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徒儿啊,是不是拿错了?”叶辞予把上面的名字给他看。
叶悉归也以为拿错了,急忙拿出自己的来换。
可是,两人一碰,发现是一样。
叶悉归握着两个模型跨步就要走,“应该是印错了,我去让他们改了。”
叶辞予无所谓地拉住了他,“哎,不用麻烦了。都一样的。反正名字很小,看不出来的……”
回忆丝丝回笼。
叶悉归摸索着底座的名字,上面有些模糊了,但型还保持的很好。
姜喜第一次来见他的时候,就是带着这个模型。
甚至,坚定地因为这个,而认为自己的舅舅就叫叶悉归。
谁能想到当年的一个失误,竟会阴差阳错走到今天这一步。
叶悉归想了想,还是又把那张揉皱的纸拿了出来,记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
高三的时间短暂而忙碌。
很快,姜喜就迎来了高考。
这一年的高考,依旧是先估分然后填报志愿。
姜喜倒是对自己有信心,她的分数要上北雅大学并不难。
可是,如今,她却开始有了迟疑。
那未了解清楚的秘密,又开始纠缠着她。
甚至还伴随着丝丝的恐惧。
如今就算知道了不对劲儿,就算她真的认错了人,她也一点都不敢去揭开和面对这个事情。
所以,反倒像个乌龟一样,宁可躲着,也不敢去找舅舅。
不过,叶悉归却在填报志愿之前,直接给她打了电话,把她叫去了俱乐部。
姜喜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叶悉归一看到她,就开门见山地问,“有想好选报哪个学校了吗?”
姜喜点了点头,“在考虑北雅大学……”
说着,她顿了顿,“或者A大。”
叶悉归的视线里明显有些意外,“有更倾向的吗?”
“暂时还没有。”姜喜斟酌着用词,不想让舅舅知道她心里的摇摆和纠结。
叶悉归颔首,“既然目前还没想好,反正还有时间,可以再考虑考虑。”
“嗯。”
沉默。
也许是有些日子没见,再加上两人都各自有心事,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尴尬气氛。
姜喜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早过十八岁了。
所以,她其实很怕舅舅忽然提出让她走人的话来。
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乖巧一些。
只要舅舅心情好,也许就不会一直提这个事情了?
而叶悉归则是心事很重,显然姜喜的事情也一直是一道心结。
许久,叶悉归又主动说道,“学费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会正常给你。”
“哦。”
姜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
“舅舅,我们以后,还能生活在一起吗?”姜喜满怀期待地问他,就连黯淡的目光都跟着亮了起来。
叶悉归沉默了片刻。
就在姜喜以为,他是拒绝的时候,他又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可以。”
姜喜心中的大石,缓慢落下。
原来,她还是可以见到舅舅的。
舅舅不会真的赶她走。
那不管她的户口在哪里,她还是要报考北雅大学才行。
这样想着,姜喜之前的纠结全都一扫而空了。
姜喜低头的时候,注意到舅舅似乎一直在揉右手。
看样子像是旧伤发作了。
她想了想,下次来的时候,怕是要看看能为舅舅做点什么了。
这边,叶悉归问完话,就让她先回去了。
姜喜回到家没多久,很快也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上了高三,姜喜的班主任依旧是赵中,赵中特地把她叫到了学校,询问她志愿的打算。
姜喜认真回到,“原本是有些纠结的,但现在应该还是北雅大学。”
赵中点了点头,“如果从法学来说,肯定是A大好。不过,北雅和A大都是不错的学校,反正,不管你选哪个,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谢谢老师。”
赵中看上去心情极好,“谢什么,这都是靠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从你这次估的分数来看,不出意外你应该能拿下本市的状元了。”
“……”
姜喜倒是没敢想这些,当年舅舅创下的记录,至今无人能超越。
更何况,火箭班里平时模拟考都是人均700+,她只要能顺利上北雅大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中很喜欢她的谦卑,倒是和当年某个教出来的学生不同。
赵中看着她颇为感慨,“说来,当年叶悉归把你带来的时候,我还挺替你捏一把汗。毕竟你从下半学期开始跟,要跟上整个北附的进度,是很难的。但你没让我失望,你不仅跟上了,而且高三一整年,都没从年级第一掉下来过。”
姜喜坐在椅子上,感激地看向赵中,“这三年都多亏了老师您的照顾。”
“嗨,我也照顾不了你什么,还是悉归,很多事儿啊,要不是他老盯着,我也注意不到那么多。”
姜喜意外地,“我舅舅……?他都做了什么?”
赵中看着窗外,回忆起来,“说起,当时也是他给我电话,建议我多推荐你参加活动的。我开始还怕你因为活动耽误了学习,现在想来,是我浅薄了。悉归啊,更了解你。”
姜喜震惊地看向对面,原来,让她参加课外活动都是舅舅要求的吗?
赵中似是没注意到她的走神,继续说着,“……后来你见义勇为,也是他联系了学校要给你送表彰……模拟法庭你办的好,但这毕竟就是个普通的班级活动,还是悉归据理力争跟校长周旋了很久,让你们多演了几场他这个舅舅啊,简直比任何家长都要称职……现在想想,你被他带着,考入重点也是早晚的事情……毕竟,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姜喜怔愣地听着赵中的讲述,曾经那些以为不过是运气换来的关注,原来背后都有舅舅的推波助澜。
他不常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可生活里却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她忽然想起周坛之前问她的话,是不是一家人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能有如今的改变,能有这样脱胎换骨的新生,都是因为舅舅啊。
只要他不赶走她,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要留在他的身边。
赵中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好意思,“不过,说来我也挺好奇的,你们家是不是家训都这样啊?”
