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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给了机会又怎么样呢？陆家那小子可是从未念过书的。郡主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也要巴巴地跟着他一起去那儿念书。”
“昭华郡主只是想去体验生活吧。弘文馆条件艰苦，郡主最多撑三天。”
“三天？我怀疑郡主刚到山下就不想去了。”
......
源源不断地议论声裹挟着寒冷的秋风一股脑地钻入顾阮的耳中。
她昏昏沉沉地睡在软榻上，将这一切都当做了耳旁风。
几人到达弘文馆时，雨已经停了。
弘文馆坐落于一座小山丘的竹林中。
入口处需要攀爬三千级台阶，两边各有一个小书童做看守。
顾阮趴在小五的背上，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已经手脚发软，头脑发昏。
别说三千，就是三百个台阶她都不愿自己动动脚。
“小五，你把我背上去吧。”
“没问题的郡主，这对于我来说小菜一碟。那马车里的东西就得劳烦薇儿和寒露姐姐多搬一趟了。”
“好。”
几人正欲上台阶，两个小书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参见昭华郡主。郡主，您不能将您的奴仆带上去。东西需要您自己拿，您也需要自己爬山。这是夫子的意思，皇上说，在合理的范围内，一切都遵循夫子的来。”
顾阮瞪大了双眼。
这，这三千级台阶，不是要人命么？
舅舅不是说，弘文馆的夫子不会过分为难她的么？
小五立即出声反驳：
“你们觉得这是合理的范围嘛？我们家郡主自幼病弱，身子也不好，这么陡峭的楼梯，郡主怎么能爬的上去呢？”
“夫子说，弘文馆内条件更艰苦。若是郡主连三千级台阶都无法解决，那将来的几个月更是无法忍受。如果郡主实在无法接受，还是请回吧。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小书童态度恭敬，每一句都不忘搬出皇上。
郡主是皇上心头肉，夫子一早料到郡主会拿出皇上压迫人，便叫他们先发制人。
如今看来还是夫子有先见之明。
顾阮气的恨不得立刻掉头走人。
系统见形势不对，连忙出声劝解：
“我的好宿主，您来都来了。您还要回去么？你想想看那街上的人都怎么议论您的。说您最多撑三天。结果您还没上去就被吓住了。这多丢面子啊。”
顾阮思索了片刻。
她昭华郡主虽好吃懒做，但也绝不能丢了脸面啊。
什么撑三天？
她可是要一直念书念到二月春闱才能走。
薇儿为难地看向顾阮。
“郡主，那我们要回去么？”
“罢了罢了，不就是自己上去么。本郡主怎么可能做不到。”
小五把顾阮放了下来。
顾阮看着湿漉漉的台阶，不由得皱紧眉头。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她无论如何也不来。
可如今闹得这样声势浩大，再想回头也是不能了。
她转过头，看向了落在最后方的瘦弱少年。
“陆癸，你同本郡主一起上去。待会儿再下来帮我搬东西，听见没。”
陆癸乖乖点头。
“是。”
小五看着被装的满满当当的三驾马车，不由得心疼起陆癸。
这么多东西，一个人搬到日落也搬不完吧。
第44章 背她上去
顾阮带着陆癸上了台阶，两个小书童见状便也没再拦。
夫子是想让他们二人将郡主吓回的。
郡主任性又金贵，夫子虽害怕昭华郡主打破了弘文馆的规矩，但如今郡主愿意妥协，他们也不好再阻拦。
陆癸双手各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除了自己手里的一个箱子外，其余的都是顾阮带来的东西。
由于下雨，台阶上碧绿潮湿的青苔又湿又滑。
顾阮将速度放的很慢，一边走的同时，一边还要避免踩到青苔和溅起污水弄脏了鞋子。
陆癸只能将速度放的很慢，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过才走了一炷香的的功夫，顾阮就已经气喘吁吁，直接停在了台阶中间。
远远望去，台阶仍旧像是无止尽一般绵延至天边的尽头处。
“陆癸，我走不动了。这又远又高，我真的走不动了。”
她在扶手上垫了一层帕子，随后右手搭在帕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平日里她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每日运动量也不过是起来吃个饭，今日走的几步路比她前半辈子的运动量加起来都还要多。
“郡主，我们才走了三百级台阶。再不往上走，一会儿要是下起暴雨了，我们就得在这路上被淋着上去。”
陆癸声音柔和，白白净净的脸上全是担忧。
顾阮头趴在纤细的手指上，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才三百级？也就是说还有两千七百级？我还以为我们要到了。”
她亮晶晶的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
陆癸强忍着笑意：
“是的。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到。我们才走了个开始。”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武夫，提着四个箱子走这么久竟然一声不吭的。要不，你背我走上去吧？”
顾阮装满繁星的眸子带着希冀与期盼看着陆癸，宛若盈盈秋水般灵动又灿烂。
虽然陆癸已经提了四个箱子，再背上她可能会有点困难，但她真的实在是走不动路，只能稍稍委屈他。
陆癸犹豫了半晌。
似是想到什么，他最终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郡主，我若是背您上去，您的名声和清誉怎么办？这若是传出去，恐折损郡主清誉。郡主要不还是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吧。慢慢来，肯定会上去的。”
顾阮尝试着抬起右腿，强烈的酸胀无力感传来，她果断选择放弃。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你若是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你背了我。你也看到了，我这腿都抬不起来，更何况上这么多台阶呢？”
少女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拉着陆癸的衣袖，声音难得甜软又温柔。
“可是，郡主您的清誉......”
