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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姜喜忙归忙, 金阁却从来不分时机来找她打探叶悉归的消息。
少年虽然整天目中无人，但知道他也是关心舅舅, 姜喜和他关系也不算太差。
这天趁着周末，金阁死活非要向她展示自己的新摩托。
姜喜实在被他烦的不行，只好去了一趟他们俱乐部。
这一次，金阁换了一头紫色的头发，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更加明显。
他推着姜喜去看自己的“战车”，一辆紫黑交接的雅马哈。
金阁在旁边吐沫横飞的介绍自己的车子：“……我给你说，我的这辆新战车是R1升级来的，不仅搭载水冷四冲程直列四汽缸、DOHC 每汽缸四汽阀的发动机，看到这华丽的车身了嘛，还沿用了原有的铝合金 Deltabox 车架……”①
姜喜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介绍，视线很快就被车库背后的背景墙所吸引。
背景墙上除了贴着各种比赛公告信息以外，还有不少合影。
姜喜一眼就发现了夹在在众多合影里的一张老旧照片。
舅舅家里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不过里面有一个人被扣掉了。
这是姜喜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这张照片完整的样子。
被扣掉的那个人，看上去三四十岁，身材高挑，五官瘦削有型，精神饱满。
在一群年轻车手中间，显得成熟又稳重。
姜喜不知为何，看着他总有一种亲切感。
他的手，左边搭着舅舅的肩膀，右边是金阁。
三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赛车服，看得出来这是在比赛之后留下的合影。
那个时候的三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姜喜扬手指了指照片上的人，“这个人是谁啊？”
金阁说得口干舌燥，刚拿了瓶冰水，灌了一口回答，“叶辞予。是悉哥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祖。”
“叶辞予。”姜喜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也姓叶呢。
真巧。
金阁看她似乎有点兴趣，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曾经都是一个车队的，现在我们这车队还是叶辞予创办的呢。”
“他真厉害。”姜喜由衷赞叹道。
在发展相对滞后的国内，成立摩托车俱乐部，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不仅是因为赞助少，还因为要想参加比赛，对钱财的需求也是极大的。
金阁看她一直盯着叶辞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认识他？”
姜喜摇了摇头。
金阁说起他，脸上都带着骄傲的神色，“他可是国内职业第一人，当年全世界都不相信中国车手能出战的时候，他硬生生在国际赛场上杀出重围，拿下了第一个MOTO GP的冠军。”
“他现在还继续比赛吗？”姜喜问。
金阁脸上的表情凝滞，“悉哥没跟你提过他吗？”
姜喜：“没有。”
金阁：“他两年前死了，悉哥就是在他死后，才彻底远离了公路赛道的。想来，当年叶师祖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了吧。”
姜喜望着照片发愣，安静了一会儿，才问，“他和我舅舅关系很好嘛？”
“当初悉哥入门，就是叶师父带进来的。可以说，没有叶辞予，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悉哥。你说这关系好不好？”
姜喜想到家里全部被扣掉的照片，更沉默了。
“可惜，要不是两年前的车祸，一切本来都不是这样的。”金阁满脸遗憾，“悉哥本可以带领我们这个车队冲击MOTO GP，他也可以再度刷新自己创下的世界记录的。”
姜喜敏锐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反问，“两年前……是怎么会发生车祸的？”
金阁摊手，“不知道，我们当时都还在外地比赛呢，大家都想着赶紧比完回来参加婚礼。”
姜喜：“婚礼？”
金阁：“哦，就是叶辞予的婚礼。不对……”
金阁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你妈结婚，你不认识你后爸？”
“后爸？”
