的双唇上。
柳映疏被他看得不自在,她指尖微蜷,直到听琴将那杯盛了果酒的酒杯塞进她的手中才好一些。
在喜娘的吉利话谢璟和柳映疏喝了交杯酒,接着听琴和锦书把床上的桂圆红枣都收走了。
后面谢璟自己去了净室洗漱,柳映疏坐着由听琴摘了头上的珠钗,等谢璟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脸上的妆也擦干净了。
谢璟出来之后,等丫鬟换了水,听琴便扶着柳映疏去了净室。
他屈起一只腿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柳映疏,直到看见她水汽氤氲的出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听琴和锦书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柳映疏一时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谢璟有些好笑,他对着柳映疏温柔地说道:“鸢鸢,过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烛火也发出噼啪的一声,柳映疏这才惊觉现在还不是梦里。
她缓缓走了过,还未到跟前就被谢璟伸手拉住了,他将她拉到床边,手中的温度是柳映疏从未感受过的滚烫。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柳映疏身子轻颤。
等她被谢璟带着躺到了床上,才睁着含了水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谢璟。
谢璟见她祝福模样,他目光变得炙热,然后抬起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沙哑地声音在房中响起:“鸢鸢,我从未想过能够娶你。”
听了他的话,柳映疏微微张开嘴唇,像是愣住了。
她还未说话,谢璟突然低下头吻住了他垂涎已久的双唇,他动作生涩但是却又隐忍克制。
柳映疏被他的手蒙着眼睛,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的,接着无意识地迎合着他,任由他索取,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
谢璟蒙着她眼睛的手拂上她的侧脸,然后轻轻摩挲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柳映疏以为他要继续的时候,他想是想起了什么,翻身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哑着声音说:“你身子不好,洞房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柳映疏一愣,接着又因为他的话心中一片温暖,她侧过身看向谢璟,上次他从南境回来的时候已经带了那味药材。
张大夫又重新写了一张方子,她喝那药已经喝了快半个月了,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
柳映疏鼓起了勇气,她伸手勾了勾谢璟的掌心,贴近他用轻柔地说道:“子疾,大夫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妨事的......”
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她不敢去看谢璟。
身边的人沉默了半晌,然后将她拉入怀中再次吻了上去。
烛光的影子在随着床幔摇曳,外面的天空下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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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番外一
楚旸勾结北绒的事情由皇宫传到了上京的各处,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皇帝原本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之前就算是楚旸试图在他的药里下毒他忍了,想着那么一点父子情份终是只将他关押起来。
谁知道他大胆到越狱逃了,甚至还前往漠北跟北绒皇子勾结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被谢璟发现了,恐怕现在北绒大军已经突破了漠北的防线,而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怕是又要没了。
柳映疏带着帷帽走在街上,她路过一家茶楼听见里面有人激动地大骂楚旸叛国贼,她顿了一下脚步。
其实这些人骂得没有错,楚旸明知道大楚将士在漠北苦寒之地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北绒人击退,还将丢失多年的城池夺了回来,也知道那三年之后虽然大楚赢了北绒,可是大楚已然伤了元气。
楚旸但凡还有点良心都不会做出勾结北绒来打大楚的事情来,但是显然柳映疏高估了出样的道德,他显然在道德一事上没什么觉悟。
所以当她今天一大早在屋内和谢璟一起吃早膳的时候,锦书从外面带了消息来说是昨晚皇帝终于还是狠下心赐了楚旸鸩酒的时候,她面上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
就连谢璟听了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喝粥,显然大家都对楚旸这样的下场并无感到意外。
只是意外的是夏书瑶,可能是又宁国公在其中周旋,她并没有受到楚旸的牵连,柳映疏似乎听说是宁国公拿着和离书找了楚旸,不知道与楚旸说了什么,楚旸居然同意了和离。
闻言谢璟似是讽刺地笑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地道:“许是想在临死前做一做善事,说不定死后下地狱也不用那么遭罪。”
柳映疏倒是比谢璟多知道些内情,她也是从在刑部任职的柳承霁口中得知的。
夏书瑶怀了楚旸的孩子,宁国公定然是拿这件事去劝说楚旸的,只是楚旸不知道的是,夏书瑶早在楚旸将柳映疏掳走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碗滑胎药。
多半是宁国公诓了他,柳映疏摇了摇头,楚旸机关算计,怎么到头来反倒被宁国公给骗了。
算了算日子,夏书瑶回到国公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是因为上京的闲言碎语,她一直闭门不出。
经此一事她想要再嫁恐怕也是难了,不仅是因为她曾经嫁过人,更是因为她曾经嫁的人是楚旸,一个企图勾结北绒攻打自己国家的叛国贼。
所以即便是她背靠宁国公府,也没有人家敢要她。
柳映疏心中轻叹了一口,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她因为守孝的事情导致出嫁难,没想到现在轮到了一直将她当成竞争对手的夏书瑶。
“夫人可是累了?”
