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乌怡手指顿了下,耳旁边原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透着电话声线有些冰块质地的冷调,沙沙的。
“下楼。”
沈乌怡愣怔过后,连忙应好,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便下了楼。
酒店此时人不多,大门口前侧端停了一辆黑色的大G,沈乌怡看见的那一瞬间,潜意识觉得是边原的车,下一秒,大G驾驶座车窗往下坠,露出熟悉的轮廓侧脸。
沈乌怡弯着漂亮的眉眼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看着他凌厉的下颚线条,笑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温柔又透着股藏不住的惊喜意味。
车内的灯光很暗淡,两人轮廓都陷入半明半暗中,边原侧过头,漆黑的眼睛回视她,唇角挑着笑了下,边原倾身过去替她把安全带系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带我们怡仔圆梦。”
男人的尾音有些缱绻,呼吸落下来,沈乌怡耳朵麻了一半,看着他挺拔的身形贴近又坐回去。
沈乌怡扭头看着车窗外,夜景色彩斑斓,边原直接把车开进了迪士尼园区,停在巨大的城堡前。
下车后,沈乌怡看着面前陡然绚烂出七彩光芒的城堡建筑,彻底愣怔住。
边原和她一起挨靠在黑色大G车前盖,仰头看着天空。
沈乌怡察觉到头顶落下的黑影,转过头,正要和他说话,头上突然炸出砰砰巨响的烟花声。
金灿灿的烟花从各方炸开,在空中交错相汇,城堡底下一束束的喷泉跟随音乐节奏滑动喷涌着,还有白色的烟雾飘渺。
七彩斑斓的烟花点绽放在夜空中,一瞬又一瞬地点亮夜幕,穿过城堡上空,相约好在空中相聚,齐齐放出自己的光芒,彻底热闹了这一夜。城市上空色彩绚丽,闪着各色的光。
沈乌怡怔怔地抬着头,看着眼前极为惊艳的这一幕,眼眸中倒映着烟花的彩光,一瞬接着一瞬亮起。
城堡面前,只有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观众。
大人闯进了乐园,再不相信童话的人也变成了小孩。
小孩也不用再伪装成大人。
沈乌怡眼眶酸着,在七彩夜幕中转过头看向边原,耳边烟花声震耳欲聋,可胸前的心跳声也不甘拜下风。
边原头颈低下,黑色上衣也被映上了斑斓的色彩,懒洋洋低声笑了下,轮廓立体流畅。
“沈乌怡,有没有教过你一件事?”
“什么?”
边原抬手捏了捏她红起来的耳朵,神态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这烟花巨响中却格外清晰:
“想要什么就要。”
沈乌怡眼睛里下一秒就盈出了眼泪,她想点头,但一直以来,确实没有人告诉她。
父亲意外离世后,当时她又深陷一场风波,周围巷子街道住的小孩都不愿意和她说话,有时还会遇到人煽风点火骂她,妈妈的精神也异常紧张,经常多疑,加上身体状况愈下,她只能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尽量少让妈妈操心。
提要求,对她而言太过奢侈。
沈乌怡低下头,眼睛却越来越酸,边原声音放缓了,似哄她:“不用憋着。”
说不清是在指什么。
沈乌怡捏了捏手,抬起头,视线有些朦胧地对上他的视线。
想要什么就要。
如果,是想要你呢。
头顶的烟花还在绽放,边原圈住她手腕,往车后走,沈乌怡陡然被他牵着走,脚踝有些不平稳,刚放开手就蹲下身去调整了下脚踝。
沈乌怡抬起头时,边原伸出手拉开大G的后备箱,里面一个超大的泰迪熊露了面,两条毛茸茸的长腿掉了下来,比一人还高,扬着笑脸躺在宽敞的后备箱中。
暖黄的车灯,泰迪熊一脸笑意荡着腿,车外突破天际的耀眼烟花,沈乌怡抬头看着边原,眼前湿了一秒,心彻底陷入了一片柔软。
边原姿态随意对她伸出手,面上松散地咬着一根烟,沈乌怡被他拉了起来。
“抽奖送的,给你了。”边原说。
沈乌怡声音不太稳,吸了吸鼻子,好几秒,才抬起眸问:“什么抽奖?”
