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你在打扰我啊。”阮听雾跟着他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口。
“不喜欢?”梁宴抵住门,低头看着她。
“……”阮听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呀,只是直接说出来喜欢的话,感觉很不矜持,而且他还说要来追她呢,她虽然没想着要他来追,但追追意思意思,好像也不错啊?
毕竟她之前暗恋他那么久,他追追又怎么了吗。况且,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来真的,她也得考量一下。
但如果是说不喜欢,那就是在说谎了。于是,她仰起脸,中和了下,道:“没感觉。”
“没感觉?”梁宴目光沉了沉。
“嗯啊,”阮听雾不知道他目光为什么忽然变了,顿了下,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说:“不好也不差吧。”
周遭静止了一瞬。
这酒店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楼下卡车的喇叭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阮听雾背对着梁宴听到了三声喇叭叫。
第四声喇叭叫时,眼边覆下一道阴影。
不知是什么时候,男人站到了她身侧。
两人的衣服不知不觉挨到一起。
阮听雾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紧。食指摁压着拇指不断摩擦,然后又收紧,放松。
不断反复着动作。
她心脏扑通地跳,直到梁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五五红油漆好像又变多了?”
男人的话分明就真响在耳边,她意识到他弯下了腰,整张脸都凑近在了她耳边。
空气仿佛变得湿润,有什么不知名物质肆意传播着。
他再次开口,她心脏猛地跳了跳。
“真不能借哥哥一点?”
“你想怎么借,”阮听雾怔了怔,强装音量稀松道:“也不是不能借你。”她猜想他等下又要伸手揉她耳朵,舔了舔唇,继续道:“只是有借有还好不好。”
“好。”梁宴应。
“哦。”阮听雾抿出一个字。他等下明明只是要摸她耳朵,她却有点紧张,手心都出了点汗,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心脏又有点雀跃,像放风筝似的,只想等待风来的那一刻。
“哦是什么意思,”梁宴闲闲道,“是借还是不借。你得说清楚。”
“你不是说有利息吗,”阮听雾快速道:“有利息我就借呀,我又不是笨蛋,有利息干嘛不挣。”
话音刚落,有只大手碰到了她耳尖,轻轻地蹭了蹭,然后,他说话的声音也像是跟着他动作抵进她耳内。
很低很低,像涨潮最低的时候,堪堪淹过水位线一厘米。
“哦,对,我们五五才不是笨蛋。”
阮听雾耳朵不受控地抖了下。
男人手还碰着她耳畔,密密麻麻接触,一冷一热交替,又像涨潮又像退潮,分分明明没个界限。
“哥哥,”她没忍住出声:“有点痒。”
“痒?”梁宴轻笑,“刚刚不是还说没感觉么。”
“……”阮听雾闭上嘴,过了几秒,她问:“借完了吗?”
男人依旧轻蹭着她耳廓,他手好像变得更热,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揉,她耳边大概有细细毛绒,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刮着那些绒,呼吸静了静,男人手搭在她肩膀上,停止揉她耳朵动作,说话热气扑在耳后:“商量一下,再借个贵点的行不行。”
“什么贵的,”阮听雾细长温软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润了润唇:“你先把利息告诉我,我再考虑一下。”
“以后你的裙子,”梁宴说,“都给哥哥手洗?”
“啊,”阮听雾弯了下唇:“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我很喜欢。”
“那哥哥可不可以,”梁宴弯腰,下颌搭到小姑娘肩膀上,问:“咬一下红油漆。”
阮听雾耳朵又不受控地抖了下。她眼里掺进亮碎光芒,轻声说:“那这个利息确实很贵。”
梁宴:“说说。”
“我还没想好,”阮听雾嚅嗫下唇,“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没想好哥哥怎么借?”梁宴直起身,“那以后再借。”
阮听雾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走了,她呐愣一小会,揉揉耳朵,不敢当他的面说,便在心底纳闷地问。
哪有这样的人啊,借到一半就不借了,把她心脏弄得痒痒麻麻,却撂担子消失。
她咽了下喉咙,看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合上。
梁宴的气息很快在房间里消失。
阮听雾坐在沙发上,抬手揉着自己耳朵,两颊阔出一道笑。
视线忽然碰到垃圾桶里的打火机和烟盒。
她低下头。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蓝色垃圾桶,却是刚套的塑料袋,一尘不染的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
阮听雾伸手将打火机和烟盒捡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却又看见茶几上摆了部手机。不是她的。
是他的。
啊,梁宴手机落这了。
她撑着脸,眼里勾出一点星星朗朗的笑意。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下,梁宴在门外道:“五五,哥哥手机落你这了。”
阮听雾拿起手机,往门外走。给梁宴开了门,递手机给他:“喏,拿好。”
“嗯。”梁宴伸手拿了手机,却没离开,又径直走了进来。
阮听雾看他往房里走,指尖下意识蹭了蹭耳廓,眉心也跟着跳动。那阵风,是不是要刮过来了?
