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乙对山匪丙:“你知道吗,神医一发火,媒婆都差点没命!”
山匪丙对山匪丁:“太可怕了,神医把媒婆烧死了!”
……
当第三个版本尚未成型的时候,陆慈终于出关了,枚颇也总算下床了,谣言自此不攻自破。
不过土匪们很默契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神医不能惹,不能惹,不能惹!
三日过后的清晨,已是土匪们约战的日子。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雾气尚未退散,以至于朝阳都带着些冷清,偶有飞鸟掠过,已是大雁南迁。
在无名山谷之中,一片山寨隐匿其中,十数间或高或低的房屋依山傍水,中间围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百来号土匪集中在这片空地之上,面向场中一个临时筑起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个赤脚大汉,面相极为普通,但是隐隐有一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流露出来,令人忍不住折服。
正是山匪大王,夏凉。
夏大王端着一碗酒,目光迥然地凝视众土匪:“弟兄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约斗,咱们与那阙漓小子年年比一场,互有输赢,去年兄弟们勠力同心,打得那阙漓小儿……”
陆慈优哉游哉地站在高台下面,看着夏大王慷慨激昂地开着誓师大会,就连阿朦也被搀扶着到场了。
底下土匪们个个一脸振奋之色,人手一碗酒,只等着夏大王的总结呈词,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夏大王延续了一贯的简约风格,很快就说到了此次约战的关键部分。
“所以,对于今年的双方约战,我希望众位依然不遗余力,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
说到这里,夏大王举起了酒碗,众土匪知道此次会议已经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也纷纷举起了酒碗,只等众人情绪煽动到了最高点,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这次约战,我们一定不要赢!”
最后几个字气发丹田,声震四野,话音一落,夏大王当先喝干了碗中的酒,然后遵循旧例很帅气地摔了碗,剩下一干懵逼中的土匪们……
场间一时安静至极,就在夏大王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底下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我说……我是不是听岔了,刚刚大王说的什么?”
“大王说的是要赢还是不要赢?”
“废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当然是要赢了!”
“可是我怎么听见大王说的不要赢啊?”
“嘘!别说出来,大王可能一时激动,说溜嘴了。”
“哦哦。”
众土匪在自认为给夏大王找好了台阶过后,正准备愉快的喝酒,却听见夏大王又说话了。
“再重复一次,这次约战,一定,不要赢!”
哗!
站在高台下的陆慈只感觉一阵声浪直冲脑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要求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按照夏大王的说法,如果赢了与那边山寨的约斗,那么对方很可能也会出手抢人,陆慈不知道这样的概率有多大,所以为了稳住那边的人,以防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们这一场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赢的!
当时夏大王在一阵震惊过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但是她不确定土匪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接受能力。
毕竟和敌人打架,谁愿意输呢?
因此,她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应对土匪们反对的准备。
只是接下来的场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哈哈,傻猫子,我就说大王说的不要赢嘛!”
“呸,有什么好得意的,谁不是这么听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赢?”
“这个你不懂,我最近在研究一门学问,大王这个是有门道的,就是军师上次说过一个词儿,叫什么欲擒故纵!”
“哦?想不到你也是个学问人,这个什么什么谷这么厉害?”
“是欲擒故纵。”
……
陆慈有些呆滞地看着一群严重跑偏的土匪,忽然想到了夏大王曾经极其自信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寨中,凡吾命令,无有不达!
陆慈有些敬佩地看着高台上那个普通的大汉,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要拥有这样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首领的个人魅力是不可或缺的!
夏大王见众土匪热闹过了,只扬了扬手,简短有力的喝出两个字:“出发!”
众土匪饮干碗中酒,“嘭”的一声摔了手中碗,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必输之路。
除了怀孕的阿朦和一干打杂的,山寨中但凡有些武力的都走了,陆慈作为“战利品”也随行在队伍中。
她自己还带了四个半人高的大坛子,码在两只板车上套着两头牛慢慢往前走。
此次约战的地点是两个山寨地盘的交界点,所以并不需要走很远,以脚程走到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是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仍然带了三天的口粮。
时至午后,太阳当头照下,在这萧瑟的深秋仍能感受到一分炎热,陆慈没走一会儿就赖在了牛板车上,用袖子扇着小风,别提多自在。
正潇洒着,就见夏大王跟她招手,她点头表示明白。
意思是前面不远处就是约战地点了,陆慈知道这车上的东西也该准备就位了。
当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媒婆!”
