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疏见江瑤旋正拿了一个鲜红的李子要吃,见她咬了一口,便小声道:“听说不久后河阳郡主和谢家哥哥就要回京了,皇帝为了补偿谢府有意让皇后挑一位贵女赐婚。”
这话刚说完就见江瑤旋嘴里含着果肉,眼睛睁大看着她,含糊不清地问:“你从哪得知的?”
说着她胡乱嚼了几下果肉咽下,拿帕子擦了擦嘴,才情绪不高地接着说:“皇帝要赐婚便赐,与我何干?”
柳映疏瞧了瞧江瑤旋的模样,忍不住拿了扇子掩住嘴笑了起来:“谢家哥哥是为了守护咱们边境才受伤,是大楚的功臣,江姐姐若是有认识的合适的世家姑娘,也可以跟河阳郡主推荐推荐。”
江瑤旋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媒婆,才不管他!”
话音刚落就听见柳映疏没憋住笑出了声,江瑤旋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拿自己取乐,顺便恼了:“好呀,亏我刚才还担心你,转头你就拿我当乐子!”
柳映疏带着笑意地声音问道:“姐姐,你真的生气了吗?”
见江瑤旋侧过身不理自己,于是柳映疏探着身子往她那靠了靠,掐着嗓子嘴里甜甜地喊着姐姐长姐姐短的,江瑤旋半边身子都酥了,正打算原谅她。
就听见柳映疏呀了一声:“江姐姐,这李子好酸呀,姐姐还是别吃了。”
江瑤旋应声立刻转了身子,就见柳映疏拿着团扇掩了半张脸,露出月牙般的剪水双瞳无辜地将她望着。
即便这样,江瑤旋还是伸出了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掐了掐她的脸,没好气道:“上京城都说你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真该让他们领教领教你的嘴皮子。”
虽是上手掐了,但是江瑤旋还是掌控好了力度,并没有真的用力,然后等她将手拿开,还是看见柳映疏脸上的红色印字。
柳映疏拿着帕子的手揉了揉那块地方,才笑道:“好姐姐,我也不过是同你玩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鸢鸢错了。”
江瑤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憋了多久,小时候好好一个活泼的性子,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柳映疏知道她指的什么,反而笑着安慰她:“姐姐先前还说我不要叹气,怎么反而现在又在这叹气,一会皇后听见定要把我们给轰出去。”
刚提了皇后一嘴,就见皇后朝他们二人这边看来,她看了一眼柳映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
柳映疏自然不会认为皇后也将她列入了谢玹未婚妻候选,因为刚才皇后虽说是在看她倒不如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柳映疏微微朝皇后颔首,皇后点头回应,然后从回忆中抽回,对着身后的宫女道:“将这盘番邦进贡的甜瓜给柳家姑娘送去。”
这话一出,柳映疏受到好几个羡慕的眼神,她镇定自如地接下,然后起身向皇后道了谢。
皇后示意她坐下,接着由女官扶了起来,称夜里风大吹得头疼,便先回寝殿,让众贵女不要拘束,随意玩儿。
众人恭送了皇后离开,就开始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话。
柳映疏看着面前这一小碟的甜瓜,刚想问江瑤旋要不要吃点,就突然听见有人提议道:“这宫宴实在是无趣,咱们不如也学学那些公子少爷,玩一玩投壶的游戏如何?”
不多时就有同样觉得无聊的贵女附和出声:“这主意好,只是输了咱们不用罚酒,就罚......”
提议的姑娘立马接话:“依我看就这样,赢的人提出一个要求,输的人照做就是了。”
说完她看了柳映疏一眼,眼里并无善意。
许多贵女平时见自家兄弟玩过,并未有人觉得不合规矩,反而都跃跃欲试。
柳映疏总觉得这提议的人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看她,她凑到江瑤旋身边小声询问道:“姐姐,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是谁家的?”