“哥哥那边窗户也是这样,你得关紧。”梁宴走到墨绿色窗帘附近,抬手将窗户全部合紧,不咸不淡道:“不然待会漏风,晚上冷。”
“喔,”阮听雾应了声,跟在他身后,“知道了。”
原来只是进来给她关窗户的啊。
“上次你说sci不太会,现在好点了吗?”他拨了拨窗帘,事无巨细地把帘子拉在一起。
“好一点点,”阮听雾愁眉苦脸:“但没好多少。上次你说你教我,也好像无疾而终了。”
“你放心,”梁宴拉完窗帘,晃她一眼:“你现在如果不想要我教你,我也得追着教你。”
“喔,那你追,我等着。”阮听雾偏头握拳笑。
梁宴路过她往门口的方向走,顺便揉了下她头发:“早点睡,你后天回清北,哥哥来学校追着你教。”
阮听雾说了声好,没跟着他去门口,但梁宴走到一半又回扫她:“帮你揉了那么久耳朵,也不来送下哥哥?”
“我又没让你揉,是你自己想的,”阮听雾笑着抬脚步迈向他,“就这么几步路,也让我送你。你就这样差遣我啊?”
她边说边碰耳朵,离他越近越感觉耳廓发热发烫。
有点想,那阵风,能刮到她这里。
下一瞬。
梁宴伸手拉门,长腿迈了出去。丝毫没有其他动作的意思。
阮听雾睫毛低了下。
门还没合上就转身。
却没想到,已经走出去的男人又再次折返,并且弯下了腰。
烈橘气包裹住所有。
她耳尖一凉。
但很快又变得又温又热。像水在锅里煮了一遭。
男人的唇丝丝缕缕地咬住了她耳垂。像是在磨。
“那这样差遣你,可以吗?”
第54章
梁宴咬住她耳垂的动作猝不及防, 阮听雾闭上眼,脚下像踩着飘扬云朵,耳朵变得异常敏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 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气息沉重, 很烈的橘子气带着几分清甜, 又混着独属于他很难形容又好闻的气息。梁宴牙齿几乎是磨她耳畔,阮听雾被咬得痒, 按捺不住出声:“哥哥, 痒,别咬了。”
“有多痒。”梁宴边咬着她耳垂边问。
阮听雾耳垂软,被他轻又薄地含着咬,他说话时候嘴唇互相擦着, 又磨咬着她耳廓, 那三个字说出来,每个字比每个字用的力度都要大那么两分。
他没有松开她,反而更磨她。
阮听雾指尖跟着抖了下,一分一秒都显得难捱。心肺快要被高温煮熟, 又像被街头气球吊着飞向了梦寐以求的月亮身边。
“说, 五五,有多痒。”
窗户紧闭, 一丝风也投不进,墨绿色窗帘遮住澄莹月光, 整间房里只有天花板上吊着的老式旧灯, 不太明亮地发着光,弱弱覆在两人身上, 透明砖石地板反射着暖黄。
“等下你还不了那么多, ”阮听雾抓住他手腕, “我利息很高,不止洗裙子。”
“哦?”梁宴乍然松开她耳朵。
“嗯,对,”阮听雾手心蹭了蹭毛衣,见梁宴没再咬她耳朵,想必他是觉得利息太高,不想再问她借,于是她微眯着眼睛,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止洗裙子,你还得帮我洗——”
梁宴:“洗什么。”
阮听雾一时间没想到让他洗什么合适,一分钟后脑袋有根弦径直搭下来,促使她坚定地开口:“洗头发,你要再问我借,利息就是以后就得帮我洗头发。”
洗头发麻烦得要命,她头发又多,得洗两次,洗完还得吹,一般没个四五十分钟弄不完。阮听雾一想到要洗头发就头疼。
“嗯?”梁宴皱眉,凉凉开口:“还要哥哥帮你洗头发?”
他语气听着不是很好。阮听雾翘起唇角:“啊,对。”
他也觉得这事麻烦,所以大概也不会再问她借什么了。
“五五,”梁宴扯下唇,“你觉得帮你洗头发是利息?”
“是啊。你不觉得洗头发特别麻烦吗?”阮听雾抬手摸了下耳垂,拢起眉心:“你是没帮人洗过头发,特别是没帮女孩子洗过头发,女孩子洗头发很麻烦的,我估计你帮我洗一次就得烦。”
“嗯,一次也不想洗。哥哥怕麻烦。”梁宴扯了下衣领,“你这利息还挺高,不借了——”
阮听雾依旧还是背对着他,她敛了下眉,抬手抓着头发,没再说什么。
正准备抬步往沙发方向走。
男人突然又咬住她耳垂,道,“也太可惜了?”
