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东宫会解决,许钧默确实没必要大费周章操心去淌这趟浑水。
还想翻查旧案。
想起昨夜。
乞巧节,他还没和小狐狸逛灯会。
全被不知好歹的狗挡了道。
周雪燃眼底一黯。
那样的烂人,就算杀他百次,也死不足惜。
时隔几日之后。
太傅府。
许清渺这几日常往兄长的院子去。
许钧默为查小侯爷燕榅柛被害一案废寝忘食迷了神,彻底疯魔了一般,一心只想着找出真凶。
几天前,大理寺那边让许钧默不必干涉此事,许清渺想来是周雪燃的意思。应是周雪燃是看在她的面上让她兄长就此罢手。
谁知许钧默坚持留下。
许清渺今日也是来劝人的,“要不算了,大理寺那边不是有几个‘神探’?这事也不该兄长费心劳神。”
许钧默坐在桌案前,他的桌案上难得乱作一糟,笔墨未干,各类卷宗铺散开来,一旁还有堆作小山没看完的旧卷。
大皇子一案成了密案封存,能调到手的相关卷宗少之又少。就是这少部分的卷宗,许钧默看了一遍又一遍,夜了还挑灯看。
“我做此事不光为了破案,也是为了曲突徙薪,若是凶手不归案,日后再伤及他人该如何?大丈夫自当守护和平,破此案和打仗并无差别。”许钧默知道妹妹是关心自己,但她不该一直这样管着他。
许清渺看着许钧默眼底的浅色乌青,不忍心道,“不要查了。”
以她兄长古板坦荡的性子,若是真叫他查出事关东宫,还真可能会天真地去东宫问个清楚。
“你先回去吧。”许钧默无奈道。
大理寺当值的有许钧默的同窗,对方向许钧默求援,这些卷宗也是对方想办法弄到手的。
大理寺之所以如此迫切,也是因为英国公府那边压得紧,权压死人。
这几日英国公府上布满白帛,门口常有风卷起的纸冥币飘盈,站在府外隐隐能听见里头男女老少成群的哭喊,凄凄切切,周遭很是诡异压抑。
尤其是那英国公夫人耐不住丧子之痛,在灵堂前哭得昏厥了多次,哀嚎着“是娘的纵容害了你”。
燕榅柛是英国公的独子,家中很是宠溺,曾暗地里强抢了好几个民女被百姓上状,有英国公夫人打点,这些事很快就被平息。百姓们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这次,大理寺交由英国公府关于燕榅柛的遗留之物中有令人情.动的药粉。
药粉已经被撒完,是在包药粉的纸上查出的踪迹。
英国公怪罪着燕榅柛的贴身小厮当日为何不跟紧自家公子,还没等大理寺来英国公府上找人问话,那小厮就已经被气急败坏的英国公亲手乱棍打死。
英国公这才后知后觉还没问那小厮当时之况。
大理寺寺卿听闻此事不得已摇头,只道“一家子都是这秉性”。
许清渺也不知周雪燃是如何处理的,大理寺那边竟然对燕榅柛项上的剑伤这条线索毫无头绪。
大理寺那帮人只得从那包药粉开查。
许清渺没曾想,他们竟然真能查到她的头上。
那帮神探,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逮捕令来得很急很突然。
许清渺还在院中看塘里的鱼,彼时许钧默不在家,正在北街寻些蛛丝马迹。官兵来了家里,各个面色肃穆,拿出盖了官印的逮捕书指明要许清渺跟他们走一趟。
“三姑娘请吧。”为首之人道。
“这里是太傅府,你们说抓人就抓人?”粒儿挡在许清渺面前,她仍旧不知当晚的事,不敢相信大理寺要带走许清渺,更不知是所为何事。
“误会了,并非抓人,这里是太傅府,我们断然不敢造次。只是寺卿大人有几个问题想问姑娘。”
“粒儿,让开吧。”许清渺面容自然,她相信不是来问罪的。
对方穿的都是常服,并且是从后门来的,给许清渺留足了面子,不会遭人非议。
许清渺随着他们坐简朴不显眼的马车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中。
许清渺兄长的同窗认出了她,趁着并道而行时还与她小声嘱咐道,“知道什么如实回答便可,大人不会为难你的。”
他的意思是大人不会冤枉好人的。
“嗯,多谢大人。”看来对方相信她是清白的,但许清渺自不会说实话。
许清渺跟着大理寺卿进了审问的正堂。
正堂干净空旷,只是不见日光,仅有烛火照明,边上隐现于暗处的刑具染了污血,吸入鼻腔的空气之内还充散着一丝血腥和腐臭,不过是处理过的,用除臭的草粉遮盖过。
许清渺本能地先警惕地打量了四周。
“坐吧。”大理寺卿是个蓄须的中年男子,身姿板正,不怒而威。
应该就是有“神探”之称的林大人。
许清渺对真相心知肚明,故面对审探不自觉戒备。
“你与英国公府上的小侯爷燕榅柛有何交集?”林大人开门见山问道。
“我与小侯爷并无太多交集,也不相熟。”这一点许清渺如实道。
林大人的眼睛如一面明镜,许清渺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脸。
人老了,大多会双目泛起浊,而这位大人依旧两眼清明。当真如一面明镜,似要将许清渺照个清楚。
到底是断案无数的老神探,与林大人的游刃有余相比,许清渺有些不自然了,袖中的手心微微出了薄汗,在他的声声询问中,后背发凉。
“本官听闻小侯爷曾多次向你表露爱慕之情,他府上多位侍妾也与你多多少少有相似之处。你可知此事?”林大人目不转视地看着许清渺。
那双眼睛犹如鹰眼,敏锐有锋利,他要不错过许清渺脸上的一丝一毫神色。
许清渺像站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人,再往后退便会掉进无尽深渊,这里太安静了,她彷佛真的听见了石子坠入悬崖的声响。
“我并不知晓。我既对他无意,关切这些做什么?”许清渺故作镇定,淡淡一笑。
其实她不光知道这些事,还在知道后十分恶心。
真是恶心透了。
林大人看着许清渺,只问了句,“那夜你在哪?”
