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骄突然看到某个地方,直起身子来,双目盯着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我们来的地方,是叫宛东镇。”
“淮河的发源地在上面,地势以中部突起,东西两端渐低,北侧则由西向东呈总体渐次升高状.......”
游鹤鸣嗯了一声,他的语气低且沉,听不出情绪来。所有的外露就在刚刚展示出去了,现在他又把那些都收了回去。
盛骄想要做什么,她的回答是什么,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直把人烫出一个洞来,心底空落落的。
盛骄双手张开,摊在地图上,低头盯了许久,突然抬眼笑盈盈地看向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我们?”游鹤鸣的脸上是来不及藏起的错愕。他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东西,重复道,“你说我们该回去了?”
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盛骄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啊。”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态度,先声夺人指责对方:“难道你想跑抛下我,一个人回去?”
“不是吧,游鹤鸣,你怎么是这种人?我们都有这么深厚的革命友谊了,你还想一个人跑路?”
“太过分了。”
游鹤鸣连忙摇头:“我没有。”
听盛骄越说越奇怪,游鹤鸣脸上有些血色,红着耳朵喊她:“盛骄。”
盛骄问他:“那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了吗?要和我分道扬镳吗?”
游鹤鸣抿直嘴角,凤眼里都是雾:“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而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说道:“明明是你自己......”
明明是盛骄做出的决定,是盛骄想做出的决定,只是最后又了。
中途因为什么而发生了改变,他不得而知。
他满眼的控诉:“你分钱。”
盛骄摇摇手指,掏出离开时大队长给他们的物资购买介绍信:“你看,我们有物质介绍信,中途还能继续下车搞几波大的。”
这可是火车上的生意。
再让老爷子给她们开几封介绍信,只买最贵最畅销的东西,揣在身上,在火车站口就卖掉,然后继续上车跑路。
火车站是流动性最大的地方,谁也抓不到他们。
多好的生意啊。
这个时候怎么那么多商机呢?
游鹤鸣这才伸手把钱拿了过去,却也只是拿了两百,说:“够了。”
盛骄说:“不够。”她把钱都推过去:“你还要买路上用的东西,给章老头子的谢礼、两瓶酒给周大贵、几件衣服给盛迎递,给大队长他们的谢礼,最重要的是我的阿胶配料、护发配方、吃的燕窝、银耳、虫草......”
盛骄越说得多,游鹤鸣表情越轻松,他撕下一张草纸,把她的东西一一记下来。
离开之前,他转过身来,想问些什么,最后只是喊了一声:“盛骄。”
盛骄站在原地,眉眼疏朗,勾起嘴角笑了笑:“还没开展丹参的用途,等着,我带你回去捡黄金。”
游鹤鸣眉眼舒展,弯着眼尾:“嗯。”
*
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这天的事情,像是把它轻轻地揭了过去,放在心底最深处。
游鹤鸣只是偶尔看向自己已经结痂的手掌心,那时的痛楚似乎还残留在脑海里。
.......
盛骄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很是快活地和老爷子贫嘴:“老爷子,您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无聊吗?”
“这一手高超技巧都无用武之地了。”
章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十分骄傲地仰着头:“老头子有的事情做。”
盛骄把他的大字放在外面晾干,蹲在一旁迟疑道:“不会是医术倒退了吧?”
章老爷子迈着小短腿追着她打:“你来你来,你躺下,今天我给你扎个对穿,让你看看老头子的医术有没有倒退!”
盛骄一边跑一边贫:“关我什么事啊?”
好几天后,盛骄再一次找上了首都体育馆。
现在她都成了体育馆的熟客,手上不用介绍信就能直接进去,好多运动员和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了,招手打着招呼。
还不忘和后面的游鹤鸣交谈:“小伙子腿伤好了啊?”
“是不是又长高了?”