江瑤旋看了一眼便道:“你不认得她也是应该的,她是夏书瑶,哦不,四皇子妃的堂妹,名叫南霜,听说之前一直随父住在漠北,上个月才回来。”
原是这样,可柳映疏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善,她并未见过这人,所以未曾得罪过她。
这边夏南霜已经让宫人准备好了投壶的器具,她站在中间接过宫人递给她的箭,她站在离放好的壶四尺之外的距离,稍微一瞄准就投了进去。
周围的贵女都纷纷笑着鼓掌称好,胆大的更是想要上前一试。
这时夏南霜自得的仰了头,然后冲着柳映疏和江瑤旋的方向放声:“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投壶这游戏其实柳映疏以前经常和谢璟玩,不过他们赌的是谁输了就替谁抄书,她想起最后一次与谢璟玩投壶的游戏是十三岁。
那时谢璟贪玩,逃了夫子的课偷偷带着她去校场看谢父点兵,后来被河阳郡主知道了罚他抄书,让柳映疏作监工。
谢璟书抄了没几下就嚷嚷着不抄了,灵机一动说要跟柳映疏玩投壶,如果她输了要帮忙抄书。
柳映疏知道他就是想偷懒,面上装作为难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他,又在比赛中故意输了他。
谢璟还真以为自己赢了,立马在旁边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坐下一起抄,那时柳映疏还能模仿他的字迹,觉得当监工也实在无聊,于是替他认真的抄书。
可刚过了半个时辰,谢璟就靠着她睡着了,手中毛笔的墨染黑了一块宣纸。
等他再次醒来,柳映疏已经帮他抄好了,正支着下巴看他的书,任由他靠着自己睡觉,她怕一动会吵醒谢璟,便让婆子给他身上盖了毯子。
“谢小将军,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我敬你一杯。”
有人出声将谢璟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一位年纪比谢璟年长的男子在他旁边坐下,他见谢璟一个人对着投壶的壶出神,像是在想什么东西。
出于同是武将,谢璟现今才十八岁就被皇帝封了将军,而他还只是五品武官,他敬佩谢璟的父亲,于是想要跟谢璟拉近关系。
只是谢璟并未有这样的想法,而是站起身推辞:“多谢好意,只是我不胜酒力,抱歉。”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就出了宴饮的地方,有内侍怕他出事跟了上来,谢璟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他,独自一人往某个方向走去。
谢璟揉了揉额头,他一向不喜喝酒,刚才喝的那几杯也是为了给皇帝和几位皇子面子,本来他今天进宫是要见太子的,但是太子却因病没参加宴会。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谢璟一路来到了御花园,现在是晚上,基本御花园不会有人,他打算在这里醒醒酒,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
哪知道他路过御花园里的牡丹园时,忽然见到一道紫色的身影拿着一盏精致的宫灯站在牡丹丛中,她周围的牡丹花都闭合了,微风吹起她罩在外衣上的纱衣,远远一看倒像是牡丹成了精。
淡黄色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谢璟这才看清这人是谁。
他抬脚进去,一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了:“鸢鸢,你在做什么?”
柳映疏骤然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举着灯笼往谢璟的方向照去,发现是谢璟,才松了口气:“谢璟,你怎么在这里?”
谢璟双手环胸靠着月洞门:“这话该是我问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来御花园,也不怕被陌生男子撞见了。”
柳映疏继续回身拿灯笼照着寻找未闭合的牡丹花:“我方才与人投壶玩输了,愿赌服输,要折一朵盛开的牡丹回去。”
谢璟见她半弯着腰低着头,鬓边斜插着一根步摇的流苏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看着俏皮可爱。
他正准备过去帮她一同寻找,就听见柳映疏略带惊喜的声音:“呀,找到了!”
很快柳映疏折了那朵淡粉色的牡丹向他走来,谢璟下意识收起懒散的动作站直了身体。
见她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捏着牡丹,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将牡丹举到身前,然后弯着眼睛问他:“好看吗?”
烛光硬着她的眼睛,里面好像能看见星子一般。
鬼使神差的,谢璟看并未看她手中的牡丹,而是看着她的脸作了回答。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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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呜呜呜我老婆最好看qwq
第六章
柳映疏低头看着手中的牡丹,并未察觉谢璟这话有哪里不妥,等她走到他身边,突然闻到一股酒味。
谢璟不喜喝酒的事情柳映疏是知道的,她凑到他面前闻了闻:“你喝酒了?”
谢璟看着她皱起的鼻子,乖巧地点头:“嗯,喝了几杯,现在头有点疼。”
柳映疏见他扶了扶额头,看起来确实是不太舒服的模样,她将右手的牡丹放在左手,原然后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就往月洞门外走。
“你现在喝了酒怎么还乱走,万一醉倒在这宫里,可不是要惹人笑话?”
御花园静悄悄的,柳映疏一手提着灯笼照着前面的路,另一只手拉着谢璟往假山的方向走去。
本来柳映疏的手劲并不大,此时的谢璟却任由她拉着,他并未觉得有不妥的地方,他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外人看他们只会想到亲情,见了也不会到多想的地步。
忽地谢璟终于知道自己自从见了她之后一直不太开心的原因,那便是三年前她的失约,想到这里谢璟停了下来。
即便相隔三年两人未见面,但是柳映疏待他却和从前一样自然,反而是他自己别扭。
柳映疏感觉到身后的人止住了脚步,转头不解地问他:“怎么了?前面就是小亭子了,你去那边醒醒酒。”
谢璟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转头时小幅度晃动的流苏,心里的烦闷一直堵着。
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同柳映疏闹别扭,可是因为他现在喝了酒,情绪便无限被放大。
等了一会儿的柳映疏见他仍旧是不说话,且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耐着性子哄他:“子疾,你可是又不舒服的地方,这样,你站在这别动,我去找内侍。”
子疾是谢璟的字,柳映疏很少会这样唤他,只是方才却不自觉地这样叫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只有谢璟在听见时抬眼看向她,自从父亲死了后,已经有人这样喊他了。
见谢璟看着她,柳映疏以为他真的不舒服,就要去找人,与他擦肩而过地时候谢璟扯住了她的袖口,柳映疏偏头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谢璟吸了口气,才缓缓道出心中一直想问她的话:“三年前我赶赴漠北战场前曾让人约你出来,你为何失约了?”