听琴见柳映疏停在了茶楼门口,以为是她一会儿的街累了,想要进去歇一歇脚,顺便喝一喝茶。
如今柳映疏嫁给谢璟已经有三个月了,听琴和锦书一开始还是称呼柳映疏为小姐,只是在谢璟多次听到之后露出不满,才慢慢改口喊柳映疏为夫人。
柳映疏只不过是听见有人提到了楚旸,所以才停了一下,没想到却让听琴误会了,她正要开口说不用,却突然听见一道有些温和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位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子站在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位置,单看那人的消瘦的身子以及刚才的声音,柳映疏也猜到了这人是谁。
她刚才还在想着这人的事情,转头就听见正主喊自己,她略略转身,温柔地声音飘进夏书瑶的耳中:“夏姑娘,好久不见。”
夏书瑶咬了咬苍白的唇,像是不想在柳映疏面前矮一截,她强迫自己的声音不带着任何的颓废,于是扬了扬声音:“许久不见柳二姑娘,看着倒是滋润了不少。”
柳映疏不可置否,她嫁给谢璟的这几个月确实过得不错,在谢府的这些日子不管吃穿住行,谢璟都致力于要给她最好的,甚至连药都是亲自煎了给她喝,不假他人之手。
跟在她身边的听琴和锦书活都少了好些,谢璟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亲自照顾柳映疏的,如果不是听琴和锦书在她跟前抱怨了好几次谢璟将她们的活都抢了,搞得她们差点以为自己要失业了。
幸好谢璟最近在军中的事物多了起来,不然他天天跟她腻在一起她都有些遭不住了,倒不是说她嫌弃谢璟陪在自己身边,只是谢璟这样天天没事就跟她在一起她偶尔也觉得有点不像话。
她收回这些思绪,声音依旧带着意思温柔,让夏书瑶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夏姑娘看着倒是消瘦了不少。”
柳映疏本来与夏书瑶就没什么话可说的,她说这话也只是以为夏书瑶先提了她生活滋润,于是便回了这么一句实话。
自是这样的话听在夏书瑶的耳中却变了味,她总觉得柳映疏是在嘲讽她,咬了咬牙,她还是忍着没有当街生气,只是对着柳映疏道:“柳二姑娘可有空与我去茶楼坐坐?”
这是有话要有自己?柳映疏点头应下。
听琴却不大高兴,明明她家姑娘都嫁人了,这宁国公府的二姑娘一口一个柳二姑娘,难不成还做着梦,觉得姑娘依旧是那个被上京人诟病难嫁的柳二姑娘?
虽是如此,听琴还是不得不跟着柳映疏进了茶楼。
在茶楼高声谈论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二人,夏书瑶挑了一间角落的房间,等进了房间店小二上了茶她们才将帷帽取了下来。
看见夏书瑶取下帷帽后憔悴的模样,柳映疏心中还是讶异了一下,她看着夏书瑶苍白的面庞,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
夏书瑶看着面色红润的柳映疏,她心中的不平又多了几分,只是她面上不显,淡淡说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输给你。”
她自认为出了相貌不如柳映疏出色之外,其他没有那一项比她差,所以当初听见有人说楚旸属意柳映疏后,她心中有多不甘心,所以才会收买了那个道士,让他务必要柳映疏守孝三年。
后面的事情也如她所愿,她成了四皇子妃,而柳映疏却因为守孝三年错过了定亲的最好时期,成了上京人口中嫁不出的柳二姑娘。
哪知道世事难料,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而柳映疏却嫁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了上京众多人艳羡的对象。
柳映疏食指点了点桌面,才对上夏书瑶的眼睛,她道:“夏姑娘,我从未将你当做对手,更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个高低。”
她这话说的不假,她自小就跟在谢璟和谢玹的身边,很少和上京的这些贵女打交道,也许是因为她有个郡主娘的缘故,又因为她长得较为出众,所以多少会被人拿出来说。
夏书瑶心里仍旧有些不甘心,她问道:“你当真对楚旸没有任何想法?我是说从前。”
柳映疏如实回答:“从未有过,我早已心有所属。”
“是谢璟?”
“是。”
夏书瑶这时才醒悟,原来自己一直当做对手的人,压根就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她眼中的神色黯淡下去:“明日我就要离开上京了。”
柳映疏对于她在哪并不关心,只说了句保重,然后径自喝起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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