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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此言何意？”许清渺惑然。
“我们离开此处吧，上京要大乱了。”许钧默郑重地看着许清渺，“你有所不知，魏公子知晓魏言训的下落，魏言训有意拉拢魏公子和魏丞相，意图人魏家取周家而代之。”
数百年前。
是魏家和周家一同打下的江山。
彼时魏家功高过周家一等，而魏家家主仁义，无称帝之心，愿意让周家家主为君王，辅佐其巩固山河。
早就了如今的局面，几百年来，一直是周家为君，魏家辅佐。
魏家后辈忠心耿耿又文才兼备，百姓们私下便会比较魏家与周家的后辈。
魏家数代皆有能臣功将留名青史，如上一辈的魏言训，铲除了险些毁害天下的大佞臣，还有直言进谏的魏丞相。如今亦有魏靖琦为世家公子佼佼者。
幼时起，魏靖琦与太子周雪燃一直以来都是上京百姓的谈资，被暗里比较。
“魏言训要回来了吗？”许清渺狐疑。
她未听周雪燃说及此事，周雪燃是频繁出入皇宫与大臣商议政务，许清渺一直以为是年底繁忙。
“魏言训劝说魏丞相灭了周家后人，拔帜易帜。”许钧默在魏家这段时间，魏靖琦会来看他，这些话，是魏靖琦告诉他的。
魏靖琦和许钧默是同营的。
“不过奇怪的是，魏言训膝下明明有两个儿子。而他送来魏家的暗信中却说，愿意将周家赶尽杀绝后不继承皇位，尽心尽力辅佐魏公子为帝。”
第75章 喜服完工
许清渺进来时将偏房的门合闭, 越过檀窗，许清渺可以看见远处的青止。
青止所目视的方位，正是许清渺的位置。
兄长所语之言, 太过惊险敏锐。
纵使青止离得远，许清渺仍然下意识放低声音, “魏靖琦怎么会当皇帝？”
魏言训说要辅佐魏靖琦当皇帝, 魏靖琦怎么可能同意, 又怎么可能愿意。
许清渺察觉此事有疑点。
若是魏言训不想要皇位, 他为何还要策反？
是为了什么。
“魏公子是不愿当皇帝，他在劝说魏言训。可魏言训最近一封送来的暗信中有提及，可以证明先帝的确是想让四皇子继承皇位。”
“先帝怎么会想让四皇子继承皇位？”许清渺诧异。
若非是有天大不可容忍的事, 先帝怎么会傻到将先祖守护了数百年的江山交给资质平庸的四皇子。
许钧默见许清渺总是瞥窗外的一处方位, 他从军多年，迅速侦察到端倪, “周雪燃派人跟踪你？”
“是青止。”许清渺解释道，“他在丞相府。”
许钧默喟叹, 再不满也无奈，“清渺。上京太乱了，我们离开吧，若是打起来, 第一个见血的就是上京。”
许清渺看着兄长，陷于艰难之境, “兄长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过于复杂的政事你无需知晓, 你只要知道，兄长不会害你。”许钧默道, “周雪燃并非好人, 若是和魏言训起了冲突, 不知孰能输赢。兄长不会让你处于危境，兄长有办法带你走。周雪燃生性多疑，此事先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皇宫之内的禁军归魏公子掌管，我会托人与你联系。”
若是魏言训真能拿出证据，即便大家再不服四皇子，朝堂之上，倒戈的定为大多数。
魏家定是为首第一，有了魏家这样的大家氏族为开头，旁人也会接二连三地跟从。
只是在没有证据以前，大家不会相信先帝会立四皇子为皇帝。
许清渺也不相信。
“可是......”许清渺欲言又止。
如果兄长说的是真的，那周雪燃岂不是有危险。
许钧默见状，打断道，“魏言训不是好惹的，四皇子在他手上，他又说有能让四皇子继承皇位的证据。届时拿出证据，魏家忠君，再怎么样也只能拥立四皇子为帝。”
这便是魏言训在登基被推翻当日为何还留着四皇子周殷岚的原由。
周殷岚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一支暗军正在崎岖小道朝上京赶去。
一路行踪隐蔽，没有引起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速度敏锐，赶路不停，只有深夜里停下歇息。
一路艰苦，周殷岚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这等辛劳，叫苦不迭。
周殷岚忍无可忍地爆发愤懑，对着魏言训手下的一位士兵打骂，“打的水里全是泥沙，你叫本皇子怎么喝？”
那位被打的士兵低着头，飞快捡起被打翻在地的水壶，好不容易寻来的水汩汩流出。
士兵任打任骂，手中拿着水壶，不躲闪地接下周殷岚的一拳。