顾阮没了耐心，直接打断陆癸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够了！本郡主都不在乎，还需要你替我在乎吗？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蹲下来，然后背我上去。听明白了没？”
陆癸乖巧点头，小声又委屈地道：
“听明白了。”
他放下手中的箱子，蹲在顾阮身前。
顾阮趴了上去，雪白的双臂勾住少年的脖颈，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警告陆癸：
“你给我背稳了，若是敢把本郡主摔下去，本郡主就拉着你给我垫背。”
“不会的。不会把郡主摔下去。”
陆癸背稳顾阮后，又直着身子屈膝提起四个箱子。
顾阮顿觉得迎面吹来的秋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反而带着一丝清爽。
不用自己走路的日子就是快乐。
陆癸身为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义兄还是很不错的。
系统：“你这么使唤人家好么？你走累了，就撂摊子不干了。还义兄呢，我看他就跟你的奴仆差不多。”
“他都没意见，你怎么还替他伸张正义？我是郡主他背我一下怎么啦。再者说，人家都说了，即使做我的狗都是愿意的。”
系统：“人家反派背着你上三千级台阶的同时还提着四个箱子呢。你山下的东西还要不要？你别告诉我你山下那么多东西还要他替你搬上来，你这也太狠心了。”
“自然是要的。他身强力壮，多来回几趟也没事。我若是没了我的那些宝贝，我在弘文馆怎么活的下去？再说了，是你让我来的，我让他背我而已，以后更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若是还要叽叽歪歪，我现在就让他放我下来，转头回顾府睡觉。”
顾阮说的理直气壮。
系统当即选择闭嘴。
是她让高贵的大小姐来这个地方，反派不给宿主当牛做马都是稀奇。
做统子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顾阮趴在陆癸的背上，双手紧紧地禁锢着他的脖颈。
“郡主，您手松一点，我要喘不上气了。”
陆癸憋的涨红了脸，说话都磕磕绊绊。
顾阮稍稍松了力气，嘴里还在嘟囔着：
“我这不是怕你把我摔了么。”
“不会摔了郡主的。”
陆癸回答的坚定有力。
顾阮转过头望着已经看不见底的台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害怕。
“你背着我，若是摔下去，也是我先着地。”
“我力气大浑身都是劲儿，摔不了郡主的。”
走了许久，陆癸还是神色如常，步伐矫健。
顾阮渐渐放下心来。
没了她慢吞吞地在前面带路，陆癸即使是在背着她又提着四个箱子的情况下，速度也不知比她快了多少倍。
“早知你这么能干，一开始就该让你背我的。”
顾阮有些后悔，本来那三百级台阶她都不用走的。
等到了明日早上，她的双腿岂不是要酸胀无比，即使是坐着都疼痛难忍的那种。
“若真如此，那两个小书童恐怕是不会让郡主上山了。”
陆癸唇角微微上扬。
郡主今日身上是淡淡的桂花清香。
不浓郁，却足以勾的他心痒难耐。
皇上下旨命他来弘文馆时，他本想推拒。
离开郡主这么久，让他如何独自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只是轻轻地被他抓着手腕都能留下红痕。
如此娇弱又美丽，他只想日日将她拥在怀中再不分离。
谁曾想郡主自己求了皇上的恩典，愿意前往弘文馆求学。
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着郡主的音容，也能叫他能够满足。
但他又怎么可能只止步于此？
郡主应当是一个人独享整个房间的，如此便也方便许多。
“这弘文馆的蒋夫子真过分。我还没到就给我来个下马威。舅舅都说不需要我有太多压力，那两个小书童倒好，直接一口一个是皇上的意思。啊呸！若是舅舅，定是会让人八抬大轿给我抬上去，怎么会忍心让我一个人走这么久。”
顾阮气的在陆癸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少年一脸笑意。
“郡主说的极是。都是他们不好，一点也不体谅郡主的身体。”
