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像。郡主看起来很温柔、很活泼,与寻常女子并无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郡主容颜绝世,此等美人,实属罕见。”
“那是你没看见她今天早上逼着小书童跪下来求她出来扫地的样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当郡主的果然就是要比我们寻常人高贵些。”
“陈如钰,郡主身份本来就要比我们高贵,郡主不愿意扫地不是很正常么?你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你也好意思出来说郡主?我们若不是在这弘文馆中,见到郡主本就应该行礼。”
“你也知道这是在弘文馆。你莫不是也想巴结昭华郡主好谋求个一官半职?我告诉你,你可省省吧。郡主可看不上你这种人,更不可能给你这种穷酸人引荐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男人穿梭在人海中,他一边叫嚷着,一边挤到了最前方。
见台阶下美人倾世侧颜,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大跨步上前。
“楚衍见过昭华郡主。”
顾阮抬头,只见男人一脸痞笑地看着她。
行的礼也是不规不矩,站没站相,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顾阮没理,拿着扫把继续费力地扫着。
这么多地方没扫,她没有闲工夫处置他。
“郡主,我来帮你扫。我父亲是御史台中丞,曾远远地见过您一面,您可还记得。”
楚衍说完直接朝着顾阮的手的方向伸去。
顾阮猛地举起扫把,狠狠地砸在楚衍的身上。
“啊!”
楚衍尖叫出了声。
原本月白色的衣裳遍布斑驳的污秽。
“什么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唧唧歪歪?”
顾阮高昂着头,神色冷淡,望着男人的眼里全是蔑视与厌恶。
楚衍咬着牙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昭华郡主竟然是一个如此不给人留情面的女子。
行事泼辣,性格更是任性妄为。
“郡主,您怎么能在弘文馆动手伤人?您孤身一个人上这弘文馆也不怕被我报复么?”
说着,楚衍就朝着顾阮逼近。
“本郡主还怕你报复?你是活腻歪了想被诛九族么?或者,你是想让你楚家满门流放宁古塔?”
顾阮双手抱胸,眼神微眯,巴掌大的脸上丝毫不见畏惧与恐慌。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小五不在,碰到这种杂碎还需要她自己出手。
什么狗东西都敢在她面前叫唤。
来个弘文馆,差点没被气死。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诛九族和流放宁古塔等字眼,光是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而今却被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昭华郡主,在他们心中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得出那便也是做得到的。
楚衍当即顿住了步子。
见周围人脸上都带着讥讽,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又朝着顾阮逼近。
就在刚要触碰到顾阮时,他被一脚踢了下去。
高高大大的人从楼梯上滚了好几级台阶。
顾阮回头,只望见了陆癸提着扫把,一脸正气与愤怒。
少年穿着粗麻布衣裳,白净的脸让他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生气。
“你怎么来了?”
“下面都扫完了。还剩一百级台阶时,听到了上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我就上来看看。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个畜生脏了您的眼睛。”
陆癸双手紧紧攥住扫把,青筋暴起。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顾阮望着他,忽地笑了。
“难得见你生气,真是稀奇。像这种纨绔子弟不足为惧,明日我给舅舅书信一封,直接让他们全家滚去宁古塔享福,也不枉他口出狂言。”
陆癸在顾家受了那么多欺凌,也没见他动怒,还总是委屈巴巴地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珠子。
没想到碰到一个纨绔子弟就能将他气成这样。
想来他是真的尊敬她的爹爹才会对顾家后续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
楚衍跌跌撞撞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
他月白色的衣裳沾满了灰尘,梳的高高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
“郡主,你,你欺负弱小,你还对我一家如此残忍与苛刻,你,你......”
顾阮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也能算弱小。学不会规矩,就好好学。本郡主欺负的就是你,怎么了?仗着这里没有皇城侍卫就敢逾越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你算什么东西?”
被戳中自尊的楚衍指着顾阮气急败坏地怒骂:
“那你昭华郡主又是仗着谁作威作福?若不是你母亲替皇上挡了毒酒,你爹战死沙场,你以为你有今天的快活日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作威作福?满长安城谁不知道你昭华郡主才是最任性刁蛮的那一个?”