金阁指着刚才那张照片里的一个女人说道，“你妈不是悉哥的姐姐吗？”
姜喜看到他指着的女人，愣住了。
照片里这个相对年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妈呢？
更何况，妈妈早就和舅舅没有交集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照片里。
“这人是谁？”姜喜问道。
金阁都被她整懵了，“……你妈你都不认识了？”
“？”
“这是悉哥他姐叶常玥啊。”
“……”
姜喜忽然手脚冰凉。
金阁没有注意道，还在继续说着，“而且，你妈喜欢叶辞予，你真的都不知道的吗？”
“？？？”
“当时他们两都要结婚了，我们着急比赛回来，就是等着参加婚礼呢。”
“？？？”
这关系乱的，让姜喜好一会儿都没捋顺过来。
金阁也是茫然了一会儿，贼兮兮地看着她问道，“不过，我有个事情一直很好奇。”
姜喜让他看得不安起来，“什么？”
金阁：“你真不是私生女吗？从年龄来看，你也太大了点。话说你妈到底啥时候生的你啊？”
“……”姜喜无言以对。
金阁却还是不依不饶，“你以前都是被寄养在什么地方吗？还是那种电视剧里演的，小时候被抛弃，长大才被接回来的那种？”
“……”
“或者是什么，抱错梗？”
“……”
面对金阁离谱的追问，姜喜索性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火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跟金阁告别回去的。
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活在梦魇里怎么都醒不过来一样。
但她很确定，照片里那个叫做叶常玥的女人，是叶悉归的姐姐，却并不是她的妈妈。
姜喜回到家里，好一会儿都无法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有一个念头像是偷偷冒出来的芽籽，让姜喜浑身一颤。
她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姜喜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悉归就很明确地说过不是她舅舅。
可是……她记得当年快递寄过来的时候，封面写得就是叶悉归的名字啊。
地址没错。
人名也没错。
甚至就连那辆紫色的小摩托车也是同款。
怎么会错呢？
更何况，她爸当初也没说不对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亲舅舅到底是谁？
姜喜从金阁那套不出太多的话，只能自己上网查资料。
好在叶辞予至少有名，要查到关于他的一些信息并不难。
毕竟曾经是获过奖的第一名，很容易就找到了几篇关于他的采访。
采访里，他详细地说了自己过去的事情。
他说，他原本生活在益通镇。
那是一个相对比较偏远落后的小镇。
家里也没有很多钱。
后来，全家搬迁到了北雅市。
为了能挣钱，他就各种职业都干。
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摩托，渐渐走上了职业选手之路。
而且，他和叶悉归一样，都是天生的摩托车手。
第一年开始参加比赛就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后来，只要参赛，他总能挤进前三。
虽然一开始在世界赛场上折戟，但后来每年他都能有提升和进步，直到连续拿了7个分站的冠军，成为年纪最大的新人王……
纵观他的经历非常传奇又励志，而且，里面也提到了他的徒弟叶悉归。
当年，他们是在赛车场认识的。
少年身上张扬，狂放，透着谁也不放在眼底的傲气。
但同时，他又极其克制和内敛。
像是用一副冷静的外表，来隐藏住真实的自己一样。
要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骑摩托车那模样，他也不会私下联系叶悉归，邀请他来骑摩托车。
虽然被拒绝了。
但叶辞予倒是没放弃。
后来，在他的穷追猛打下，叶悉归终于答应来试试。
从此便打开了两师徒全球各赛场的征途……
姜喜能在网页里看到很多他们两人的合影。
姜喜又重新去看了看那一面照片墙，从时间一步步推算。
几乎是从叶悉归的学生时代，一直到大学。
大概四五年的样子。
虽算不上多长，但他们几乎并肩走过了所有的比赛。
直到她出现的两年前，的确再也没有了。
舅舅的笑容，也是从那个时候彻底消失了。
姜喜记得以前大家都提过，两年前有车祸发生的事情。
他姐姐是两年前发生的车祸。
叶辞予也是。
两年前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喜望着床头的那个抱手小熊，那是她第一次为舅舅赢得的礼物。