这话细细一听就会发现夹杂着一丝委屈,柳映疏了然,原来是为的这个。
怪不得那天他见了自己不大高兴,柳映疏轻叹一声,解释道:“那日是家里出了点事,所以便失约,我不知那日你就要离开了。”
谢璟这些天一直往京郊的校场里跑,且上京关于柳映疏的传闻也渐渐少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柳映疏三年前丧母的事情,而且河阳郡主也并未同他提起。
他抬头看向柳映疏,皱眉道:“你家出了什么事?”
柳映疏尽量放轻声音,用没有情绪地声音回答他:“那日我母亲病逝,我原想着等安葬好母亲再去见你,哪知你一去就是三年。”
谢璟并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沉默了一切,懊恼自己刚才说的话:“我并不知你母亲去世的消息,抱歉。”
被谢璟这样安慰,柳映疏原本眼中生出的酸涩被她强行按了下去,她浅笑道:“我没事,只是你哥哥和郡主现在可好?”
谢璟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便接了她的话:“母亲和哥哥下个月就会回到上京,你不用担心他们。”
柳映疏听完点了点头,想起还在等着自己的江瑤旋,她立马将手中的牡丹塞给谢璟:“这花你拿着,我重新去牡丹园摘一朵。”
谢璟看着那朵被她塞在手里的牡丹,瞪大眼睛就想说什么。
但是柳映疏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临走前转头叮嘱他:“这一路上都点了灯笼,你还记得那个小亭子吗,就是以前太子哥哥经常带我们去玩的那个,你去那边醒一会酒再回去,想来陛下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她提了裙子不远处的牡丹园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怎么现在还把他当小孩子,明明只比他大了一个月,谢璟看着手中的那朵牡丹,不高兴地腹诽,但也没有将它扔掉。
这边等了许久的江瑤旋终于看见柳映疏回来了,她刚才还担心柳映疏这么久还没回来,怕她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而且江瑤璇总觉得夏南霜是故意赢柳映疏的,因为她后来也发现夏南霜似乎对柳映疏有敌意。
她立刻走到柳映疏身边:“鸢鸢,你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宁国公府的三姑娘了,你都不知道她刚刚为了赢多努力。”
赢了还故意为难她,要她去御花园折一朵绽开的牡丹回来,大家都知道牡丹到了晚上会自己合上,想要在晚上找一朵没开的牡丹哪有那么容易?
柳映疏将那开着的牡丹插在一个放在桌上的花瓶里,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我并未与她见过面,何来得罪一说?”
“也是。”
江瑤旋是知道柳映疏玩投壶有多厉害,只是方才她分明见柳映疏似乎走了神,导致最后一支分胜负的箭投歪了,才让夏南霜赢了。
出于好奇的心理,江瑤旋问她:“我刚才看你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输她的。”
柳映疏投壶的时候确实走了神,她是想起三年前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走神输了投壶比赛。
她摇了摇头:“我并未故意输她,只是见了皇后娘娘,想起病重的太子。”
太子三岁被立为储君,一直都来行事都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却在三年前的一场风寒中落下病根,如今更是连东宫都甚少出了。
皇帝为了他的身体,逐渐让他不再接触朝堂之事。
三年前的桩桩件件,总让她觉得有关联,谢将军战死,谢家长兄重伤,太子感染风寒落下病根,母亲病逝......
这些事情像是有什么在背后牵动着,直到回到府上躺下的时候,她依旧想这些事情。
仿佛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就在她要伸手抓住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最后没法,她只好作罢闭上眼睛睡下。
那晚之后谢璟又开始天天往校场跑,原因是他醒来发现自己做了蠢事,好好地非要去问柳映疏为什么失约,无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又想起他对着柳映疏的脸说好看,他更是想揍喝醉酒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轻浮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就是冒犯了柳映疏。
所以这些天即便柳映疏差人去给谢璟送东西,他都没敢亲自出去接,只让身边的下人去拿了。
这边柳映疏自然不知道谢璟心中的纠结,她正忙着给薛岚制作生辰的礼物,四月中旬正是薛岚的生日,前两年她还在孝期中,所以柳清语并为邀请过她。
今年不一样了,她出了孝期,柳清语上个月临走前还特意跟她说了,让她在薛岚生辰那天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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