只见蹭一下,从队伍后面窜出来个人,奔到近前又怯怯往后缩了两步,讪讪地看着陆慈。
陆慈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杵着青铜棍踱到枚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好干。”
枚颇心惊胆战的看着陆慈的手拍下来,愣是没敢挪地方,讨好道:“得嘞,您瞧好吧!”
说完就招手一连叫了三个人,一人背起一只坛子,朝着一条岔路奔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子。
一旁的夏大王见此情形无比唏嘘:“诶,要是这孙子能这么听我的话该多好。”
陆慈打着哈哈道:“凉哥客气,下回他要是得罪您,尽管来找我,我替您收拾他。”
夏大王看了陆慈一眼,想起自己那个无良小舅子的惨痛遭遇,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个多年的对头表达的了深刻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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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菜鸟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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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大半的人隐匿在此地,连着多余的口粮一并留下,几乎缩水到三分之一的队伍继续前进。
大约三刻钟过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边上,顺着缓缓的坡度登到了顶上,只见一片宽阔的平地上,早已等候了一群人。
一眼望去大概三十来人,个个或披头散发或头绑布巾,这么毫无顾忌地或站或坐,吆五喝六,百无禁忌,一身匪气。
陆慈老远看见,便是瞳孔一缩,不由得想起亡命奔逃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群人,像是暗夜里的狼群,盯上了便怎么也甩不脱。
那些人也看见了陆慈他们,当先一个圆脸虎目的大汉远远地吆喝了一嗓子,夏大王也一样回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人过去了。
那个圆脸大汉正是对面山寨大王,即夏大王口中的阙漓。
两位山寨大王见面过后,进行了一次从外表看上去还算愉快的交谈。
圆脸大汉阙漓举着厚实的巴掌,拍得胸膛悾悾作响,夏大王面带笑意的跟他说着话,时而发出豪爽的大笑。
怎么看怎么像是多年老友的叙旧。
陆慈整个人连头脸都罩在一件斗篷里,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由于离得太远,她并不能听清二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悄悄打量着阙漓。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袍,胸膛粗豪的裸露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有多么强健的体魄。
头上绑着一块布巾,长长的胡须有些杂乱的垂至胸口,腰上配着一把陆慈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宽的青铜剑,手里居然还提着一把大头锤。
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目光迥然如电,似乎被扫视的地方就连草木都矮了一分。
不得不说,这位早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山大王,无论是从外观还是气势来看,都更极为符合陆慈心目中对于山匪老大的定义。
再看他面前站着的夏大王,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了。
陆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忽见夏大王伸手朝她一指,那圆脸大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伴随着对面还几十双视线齐齐扫视过来,陆慈清楚地感觉到头皮一麻。
顶着那大汉的目光,陆慈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就算躲到铜墙铁壁之后,也无法阻挡这人的视线。
短短的时间之内,陆慈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来是惊是怕,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猎物面对天敌时候的感觉。
也就是一瞬间,那大汉收回了视线,哈哈大笑起来,朝夏大王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个手势。
紧接着双方土匪就站开了,在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双方各自摆开阵仗,这场比斗就算是开始了。
看来快捷高效的风格不止夏大王一家啊!
开始比试之前,双方要各自给出出场人员的名单,并且可以在比斗开始之前的规定时间里自由替换,一旦宣布开始比试,那人选和顺序就固定下来了。
这早已是固定的规矩,以往为了要赢,所以各自必定是要选出自己手下最厉害的三人,在比试名单出来过后,还需要斟酌着对方的人选强弱程度,相应的变换己方人员的出场顺序。
不过这一次就要随性多了,反正是要输的话,随便找三个寨子里战斗力靠后的人上去就行了。
所以夏大王显得很是轻松写意,以往必定出战的几员猛将现在都隐匿在后方,他只是随便往身后指了三个人,就叫季尤把名字写上交出去了。
与此同时那边也拿来了既定的名单,双方交涉人员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选人这么快,毕竟以往选个出战人员都有耽搁半天的案例。
在交换了彼此的名单过后,夏大王接过对方的出站人选的名单,陆慈也好奇地走过去看。
“咦?!”
