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蒙面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长刀划破空气,迎面劈来——
黄钧的木棍瞬间被砍成两半!
下一刻,他双手一合,硬生生拦住了长刀,手掌之间,霎时鲜血淋漓。
赵蓁看得心惊肉跳,她不自觉惊呼出声,“住手!”
黄钧却死死盯着蒙面人,道:“阁下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命,但这位姑娘是无辜的,可否放她一条生路?”
蒙面人杀戮无数,还从未遇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有这般坚毅狠绝的眼神,一时竟泄了三分力气。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位姑娘……只怕不是寻常人罢?黄大人既是个聪明人,又怎么敢妄想让我们放过她?哈哈哈……”
蒙面人笑毕,发力逼刀向前——
眼看着长刀即将没入黄钧的身体,赵蓁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拔了头上的簪子,一把向蒙面人的脖子上戳去!
蒙面人本能躲避,但脖颈旁边还是被刺出了一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蒙面人不自觉退了一步,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离颈部还有两寸,好险!
蒙面人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如此烈性,一时恼羞成怒,“杀了他们!”
其余的蒙面人应声而上!
黄钧顾不得双手的血迹,连忙拉过赵蓁,一把护在了怀中,而他单薄的背脊,反而对准了冰冷的刀口。
就在长刀即将落到黄钧背上之时,却听得“嗖嗖”几声,然后便传来了惨叫。
黄钧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蒙面人,瞬间倒了好几个,而其他的蒙面人,虽然手中执刀,可面上明显慌乱起来,四处寻找箭矢来处。
黄钧趁着几人分神,拉起赵蓁就跑,为首的蒙面人见状,拔腿就追,可还没追出几步,却听得一阵雷动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银甲士兵们出现在了巷子两端,他们如潮水一般,迅速涌入了窄巷,瞬间将余下的几个蒙面人,逼得挤到了一处。
为首的蒙面人。眼睁睁地看着黄钧和赵蓁逃到了安全的区域,恨得咬牙切齿,他阴沉着脸,道:“撤!”
几个蒙面人得令,便打算施展轻功,跃出巷子,可还没攀过墙顶,就有一张偌大的网罩了下来!
网兜迅速收紧,几个黑衣人如瓮中之鳖,狼狈地在网兜里挣来挣去,却于事无补。
就在这时,两旁的士兵列队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赵霄恒骑在马上,越众而出。
他神情冷漠地扫了网兜里的蒙面人一眼,道:“抓回去。”
于剑拱手领命,“是!”
赵霄恒下了马,径直走向黄钧和赵蓁。
赵蓁本来好好扶着黄钧,但一见到赵霄恒,便不自觉地往黄钧身后躲了躲。
黄钧率先开了口,道:“殿下,是微臣失察,这才让公主受了惊,还请殿下责罚。”
赵蓁听了这话,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出来的,皇兄,不关黄大人的事!他为了救我还受了伤,皇兄还是赶紧请大夫罢!”
赵霄恒道:“于书,送黄大人去疗伤。”
于书连忙上前,扶住了黄钧。
赵蓁还想跟去,却被赵霄恒拦住了,“今日胡闹了半日,还不回去?”
赵蓁咬唇,道:“皇兄,偷跑出来是我不对,但正清哥哥伤得重,若是不等到大夫的诊断,我是不会安心的!求皇兄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他没事,臣妹便立即回宫,到时候,皇兄要怎么罚我都好,我绝无半句怨言!”
赵霄恒无言地看了赵蓁一眼,方才当着那些杀手的面,她都没这么慌,如今为了黄钧的伤,却急得红了眼。
赵霄恒压低了声音,道:“娴妃娘娘急得到处找你,你不回宫,她如何安心?”
“殿下。”女子的清音打断了兄妹俩的对话,宁晚晴从人群中出来,走到赵霄恒身旁,道:“蓁蓁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若容她半日,陪黄大人包扎一番,不然,就算她回了宫,只怕还是要偷跑出来的。娴妃娘娘那里,臣妾去解释,如何?”
