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早餐吐司了。”
“还有草莓酱。”
沈乌怡握着袋子,前些天两人在节目上的对话霎时浮现脑海。
——“下次见面……早餐能不能给我带吐司,要有花生酱的。”
——“忘了花生过敏?给你带草莓酱。”
过了这么多天,他还记得。
沈乌怡眼睫微颤,垂下眼,“谢谢”两个字才刚脱口,发顶忽然似是落下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下意识抬起头,簌簌飘落的雪花映入眼前。
手背也落了轻轻一片雪花,沈乌怡抬手去接了下,手指变得冰凉,雪粒子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庭院里,绿植的树枝上挂上了点雪色。
边原插着兜,立在她身后,把她和眼前的雪色看入眼底。
沈乌怡接到了一片完全接近于星星形状的雪花,神情雀跃,忍不住回头朝边原看去,举了一下手心的雪,赶在融化前开口:“看!好漂亮的一片雪花。”
湿融融的气息从掌心化开。
边原动作散漫又利落地抬手,从旁摘下一朵山茶花,朝她走近一步,戴在她软绒绒的发侧夹着,随即不缓不慢地抚了下她微红的耳朵,手掌心是温热的。
沈乌怡随着他的动作低下眼眸,只看见他露出的那截手臂,像有一条动物伏在他的手腕,若隐若现出头尾来。
看了几秒那道暧昧的黑色纹身。
感觉到头顶的身影微微撤开,沈乌怡眼皮蓦地跳了下,抬起眸,却径直撞进了一直没动的边原的目光中。
幽深暗黑的瞳仁中,簌簌落着细雪,女孩别着朵姣丽干净的山茶花,略发怔地和他眼眸里的自己对视着。
边原不缓不慢低笑了下,用指骨背面蹭去她脸上沾的小雪丝,滑动着喉结:
“嗯,好看。”
落在春天的最后一场雪。
终究是融进了两人的对视里。
-
转眼,很快转入了八月上旬。
8月9日是边原的生日。
边原生日请了不少人,沈乌怡和施思蔓搭上正巧路过的谢明言的车,下车时还有不少时间剩余。
谢明言拉着施思蔓走在后头,三人不远不近地一路说着话。
往上走时,谢明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沈乌怡眼,神情揶揄:“去年他生日,你给过的吧?”
沈乌怡脸上拂着还未彻底散去的夏日暑气,热的有些红。
推开包厢门,里面坐着一大帮人,有沈乌怡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而坐在人群正中间的边原,懒散倦怠的模样,穿着身无袖黑T,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青筋虬结,透着股少年感,散漫地陷在沙发里抽烟,听见包厢门开的声响,指尖掸了下烟灰,漫不经心抬眸看过来。
夏天的气息裹着女孩一起送进来。
包厢的灯光下,边原耳垂上缀着的那枚耳钉格外闪耀,摁灭猩红的烟头时,手腕那处纹身跟着伏动,似一条潜伏的猛禽。
沈乌怡看着边原的耳钉,没由来的想起进包厢前谢明言揶揄的问话,他耳垂上的那个永久的烙印,是在一年前他的生日,她亲自给他打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乌怡一颗心跳的飞快,很快垂下眼跟着朋友走了进去。
边原出声截住了她:“乌怡,来我这。”
话落的瞬间,一旁聊得正欢的几个朋友都跟着顿了下,眼神看向走进来的沈乌怡,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对上沈乌怡和边原的相处。
沈乌怡脚步被绊在原地,抬头看过去,边原单只手臂撑在椅背上,手腕纹身明显,边原轻敲了敲靠背,漆黑的一双眼直接盯紧她整个人,眼神示意她过来坐。
顶着压力,沈乌怡看了眼早就坐下的施思蔓和谢明言,慢吞吞迈起步伐,坐到了边原身侧。
才一坐下,边原就把手臂撂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随手抛打火机给某个要火的友人,笑了下,动作十足地圈围着她,占领了她身边的所有位置。
旁边的友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边原聊着,边原低着脖颈,手指漫不经意地绕着沈乌怡的发丝,缱绻极了。
借完火的友人顺势把打火机抛回来,谁知却抛到了沈乌怡怀里。
边原偏头,咬着一根烟,朝她微微凑近。
沈乌怡抬眸看他一眼,一点灵犀,拿住了那只打火机,划开,举起,“咔嚓”一声亮起了一窜火苗,随后边原微倾头颈,烟头抵住了滚热的火势,点着了火。
若明若暗的灯光洒落在边原脸上,深邃的锁骨凹出一道阴影,只有沈乌怡感觉到他逼近过来的呼吸,终于点完火,边原后背贴回沙发,退了回去,但整个人还是笼着沈乌怡人,唇角挂着混不吝的淡笑,痞里痞气。
此刻,终于有人问起边原:“边神,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一群朋友的注目下。
边原含着烟懒悠悠哂笑一声,给了沈乌怡一道眼神,“想怎么介绍?”