“好小子。”
“盛骄同志,来找书记吗?这边呢。”
她施施然地坐在书记的办公室。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事要找张志书记帮忙了。
张志书记看向游鹤鸣:“小伙子腿脚好了?不错啊。”
游鹤鸣颔首点头:“谢谢书记关心,已经全好了。”
张书记又问盛骄:“说吧,是不是又给我来送什么好消息了。”
实在是这丫头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回回来都是给他带个不错的好消息,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当初那事实在是办得太漂亮了,就连大领导就在过问。
小丫头送过来的法文原版照片,现在还挂在楼下的优秀告示栏里面呢。
每次搞活动的时候,就有人这件事,又能好好地和人家介绍介绍。
他心里头那个得意和舒服呀,这些月都是抱着保温杯,时常在照片底下欣赏自己。
助理在一旁给几人上了茶,盛骄点头:“谢谢。”
她喝了两口茶,这才笑着说:“这一次是真的有事要请您帮忙。”
张书记嘿了一声,嘴角笑意不减:“请我帮忙?不应该是我答谢你吗?”
他可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盛骄同志,回回都是得了好处,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盛骄同志已经离开了。
哪里曾想到,盛骄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
有的事情不能自己开口,开口之后就落入了下层,留下一个必须要得利的形象。
只靠着张书记这一层身份,盛骄就已经能得到很多的东西了。
但盛骄从来拿到自己隐形的好处,从不把表面的东西宣之于众。
现在张书记对她的印象可不就是越来越好,盛骄可就是一个新时代的活雷锋啊!
总是给他带来好处,又不求回报。
现在主动来找他说有事相求,可真是稀罕呢。
盛骄抿了抿唇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有事相求。”
张书记也没觉得冒犯,反而是有些兴致勃勃:“你说,我能帮到你什么事情。”
他脸色和蔼带笑,又把水杯里的水给满上了,说道:“紧张什么,盛骄同志,我们都有着共同奋战的情谊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呢?”
“难道你不把我当个老朋友?”
盛骄被逗笑,脸色缓和,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张书记,是这样的。我有一位长辈,刚从中医院退下来一段时间。”
张书记疑惑地问:“老人家颐养天年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难道有什么幺蛾子吗?”
盛骄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正常退休,老爷子确实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张书记点头:“嗯,你接着说,慢慢说。”
盛骄有些苦笑地点头:“问题就在这里。”
她抬起头来,脸色真诚:“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而我这位长辈只能一个人在家,家里没人照顾他。”
“他这个老头子,医术很好,生活却是一塌糊涂,人又好强,倔强得很,不肯歇着。”
听到医术很好,张书记无意识看了眼游鹤鸣的腿脚,问她:“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做?”
盛骄说道:“张书记,不知我们体育馆能不能返聘他。”
“不发工资都行,让老人家有事做,有个食堂能吃饭。”
张书记一听,其实这事还真是有可行性的,他问:“你这个长辈是中医院退下去的?说不定还是我老熟人。”
盛骄笑了一下,说:“不知张书记认识吗?他叫章开霁,极擅长外科,治跌打肿痛不成问题。”
张书记吃了一惊:“章开霁,章老院长?”
说章老院长来治跌打肿痛??
这实在是太屈才了!
这可是专门给首长治病的人物!!
他忙问:“章院长愿意来我们这小地方吗?”
他这个小地方,全是些五大三粗的运动员和不着调的职工,而且社交也很简单,时不时地举行比赛,提供一下场地,和各个单位的人交流合作一下。
盛骄说:“怎么不愿意。”
“我在家里旁敲侧击了好几回,老人家确实是喜欢工作的,心里头放不下工作,那一手高超的医术即将埋没,心里头郁闷得很呢。”
“不过老人家面子薄,可能需要您开几封返聘书才行。”
张书记乐了:“这有什么,他要是愿意来,我开十封八封都成!”