周围光暗幽静,勾得许清渺似乎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她是能做到说谎,但只是对周雪燃才敢这么放肆。对面坐着的人是会洞察人心的神探,许清渺嘴角快端僵了,却又不敢放下来。
还没等许清渺开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走来,来者步子沉稳又极迅。
林大人不满皱眉,他最不喜审问时来人打断,门口新来的那几个小官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有人来了也不知道拦着。
二人同看向门口,等着看来者是谁。
先进来的青年金冠玄衣,身后是同等身姿的另一个青年。
周雪燃和青止。
许清渺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看周雪燃的眼里透着止不住的光希。
“太子殿下安。”林大人起身行礼。
许清渺跟着起身。
周雪燃没有说话,面色依旧,他穿着黑衣,快要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了。
青止取出腰间的东宫玉令示面,正声道,“此案就此交由东宫接手。”
“林大人退下吧,我们殿下要亲自审问三姑娘。”
林大人踌躇地看着面前的东宫玉令,挣扎片刻,在青止的目光下只好应下,“是。”
随后青止带林大人出去。
林大人提醒道,“许家三姑娘定是知道些什么。”
方才他就快要审出来了。
青止一笑,“此事不劳林大人费心了。大理寺查的太慢,对圣上和英国公府都很难交代。”
大理寺是审的慢,但也是为了谨慎。
正堂内。
“吓到了?”周雪燃上前,指节抚过许清渺微凉的脸颊。
轻轻痒痒的触感,像花瓣擦过。
许清渺拉开他的手,“如今怎么办?我兄长每日执着此事,快把我也逼疯了。”
许清渺最忧心的还是兄长,今日回去,他定会刨根问底地问她个明白。
“孤这不是来了。此案很快就会落下的。”周雪燃淡声安抚道。
许清渺看着他,欲语还休,最后理智让她没有问出口。
她心里无端惊惧,害怕大皇子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如果问了他会怎么说?
不管是不是和周雪燃有关系,只要许清渺问了,绝对是百弊无一利的。
“怎么了?”周雪燃以为许清渺是被吓到了,将她拥入怀中,“没事了。”
周雪燃身上的男性气息裹挟着许清渺,明明是使人心安踏实的,可许清渺蓦地一闪而过是周雪燃杀人时的情景。
自来大理寺起她一直提心吊胆的,现下更是不自觉害怕地伸手去推他,却推不动。
她在身体上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许清渺本以为那晚周雪燃只是恐吓燕榅柛罢了,她从未想过周雪燃杀人会这么狠。
旁人都说太子性情淡漠,许清渺觉得冷血更为贴切。
不由得的,许清渺想到了自己,若是惹他不悦了,他要杀了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周雪燃连英国公的独子都敢说杀就杀,杀了她一个舞姬之女又有何难。
许清渺只盼魏靖琦能早日来府上提亲,有了丞相府的庇护,她才算是有底气和周雪燃薪尽火灭。
周雪燃见怀里的人心思不宁,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在想什么?”
许清渺被突如其来的出言吓得一颤,回过神来,连忙胡编道,“我是太害怕,总觉得有孤魂野鬼跟着我。在想是不是燕榅柛回来了?”
周雪燃闻言轻笑,嗓音带了分柔意,“怎么还信上鬼神之说了?他要回来也是找孤索命,你怕什么?”