沈乌怡心跳飞快,在他眼中看见了漫淡的情绪,垂下眼,却听见边原接下来的声音。
“我姑娘。”
边原拿开烟,自嘲扯着唇角,他倒是想介绍,睨了沈乌怡一眼,缓声开口:
“还没给我名分。”
第42章 四十二谱
这话一落, 包厢内霎时炸开了锅。
耳边传来边原懒意的嗓音,沈乌怡垂着眼睫, 勉强压住快跳到喉咙口的心跳, 身后边原伸过来的手臂燥热地贴着她的皮肤,气息侵略进鼻息。
发问的那人怔了下,随后啧了声,一副也是没想到的样子:“边神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其他人也跟着啧声哀叹, 甚至有人直接当面替边原出谋划策, 打趣他。
“没名分怎么不会讨?说屈就屈着, 不像你啊,边神。”
“对啊, 谁能忍心拒绝我们边神啊?”那人笑起来, 吹了声口哨。
边原一副任他们说的模样,倚陷在沙发上,神情懒淡, 含着烟, 倒是眼皮掀下去睨了一眼沈乌怡, 颇为无奈地轻笑一声:
“她乐意才行。”
一臂距离, 沈乌怡穿着浅绿色的长裙被他圈在身前, 后背是他温热硬实的手臂肌肉, 默不作声地把体温传递给她,不用看也知道后颈处一片热红。
听着包厢内其他人起哄的声音,沈乌怡垂眼后背挺直地坐着, 有些无所适从,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散落在肩后, 有几根黏在了凹陷的肩骨上,边原伸出只食指轻悠悠地替她拨好发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脖颈,她下意识微挺了下腰。
边原把她的神情看得清楚,懒散地笑一声,她莹白的脸隐在暗色光亮中,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潋滟动人,随意偏头撞上视线,边原滚了滚喉结,指骨最后摩挲一下她单薄的肩膀,附到她耳边。
周围声色犬马,朋友们都在举着玻璃杯边喝酒边聊天,昏暗的氛围,似乎没人注意他们。
边原单手捏着烟嘴,距离很近,看着她颤动的眼睫慢慢出声,嗓音沉沉,透着磁磁的颗粒感:
“老子等你乐意。”
低声哑气的声音钻入耳朵,沈乌怡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垂眼看着边原手背腕骨上的那粒痣,露出了一侧黑色纹身,低低嗯了一声。
吵闹的聊天声中,沈乌怡抬起头,看向边原,他冷白的脖颈上凸出一截尖利的喉结,敞着的领口锁骨蔓延向下,喉骨的阴影隐没在黑T里,顿了两秒,她语气温静问:
“那,要是……我一直不乐意呢?”
边原喉结一阵发紧,上下滑动,随即缓缓用食指压灭烟头,似笑非笑盯着她:
“那就一直等——”
边原微低着脖颈,沈乌怡的手指搭在膝盖上,浅绿色的长裙衬得她手指白皙,他伸出手握了下她的掌心,宽大的手掌穿过纤细的手指,轻捻两下她圆润指甲和指节。
而后抬起眼,语气不缓不慢继续说:
“老子认定你了。”
沈乌怡手指重新搭在裙侧时,指腹温热的触感仍存。
不远处的一帮人喝完了手里的酒,又拿起一杯,朝边原两人凑了上来,带着醉意嘻哈道:“边神,我敬你一杯,生日快乐!”
接着有人趁机打诨,揶揄着他们。
“对!”那人举着酒要跟边原碰杯,“边神,祝你新的一岁得偿所愿——”
“早日抱得名分归!”
