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她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心情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平静。
倏地,一阵变大的海风哗哗吹过来,把人的衣摆吹得鼓起。
沈乌怡停下,逆着风回过头,长至胸前的乌黑头发瀑布般随风扬起,她笑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话音刚落,边原身后幽暗漆黑的夜幕,一束金色的焰火猛然蹿上空,炸开缤纷的彩色,一道道紧密的烟花接二连三地绽放开,蔓延成一片亮堂堂的风景线,火树银花,最后落进苍茫的大海里。
光灿灿的烟花下,沈乌怡看着边原缓缓走过来,心跳一声声地剧烈跳动。
零零散散的路人不断发出惊叫声和叹声。
“烟花好漂亮啊!”
“我丢,这么靓。咩节目啊?突然放烟花秀,都没人提前话过。”
“赶紧的,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起看。”
“这个好壮观啊,快快快,拍视频!”
彩色的焰火洋洋洒洒地落了一整片暗蓝色的夜幕,彻底点亮了除夕夜。
还在对视,海的另一边忽然走来好多个熟悉的面孔。
沈乌怡怔在原地,呼吸都顿住,像是一道静止的画面。
施思蔓,谢明言,小丁,文姐,老秦,黄导,于毅,向天逸。
熟悉的身影慢慢朝他们走近,脸上洋溢着笑,施思蔓和谢明言走在最前,提着一大袋东西在打闹。
这些全是互相相处愉快而熟稔的人,他们都曾经给过她帮助和支持。
他们走过来,笑容满面,接二连三地对沈乌怡说“新年快乐!”。
施思蔓揉了一下沈乌怡的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等她问出口,笑:“过年嘛,就该团团圆圆呀!”
文姐也对她说:“那些不好的,就忘掉。”
边原偏头睨着她发怔的模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喉结滚了下,低笑一声,语气缓缓:
“给我们乌怡贺新年。”
十个人坐在海边,嬉闹成一团。
沈乌怡用食指指腹轻轻擦着眼角,不是冷冰冰的,她下巴抵着膝盖,看到有人牵着狗在海边散步,忍不住盯了好一会,而后轻声道谢。
这是沈乌怡度过的最热闹温馨的一个新年。
-
一群人喝得嗨起,一起见证了除夕最后的零点倒计时。
边原没喝酒,最后开车送沈乌怡回家。
门把手发出轻微转动的声响,沈乌怡转了半天才发现拿错了钥匙,晕乎乎地开了门。
门打开的下一秒。
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狗飞速转着尾巴,冒了出来跑到门口,对着沈乌怡汪汪叫,圆圆的眼睛水汪汪,随即热情地扒拉她的衣服。
沈乌怡身上还带着海边的咸湿气息,瞬间呆怔在门口,钥匙落地。
边原从身后走进来,抱起那只骑士查理王犬,动作很轻地抚摸了两下,小狗乖乖地躺在他臂弯上看向沈乌怡,还在小声地冲她叫。
然后边原抬手,不缓不慢把狗递给她。
“这……这是你的狗吗?”沈乌怡动作僵硬地抱着,怀里软绵绵,语气很低,生怕吓到小狗。
边原垂下漆黑的眼睫,看着她哼笑一声,眉眼带着淡淡散漫的笑意,否认了——
“是沈乌怡的。”
沈乌怡抬起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她想起了那个春夜,湿滑的泳池边,边原反问她的梦想,“你呢?”
一边忍着掉眼泪的冲动,一边从回忆中抽离慢吞吞回答他,“我还想,以后养一只狗,会把头靠过来、吐舌头的狗。”养一只会简单又热烈地爱人的狗。
那会,沈乌怡把梦藏得很深,只悄悄梦想着,想被简单又热烈地爱着。
原来他一直记得。
她这个微小的梦想也终于成了真。
沈乌怡低下头,搂着那只白色小狗,“……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晴天。”
边原缓缓叫了声她的名字,等她抬起头,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喉结滑动了几下,心头似被什么撞了下,一副懒散稀松的模样,缓缓出声:
“从今往后你所有的渴望都有落处——”
“我给你托着。”
沈乌怡抱着晴天一动不动,看着他身影慢慢压下来,冷感的一张脸带着轻笑,心跳一点点往上升高,听着他继续说:
“不用憋着,老子替你实现。”
第39章 三十九谱
南城的年味很重, 爆竹声一直响到凌晨一点。
沈乌怡第二天醒的很早,一帮人在建的微信群里约好晚上出来玩, 前一晚嗨到特别晚, 也不影响睡醒的状态。
喂好晴天后,沈乌怡从灰旧的墙壁前拉出张浅色瑜伽垫,练了一早上形体,后天要进组继续拍完剩下的一周戏份, 不能够松懈。
眼见就要黄昏, 铁门被敲响。
沈乌怡正巧走出浴室, 周身水汽,雾蒙蒙的漂亮, 她顺手抱起蹲在浴室门口等她的晴天, 轻轻抚摸着,走向门前,打开。
边原穿着身黑色卫衣, 露着冷白的脖颈和尖锐喉结, 眉眼冷感锋利, 漆黑的眼睫微微低下, 直截了当地抓住了她的视线, 慢悠悠轻笑一声:
“洗好澡了?”
