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忠君,最不齿野心勃勃的臣子,他们怎么可能帮着许家。”
皇帝掌握了镇北王策反的证据,勃然大怒,彻查了所有臣子,风口浪尖之时,现在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对许家,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许清渺能想到唯一能救她和兄长的人只有周雪燃,只是许清渺现在见上周雪燃一面都难如登天。
她最后一次见周雪燃,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时非当初,怕是很难勾起他的庇护。
次日,圣旨果然来了。
主犯太傅许值远当场处绞刑,许家男子流放塞北充军,女子为婢。
这官家贵女做了婢子下场可是很惨烈,旁人定会侮辱更甚,何况是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更为鱼肉任人刀俎。
来传圣旨的正是青止,青止话语刚落,许家嫡母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许值远睁大双目,身板僵直,跪走过去求饶,“这位大人再与陛下说说,臣要见陛下,此事全是镇北王撺掇,并非臣本意啊!”
青止冷脸踹开抱着他小腿的男子,身边的两个侍卫持白绫眼疾手快绕上了许值远的脖颈,许值远挣扎着,抵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
白绫绕了两圈,两个侍卫一人持一边用力拉扯,许值远挣扎着,双手慌乱地想拉开缠绕脖颈的绫条。渐渐的,许值远满面涨红,额头和项上的青筋爆出,双目有弹出之势。
许家女眷被吓坏了,一个接一个地躲闪,全被围绕的侍卫丢了回去,再拔剑威胁。
许值远死后,青止看向跪在院中的许家上下百号人,利落道,“清点人数,全部带走。”
许清渺和许家其余后辈一同被压着点数,确定身份后被拎出太傅府坐上牢车。
被押上车前,路过青止身侧,许清渺死死顿住脚步。“我要见太子殿下。”
押着许清渺的侍卫见她不走,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力扣着她的胳膊,疼的许清渺面色苍白。
青止一记眼刀过去,侍卫松开了许清渺,他低头侧看许清渺,讥讽道,“殿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求你,让我见殿下。”许清渺不信周雪燃会这么狠心看着她沦落至此,等她见到周雪燃,在他面前哭一哭,他定会心软的。
“三姑娘觉得,以我的私心,会不会如你的愿?”青止看着那张姝丽明媚的脸,委实动人。
纵使身处万般无奈的险境,许清渺也没和其他女眷一般哭,这是青止意料之外的。在青止印象之中,许清渺是个爱哭的人,再仔细想想,她好像只对着太子哭,旁人面前一滴泪也没有掉过。
许清渺还想再说什么,顿觉眼前一黑,身体软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身处陌生的环境。
周遭恍如玉霄仙殿,安静祥和,摆设华美,美轮美奂。
屋内不大,却用度皆备,乃至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许清渺双眼惺忪,她好像睡了很长一觉,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做,但睡的很踏实。
屋内的安神香袅袅燃起,勾勒出蜿蜒的云蛇。
许清渺撑着身子坐起,动了动腿,脚腕处一阵冰凉,还发出悦耳的链声。
许清渺恐慌万状,顿然清醒,猛地掀开身上的禾绣锦被,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薄可见肤的云绢裙。
细腻光洁的脚腕处被金脚铐所圈,脚铐连着床内侧的墙壁,只要许清渺稍稍用力,脚铐内侧暗藏的薄刃便会划伤她的脚腕。
此时此刻,她彷佛精美樊笼里的雀儿。
是谁带她来这的?
许清渺安抚自己冷静下来,回忆昏迷前的所有细节,她在和青止谈论时昏去的。
难道是......
思忖时,有脚步声靠近,这脚步声竟是从上头传来的。
许清渺警惕地环顾四周,周遭是金烛台上烛火照明的屋子,屋内的金饰被照的如日耀一般亮。
莫非这间屋室是在地下?
