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游鹤鸣一改常态,冷声轻哼,晚上还只煮了一盘娃娃菜和苦瓜。
盛骄看着桌子:“肉呢?”
游鹤鸣说:“没买。”
盛骄:“啊??”
这干啥呀?她又没惹到他。
怎么会有人被表白后还阴阳怪气的?
*
没多几天,盛骄突然带着游鹤鸣出去了。
等到了西区制衣厂,游鹤鸣有些迷惑,问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盛骄说:“蹭车用。”
??
游鹤鸣迷糊道:“蹭什么车?”
盛骄带着他往车库里去,直奔那辆运货车,眼睛眯着笑:“蹭大车。”
付长春看到她就开始笑:“盛骄同志,正好我们开车的师傅病了,你能过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在游鹤鸣不知道犯什么病,待在家里捣鼓东西的时候,盛骄也出去转了一圈。
要不是姚秀越过来,她还真没想起西区制衣厂的那个事情来。
正好来了兴趣,就去外面和婶子们聊聊天,一起说会话。
巷子里的人说供销社的运动服都少了,供不过来,得每天早上赶早去抢。
她很是不解,就这一个城里,运动服还能缺货?
整个西区制衣厂都忙不过来这点事?
等她和付长春联系后才知道,制衣厂只有一辆运货车,这辆车平时会把布料从另一个厂子运过来,接着又把成衣运出去。
但最近会开车师傅病了,没人开车!
厂子里没人开车!
别的厂子也都不能借个技术人员过来开车。
盛骄琢磨一下,怎么就这么巧合,这个时间点就病了?
就这一辆批下来的运货车,大大小小的东西都需要它,现在没人开,厂子里简直是停工了。
但这位师傅到底是为什么病了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
盛骄嘴角带笑:“付厂长,可都是小事。”
“只是我们说好了,我帮你运货之后,其余时间这车得归我用。”
付长春爽朗大笑:“可以!你过来帮这么大的忙,你去用。只要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不把车开河里去就行。”
盛骄知道对方是在提点她,这可是厂子里,公家的车,不能拿去做坏事。
或者说,不能让人查到是他们厂子的车,想做什么自己去弄。
她笑着说:“怎么会,我只是借车去买点家具,那些柜子冰箱又贵又重,只能借辆车。”
付长春把车钥匙给她:“那就好,盛骄同志,我们厂这几天的运货送货就拜托你了!”
盛骄眉眼舒朗:“没问题。”
付长春是真不知道盛骄还会开车,她说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吓他一跳。
哪里还会有女同志会开这种大车?
这个时候会开车的同志本来就少,更别说是开这样的货车,又大又笨重,非常不好操作。
没想到盛骄直接带他上车,开了两圈。
付长春这才露出笑意,没想到盛骄同志还有这样一手,这可是个人才,他都想把人招进厂子里了,但不晓得体育馆那边怎么说。
他可不知道,盛骄是个无业游民,更不知道盛骄也是第一次开大货车。
盛骄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开过货车,她开过跑车、豪车、甚至是直升机和游轮,就是没开过大货车。
她刚上车之后,镇定自若地摸索了一番车里的构造,就感觉八九不离十了。
大车和小车的区别,就在于视野距离、车重的把控。
但这车其实也不算很大,要是后面拖着长长的货架那种,她还真不一定敢开。
开车先慢慢来,只要启动上了路,剩下的就不愁了。
开了两圈,盛骄就已经能掌握开这种车的技巧了。
所以今天才带着游鹤鸣出来。
盛骄把车门一开,倚在旁边朝游鹤鸣笑:“上来。”
游鹤鸣眼睑微睁,但付长春还在旁边,只能收敛表情,不动声色踩在车架上,一蹬步越了上去。
“付厂长,我们先去送货了,货单在哪里?”
付长春把货单和任务单给她:“在这里,盛骄同志拿好了。”
“好嘞!”盛骄二话不说上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这才把钥匙插进去,偏头看向游鹤鸣,“系上安全带。”
游鹤鸣看见了她的动作,也像模像样在副驾驶摸索了一番,从身侧找到那个绳子,看了眼卡扣,把卡扣插入进去,胸前就捆着一个绳子了。
盛骄笑了一下,脚踩离合和油门,挂挡走人。
游鹤鸣因为惯性,兀地往后倾倒,双手抓紧了面前的安全带,问她:“你会开车?”
