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的事。”
他的语气太过坦然而平静,就连周应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啊。
“沈惟,你这个人吧,就是太纯粹了。你自己全心付出,就要求别人也是这样。”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纪沅星在你身上花的精力也不少。我可问过我姐,她对以前那些男朋友,可没对你这么上心过。”
“而且你想啊,她是纪氏继承人,要是对谁都能掏心掏肺,那她家公司不是早晚得毁在她手里?”
“你这么聪明,这点事你还看不明白吗?”
沈惟还是沉默。
周应实在劝不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叹口气道:“那什么,我先去帮你盯着点吧。你想通了就过来啊。”
沈惟挂了电话,熄灭烟头,闭目靠在座椅上。
他想起那天,纪沅星在篮球场上冲他跑过来的场景。
她特意穿了一条短裙,花了淡妆,顾盼间神采飞扬,是真心地为他高兴。
其实,哪里需要她全心全意呢。她施舍地给他点甜头,他都能继续自己骗自己。
他恨纪沅星的欺骗,却也更恨她如今连骗都不骗了。
在落寞袭来之前,沈惟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了此时的夜空,漫天繁星。
是个再好不过的晴朗夜晚。
他犹豫了几秒,启动汽车。
-
Shark酒吧里,纪沅星站在过道,看了两眼几乎人满为患的卡座,又转头冲周韵韵眨了两下眼睛。
“解释一下?”
周韵韵无辜地摊手,“不能怪我,这可是你妈给我的任务。”
纪沅星被她气笑了,“我妈说让你带我出去散散心,你就给我组了个相亲局?”
“哎~别说相亲,结婚的,多晦气。”
周韵韵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散心,散心,你得把心思分散出去,让这些得不到你的男人难受,你自己不就舒服了嘛。”
这是什么歪理,纪沅星失笑,转身想走。
周韵韵赶紧拉住她,“你别走啊,过去看看再说。就当陪我。”
纪沅星还想再说什么,旁边走过来一个营销,客气地跟周韵韵打招呼,“老板,我们那边酒已经摆好了,扇子,纸片什么的,您看需要多少?”
“看着拿吧,白纸片多拿点,我今天陪我姐妹祭奠一下爱情。”周韵韵朝他摆了摆手,那人就笑呵呵地走了。
转过头,她又开始劝纪沅星,“姐妹,给个面子,去那坐一会儿。我牛都吹出去了,你不去我多尴尬。”
纪沅星无可奈何,摇摇头,放弃抵抗被她拉过去。
快到座位的时候,周韵韵还趴在她耳边,小声嘱咐,“沅星,我知道你眼光高。但你今天听我一句劝,别冷着脸,顺眼的就多聊聊。”
“不是有个名人说过那么一句话嘛:情到深处是放手,弟弟没了还能有。”
“别太执拗,听话啊。”
纪沅星怪异地看她一眼,“周韵韵,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这酒吧不正经。你劝人的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嗐,我京城编外红娘。别太意外。”
周韵韵笑着,牵着她过去,冲沙发上那些小帅哥一招手,“看什么看,星姐来了,起立啊。”
沙发上的小帅哥都很有礼貌地站起来,齐刷刷地喊了一句,“姐姐好。”
纪沅星只觉后背发凉,尴尬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男生就很有眼色地主动跟她聊天。
捧着酒杯,纪沅星觉着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遇见沈惟以前,她偶尔也会来酒吧,陪周韵韵疯一次。
可转眼间,他们结婚的时间也不短了。
再次来到这种地方,她还是有几分的不适应。
就连帅哥搭话,她都总心不在焉地出神。
后来,大家见她没兴致聊天,干脆玩起了游戏。
玩的也是普通的21点,每个人都要一次骰子,记住自己的数字,然后庄家摇骰子,说出点数。每个人选择要或不要,最后最接近21点的人获胜。
要是超过21点就算爆掉了。
以往,纪沅星玩这个游戏最拿手。她脑子转得快,算术也好,甚至能把别人的数字猜个差不离。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她就像走了霉运似的。
一会儿把五看成四,一会儿稀里糊涂地跟着喊要,她酒量再好,这么玩下去也难免微醺。
在察觉到头已经有一点点晕的时候,她及时止损,撤出了游戏。
周韵韵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十一点了,快到第一个高/潮了,就塞给她一大把白纸片。
“姐妹,一会儿用力扔啊。我今天就陪你祭奠一下你的第一次婚姻。”
“什么?!”她们离舞台近,音乐的声音太大,纪沅星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这时全场沸腾,气浪喷出,沈惟站在离她们不远的身后,听见周韵韵对着纪沅星大声喊了一句,
“我说!祝你离婚快乐!”