头顶的光亮全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笼住, 落在他身后。
沈乌怡点点头,脸上的轮廓浸在身后客厅的暖光里,笑得很温柔, “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去提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约好的club在市中心,路上行人相比平常较少, 到处是触目可及的明艳红色。
推开包厢门,里面五个人已坐得齐齐整整, 一起把目光投向走进来的两个人。
文姐、小丁和向导在凌晨就赶回去了,剩下都是闲的不行。
“啧。”谢明言头仰靠在沙发上,指尖的烟燃烧,鼻腔发出声轻笑,“怎么才来啊?等你们老久了,迟到的自罚一杯!”
老秦没忍住,笑出声了,谢明言这人也是好玩,明明约好的是七点来,故意要给边原一个坎儿,喊他们六点就到了,现在正好七点,边原沈乌怡两人自然最晚到。
边原抬手搓了下,缓悠悠掀起眼皮朝谢明言睨去一眼,“行。”
施思蔓站起身拉着沈乌怡坐下,和谢明言隔着一个位。
黄导见边原的脚步停在沈乌怡跟前,和谢明言对视一眼,站起身叫住边原,“边神,新年我先敬你一杯!多多发专!”
话落,黄导一口饮尽酒。
一旁的于毅殷勤地倒了杯酒,递给边原,明显这群人都想灌边原酒。
边原微侧身,膝盖骨摩擦了一下沈乌怡的,脖颈低着,哂笑一声,这帮朋友净会玩,一看这杯酒下肚八成醉得七荤八素,他接过那杯酒,还未动作。
倏地,身后的沈乌怡站起身,头皮绷紧,思及边原还没彻底痊愈的伤势,眼睛里映着包厢内的光,抬眸看了边原一眼。
一只白皙的手,力度不大地夺过边原手里的那杯酒。
“他不能喝。”
沈乌怡柔声开口,耳侧红了起来,还是第一回 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人面子,随即她垂下眼,举着那杯酒喝了下去,第一口就呛得不行,还在出声:“我替他喝了,这杯敬黄导。”
边原看着她慢慢发红的后脖颈,拿过她拿不稳的酒,拉着她在两个相近的空位坐下,不缓不急地摩挲着她那处后脖颈。
安抚好女孩后,边原漫不经心抬起眼,看向那帮朋友,好整以暇,脸上带着歉意的轻笑,勾着唇角,慢悠悠地出声:
“喝不了,家里管的严。”
话音落下,一阵起哄声炸在包厢里。
谢明言手指还在给施思蔓弄水果,闻言嗤了声,一副笑得不行的模样,不怎么客气地说:“不要脸,人家承认你了吗?”