盛骄说:“会啊。”
车不都一样吗?握好方向盘,注意观察行人和后视镜,发动走人。
不过她很久没开过还需要离合的车了。
游鹤鸣喉结滚动,抿着嘴角嗯了一声,问她:“我们去干什么?”
盛骄说:“送货。”
游鹤鸣又问:“送货之后呢?”
盛骄说:“进货,然后去卖货。”
游鹤鸣眉头轻皱,有些疑惑:“进货?卖货?”
盛骄笑着说:“去投机倒把。”
游鹤鸣眼睑睁圆,看盛骄一脸兴趣盎然和正大光明,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盛骄偏头看他一眼,不甚在乎地问:“要下车吗?”
“没。”游鹤鸣很快就反驳了,片刻后问,“要收什么去卖?”
他又不是没去过黑市,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开着大货车去做生意。
他抿着嘴角,大不了就是被发现、被举报。
想明白后,又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恢复平时薄唇深目,缄默沉静的模样。
盛骄偶尔也会忘记他的年纪,此时此刻才有些他是年轻人的感觉。
盛骄看他的表情,一阵暗笑,居然不相信她。
闹市开车本就快不了,她开得又稳,主要就是避免行人乱窜。
等她把几边的货物送完之后,就开着这辆大货车正大光明去了各个百货大楼,把章老爷子存着的票用了不少,塞满半个车厢。
盛骄看了眼车里的糖果饼干等稀罕物件,问道:“游鹤鸣,你晓得乡下什么东西比较畅销吗?”
她还是不太懂广大人民群众,和村子的人没太多接触,盛迎递的记忆中,也没多少买东西的印象,反正好东西她都吃不着。
游鹤鸣想了想,抱了个木箱子过来,里面外面都披着一层厚棉被,往木箱子里放了些老冰棍,从冰箱底下凿了几块冰丢进去。
盛骄看向木箱子,有些疑惑:“这样不会融化?”
游鹤鸣嗯了一声,说:“不会。”
盛骄歪着头,看了眼货车,又看了眼冰棍。突然伸手往棉被里探进去,里面冰沁不已,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和保温杯一样,恒热度同样能恒冷度。
游鹤鸣见她才明白,有些怔然:“你之前不知道吗?”
在物理书里有写。
盛骄说:“我只是没思考过这一点。”
游鹤鸣勾着嘴角,嗯了一声。
盛骄顺手拿出一支绿豆雪糕放入嘴里,清甜可口。
这冰棍都是游鹤鸣自己做的,犯不着几毛钱。
但盛骄喜欢吃很多口味,换着味道吃。
章老爷子不许她吃多,每次只准吃一根。
这东西冰久了串味,有一股冰箱味,盛骄就不乐意吃了。
弄得冰箱底下都是剩下的自制冰棍。
盛骄咬着冰棍,突然发现这就是最初版本的低成本高利润创业。
一根雪糕只是冰水加点糖和绿豆,成本几分钱,但现在能卖两毛钱、五毛钱不等。
当然,要有能运输的物件和一个制冰的冰箱。
没这两样东西,只能去厂子进货,但现在是不能大肆进货的时候。
盛骄三两口吃完东西,开着货车去了县城,先让游鹤鸣捧着沙土把货车外边都弄脏弄得面目全非,又把牌子给遮住,这才往乡下开去。
到了乡下,刚好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
她把车停在村子门口,直接把货车后面敞开,带着红色袖套出来,冲里面人群喊:“厂子送温暖来了。”
“城里大厂给乡亲们送温暖来了。”
正在地里干活的人懵逼了:“什么东西?”
有憨憨的乡亲弄不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不敢上前来。“你们来干啥的?”