还没等周殷岚再出拳，他便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没用的废物。”魏言训冷冷地看着被踢翻在地痛得面目扭曲的周殷岚，“你若是再有不满，我先卸了你的胳膊。”
周殷岚见清来人，才收敛了脾性，艰难地扶着树站起来，“你可是说过，要带我回上京当皇帝的。”
“只要你活着，谁在乎你缺胳膊少腿的。”魏言训走近，强大阴冷的气势压迫着周殷岚，“你不过是我牵制魏家的工具罢了。”
那时周殷岚本有机会杀了魏家那些反对他的忠臣，虽影响恶劣，后果严重，但算是除掉了最大隐患。
当时被魏言训拦了下来，魏言训没疯到要大义灭亲的地步。
魏丞相和魏靖琦在给魏言训认错的机会，魏言训也在给他们同营的机会。
周殷岚大口喘着气，忍耐了下来，等回了上京，有魏家帮持，他许也可以除掉魏言训。
忍字头上一把刀，先再由他猖狂几日。
黑幕笼罩大地，月明星稀。
养心殿。
许清渺自从丞相府回来，一直心不在焉，整个人似丢了魂一般，魂不守舍。
熄了灯烛有了些时间。
许清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松懈圈着她腰肢的手臂莫名让她有了一丝心安。
“怎么了？”周雪燃阖着眼，缓缓开口。
“陛下还没睡？”许清渺面对周雪燃，借着月光，能看见他微翘的长睫。
“你怎么还不入睡？”周雪燃徐徐睁眼，黑瞳清亮，他将许清渺往怀里拢了拢，“可是有心事？”
周雪燃知道，许清渺大抵是因为今日去见了她兄长。从丞相府回来到现在，周雪燃一个字没有过问今日他们兄妹聊了什么。
他不问，许清渺也没有说。
许清渺靠在周雪燃怀里，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她朝他身上缩了缩，鼻尖抵在他柔软的颈窝，嗅他身上的气息。
周雪燃见许清渺此举，垂首用脸贴着她的发，“朕在。”
一直在。
许清渺闻言，心中泛起不忍。
在周雪燃这里，她似乎永远会得到他的回应。
而此刻，她却对他说不出一句“我在”。
兄长说，要带她离开。
许钧默让许清渺考虑此事，说是考虑，却是不容拒绝的眼神。
在很早以前，她不就是想着要离开皇宫，离开周雪燃吗？
如今机会来了，自己又在犹豫纠结什么。
明明，她不爱周雪燃。
许清渺到现在都没仔细思量过这个问题。
许清渺贪恋周雪燃身上的温度和气味，情不自禁伸出双臂去抱他，脸颊在他身上蹭，似恨不得和他靠的再近点。
“怎么了？”周雪燃见许清渺如此亲密，眼底柔成一滩水，抱着许清渺的大掌轻轻在她后背游走收紧。
许清渺撑起身，眼眸如丝，她俯身去吻周雪燃的面颊和唇，发丝与他的发丝交缠，难舍难分。
只要想到日后见不到周雪燃了，许清渺心中生出舍不得。
她想记住他的温度和气息。
深刻地记住。
“你爱我吗？”周雪燃按住想解开他腰带的那双小手，眼眸温柔。
未点烛光，月色下，能清晰看清对方的面容。
许清渺抿唇，没有作答。
良久，寝殿内仍旧寂静。
周雪燃垂下眼睫，拉她躺下，“睡吧。”
他身体的温度在发烫，许清渺小手握着他热的掌心，滑到修长的手指，轻轻缠弄。
骤然，男人撑在她身前，沉重的气息喷洒在许清渺的面上。
“你爱我吧。”他的声音低，在耳畔化作一道风，酥软了许清渺的腰身。
许清渺受着他发狠的占有，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朔风袭过，宫铃摇摇欲坠，发出动人的吟鸣。
次日。
许清渺一觉睡到了周雪燃下朝。
她惺忪抬眼，腰肢酸胀，稍稍一动，身上隐隐作痛，无意识发出一声轻哼。
“娘子起来了？”莫兰和银铃听到动静进入寝殿，莫兰扶着许清渺起身。
“娘子可是饿了？”银铃将膳食端进来，“正巧，奴婢刚去膳房拿的银耳羹。”
银铃打开食盒，捧出里面的玉碗，银耳羹清甜的香气淡淡飘来。
“陛下可回来了？”许清渺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揣测道。
“陛下回来了，方才见娘子在睡，刚离开养心殿。”提及皇帝，莫兰降低声音。
许清渺点点头，下榻洗漱。
莫兰为许清渺更衣梳戴。
铜镜里的女子面色红润，肌肤白皙。
许清渺想到什么，忙问，“团子可是找到了？”
莫兰应声摇摇头，“尚未。”
许清渺喃喃道，“团子这是去哪了？怎么会找不着了。”
莫兰和银铃默不作声，专心为许清渺梳发。
待梳发后，莫兰开口道，“对了娘子，今日绣娘叫您去试穿喜服。”
“喜服做好了吗？”许清渺问。
“快要完工了，陛下让娘子先去试试。”莫兰回答道。