许清渺想找利器割开金链,她知晓金链没有铁链那般牢固,四下唯有桌上的茶杯可作刃具。
这是唯一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丝生机。
许清渺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脚链留给她的距离不够,寸寸割磨着如玉脚腕,许清渺忍着痛,指尖眼看就要碰到了茶杯。
脚下剧烈的疼痛让她身子不稳,狠狠摔在了地上。
地是碧玉铺成的,铺了毯子也是坚硬的。
许清渺来不及去看脚踝上的伤,身子就被人拦腰抱起,青年轻而易举就将她横抱在怀。
他身上是他罕见会用的沉香,许清渺还是一闻便知是谁。
“周雪燃。”许清渺的手始终抓着他的衣襟。
一时不知该先说何事,许清渺是该恼羞成怒地质问他为何将自己关在此处,还是该虚与委蛇地恳求询问他兄长的下落。
兄长的事让许清渺的理智压过了愤怒,她现在跟周雪燃发怒绝非明智之举。
“三郎。”她改了口。
“你去那么远做什么?你应该知道脚铐中有薄刃的。”周雪燃坐在榻边,许清渺在他怀中,他的手臂环着她细腰,比脚铐里的薄刃更令许清渺恐惧。
许清渺怎可能会说是为了逃离,连忙应付道,“我渴极了,想喝点水。”
“好。”周雪燃放她在床榻上,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许清渺。
许清渺伸手去接水,她的手指触到瓷杯,也堪堪触到周雪燃微凉的长指,周雪燃迟迟没有松手。
“孤喂你。”周雪燃坐在许清渺身侧,杯沿喂到了她唇边。
许清渺忍着满腹愤懑,笑着道好,唇瓣贴了上去。
周雪燃掌控着许清渺饮水吞咽的速度,小口小口地给她喂水,漆黑的眼瞳落在她瞬时覆了润泽的唇瓣和白皙轻伏动的颈子。
许清渺喝出来了,是槐花蜜水,她颈子后退,柔柔说,“不要了。”
周雪燃将杯子放在床边的托台,许清渺的目光随着,转瞬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三郎,此处是何地?”许清渺向他靠近,形似依偎地在他身侧。
“东宫。”
许清渺一怔,她始料未及,此处竟是在东宫。
东宫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而且,周雪燃要将她藏匿在东宫?
许清渺心中仅一个想法,周雪燃真是疯了,她现在可是重犯之女,是要流放派入奴籍的人,周雪燃竟然敢留着她,还是留在皇宫。
这里到底是东宫的哪里。
无尽黑暗的恐慌蔓延在心底,许清渺害怕,她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现在太傅府已经没了,许家上下全被流放,纵使许清渺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查,更甚可能根本没有人发现。
“为何,要将我带到东宫?”许清渺努力平整开始乱掉的呼吸,抬头间身子和周雪燃拉开间距。
周雪燃淡然,他已经不在乎许清渺会怎么对他。
她如今完完全全独属他一人。
“渺渺,孤说过的,你逃不掉的。无人知晓你在此,日后如若孤活着,孤天天会来此处陪你,如若孤在外头死了,便换你来陪孤。”
作者有话说:
抱歉各位,过年这段时间各种因素更新时间不太稳定。不过会尽量保持日更的,只是时间会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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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单纯愚昧
室内和熹, 烛火明亮,让人感受不到秋的凉薄。
但许清渺身边的人,和他吐出的话, 让许清渺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比深秋的凉薄更甚。
周雪燃从许清渺身后抱她,将额头抵在她的后脑, 嗅她发间的清芳。
腰间的手似游蛇慢慢环绕收紧, 许清渺的背触碰到他的胸膛, 周雪燃的呼吸比许清渺的要均匀许多。
“三郎, 你怎能这么对我?”许清渺浑身僵硬,瞳孔发颤,被毒蛇缠攀的惊惧。
“因为你不乖啊。”身后人咳嗽般轻笑一声, “自作聪明的小狐狸, 背着孤与其他男子眉目传情。看来孤要将你藏起来,你才老实。”
许清渺满腔腹火, “你这算什么!将我关起来,哪里是一个太子能做出来的?”
他们皆言太子冰壶玉衡, 高洁贤德,谁人能想象到他这般欺负一个柔弱女子。
“你要真爱我,你就别这么对我。”许清渺转身将脸埋在他胸膛苦苦哀求,细细的哭声幼猫似的, 惹人怜惜。
“渺渺,你现在是重犯之女, 是要流放的, 孤这是在保护你。”
许清渺无言以对。
他总在言论上有自成一体的说辞,许清渺说不过他。
周雪燃坐姿端正, 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渺渺,你想要的是什么呢?那些好听的话么?你是希望孤像那些男人一样,说会永远对你好,只娶你一人么?未付诸行动的空话,连孤都知道,是男人骗女人的。你怎如此单纯愚昧。”
魏靖琦和镇北王能许给她的,周雪燃也能。
周雪燃不屑说那些话。这些年,只要是许清渺提出的,他哪样没有允诺她。
“你也不是爱听我说这些?还不是一样愚昧!”许清渺抬头,面上湿润,眼睫沾染,眼眸绮丽又锐利。
许清渺和周雪燃说过的这些话也不在少数,他有什么资格说她。
周雪燃轻轻一笑,带有讥讽之意,“你觉得孤信了?”