话音落下,一群人不约而同发出声爆笑,哄笑开了,怪叫的哗笑声充斥整个包厢。
一窝蜂的人跟着起哄,一一上前碰过边原的杯子,闹哄哄的,所有人都重复了那句打趣的祝福,一时间包厢里响彻着“边神,早日抱得名分归!”,闹腾的不行。
谢明言坐在哄闹声外,看着这帮人人来疯的模样,笑得肩膀都在抖,谢明言也凑了进去,举杯看向沈乌怡,说道:“那我就敬点别的——”
“祝你早日让边原抱得名分归。”
施思蔓跟着开怀笑出声。
有人抬手对谢明言示意了下酒杯,赞他的话:“没错!省得边神天天来骚我们。”
边原抬起眼皮,拇指摩挲着杯口,中指上的戒指碰撞出细微声响,低笑了一声,拿了杯度数低的冰啤酒给沈乌怡:
“行,都看她。”
起哄声又热烈起来,闹哄哄地调笑边原本人。
嘈杂的吵乱中,边原和沈乌怡两人坐在一起,面容般配,都是一张浓颜脸。
边原偏头,随意搭着手在她身后,冷感的脸上带着点痞坏,低着脖颈在笑,目光注视着沈乌怡艳丽的脸,乌发红唇,轮廓线条紧致,不看别人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清冷疏离,漂亮到显得尖锐。
而现在,沈乌怡纤瘦的薄肩背抵着边原宽阔的胸膛,被他牢牢笼罩在身前,稍一顺着话语侧过头,唇角含笑,发丝和脸上都晕着柔软的光,径直对上了边原一点不遮掩的视线。
沈乌怡的心跳一下子不受控往上升。
好在,很快有人抢去了这群人的注意力。
一个精致昂贵的蛋糕抬了上来。
沈乌怡喉咙里还留有啤酒泡沫的味道,嘴唇冰冰的,她放下玻璃杯,看了眼还在闹的人群,猫身过去对边原说了声自己去洗手间,就起身绕着出去了。
出包厢后,冷气裹着细微燥热的气息扑面,慢慢散去了脸上一直降不下来的温度。
往前走到一个长廊的拐角,倏忽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沈乌怡停下要转弯的步伐,回头看过去,怔在原地。
争执中的男人背对着她,手臂桎梏着女人,阴沉着一张脸在说什么。女人试图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没甩掉,手腕上已然出现红痕。
而女人的脸正对着沈乌怡的方向,是向初。
向初冷着一张脸,见那只手脱离不成功,干脆扬手扇了他响亮的一巴掌,力度很狠,冷声问道: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男人身影停顿片刻,手掌抚了下被她扇过的脸颊,似是阴笑了一声,低着嗓说了句什么,继而扬起手臂,似乎要打回去,男女之间的力度悬殊很大。
向初却毫不惧怕般,面不改色,腰背依旧直挺,死死盯着男人的双眼,轻蔑地扯唇,说道:
“还是想叫警察再来抓你一遍?”
向初一字一句道:“前男友。”
男人模样不受她威胁,却也将手臂侥侥地放了下来,撂下狠话:
“向初,你别他妈一副无所畏忌的样子,老子说过,绝对不会对你这种婊子善罢甘休!”
见向初的动作,男人朝着她的目光往廊道末端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冷笑一声。
向初这才彻底掰开了他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男人在后面出声截住她,“又想叫人?你去啊,看边原现在理不理你。”
“老子给你说句实话,边原是你外甥又怎样,一个远房亲戚,你该不会真以为他很在意你吧?”
“你看,现在不就落单了。”
闻言,向初声音难掩怒气地喊了声男人的全名,脖颈青色血管明显涨出。
明明一直都是这个打不死的前任纠缠过来。
怎么又变成了她的错。
沈乌怡站在原地,神情愣怔,得知了向初是边原远房小姨这个信息点后,脚步立在原地一下都挪不开。
原来他们是亲戚吗。
但接下来的事况发展超出了沈乌怡的预料,男人在点破了这层关系后,竟步步逼向向初,抓着她的长发,嘶哑地说:
“他不过就是看一条狗都懂得怜惜一下,何况是你这么个活人。”
“懂吗?”男人拍了拍向初的脸,“你最好知道,老子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向初头皮被扯得生疼,大喊:“不是!”
下一秒,向初的脖颈被男人的手狠狠掐住,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熟悉的窒息感传来,嘶哑的声音发不全,用力拍打男人的手背,却纹丝不动。
“老子说是就是!你算什么!”
廊道的背景音乐吵闹地环绕,他们所处的这处角落人影稀少,不同于转角外熙攘的人来人往,显得安静不少。
挣扎没到两秒,突然,几个安保从那边跑了过来,用了点时间制服住掐人脖颈的男人。
向初一下子获救,喉咙嗓子干涩的不行,脱力滑下身子,摸着喉咙不断咳嗽,咳出了眼泪,鼻腔呛住,浑身散发狼狈气息。
沈乌怡跟在安保身后,慢了几步到现场,看见向初蹲在地上咳嗽,粉色的长裙摆毫不在乎地拖地,呈现一片缎面扇形。
沈乌怡缓着呼吸,见她终于和男人分开了,松了口气。好在叫来的安保及时赶过来了。
但眼下的情况,沈乌怡觉得有些棘手,就上不上前问候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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