周雪燃从不相信这些,若是真的有,他杀的那些人怕是要排着队来。周雪燃握剑从不手抖,他十四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一剑封喉。
“燕榅柛找你索命我也怕,殿下要平平安安的才好。”许清渺随口接上一句,心里想的还是忧虑魏靖琦何时来提亲一事。
她怕的哪里是燕榅柛的鬼魂要来索命,她又不信这些,许清渺怕的是周雪燃要取她的命。许清渺做的那些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周雪燃握住许清渺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掌中似一块上好的暖玉,他的手很大,总是能很稳地扶住许清渺的腰肢和握住她的后颈。
他掌心的温度让许清渺觉得滚烫,烫的灼手,许清渺很快抽回了手,是避之不及。
周雪燃的手呈握状顿在半空中,面上的笑意敛了下去。
她口中说着那样好听喜人的话,举止却是对他避如蛇蝎。
周雪燃不经意间放下手,许清渺也并未发现他的失当,只听闻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亲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皇后中意
大理寺审讯正堂静悄悄的。
铁梢台上的烛火窜跳着, 似在叫嚣着附和周雪燃的话,它们在看许清渺的好戏。
许清渺愕然,微微瞠目, 她抬头看周雪燃,那张瘦削俊美的面上沉冷。周雪燃一袭藏纹玄衣, 束着墨发的金冠是烛光下唯一的亮色, 这次他是真的融进周遭的晦暗昏黑之中了。
“在这里?”许清渺不明就里。
无缘无故的, 这么突然。
她真是愈发不明白他了。
“嗯。”周雪燃将许清渺面容上的神态一览无余, 观望着她的下一步。“青止在外面,不会有人来。”
这里实在黑的让人遏抑忧闷,许清渺想快些出去。
周雪燃岳峙而立, 在纤柔的女子前高出不少, 眼中与生俱来的清高骄贵之度。
许清渺现在是跋前踬后的处境,进退两难, 只能先温和地应下,“好。你下来点, 我够不着。”
周雪燃稍稍俯首,薄唇微启,隐隐可见润的舌。
许清渺踮足,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稍纵即逝。
太快了,周雪燃要的不是这种浅尝辄止。
远远不够。
周雪燃长指扣住许清渺的后颈, 启唇迫上, 湿润温热,他喜欢和她的任何津液交换。不止口中的。
许清渺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 周雪燃在与她亲热时愈发没了初始的柔和温缓, 逐渐变得激进, 带有攻城掠地的进攻占有之势。
温热的鼻息洒在许清渺脸蛋,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许清渺竟不讨厌周雪燃这样,反而鬼使神差地阖目软了腰,任由他的横行。
等结束,再抬眼,眸中秋水盈盈,薄霞跃然娇靥上。
离了吻,许清渺很快幡然顿悟,给了他甜头,他也应做些什么。“三郎,我们出去吧,这里太暗了,我害怕。”
“好。”
见周雪燃和许清渺走出审讯堂,站着候在外头的林大人率先上前询问太子审讯结果。
“三姑娘与此事无关。”周雪燃疏淡不矜,浅浅道,“此案全权东宫处置,孤已请明圣上撤下禁军协案,大理寺和禁军不必再插手此事。”
太子既已开口。林大人只能行礼应下,“是。”
离了大理寺,周雪燃又送许清渺回去。
许清渺拗不过周雪燃,只好叫他送到后门即可。
轿中。
周雪燃握着许清渺的腰肢,让她贴在自己身侧。
只要不是像上次那般死活抱着,许清渺忍忍罢了。
“燕榅柛的案子,三郎打算怎么处置?”许清渺旁敲侧击地问,她这几日受兄长查旧案的影响,对大皇子一案也起了一丝疑忌。
“此等怙恶不悛,死有余辜之人,竟也配大理寺耗此心力去查。”周雪燃轻笑一声,并未说明许清渺的惑处。
“渺渺。再有垂涎你的男人,下场都会如燕榅柛一般。”周雪燃语声云淡风轻,握着许清渺柳腰的手臂缓缓收紧,像樊笼钳制着小鸟,彷佛要将她狠狠困住。
许清渺虚与委蛇承受他臂力带来的压迫,心被他的话击入冰窖,阵阵森寒。
他总是和风细雨地讲这些话,让听的人更加惧怕。
“有殿下在,我就放心了。”
许清渺双臂环着他的腰,轻轻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一副小鸟依人态。她垂下首,才敢露出一双蹙眉。
许清渺盼着魏靖琦快些来解救她,从这笼子里救她就出去。
回了府上。
兄长收到她回来的消息直向偏院。
“怎么了?寺卿大人怎么会叫你去大理寺?”许钧默急忙问道。
“无事。只是先前小侯爷扰过我几次,寺卿大人问我是否与其有瓜葛。”许清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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