“什么意思,”阮听雾咽了下喉咙:“你刚不还觉得利息高,不想借了吗,怎么又借。”
梁宴比之前要重地磨了下她耳朵,声音微哑:“忍不住问你借。”
“……”阮听雾垂着脖颈,抿唇笑了下:“那你忍一下不就行了吗。这么高的利息,你以后怎么还啊。我都为你着急啊,梁宴哥哥。”
“别急,”梁宴继续咬着,但忽然又松开,而后又咬上,重复了几次动作后,他慢慢道:“先借着。”
阮听雾有点受不了他这样,要咬着就咬着,要不咬就不咬,像他那样咬一口松一口,弄得她耳朵密密麻麻地急速过着电流,过几秒,她伸手推开他,无奈道:“你要借就好好借,你以为没有一直咬着就给你少计点利息吗?做生意不要投机取巧好不好?”
梁宴听了她这话,肩膀都跟着震动地笑:“你做生意倒是挺精打细算?”
男人笑起来热气浅浅砸在阮听雾耳朵上,耳鼓都跟着发麻发痒,严丝密合钻进骨头里,勾得人心脏酥酥麻麻,头脑发晕地站不住脚。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喘不过气,抿着唇推开这人,直愣地低声:“烦人,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和你做生意了。”
梁宴喔了声,主动退了一步,身体刚好抵着门弯腰,“那哥哥离你远一点。”
阮听雾掀起眼,视线刚好和他及平。
他瞳孔是纯粹的漆黑,几乎不含一丝别的杂质,就是吸引人的黑,明亮又深邃。
对上他眼,她心脏又不要命地错了好几拍。
阮听雾认识梁宴这么多年,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吻了他脸,又被他揉耳朵和咬耳垂,她太阳穴到现在还鼓动着,血液被高高吊起来,脚步漂浮,腿有些发软,像是虚虚冒着热气,一时间没站稳往后跌了一步,又跌进梁宴怀里。
刚跌进去的第一秒,阮听雾脑子里便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人是不是又以为她故意的啊,嗯,梁宴是这样,他总以为她要轻薄他什么。
思及此,阮听雾也没说话,准备等着他开口说她故意撞进他怀里。
但没想到男人站着没动,也没扶她,只是低头望着她笑了声,“没站稳,不是故意,是么。”
“……”阮听雾觑他一眼,紧了紧唇,很好,这人还学会反着来了。
那她也要反着来!
打定好主意,阮听雾脑袋靠在男人怀里,扯起唇角微抬下颌看他:“不,我是故意的,就想撞进你怀里。”
“啊,”梁宴低下头,两人距离直线拉近,“就想撞哥哥怀里?”
“嗯,”阮听雾抬眼看见他唇,很薄的两片,泛着红而润的颜色,她轻眨了下眼睛。
如果能吻住的话,她脑子大概会放烟花,心脏会爆炸,属于她的宇宙会布满最喜欢的街头气球吧?
默了默,她迫使视线偏移开,声音变弱,说:“对。”
时间越晚,货车或卡车喇叭声逐渐变少,直至从耳边消弭。整座城市陷入睡眠,她和他的房间也沉寂下来。
阮听雾弹了弹手背,牙齿咬住嘴唇,偏着头看墨绿色窗帘上的花纹。
她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花,有点像雪松,又有点像云杉。
“那你想做什么?”
男人声音从后上方掉下来,将她视线从窗帘上拉扯过来。
阮听雾又仰起脸,两人视线不由分说地撞在一起。
她视线往下,盯一秒他的唇,眼神动了动,却轻摇摇头:“不想做什么。”
“行,”梁宴滑了下喉咙,低头说:“真没想做的事?”
“没有,”阮听雾对上他发沉眼神,弯着腰躲开他视线,抬脚走了好几步,转身看他,说:“你走吧,我真得睡觉了。”
梁宴抵了抵下颚,闷笑:“我们五五还挺勾引人?”
“……”阮听雾头脑发热,心里却嘀咕出一句话,她哪勾人了,她要真勾人,他怎么不上钩?连主动吻她都不会。
“挺晚了,”梁宴转身往门外走,“你休息,哥哥不闹你了。”
“你记得把手机拿走,别再忘记拿丢我这儿。”她小心叮嘱道。
“你还真以为我忘记?”梁宴拉开门走出去,留给她一句话后才关上门,“故意没拿的,笨蛋。”
门轻轻合上。阮听雾愣在原地,发怔地扯出一句话:“啊,原来是故意没拿的啊?”她唇角慢吞吞翘起来,眼里掺进碎亮的星:“喔,知道了。”
*
第二天上午,阮听雾回镇上旅馆,下午五点跟着大家回了清北。
学校里一堆事等着她处理,过几天还有考试,她整个人像掉进漩涡似的忙不赢。
回清北的那天,收拾完行李已经很晚,她打开电脑准备复习,微信自动登录上,拿着鼠标点进梁宴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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