“还是你好。最起码懂得心疼我。你现如今在我心中已经算是和小五一样重要了。等收拾好我的房间，我就把我带来的东西分你一半，定不会让你在这弘文馆过得凄苦。”
话音刚落，陆癸顿时黑了脸，笑意戛然而止。
拿他和小五比？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和张嬷嬷相比，结果只是小五？
那在寒露、薇儿和小五三人中，是小五的地位最高，还是其他两个？
不会是小五的地位最低吧？
“那我在郡主心中的地位算是高了吧。”
陆癸声音仍旧温柔，但脸黑的可以滴出墨。
“自然是算的。小五和薇儿、寒露还有你并列第三，第二是张嬷嬷和宋姐姐，第一是舅舅、爹爹还有娘亲。”
提及娘亲，顾阮笑的眉眼弯弯。
爹爹说她娘亲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在她还有一个月临盆时，娘亲参加了宫中的宴会，饮下本该是舅舅喝的酒。
结果那是杯毒酒，娘亲生下早产的她后就撒手人寰。
舅舅因此愧疚了许久。
不过这也不能怪在舅舅身上，要怪只能怪下毒之人蛇蝎心肠。
虽没有见过娘亲，但自怀上她时，娘亲就缝制了许多漂亮的衣裳留给她。
因不确定是男女，做的还都是双份的。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娘亲也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吧。
陆癸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在郡主心中排第三也还算是不错，早晚有一天他可以超过宋婉在郡主心中的位置，最后让郡主只能依赖他一个人。
这复杂的凡尘，只有他陆癸才是她能够唯一信任的。
郡主迟早会明白这件事。
第45章 惩罚
待还有三百级台阶时，陆癸停了下来。
“郡主，还有三百级台阶，您自己下来走上去吧。”
顾阮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听到陆癸不想背她，气的她伸手去拧他的耳朵。
“怎么，我很重吗？”
“没有。郡主很轻，我都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只是再往上走就可以看到弘文馆了。说不定蒋夫子在登顶处等着我们。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恐会对您清誉有影响。”
陆癸笑意不止，郡主的力气就跟猫儿一样。
不疼，反倒是令他更加心动。
顾阮轻哼一声：
“这还差不多。把我放下来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是。”
陆癸蹲下身子，将纤瘦的少女放了下来。
顾阮慢悠悠地往上走，陆癸一路跟在后面。
直到走完最后一级台阶，顾阮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入目便是供人休憩的凉亭，再往后看去是一座雄伟的建筑，上面高高地挂着木牌匾，镌刻着弘文馆三个字。
竹林作伴，笛声悠悠，倒是一块风雅地。
“臣参见昭华郡主，郡主一路走来辛苦了。”
蒋夫子领着众书童上前行礼。
“起来吧。”
顾阮隔着帕子手撑在凉亭柱子处轻喘着气。
“郡主，您既然已经入了弘文馆，便是我弘文馆的学生。而您第一天进入弘文馆就破了弘文馆的规矩，明日您与陆公子一同将这三千级台阶扫干净才准吃饭。”
蒋夫子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一脸严肃，妥妥一个古板文人的模样。
“本郡主何曾破了你们弘文馆的规矩了？”
顾阮实在没了力气，说出来的话都是绵软无力。
还未入学就来给她立规矩，这蒋夫子不是什么善茬。
“郡主，书童已经告诉过您，入学需要一个人走完三千级台阶，您是如何上来的您自己心里有数。而陆公子帮您的这种行为也属于坏了规矩。所以你们明日要一同受罚打扫台阶。”
蒋夫子双手负于身后，说话慢条斯理。
顾阮顿时有些心虚。
她是靠陆癸背上来的，的确算是坏了弘文馆的规矩。
可打扫三千级台阶，这又累又脏的活岂是她昭华郡主可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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