怎么来了一辆这么大的车,他们平常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车。
乡下有自行车的都少,更别说汽车。
游鹤鸣压下猛跳的心脏,把旁边那个袖套戴上,站在后车前面,指着货物说道:“我们来送温暖的。”
“都是城里的畅销品,根据上级领导指示,下乡送温暖。”
盛骄连连点头,有的时候没表情也挺好,说得跟真的一样。
游鹤鸣见她表情,更是无奈。
他卖东西都去黑市,盛骄直接在村子口。
这就是越是正大光明,越是不被怀疑吗?
看到这架势,果真没有人来怀疑他们。
有大胆的年轻人凑近瞧,嚯了一声:“你这都是送的吗?”
游鹤鸣沉声道:“不是。”他说:“都是便宜卖的,不要票。”
好几个年轻小伙子围着他们:“都是卖的?都不要票吗?”
“这是什么?”有人指着那棉被问,“里头是啥子?”
游鹤鸣解释道“冰棍,三毛钱一根,五毛钱两根。”
“冰棍!?”年轻人惊讶了,这都是城里独有的,他和朋友对视一眼,“能给我们看看吗?”
游鹤鸣掀开被子,露出里头冒着寒气的冰棍来。
年轻人喜上眉梢,连忙道:“我要两根!”
“我也要!”
人都是凑热闹的,看有人上前了,也都上前来,围到一起。
有位婶子看到车厢里的东西,有精贵的麦乳精,连忙指着问:“那是麦乳精吗?”
“和城里供销社一样的。”
盛骄笑着说:“我们就是从城里来的,特意给各位乡亲们减轻负担。”
“你们不用大老远跑去县里,又跑到市里去了。”
那婶子家里刚添了个孙子,但儿媳妇没得奶水,正要吃些好东西,手上却没有票,她急着问:“你这怎么卖的?真不要票啊?”
游鹤鸣把麦乳精拿下来:“不要票,都不要票的。”
顿时一群人哄抢上去:“我要这个!”
有人大喊:“妈,你快回家拿钱!”
“钱够不够啊!”
......
游鹤鸣被围在里面,只能冷着脸把车厢围上去,隔开人群:“一个个来!不准挤。”
“那个一块钱。”
“橘子不准捏!捏坏了要赔钱。”
......
那几个买了雪糕的年轻人也不离开,就站在盛骄旁边的地方和她搭话:“领导,你们还会过来吗?”
盛骄说:“我们还要去别的村子,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
几个年轻人有些害羞地看着她,几个人指指点点的。
盛骄笑了一下,问:“你们这都是种什么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回她:“领导,我们这里是种稻米的。”
盛骄有些疑问:“水稻?这边不缺水?”
“不缺,我们这有蓄水池,还有池塘。”
盛骄哦了一声,又问:“你们这还有池塘呢?多大个池塘?里面养了什么鱼吗?”
年轻人见她生得好看,一个接着一个把村子里的事情都抖得一干二净。
等游鹤鸣弄完的时候,盛骄都快要把谁和谁有一腿这种事情都搞清楚了。
*
谁也不会想到有投机倒把的人,正大光明开着车过去卖东西。
还自称是城里的厂子下乡送温暖,乡亲们大多实在,一听说是领导过来,又看到这么大个车子,就在村子门口大大方方地做生意。
本身货不是很多,又都是畅销的东西。
盛骄他们不待久,卖完了就开车走人,进城前去把车冲干净,又送回西区制衣厂。
下一回去的又是别的村子,游鹤鸣都轻车熟路了。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大部分人都不敢想,怎么会有人大大方方地来卖东西。
这大队长还没想明白呢,想问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但车又开走了。
乡亲们买了东西,还都是好东西,又不亏。
就像是太岁底下公然动土。
盛骄用一辆车和一脸坦然,就这样绕着北京城周围走。
第三天,盛骄手上的运动服单子多了一百件,她自己拿了张单子从厂子里进了货。
游鹤鸣眉心直跳,他问:“付厂长他们没有发现吗?”
盛骄诧异地看过去:“你傻啊,我是通过气的。”
“通过气?”游鹤鸣问,“他知道?”
盛骄嗯了一声,说道:“厂子里本来就有很多不合格的运动服,不晓得怎么处理,我把这些残次品处理了,付厂长不晓得多高兴呢。”
“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
游鹤鸣再一次领悟了这些人的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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