那件新婚要用的喜服几近用上了皇宫里所有绣工精湛的绣娘缝制的，日夜兼工。
喜服在司衣司中。
司衣司是皇宫缝制与发放各宫衣裳的地方，聚集了各位绣工了得的绣娘。用完膳食后，莫兰带许清渺去司衣司看。
精致的步辇停在司衣司门口，步辇上下来姿容昳丽的女子。
司衣司的宫人见到许清渺，纷纷行礼。
他们知晓今日养心殿那位娘子要来，看到许清渺腰上悬挂的润透玉佩，即刻认出这就是那位娘子。
是将来极有可能是要当皇后娘娘的女子。
许清渺叫她们“不必多礼”。
司衣司的宫女带许清渺去了存置喜服的地方，旁的宫女去寻司衣司里的女官来。
来的几位有身份的女官中，许清渺见到了上次来养心殿赏了镯子的绣娘。
“娘子，慢着点。”那位绣娘领着许清渺上阁楼。
喜服贵重，一直被小心存放在不易受潮走水的地方。
上了阁楼，许清渺见到了那件精美的喜服，红色的衣裙如火明丽，用金丝绣制了栩栩如生的凤凰，庄重华贵。
十几位司衣司的女官利索地为许清渺更换喜服，宫女去司宝司取来了定制的凤钗金冠。
喜服和凤冠繁琐，宫人们为许清渺摆弄穿戴，半个时辰后才整理好。
许清渺看着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五官秀巧，如画中的神女。
是她，又不像她。
许清渺鲜少穿红衣，以往穿的都是浅色衣衫，如今见到身穿嫁衣的自己，无端心跳如鼓。
像是今日就要出嫁一般的紧迫心绪。
想到新郎官是周雪燃，心跳又快了一分。
她突然希望，就在今日，能和他成婚。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凭空消失
许清渺自司衣司回来后, 这几日的心事愈发沉重。
她想的事情很多，有那件喜服，有兄长, 还有周雪燃。
茫然，无措, 难舍, 似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喘不上气。
前日在御花园众, 有一位禁军塞给了她一张纸条, 其中的内容是兄长有办法带她离开皇宫。
那日在丞相府。
兄长说，离开上京的纠战后，去距上京遥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许清渺不知如何给兄长回信, 她找不到那位送信的禁军了。
许清渺去御花园碰运气, 再次遇上了那位禁军。
远远的，许清渺看见那位禁军在石头下塞了东西。
许清渺走去, 趁莫兰不注意拿出了石头下的纸条，这次纸上提到关乎皇位的继承人, 说遗诏上皇帝写的正是要四皇子继承。
许清渺回到养心殿时，周雪燃已经回来了，他在案前看着一封信，见许清渺回来了, 悄无声息地将信收起来。
四目相对。
凝重的宫殿内，二人各怀心事。
许清渺没有问他看的是什么, 聊及其他, “团子找到了吗？”
周雪燃答应过许清渺会找回猫的。
“尚未。”周雪燃起身，“朕要出宫一趟, 你等朕回来一同用膳。”
“好。”许清渺没有多言, 她看出周雪燃的闪躲。
同样, 她也在闪躲。
许清渺看着周雪燃离开的身影，忽然开口叫住他，“周雪燃。”
周雪燃顿足，转身看她，凤眸微烁，柔声问，“怎么了？”
许清渺也不知为何要叫他，又或者是她想说的话忘了，堪堪回复道，“早些回来。”
“好。”周雪燃一笑，走到许清渺面前，为她整理一绺散落的碎发，“最近不要出去了，风雪大了。”
“好的。”许清渺更近地看他的脸。
没等许清渺多看，周雪燃走出了养心殿。
许清渺说要歇息，屏退了养心殿内的宫人，包括莫兰和银铃。
待所有人走出合上殿门，许清渺徐徐步至堂上的书案前。
周雪燃的书案和高架井然有序，一丝不苟。
许清渺翻看书架，在书案一侧摸到一处微弱的凹槽，许清渺打开暗格，发现了一道卷起的黄色布帛。
许清渺犹豫片刻，拿起那道圣旨，心跳不自觉加速，纠结着打开圣旨，上面赫然写着要四皇子周殷岚继承皇位。
圣旨上字迹清晰，一笔一划分明，是不紧不慢写出来的，不像是受人胁迫写下的。
先帝怎么会将皇位给四皇子？
许清渺眼眸微瞠。
如此看来，四皇子并非逆反，周雪燃才是。
周雪燃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
一时间，许清渺乱了心绪，脑中一片空白。
周雪燃是知道圣旨的，违背先帝意愿的是他，若是此事被朝臣知道了，他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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