姜喜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悉归当年也是这样,他姐老给我们打电话,他取得了一丁点的成绩,她都会要求我们鼓励和赞赏他,想来,你们家这个办法是真的好……看看,养出来的可都是一个个自信又光芒万丈的孩子……”
赵中还在一边碎碎念。
姜喜却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里。
怪不得舅舅总能懂得和照顾到她的情绪。
原来,他的姐姐,曾为他做了那么多。
失去她,他一定很难过的吧?
这样想着,反正距离填报志愿还有一些时间,她索性就趁着有空去俱乐部帮忙了。
她想尽可能地为舅舅做点什么。
只不过,舅舅好像最近训练少了很多。
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赛道外观看他们。
姜喜好几次看过去,都发现舅舅在揉手。
她虽不学医,但也还是去上网找了好多偏方,打算帮舅舅缓解一下。
这一天,叶悉归赛道骂完人,回到了休息室。
姜喜小跑跟了过去,“舅舅,你的手还不舒服吗?”
叶悉归神情冷淡,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
姜喜凑近了一些,叶悉归今日还穿着西装,显然从公司回来就直接进了赛道。
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姜喜争分夺秒,“舅舅,我学了一套中医疗法,可以舒缓手的压力和酸痛,尤其适用曾经骨折过的手,你要不要试试?”
叶悉归本来想说不必了,但面对着姜喜眼巴巴的视线,注意到小姑娘背后一个鼓鼓的背包,他还是伸出了手。
姜喜面上一喜,立马把背包打开。
从里面拿了一个听诊用的软垫,把他的右手放了上去。
然后,卷起他的衬衣袖子。
房间的空调温度开的低,姜喜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发冷。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她特地把手搓热,滴了点精油在掌心,然后才双手交叉,按在了叶悉归的手腕上。
指腹与肌肤相交的那一刻,叶悉归微微抬了眸。
姜喜神情专注,指腹沿着他经脉的位置,一节节往上推。
还真是一副推拿师的样子。
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空气里极其静默。
有一股淡淡地草木香混杂着精油的香味,飘荡在房间里。
明明舅舅一句话都没说,可他的存在感依旧强大的让人有些分神。
她急忙收敛了思绪。
“舅舅,这个力度行吗?”姜喜扯了扯嗓子,轻咳一声问道。
“可以。”叶悉归低声道。
随即摘掉了眼镜,把左手拿着的一叠文件放到一边,闭目养神。
姜喜瞥了一眼文件,是全英文的。
其实,姜喜详细打听过,虽然舅舅是职业选手,但他大学的时候就接手了一个生物科技的公司,这是家里的产业,所以不得不管。
舅舅要比赛,要照顾她,又要关心公司……这么久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定是很累的吧。
她才实习过一周,就已经感受到了上班的艰辛。
更何况舅舅多年来都是不停的轮轴转。
她暗自看着舅舅。
两年过去了,好像比起23岁时的他,他这张脸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却已经少了几许冷酷。
面对着她的时候,也不似最初那般冰冷。
他靠在沙发上,漂亮的丹凤眼合着,睫毛浓密,看上去带着一丝温和。
只是,眼底有些青,像是缺觉导致。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但在这漂亮的臂弯上,还是能看到那无法褪去的缝合伤口。
即便时隔多年,那长长的一道伤疤,依旧触目惊心。
这还是姜喜第一次看到他曾经受伤的地方。
她的指腹经过的时候,特地放轻了许多。
当年出车祸的时候,舅舅想来都经历了很多痛苦吧?
姜喜有些心疼。
她认真地帮舅舅局部按//摩之后,把一个热敷臂环按在关节上包住,设定好了时间。
臂环包住的时候,叶悉归才微微抬了下眼皮。
姜喜忙解释道:“大夫说了,这样的话能让血液流通的更快,对缓解疲劳,放松有帮助。”
叶悉归“嗯”了一声,便又重新闭上眼睛。
姜喜就在他的对面坐着。
看了看时钟。
时间还早。
她本来想找点事情做做,此时,周坛进来了。
周坛扫了一眼两人,然后对姜喜道:“小姜喜,那边有辆车辛苦你洗一下,今天人手有点不足,谢谢了啊。”
“好的。”
姜喜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可是,忽然想起来舅舅这个手环10分钟就得换一下面,她刚想折返回去提醒一下,就在门口听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似乎吵了起来。
姜喜一时没敢进去,本来觉得偷听不合适,可脚步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却不由自主地顿了下来。
“……叶悉归,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周坛第一次这样联名叫姓地喊他问道,“姜喜的高考已经结束了。”
叶悉归的声音懒懒地,“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坛:“我不想当你的老妈子,但是我希望你对自己负责一些。你的手到底还要不要了?你之前说要等她高考结束,我也等了,但是她都考完了,你还要等什么?”
姜喜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些茫然。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舅舅那略显冷酷的声音,
“她还没想好。”
周坛:“是没想好去哪个大学,还是哪个专业?叶悉归,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等什么?一个结果?这个结果真那么重要吗?”
叶悉归没说话。
周坛却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当年要不是她来找你,你本该是要出国继续治疗你的手的。但你既然养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所以,我一直没有催你。可是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你该参加的比赛也参加了,但是,你的手不能再这样了。”
“我说这些话,你别不爱听,我都快要被你气死了。前年那场耐力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吗?我本以为你完成了ALKING的梦想就会听话的治疗了,但是你非要留下来跟陪她过生日,今年我又帮你联系了世界最权威的专家,人家那边都给你空好时间了,你难道还要错过吗?你的手再不出去治疗,你以后还想不想骑车了?”
“行了,我有分寸。”叶悉归的声音终于有了些不耐,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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