随后,她拉起纪沅星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把纸片抛向空中。
满天的纸片飞舞,一如他当初在酒吧里遇见她。
第33章 狼狈
酒吧气氛太火热, 周韵韵是拉着纪沅星站在沙发上的,结果她刚喊完那句“祝福”,纪沅星一个没站住就要往后倒。
旁边一个帅哥赶紧伸手去扶, 只是这个角度如果想把她扶起来,势必要把人抱在怀里。
就在一瞬间,纪沅星看见有两只手伸了过来,可最终却没有碰到她。
她倒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那人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风衣触手冰凉。
她侧过头去看, 嘴唇却不经意地从他下巴擦过。青色胡茬有些扎人。
沈惟怎么会在这?
纪沅星睁大眼睛, 有些呆滞,习惯性地没挣扎。
越过沙发的靠背, 沈惟把她横抱起来, 又放下,让她站稳。
站好后,纪沅星直直地看着他。他们足有月余没见,这次他突然的出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 上次他走之前, 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纪沅星记得很清楚,他那天说的每一个字, 她都记得很清楚。
“哈?!沈惟你怎么来了!?”
依然站在沙发上的周韵韵看看沈惟, 又看看纪沅星,目光在这两人之间逡巡。
靠!她这边刚带着纪沅星出来换换口味,沈惟立马就到了。这是什么缘分?
本着所有巧合都是蓄意谋划的想法, 周韵韵伸长脖子,找了半天, 终于在吧台的一个角落,找到了正在极力掩饰自己存在的周应。
她暗骂一句,这小兔崽子怎么总给她找麻烦。
可她现在也不能走,纪沅星是她带过来的,沈惟就是想来算账,也得先找她。
周韵韵大步一跃,来到两人中间,非常不客气地隔开他们,把纪沅星藏到自己身后。
“哟,这么巧啊。沈少爷也来玩啊?今天有空了?”
她绵里藏针,暗戳戳地指责他这么久都不来找人,好巧不巧这时候来。
沈惟没说话,目光径直投向她身后的人。
纪沅星也越过周韵韵的肩膀看着他。
她的头发此时散下来,散落在肩膀,因为出了汗,脸上的妆容更合贴,脸颊水光潋滟,红唇微张,小口地喘着气。
“我有话跟你说。”他这句是对着她说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
“什么话啊,就在这说。我也听听!”周韵韵一脸防备,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他的目光。
沈惟不答话,就是看着纪沅星。
纪沅星垂眸,避开他的眼神,也是不想多说的意思。
“纪沅星,我们出去说话。”他声音软下来,略带疲惫。
“那你可就要久等喽,距离我们玩完还得一会儿呢!”