赵霄恒沉吟片刻,终于点了头,“宫门下钥之前,必须得回宫。于书,你负责送七公主回来。”
赵蓁得了赵霄恒的首肯,激动得连连点头,便立即搀扶着黄钧走了。
赵霄恒侧目,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道:“我们这般,也不知是对是错。”
宁晚晴笑了笑,道:“殿下,蓁蓁已经长大了,也许,她最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
赵霄恒道:“你也不怕惯坏了她……要知道,当朝公主,大多数要……”
“臣妾知道。”宁晚晴温言道:“所以,臣妾才觉得如今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更加可贵。”
赵霄恒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现场很快被士兵们清理干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于剑提着长剑过来,一拱手,道:“殿下,一共有十名杀手,死了四个,还剩六个,小人在为首之人的身上,搜出了镇南军的东西。”
说罢,于剑便呈上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这匕首上的标识,显然是出自镇南军。
赵霄恒端详了一瞬,道:“果然是薛家的人。”
宁晚晴听到这儿,也明白过来,道:“薛家此举,是为了薛颜芝?”
赵霄恒微微颔首,低声道:“不错,正清如今圣眷正浓,但他为人刚正不阿,不会为薛颜芝的案子遮掩,所以薛家才想到灭口……”
宁晚晴瞧他,“薛颜芝是薛弄康的独女,薛家要营救她,倒是也不奇怪,殿下是早就做好了薛家会动手的准备?”
赵霄恒默了片刻,道:“是,但没想到还是让他受了伤。”
黄钧早就主动请缨,要以身为饵,但今日的情况变数太多,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于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道:“都是小人的疏忽!殿下本来吩咐小人贴身保护黄大人,但今日七公主忽然出现,小人怕被公主发现,便只得远远跟着,没想到,差点儿就出事了……”
赵霄恒道:“罢了,此事也不能怪你,只盼正清没事。”
宁晚晴安慰道:“殿下放心,臣妾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大夫,还有蓁蓁和于书陪着,应该会没事的。不过,那些杀手,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那些杀手如今在他们手上,便是一张有力的牌。
赵霄恒抬起眼帘,无声看向不远处的长街,那里依旧熙攘热闹,对这巷子中方才惊险的一幕毫无知觉。
“敢在天子脚下,谋害朝廷命官,孤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第92章 斥候
赵霄恒和宁晚晴很快便回了宫。
可一入宫门, 便见到了靖轩帝的近身太监,李玮。
李玮的站姿与他的干爹李延寿有些像,一见到赵霄恒与宁晚晴, 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又拘起一脸笑意,道:“殿下可算回来了,官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霄恒问:“你可知父皇召孤何事?”
李玮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官家已经听说了大理寺正遇刺一事。”
赵霄恒听罢,与宁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对李玮道:“知道了, 孤与太子妃交待几句就走。”
李玮应声退到一旁。
赵霄恒看了看天色,嘱咐道:“按照惯例, 酉时会有人送北疆的战报入宫,你去立武门设法拦截, 让战报晚一刻钟送去福宁殿。”
宁晚晴眸色微凝, 立即明白了赵霄恒的意思,道:“殿下放心, 臣妾明白了。”
李玮催促道:“太子殿下,官家等了许久了。”
赵霄恒点了点头,对宁晚晴道:“你早些回宫休息,孤很快就回去。”
说罢, 赵霄恒便随着李玮离开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尽头,宁晚晴立即转身,对于剑道:“去立武门。”
立武门是传信的必经之地, 但战报的传递一贯严谨, 从斥候到福宁殿的太监,环环相扣, 在任何一个环节设法拦截,都可能引起旁人的怀疑。
宁晚晴思量了片刻,便对跟在旁边的于剑耳语了几句,于剑听得仔细,便立即应声去办了。
酉时左右,立武门外,有一人一骑,极速而来。
斥候背上挂着包袱,一脸焦急地扬鞭打马,道:“让开,让开!有军情奏报!”