那天，她和舅舅一起牵着小熊回酒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但是，她却在一瞬间不敢继续深挖了。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血缘的话，那么，她注定不能和舅舅生活在一起了。
他们就是陌生人。
舅舅即便说只养到18岁，但要是他们还是一家人的话，姜喜应该还是能继续做他的外甥女的。
可如果他不是，那她便彻底失去在舅舅身边的理由了。
不能想了。
姜喜提醒自己。
就算心里有无数的问号。
姜喜也还是把秘密小心地埋藏起来。
不敢问。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先把注意力先全部放在高考上。
*
此时，另一边，周坛刚从外地出差回来，都来不及回家，就先去找了叶悉归。
周坛把一个地址递给他，“哎呀，我给你说，这一趟可累死我了，这就是你要的了，他们现在都生活在A市，你可以马上把姜喜带给她外婆了。想必他们叶家人看到自己亲孙女，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叶悉归看着地址没说话。
“怎么？不好意思说？要不我把姜喜叫过来？”周坛说着掏出手机。
“先等等。”叶悉归顺手按住了她。
周坛愣了一下，“你不是一直着急找她们家的人妈？现在都找到了，你还要等什么？”
叶悉归沉吟片刻，“她现在快高考了。没必要分心，等考完吧。”
“……”
“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都打听过了，现在他们家还有一个外婆。其他人也都过世了，外婆一个人其实也蛮想孙女的，只不过一直联系不到而已。你现在早点联系他们家的人，学籍啥的也好处理吧？”周坛说道。
叶悉归瞥了他一眼，“你们家不是已经办好领养，没什么区别。”
“……”
周坛瞬间无语。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掉链子了。
不过，想想也是。
姜喜毕竟也是马上高考了，让他们相认，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到时候万一影响考试，那也是害了人家。
周坛没再多说什么，反正，人是他领回来的，该什么时候告诉别人真相，他自己有分寸。
“那我先走了。”周坛说完就回去休息了。
叶悉归看着面前的地址，轻轻揉作一团，装进了兜里。
把手抽回的时候，兜里的钥匙却不小心被袖口拽了出来。
那个紫色摩托的模型矗立在脚边。
叶悉归看着小摩托有些发呆。
那一年，他第一次站在MOTO GP世锦赛的舞台，也是第一次拿到了第一个世界冠军的奖杯。
因为连续14站，有12站他都拿了冠军，所以被海外媒体称之为魔鬼新人王。
而他的师父叶辞予也同样拿下了当年的第二名。
那一年，组委会为了表彰他取得的成绩，给他特地量身定做了模型摩托。
只不过，叶悉归觉得自己取得的这些成绩，都是因为有叶辞予，所以私下要求组委会那边也多做了一份。
等比赛结束后，单独送给了叶辞予。
叶辞予看着这个模型，不住地夸赞，“真是好看啊。我这个师父啊，也是沾了你的光，才终于拥有这个东西了。”
“说什么呢，没有你，这个冠军奖杯我也拿不下来。”叶悉归笑道。
叶辞予笑了笑，爱不释手地拿着模型看，“这小东西做的真不错，我外甥女一定会很喜欢的。”
叶悉归有些茫然：“外甥女？”
“哦，我没跟你提过吧？其实我有一个外甥女，现在应该上初中了吧。”提到自己外甥女，叶辞予的脸上都是期待的笑容，“我就小时候抱过她，后来来了北雅市，就没见过她了。”
叶悉归：“确实没听你提过。”
叶辞予视线有些阴沉，“哎，她也是个苦孩子，从小也没什么玩具礼物的，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为她做点什么，也没什么能送她的，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这模型倒是特别漂亮，以后等有机会见到，我一定把这个送给她。”
叶悉归一副很冷酷的样子挑眉，“小朋友送这种东西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姑娘要是以后能骑车，那才是帅呆了呢。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教她。让她来打破你的记录。”
“……”
叶辞予说着，特地摸了摸模型的底，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叶悉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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