沈乌怡被打趣得脸红,肩背上还挂着边原撂过来的那只长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后颈,热得不行。
边原没恼,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垂眼睨着他姑娘,喉结上下滑动,偶尔回上那么几句。
一整晚,边原冷调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却拂出阵阵不容忽视的热度。
沈乌怡说好了替他挡酒,自然落实,和其他五六个人喝了好几轮,尽管度数不高,最后喝得双颊绯红,明显喝醉了。
回家的时候,人脚步漂浮,倒是乖的不行。
晃悠悠打开家门,晴天飞扑上来围着他们转圈,很快察觉到两人的气氛,又极其乖巧地退了回去,窝在一边。
隔壁在放电视剧溏心风暴,隔着一层墙壁传进来,衬得不大的屋内十分安静。
边原给人脱了外套和鞋,沈乌怡靠在床上,思绪很慢地转动,浑身的重量一轻,忍不住轻声叹了下舒服,边原的动作一顿,随即掀手要给她盖被子。
沈乌怡的头发已经长至胸前,晃头间似瀑布般甩动,她弄开被子,软声撒娇:“我不要盖。”
“热。”
边原还保持着微弓身,笼罩在她头顶的姿势,慢慢滚了下喉结,“行。不盖。”
沈乌怡睁着眼,见人要直起身离开,脸色红成一片,水红的唇动了动,浑身飘飘然,很轻地伸出一只手扯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过分安静的环境中,似乎能听到各自粗重心跳的声音,空气温度一点点升高,热得似能把人脸融化。
边原低头,看着那只白嫩的手牵住他衣摆,黑色的眼睛一暗,喉头翻滚着什么。
“沈乌怡。”
她慢半拍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松手。
见男人挺拔的身影重新笼罩下来,沈乌怡的手指才缓缓松了下力,眼睫眨动,眼睛里漾着水雾,对上男人钉紧她的视线,后背下意识僵紧,好像被猎人瞄准的猎物。
很快,沈乌怡用两只手指轻扯着他的衣服,眼睫垂下,慢吞吞地问他:
“……你是阿原吗?”
说完,女孩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目光。声音又软又轻。
边原眼神晦暗,喉间发痒,缓慢滚着喉结。
沈乌怡看着他尖锐的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有些不解,歪了下头,想起了什么,温温吞吞道:“阿原,谢谢——”
“如果……你没出现,我大概真的要放弃了。”
借着酒意,沈乌怡眼睫湿了几分,一直压在心口的东西终于松落。
沈乌怡闭着眼,松开了一直抓着边原衣摆的手,抬手想去搓眼睛,却被人轻而易举握住在手掌。
边原轻捏着她的手指,眼神缓缓变了,摩挲了会儿女孩的手掌,暧昧的温度,半晌,边原哼笑一声,出声叫她名字。
“嗯?”沈乌怡迷迷糊糊地应。
边原呼吸炙热落在女孩的脖颈处,微低着头颈,视线钉紧了她,手掌还在不缓不急地安抚她,缓缓开口:
“你看。”
“……看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磁性的低笑,沈乌怡睁开眼,径直撞入边原深邃的瞳仁里,深得不见底。
“砰”一下,心跳失控上升。
“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沈乌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这么说,低低沉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这话一落,沈乌怡漂亮的眉毛皱了一下。
“胡说——”
沈乌怡眉眼跃上几分不满,“你明明,一出道就红了。”
“有那么多那么多人,一起喜欢你。”
沈乌怡边说,边举起双手划了好几个圈,手举过了男人头顶,神色认真。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吞了中间那两个字。
边原屈着食指刮蹭了下她的鼻尖,下腹紧的发疼,艰难翻涌着,他低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记这么清楚啊?”
知道人是醉得不清醒了,边原撩开她的长发,不让头发缠在她脖颈侧。
那片发红的皮肤瞬间无处可躲,好似底下藏着的心跳也被揪出来了般,沈乌怡吞着喉咙,眼睛闪着光,慢慢点头。
气氛的温度急剧升高,心跳得厉害,沈乌怡遵从本能偏过头,扯开了话题:
“但我也会安慰自己的,我经常想——”
“演员今天拍完,然后那场戏就是那样了,定在那儿了,永远不会改了。那生活呢,生活其实也是这样。我们无法改变过去,现在就是一场巨大的剧幕进行时,只能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这么长一段话,沈乌怡说得缓慢,语气听不出这是一个喝得烂醉的人说出口的。
沈乌怡扭回头,正直直对上了边原深黑的眼睛。
边原眼底暗色变沉,忍耐着那股热潮,冷白脖颈上凸出的锋利喉结正一下下滑动,十分性感。
偏巧,沈乌怡这时竟还对他笑了下。
“所以阿原,我就想……”沈乌怡说,“我不可能一直这样吧——”
“总有披着满身荆棘逆风翻盘的时候。”
边原低着脖颈,摩挲着她软乎乎的掌心,艰涩地滚着喉结,抬手搓了下懒怠的眼皮,无奈扯着唇角。
沈乌怡晃了晃他的手,还在等他回答:“对不对呀,不可能总是满身淤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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