他喜欢的不是好听的话,而是这些话是出自许清渺之口。
“孤信的,只有你在围场那句恨不得孤死了。”周雪燃言语骤冷。
那一刻,周雪燃相信许清渺是真的不爱他。
许清渺一愣,而后急忙摇头,“不是的,三郎,我那时说的气话。”
“我怎么可能真的希望你死了,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对你定是存有情意的。”许清渺只恨自己当时嘴快,她是气急了才说那样的话。
自周雪燃开始爱她后,许清渺未再将周雪燃当太子对待,恃宠而骄惯了,也变得口不择言。
“你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周雪燃不以为然,捞过纤软的身子,大掌探入裙底,长指缓缓游走向光洁的大腿内侧。“不过那又如何。渺渺,你现在只能是孤的。”
周雪燃伏在许清渺的后肩,他身上的气息浸染许清渺,无声地侵略她。
许清渺想推开他,身后人的声音冷静又森郁,“别动。”
他说话时微凉的鼻息洒在许清渺颈间,像冰刀擦过肌肤作要挟,让许清渺不敢乱动。
柔软的唇舌舔舐她的后颈,留下濡湿的温热,转瞬又化为了凉,许清渺的身子无法自控地颤栗,两处的难堪叫她像紧绷的弓。
慢慢的,室内响起细微的动静和女子闷闷的呜咽。片刻后,许清渺身子软在周雪燃怀里,指骨莹白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小声啜泣,“不要。”
周雪燃默然停下,将手从裙底拿出,从怀里拿出帕子,手心朝上,连同掌中的帕子一齐递到许清渺面前。
许清渺了然周雪燃的意思,强忍屈辱,素手持帕,为他擦拭如玉的手指。
许清渺只手拿帕子,另一手抓着周雪燃的手,一根一根用帕子用力拭。她擦的不止是手,还有意图擦去受辱的局促。
周雪燃任由许清渺擦手,待她擦净后,扣着她的下巴,扭过来亲吻玉面上的泪渍,吻净后才拉开距离。许清渺仰首靠近,亲吻他的唇,唇瓣颤抖,动作小心翼翼又大胆。周雪燃背脊直挺,她吻得有些吃力,小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劲往下拉,有催促的意思,兰息跟着错乱。
周雪燃回吻,加深。许清渺见状,藕臂环上周雪燃的脖颈,柔指滑入他的发间。
室中太久没有人讲话。
但也并不安静。
周雪燃感受到怀中人透不上气的推搡,渐渐放开了她。
许清渺小口微启喘息,面颊飞上霞云,美目迷离,呈勾魂摄魄的妩媚。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心里只对自己这副姿态厌恶,许清渺不想周雪燃看着她这般,垂首额头靠在他的宽肩,玉颈花枝般弯曲。
她的身子在起伏,猫一般的柔软。
“三郎。”许清渺唤他,声音柔得能滴出水。见周雪燃没有回应,她便一声声地喊,又要哭了似的。
“嗯。”周雪燃的声音沉静,当真像不被妖女蛊惑的清心寡欲。
“我爱你。”许清渺抬头,眸子晶莹,浸了水光更加楚楚动人。
许清渺算了算,她许久没和周雪燃说这话了。
“那魏靖琦算什么?”周雪燃不动声色。
“......”
绕来绕去,他始终离不开魏靖琦。
“我不爱他。”
“不用骗孤。”周雪燃不会自欺欺人,“你不爱他岂会授予他帕子?岂会想与他订亲?自始至终,你不爱的人,只有孤。你于孤,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消遣。不用再骗孤了,你说什么孤不会放你走。”
许清渺不作争辩,也不承认,只是轻轻抱住他的腰,“我不走,不离开你。你告诉我,我兄长怎么样了,好不好?”
来许家的圣旨提到许家流放充军,流放路上坎坷艰苦,许清渺的兄长虽从过军,但流放比从军曲折险峻,许清渺哪里能见兄长吃这苦。
现在她在东宫,免了流放之苦,总比送到蛮荒之地受辱好。只要周雪燃不杀她,活着总会有离开的希冀,日后许清渺再想办法逃出去便是。
许清渺双臂抱得更紧了些,哽咽道,“我很担心兄长。”
现下唯有兄长才是许清渺最担心的。
“他很好。”
“他在哪?”许清渺听到兄长的消息,猛然直起背。
周雪燃见状一顿,还是告诉她,“孤叫人将他看押在城外的蔽处,等风头过去,会为他寻个身份重新开始。”
得知兄长没有流放,许清渺悬着的心终是落下,再次抱着周雪燃,一切阴霾消散,语调难掩雀跃,“我就知道殿下不会让我难过的。”
周雪燃缓缓道,“以后你仅有孤就足够了。”
“只要兄长相安无事,我以后都听殿下的。”许清渺诚恳道,像讨好的猫。
周雪燃看着她,温和一笑,“只要你听话,他不会有事。”
“从前都是我不懂殿下对我的好,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殿下了,也不会想着再离开殿下。”许清渺身子朝他挪了挪,脚链随之发出清响。
周雪燃的目光落在她脚腕的伤痕,薄刃划出了一圈血迹,不深,在雪白的肌肤上妖冶。
“等孤一下。”周雪燃起身,许清渺看着他在门后走出,门后有通上的台阶,不知是通往东宫何地的。
许清渺快速查看四周,待她想起身查看时,门外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许清渺坐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周雪燃走来。
周雪燃手中拿了玉瓶药罐坐到许清渺身边,握着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手指在脚铐上动了什么,脚铐叮地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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