顾阮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她提着扫把第一次觉得碰到这种没脸皮的人让她既反胃又泛恶心。
“楚衍,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你都能看上?是不是只要是个有姿色的女子,你就觉得应该喜欢你。若是别人拒绝了你,你就这般没脸没皮的开始羞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到就开始乱吠。男人活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今日你说的话,你最好不要给我后悔。”
楚衍气疯了头,梗着脖子红着脸怒吼:
“自然是不会后悔的。你以为你是谁?你昭华郡主给我做妾都不配。啊呸!”
“陆癸,提着扫把给我狠狠的打他!”
“是!”
得了命令,陆癸操起扫把砸在楚衍的身上。
肮脏的扫把扑面而来,楚衍几近崩溃。
他身为御史台中丞的嫡子,何时受过这些委屈?
在这之前,他在弘文馆都是小霸王。
哪有人敢这样欺辱他?
他抱着头,四处逃窜躲着陆癸的攻击。
奈何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他的肉体上,一时间惨叫声不绵延不绝。
“陆癸,你以为为什么你能一个人住。还不是因为我们都嫌你晦气!你个天煞孤星,走哪哪就倒霉。你愿意做昭华郡主的狗,学着仗势欺人,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好的下场。等今天结束了,你看我怎么派人收拾你。”
顾阮气的瞪眼。
“还有力气嚷嚷,看来是打的不够狠。陆癸,再打重点。”
陆癸颔首,力气愈发加重。
“陆癸,顾阮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欺辱我至此。等夫子来了,我叫你们看好。”
围观的书生们各个拍手叫好。
弘文馆的学生大多都是寒门子弟,往日里遭受楚衍压迫只能忍气吞声,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今日见楚衍被郡主和陆公子追着打,只觉得大仇得报,欢呼还来不及。
“如钰姐姐你看到了吧。郡主权利滔天,即使是正四品上官员的嫡子也是无所畏惧的。你何必以卵击石,与郡主硬碰硬?再者说郡主未曾影响过我们什么,也不会和我们争抢什么东西。我们何必为了心中的嫉妒做一些令人恶寒的事情。”
“苏越谨,你给我闭嘴。我何需要嫉妒这样一个野蛮女子?日后我若是有机会嫁给太子殿下还会惧怕区区一个昭华郡主么?也只有你这种软骨头才会对这样的人俯首称臣。”
“姐姐说是,那就是吧。但我只知道一点,姐姐若是有郡主那么高贵的身份,只会比郡主更过分。”
第49章 流放全族
“夫子来啦!夫子来啦!快停手吧!”
“苏越谨,夫子都被惊动了,你就看着,昭华郡主如何收场。有夫子在定不会让这个泼妇在这里兴风作浪。既然蒋夫子都能让他打扫台阶,想来皇上也没有多在意她。”
“我倒觉得楚家得被流放到宁古塔了。郡主愿意听夫子的话,说明郡主比你想象中的有礼仪和规矩。我已经再三提醒过陈小姐要谨言慎行,可你还是不知悔改。陈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同我说话,我也奉劝陈小姐低调做人,莫要落得个跟楚衍一样的下场。”
说罢,苏越谨退出人群转身回了学堂内。
陈如钰脸气成了猪肝色。
装什么装,她苏越谨难道就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还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都给我停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夫弘文馆的招牌都要被你们给砸了!”
蒋夫子在两个小书童的搀扶下蹒跚走来。
陆癸看向顾阮,顾阮轻点头,陆癸这才停止继续打楚衍。
聚集在凉亭上的书生们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
蒋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三人,一脸痛心疾首。
还不等老人开口,顾阮先声解释:
“蒋夫子,这可不是我先惹事。我在这里好好地扫着地,这个楚衍跑过来问东问西的,直接就朝着我的手抓去。本郡主不依,就说我孤身上弘文馆,会报复我。还说我昭华郡主给他楚衍做妾都不配。本郡主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此侮辱皇室血脉,本郡主不把他打死都是心怀佛祖。”
此言一出,蒋夫子变了脸色。
若是上升到侮辱皇室血脉,事情确实就复杂了。
说出让郡主做妾这样的话更是大逆不道。
这件事确实是楚衍做错了。
不在学堂内专心念书,反而跑到这里惹是生非,明眼人一看就知谁对谁错。
他有一百个嘴,皇上听了此事也会认定是弘文馆没有教好楚衍。
瞧见蒋夫子都变了脸色,楚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夫子,可是我也被打的遍体鳞伤啊。再者说,我这不是没碰到郡主吗。夫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蒋夫子浑浊的双眼看向顾阮。
“郡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孽畜?”