他直接起身走到桌子那边,开始写返聘书,麻溜盖上章。
他说:“盛骄同志,你先把返聘书带回去。过两天我再过去,然后再过几天,我又去,来个三顾茅庐。”
有的老教授就是这样的脾气,心里头想做事,但要几次请才会出山。
返聘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尤其这还是体育馆,多的是经常受伤的运动员。
张书记也是一心为他们,不在意这点小事。
盛骄暗自点头,张书记确实是很懂这类老人家,这波操作妥了。
“张书记,那就拜托您了。我给您来个里应外合。”
游鹤鸣暗自发笑,眼底装满笑意。
她乐滋滋地回到家里,冲着章老爷子大喊:“老爷子,快来,你的工作来了。”
“什么工作?”章老爷子接过一看,体育馆让他去做特约医生。
他翘着嘴角,又有些含蓄:“这不是让我去给一群半大小伙子当队医吗?”
“我以前可都是给首长看病的。”
盛骄点头:“确实,一代杏林去这里也太大材小用了。”
“给一群头脑简单的人治什么跌打肿痛。”
“这也太屈才了吧。”
章老爷子不乐意了,说道:“你懂什么?那些运动员身上多得是暗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上就都是暗伤了,等老了全爆发出来。”
盛骄哦哦几声,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好吧,那你去吗?”
章老头子收起信,没说话往里头走去:“就一封返聘书也想请我,哼。”
盛骄和游鹤鸣对视一眼,轻笑。
隔天一大早,张书记就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
游鹤鸣开门后把人接了进来,从里头喊:“章爷爷,有领导来找你。”
盛骄跟在后面打招呼:“张书记,您来了啊。”
张书记朝她笑一笑。
章老爷子走出来一瞧,门口一个面容和善,天庭饱满的中年男性,看着是有些眼熟,但想起来是谁,问他:“小伙子,你谁啊?”
张书记都多大了,还被叫小伙子呢。
心里还觉得自己年轻起来了,乐呵呵道:“我是那个首都体育馆的,我叫张明远。”
章老爷子一听是首都体育馆的,眼神悄悄变化,有些严肃又有些打量:“哦~你找我什么事啊?”
张书记也没一开口就说来返聘的事情,只说:“我以前见过您,那个时候是火灾,队里有个运动员去救灾,伤了腿,还是您给主刀的呢。”
章老爷子面容和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张书记搁在那笑:“是啊,一听说您退休了,我可不是找个机会赶紧过来叨扰,以往您都忙着,一听到头都约不到您。”
章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坐在一旁嘚嘚地喝茶。
游鹤鸣上前来,给两人倒了杯茶,茶是碧螺春,老爷子私藏许久的茶叶,被盛骄给翻了出来。
茶香浓郁,又泛着淡淡的青色,好看极了。
张书记喟叹一声:“好久没这样静下来喝口茶了,馆里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章老爷子喝了口茶,点头道:“是啊,还是退下来好些,省得一天到晚都是些琐碎事。”
张书记也不说什么,只是说着自己的工作:“最近又要和那些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比赛,那些人外形高大,力气又大,还瞧不起我们的运动员,上场总是□□球,大家都训练的极狠。”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章老爷子手底一顿,缓缓喝了口茶:“是啊。”
盛骄坐在椅子上,暗自惊叹。
不愧是搞政治的,这是攻心计啊!
聊了许久,盛骄招呼道:“张书记,留下来吃顿饭吧,正巧都到中午了。”
张书记摆摆手:“不了不了,最近忙得很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等他匆匆离开,盛骄蹲在一旁看张书记带过来的东西,也都是些水果饼干,没什么贵重的,但胜在有心。
她有些疑惑:“老爷子,首都体育馆,不是那个想返聘你去工作的那个单位吗?怎么今天来了个人,什么也没说啊?”
章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你个小娃娃懂什么,他这是有后招呢!”
盛骄从礼物里面,翻出一个苹果来:“好吧,反正我也不懂你们之间的哑谜。”
她举着苹果说道:“老爷子,这礼物留下了啊,我吃就吃了。”
章老爷子摆摆手:“你吃吧吃吧,什么时候短着你的吃了?”
盛骄喜滋滋地把苹果递给游鹤鸣,说道:“看来我们还能收到不少零食。”
想当初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寝室四个人都各有风情,追着她们几人后面跑的男生多了去了。
时常能从室友男朋友那边收到不少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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