边原看着她眼睫毛红红的模样,很低哼笑了一声,“我把人家抓娃娃机抓空了,老板送的。”
沈乌怡还是怔怔的,边原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湿润,这里本来应该是笑的。
但不笑也无所谓,她想哭就哭想笑想笑,他给她顶着。
“不喜欢?”边原懒声问。
沈乌怡立刻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红着脸看他,他手指还停留在她脸上,“喜欢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路过泰迪熊公仔的橱窗沈乌怡总会慢下脚步,多看两眼,但从来没进去买过,过了那个年纪也遗忘了曾经很想要的喜好。
当时沈乌怡很清楚自己不能买,会对不起妈妈的。妈妈的病情本来就在加重,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她买了会加重妈妈的负担,妈妈也会不喜欢,分心在妈妈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身边的亲戚都对她说,妈妈有心脏病,你要照顾好妈妈,懂事一点,多包容点。
而买闲物,不属于用功学习,也不属于照顾妈妈的范畴,家里喜欢毛绒公仔的只有她一个。想要拥有的念头,多想一秒,歉疚感都会淹没她,久而久之,她也学不会去奖励自己了。
某些重任背负久了,有时反而会成为她活着的寄托。
但沈乌怡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买毛绒公仔给她,还不止一次。
在世界眼里,毛绒公仔似是小朋友的专属,大人就应该追逐在名利场里。乐园是小孩的游乐场,但不是大人的。
像是穿越时空,替她圆了童年那个小小的梦。
沈乌怡过去碰了碰泰迪熊柔软的腿,后面果然堆着一大堆毛绒公仔,大抵就是边原抓空人家娃娃机的结果。
沈乌怡看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小玩偶,忍不住笑了出声。
两人看完烟花后,坐上了车回程。
路上边原没说送她回哪里,但沈乌怡看着车窗外略显陌生的街景,心跳快了一下,借着车窗的倒影看他。
边原把着大G的方向盘,直接开车回了自己在市中心买的别墅。
车停进地库,只有车内半明半暗的灯光照着两人。
沈乌怡听见驾驶座的男人解了安全带,自己却有些愣,没跟着解开下车,然后边原靠了过来,伸手把她安全带拉了上去,冷淡的清香瞬间环绕上来。
沈乌怡耳侧温度至今还没降下来,没有去拉车门下车,反而伸手扯住他一只袖子,很轻。
下一秒,沈乌怡整个人被边原抱了过去,坐在驾驶座,她坐在他屈着的长腿上,背对着方向盘。
边原单手调整了一下驾驶座,眉骨深邃,挑了下唇,“你想在车里?”
沈乌怡在他调整的间隙,腿往旁边坐了下,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中间的皮面上,因为背对着光,边原整个轮廓晕在昏黄的车灯里,轮廓影影绰绰,五官立体,骨相很优越,似笑非笑的模样极其蛊人。
车内静了几秒,但氛围在不断贴近的心跳声里拉紧,沈乌怡回视着他,没有出声,但脸侧红了。
边原摁上车窗,地库里只有车内昏暗的灯亮着,他深邃的轮廓映出道影子,似是低笑了一声,他托住她一掌足以掐住的腰,没让她撞到后面的方向盘,“上来。”
沈乌怡的腿被他托了一下,持在他窄而有力的腰侧,眼前只有他和车背的存在,一瞬瞬朦胧,十指相扣的掌温传递。
两人彻底挨靠在一起,胸膛一阵暖意,沈乌怡窝在他身前,完全像个小宝宝样,长发有些乱地散在身后,漂亮的眉眼透着迷离,很乖地听了他的话,一手还借力撑住他手臂,但力度也小小的,边原伸手抓住她那只手。
漆黑之中,边原握着她后脖颈,低下头颈亲了亲她脖子,唇面似冷似温的触感,她没忍住那声“嘶”,而后,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看着我。”
沈乌怡肩颈紧了一下又松开,半晌,她才闪着泪花低下头,对视上他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眸,像是死死咬紧猎物不松口的猛兽,边原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不行……”沈乌怡艰难地憋出这几个字,看进了他深邃的黑色眼睛里,瞳仁处倒映着她的身影,可没多久,她见边原伸手又拆了一个,手掌有些脱力地抓住他手臂,语气温吞又透着些不可置信,“还来?”
边原被她逗笑了,低低笑了一声,“惊讶什么?”而后他贴近她耳侧,语气放得很轻,“爷只在你身上用完所有力气。”
沈乌怡很缓慢地摇了下头,头顶的灯光暗了下来,被他撞得有些眼前发酸,酸涩感蔓延,她只能一字一顿发声,“别……”沈乌怡甚至开始后悔方才没直接下车。
低下头只能看见边原乌黑的眉眼,眼眸里互相透着对方的身影,氛围暧昧又危险。
边原搂着她,抬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眼里荡开点笑意,最后看着她低笑问道:
“宝宝,怎么你都在上面了,还是我在动啊?”