“写一封家书一五一十的回禀皇上,皇上要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本郡主没有带自己的人手上来,自然是要交给舅舅处理的。”
蒋夫子幽幽叹了个口气,他知此事无法私了,这样就是最好的做法。
也怪他没有约束好楚衍,竟让这个小畜生把心思打到了郡主的头上去。
还好今天就发现了这个孽畜的行为,若是往后发展,指不定这个孽畜想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是昭华郡主在他弘文馆有半点损伤,那他全家人都得人头落地。
他毕恭毕敬对着顾阮行礼,声音沧桑:
“臣一切尊听郡主处置。”
话音刚落,楚衍不敢置信地望着蒋夫子。
在弘文馆的这两年里总给了他一种在哪里都是霸主的错觉。
可夫子都这样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话,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50章 都听郡主的
“蒋夫子,郡主,是我错了。求您不要告诉皇上,求您大发慈悲不要告诉皇上啊。我楚家上上下下三百人,郡主怎能忍心看着他们全都流放宁古塔?楚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稚子,如何能忍受宁古塔的一路奔波?您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于非命?”
他一个人死了万不足惜,可若是拖整个楚家下水,他就是楚家的千古罪人。
那是要被挫骨扬灰的!
顾阮冷哼一声。
“你不是刚刚还说你不后悔你说的话么?你既然敢大放厥词,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怎么,现在就敢做不敢当了?这就是你楚衍的本事?你算什么男人啊。”
楚衍气红了脸。
他直接站起来,指着顾阮的鼻子大喊:
“顾阮,你别太过分!”
蒋夫子恨铁不成钢。
看着楚衍疯魔的样子,他恨不得当初没有接收过这个学生。
当初若不是御史台中丞威逼他收下楚衍,他是万般不愿教这种贵族纨绔子弟。
不爱读书不说,进来还搅乱风气。
果不其然,今天竟然敢对郡主口出狂言。
明日还敢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简直不敢想。
“混账!你们还不赶快把这个欺辱郡主的罪人押入柴房,听候发落。”
几个壮汉冲了上来,将楚衍的嘴用布条堵住后,押着他往柴房方向走去。
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蒋夫子满脸歉意地看向顾阮。
“郡主,此事都是弘文馆的失察。郡主大可以治臣之罪,臣毫无怨言。但一码归一码,您在弘文馆内大打出手,在打扫完台阶后,还请去学堂内罚跪到明日辰时。您与陆公子都要跪。”
顾阮气的扔了手中的扫把。
“本郡主若是不动手,岂不是要被他欺辱?”
台阶她上了,地也扫了,现在正当回击还要被罚跪?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话虽如此,可在让楚衍无力还击的时候您就应该停止殴打移交到大理寺发落。滥用私刑,日后您是会被世人诟病的。皇上虽给了您很多权利,但您也该爱惜羽毛,珍惜自己的名声。皇家多生事端,郡主过分张扬,于自己是很不利的。”
顾阮听了个一知半解,但知道这个坏老头是为自己好以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罚跪就罚跪,反正有陆癸陪她。
有陆癸盯梢,她是会偷懒的。
“郡主明事理,天策上将军若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你们赶紧给我回去念书!一个个都说要考取功名,结果都跑来凑热闹!就你们这么样,还想考取什么功名?”
蒋夫子话音刚落,书生们一哄而散。
铃声响起,蒋夫子在书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学堂。
陆癸拾起地上的扫把,在用衣服仔细擦拭过后,递给了顾阮。
“陆癸,我又害你和我一起罚跪了。你入学堂本来是要考取功名的,反倒被我害的整日受罚。这老古板真是不知变通。”
顾阮接过扫把,不禁开始惆怅今晚该如何度过。
现在细细想来,夫子说的还是有几分的道理的。
长这么大,还没人教过她这些。
只是罚跪到明日辰时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
“不是郡主的错。我也是自愿与郡主一同受罚的。郡主为我出头这么多次,又把我当顾家的人,我为郡主教训楚衍也是应该的。我先下去把剩余的台阶扫完。”
陆癸任劳任怨地拖着扫把朝着下方走去。
“陆癸,你傻啊。我们慢点扫,就能少跪一会儿。偷懒也不会,真是笨死了。走,我们下去聊天去。一会儿你把你的这破衣服撕下来给我当垫子垫在台阶上,我都站累了。”
“好。都听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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