周韵韵也不顾他什么身份了,开口就是明嘲暗讽。
纪沅星在她身后,不看他,也不表态,大有一种默认的意思。
这里人多眼杂,又由于他们三个之间环绕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低气压,场子里的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我在外面等你。”沈惟撂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周韵韵朝他的背影噘噘嘴,回手揽住纪沅星,“别理他。前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纪沅星抿抿嘴唇,用手捋了下头发,随着她坐回去。
不过,这次她是一点兴致都没了。
几个帅哥开始还陪她说几句话,后来看她实在不想理人,也不敢多打扰,自觉散开了。
周韵韵在沈惟走后,也气势汹汹地去找家里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奸”了。
纪沅星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心绪翻涌。
她盯着手表,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拿起包往出走。
周韵韵来的时候就说给她找了车送她回去,纪沅星以为她找的大概就是助理或者代驾之类的。
没想到等她走到门口跟前台打招呼时,前台直接叫过来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帅哥。
小帅哥很有礼貌,对着她微微弯腰鞠躬,“星姐好,我叫闵清。韵韵姐说让我在这等着,送你回去。”
纪沅星本想说换一个,但看这孩子说话青涩又客气,她就又觉得算了吧,换人怪麻烦的。
她对着他点点头。
闵清马上拿出车钥匙,跑出去把车开到门口来。
门童帮她打开车门,她利落地坐进去。整个过程很迅速。
他开的是一辆两座跑车,纪沅星只能坐在副驾驶。
“星姐,我们去哪啊?”闵清开着车,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
周韵韵之前跟他叮嘱过,要把人安全送回家,不能有任何闪失。她很少那样严肃,闵清就记在心里,知道他今天送的是个重要的人。
纪沅星看下时间,现在回家,免不了会吵醒纪沛兰,何况她走之前也给她发过消息说可能会去周韵韵家住一晚上。
“去星湖天地。”
那里是她的一个小公寓,离公司非常近,之前单身的时候,她也会去住,东西一应俱全。
“好的,星姐。”
闵清一口一个“星姐”,格外得客气,他还按照周韵韵的嘱咐,放了一首纪沅星喜欢的蓝调音乐。
听着音乐,看着天,纪沅星努力地放空自己,强迫自己别去想沈惟。
之前放狠话说不让她去找他,现在跑过来说有话要说,算什么事啊。
不管了,她纪大小姐今天心情不好,还喝了酒,不管有什么事都得往后让让。
闵清不仅态度好,车开得也很稳,唯独有一点...他歌唱欲太强...
他以为自己是压低声音哼哼,其实在这个小空间内,他时有时无的哼吟落在她耳朵里异常清晰。
听了一会儿,纪沅星忍不住开口找话聊,“你是外地来得?哪里人?”
闵清脸红了一下,意识到他口音确实很明显,磕磕巴巴地回道:“嗯,我,我老家是南边靠海的一座小城,您大概没听过。”
“哦。”纪沅星点点头,“那家里人呢?也搬过来了?”
“没,我就一个奶奶,还在老家。”
闵清挠挠头,面上露出一丝窘迫,语气却很乐观,“这里房价太贵了,我合租没事,我奶她年纪大了。”
“不过等我努力努力,攒两年钱,就把她接过来。”
纪沅星赞同地点点头,很欣赏他的拼劲儿。
等到了楼下,闵清还下车把她送到电梯口。
纪沅星看着他干瘦的背影,想了想叫住他,“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公司缺人的话,我找你。”
这种机会,闵清当然喜不自胜,马上留了自己的微信和手机号,然后抑制不住激动地跑出去。
他走后,纪沅星也上了电梯,她刚摁完楼层,就在电梯要缓缓合上的瞬间,一只手伸过来,夹在电梯门中间。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闪了进来,纪沅星一惊,“沈惟你——”
她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他钳住压在角落里,嘴唇猝不及防地被他含住,牙齿硌进柔软的唇肉。
从他掠夺般的动作中,纪沅星感受到了他的怒火正在以燎原之势疯长,很快他冰冷的唇瓣就移动到了她的颈间。
吮/咬的力气依然很大,她开始奋力挣扎,害怕他留下印记。
“沈惟!”她低喊一声,挣扎得快要泄尽全身力气,而酒精开始反应,脑子越来越糊涂,甚至有点意乱情迷。
沈惟的动作终于停下,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的急促喘息声充满整个电梯。
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他也没动。
纪沅星倒是想出去,可苦于精疲力尽,而他半个身子都压过来,她此时还能站着都还是靠墙角的缘故。
电梯又缓缓合上,她终于听见他喑哑的声音,“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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