“怎么了?”
“他们这次选的人跟以前的不一样啊。”
陆慈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依然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立刻失了兴趣,随口道:“可能是生病了所以临时换人了吧。”
一旁的季尤看了一眼名单,沉吟道:“没道理三个人同时生病,这一次那边选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出过战,我们打探到的情报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信息。”
夏大王皱眉道:“我们这一次比试会遇到麻烦么?”
“这个不太好说,只怕这三个人是那边培养出来的厉害角色,若是如此,那就遭了。”
陆慈越听越不对味儿,莫名其妙道:“我们不就是为了要输的吗,如果那边出的人是厉害角色,那对我们来说不是更有利么?”
“……”回过神来的二人互望一眼,皆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
静了一晌,夏大王干咳一声,召来了即将上场的三人,郑重其事地嘱咐着。
“某再说一遍,这次的目的是,一定不要赢!”
其实陆慈觉得这完全没有叮嘱的必要,毕竟输一场比赛而已,当结果已成定局,顶多就是两种情况。
要么输得很惨。
要么输得很精彩。
陆慈心知此次己方上场的人选都是新人,如果不是今天任务特殊,他们可能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三个菜鸟。
对于这样的新手菜鸟来说,首先抛开自身的能力问题,他们的心理素质都不太能达标,所以这样反复的叮嘱是在无形之中增加压力,很容易导致菜鸟们发挥失常,一不小心赢了整个比赛。
于是不出所料,坏了事儿了。
第一局,己方胜。
直到第一个出战的菜鸟一号从场上走下来,他都还处在恍惚状态。
众土匪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着实没有想到,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该惋惜,毕竟赢了人家,但是这胜利发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夏大王沉着脸一言不发,等那菜鸟一号走下来的时候,陆慈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们这儿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要输要输,你上去就给我弄个开门红啊!”
看着众人脸色不善,菜鸟一号苦着个脸委屈道:“我,我确实没想赢来着。”
“那怎么会这样?”
菜鸟一号怯怯地瞄了夏大王一眼,讷讷道:“我,我不也想输得好看点儿么,结果,结果谁成想那小子如此禁不住打呢,我还没出第三招呢,他就趴下认输了。”
陆慈想想也是,方才看场中比试,菜鸟一号的对手确实太弱,瘦巴巴的跟个麻杆儿似的。
菜鸟一号大拳头一怼上去,那厮就是一个趔趄,结果一眨眼功夫就认了输,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这时夏大王蹙眉沉声道:“季尤你怎么看?”
“有问题。”季尤简短地道出三个字。
夏大王点头表示赞同,在己方派出这样的人手过后都能赢,那不是对方太儿戏就是有阴谋,而且情况很明显是后者。
陆慈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圆脸大汉。
看来对方跟自己一样憋着坏水呢。
但是一时根本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打什么算盘,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眼下只有将计划执行到底了。
这场比斗,还是要输的,这是陆慈计划里的关键一环。
只是眼下情况就有些严峻了,三局的赛制,赢下两场就定了胜负,一旦下一场再赢一局,那后面的压根儿不用比了。
所以不光接下来的一场要输,最后一场一样要输。
夏大王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对着剩下的两位菜鸟郑重道:“接下来两场就靠兄弟们了!”
说着又对即将上场的菜鸟二号投以鼓励的眼神,菜鸟二号拱手一礼,接着就大步流星的入场了。
这位菜鸟二号,长得高高壮壮的,一脸方正,红黑的脸皮胡子拉碴,看起来一脸正气,陆慈一下子就想到了关二爷。
她杵着青铜棍儿,看着伪关二爷的菜鸟二号,心头颇有些忧虑。
单看菜鸟二号那一身腱子肉,要是对面再上来一个麻杆儿,那可能一拳就能把人干趴下。
然而在第二局再次极其迅速地结束过后,陆慈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
菜鸟二号上去过后,对手是个矫健的汉子,双方按礼仪互相作了一揖过后就算是正式开打了,结果菜鸟二号连人家衣裳边都没摸一把,就直接认输了。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见秋风萧瑟,卷起枯叶阵阵,这高大的汉子洒然转身,衣袂飘扬间满是去意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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