第23章 二十三谱
初夏很快过去, 正式进入了七月。
剧组在申城的戏份还有一周收尾,然后转去希腊再拍几天, 再回国取景, 八月中下旬才能彻底杀青。
这几天沈乌怡出工都很早,在镜头前一直沉浸入戏到黄昏之后才拍完。盛夏的热气已经显露,小丁拿着小风扇小跑过来,接她上车回酒店。
沈乌怡和工作人员告别, 脸上的笑意盈盈, 接过小丁手里的保温杯, 笑着把小风扇推了回去:“你吹吧,你出的汗比我还多。”
小丁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她一下午都在现场看乌怡姐拍戏, 硬生生熬出一身汗,但沈乌怡却一点汗味和出汗的样子都没有,靠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清淡宜人的花香, 很好闻。
上车没多久, 沈乌怡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以为会是边原打来的, 但他们没有约定今天要见面, 最近的出工时间都很早, 她熬不起夜,怕影响拍戏状态。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电话。
沈乌怡停顿了两秒,接通放在耳边。
“您好, 是沈乌怡沈小姐吗?我是平焰导演的助理。”
听见电话那边的男声,沈乌怡带着笑意回应, 但听完他的话后,整个人不可控地彻底怔住, 挂了电话仍没回过神。
业内很少有人没听过平焰导演的名字,平焰专长拍正剧电影,近几年拍出来的成果上映后无一例外都大爆了。
但平导的选择很多,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忽然邀请沈乌怡去试镜他的新电影,沈乌怡自知在这样的机会面前是明显够不上格的。
甚至沈乌怡的经纪人文姐还没发信息通知,平导的助理就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显然是接洽结束就急着来找她了,把重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沈乌怡不明白的一个点。
回到酒店,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沈乌怡低下头翻包,细碎的光照进包里,里面放的一个兔子挂饰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兔子嘴角那抹黑色的脏块已经被沈乌怡清洗干净,但搓洗太大力,它上扬的嘴角线没了,失去了嘴巴后只有一双涂黑的眼在笑。
沈乌怡摆正了一下兔子挂饰的位置,直接拿起挂饰旁边塞下的手机。
文姐发了好几条消息,她认真看完文件,这次平导邀约试镜的电影剧本《密信》延续了往常的正剧风格,回复完了文姐才退出聊天窗。
程承深微信头像旁边的小红点异常显眼,他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猫伏在两本书上的照片,剔透的猫眼对着镜头,显得很乖巧。
程承深:【沈小姐,邀约收到了吗?】
沈乌怡怔了下,兴许是进入了聊天框后自动打开了输入界面,对方察觉到了,又发来条消息:【给你寄的书应该到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密信》也是我写的一本小说。】
原来是程承深给的机会。
云归笔下成系列的悬疑小说本本畅销,《密信》是他近两年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作品,市场反响非常好,人气更甚之前。
沈乌怡抬起头看了一眼角落收的快递,果然有高度至膝盖的一摞新书,最顶面黑色封皮那本便是两个显眼的书名——密信。
她指尖莫名颤了下,低头赶忙给程承深回去感谢的消息,但语气稍显公式化,她不是很能适应和普通交集的男人网络聊天。
至今,她和程承深也就见了几次面,交集不多,偶尔会给她一种两人曾经很熟悉的错觉。
但沈乌怡自认没有能让程承深鼎力推荐她去试镜的资本。
程承深没有太在意她的有些客套的语气,继续发:【这次贸然推荐了你去试镜,是因为我作为原著作者,觉得你非常适合来演《密信》的女主角,我敢笃信除了你没人能将她演活。】
【如果沈小姐不喜欢这个剧本自然也可以拒绝,但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试镜时间在九月份,沈小姐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文姐也在消息中建议她到时候可以去试试,这个剧本平心而论非常好,依照沈乌怡现在的情况原本是接不到这样好的剧本的,但原著作者强力推荐她去试镜,还得到了导演那边的重视,明显是对她也挺感兴趣。
程承深身为电影原著作者推一个演员去试镜没什么大碍,最后拿不拿得到角色其实还是各凭实力。沈乌怡没想到,程承深却很坚信她能演好,坚决地支持她。
《密信》的机会好是好,可沈乌怡哪有选择的底气,恐怕到时见到平导和其他来竞争的一线演员都会矮一截,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眼见的优势。
演员是用作品说话,她连复出拍的第一部 电影都还没杀青。作品是演员脚底下一块块砌好的砖,把演员往更高处送,就像站在一楼的和身处顶楼的人同时争取一个机会,底部的人几乎没有赢下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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