斥候到了立武门才翻身下马,门口的御林军为他搜身,他却着急地催促道:“动作快些,军情十万火急,万一耽误了,你我都承担不起!”
御林军听罢,也不敢多加阻拦,便立即放行。
斥候不疑有他,立即向宫道奔去,可才跑出一小段路,便摔了个四仰八叉。
斥候吃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平整的地面上,居然有一层滑溜溜的油墨,这油墨黑漆,与地面几乎融为了一体,所以他才滑倒了。
“真是晦气!”斥候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身上已经染了大片油墨,又黑又臭,实在难受极了。
就在这时,斥候却听到前方有人说话,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一位宫装丽人正在训斥侍卫。
宁晚晴语气不善地数落道:“怎么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本宫养你何用?”
于剑手中端着一个方盒,面色惶恐,道:“请主子恕罪,小人知道错了。”
宁晚晴不耐地撇过脸,不经意间看到了狼狈起身的斥候,美目微微撑开,提起裙裾便走了过来。
斥候虽然没有见过宁晚晴,但一看对方的穿着,便知来人是太子妃,便立即跪下行礼,“小人给太子妃请安。”
宁晚晴点了下头,道:“免礼……你是不是摔着了?”
斥候顿了顿,低声答道:“是小人失察,让太子妃见笑了。”
宁晚晴瞧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斥候道:“小人乃信使,还要急着给官家送信,就先告退了。”
斥候说罢,便起身要走。
宁晚晴却道:“慢着。”
“本宫的侍卫一时不慎,将油墨洒在了地上,这才连累你摔倒,你的衣裳脏了,这般面圣恐殿前失仪,本宫赔你一身衣裳,你随于剑去换罢。”
斥候道:“多谢太子妃美意,但军情紧急,小人不敢耽搁。”
宁晚晴悠悠道:“若军情紧急,想必官家看了也会不悦,官家平日最重礼仪,你这般上殿,就不怕触了官家的霉头么?”
宁晚晴这么一说,斥候也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他犹豫了片刻,便道:“多谢太子妃提点,小人这就去换。”
宁晚晴微微颔首,道:“于剑,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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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中,靖轩帝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霄恒。
“朕听说,今日大理寺正在城内遇刺,是你救了他?”
这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
赵霄恒答道:“是,父皇。”
靖轩帝问:“蓁蓁为何会与他在一起?”
赵霄恒不慌不忙道:“父皇也知道,蓁蓁一贯贪玩,今日是偷跑出去的,没想到蓁蓁居然遇到了黄大人。”
靖轩帝一目不错地盯着赵霄恒的神情,问道:“那些杀手,可查清了是什么人?”
赵霄恒摇了摇头,道:“儿臣已经将人送去刑部了,审讯的情况还未可知,但儿臣在其中一名杀手身上,搜出了这个。”
说罢,赵霄恒便呈上了那一柄匕首。
李延寿急忙接过,送到了靖轩帝面前。
靖轩帝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薛家!?”
赵霄恒道:“这匕首上的印记来自镇南军,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否与薛家相关。”
靖轩帝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镇南军归薛弄康统领,他女儿犯了错,被羁押在大理寺,想必是他找黄钧通融不成,便想杀人灭口,换一个门道救女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霄恒听罢,也道:“黄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这京城又是天子脚下,他们如此行事,他们置皇权于何处?”
靖轩帝听了,气得一把拂去了桌上的茶具,噼里啪啦一阵巨响,让殿中诸人惶恐不已。
李延寿忙道:“官家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靖轩帝定了定神,道:“除了匕首之外,还要迅速找出此事与薛家的关联,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赵霄恒颔首,道:“父皇说得是,若只有物证,还不足以定下薛家的罪状,儿臣敢问父皇,若找齐了罪证,该如何处置薛家?”
靖轩帝忽然敛了方才的怒气,定定看着赵霄恒,问道:“你觉得呢?”
靖轩帝语气平静,但目光之中,却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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