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几句话,却是字字锥心,这倒也罢了,临了季尤的眼神却着实让她颤了一下。
国臣出身,亡国以后季尤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当上寨中的二把手,那是不能简单用聪明二字来形容的,深知驷君不肯出面的症结在哪里,只是没有想到会碰上陆慈的不配合。
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他又能怎样呢?
陆慈抛开这些想法,努力不去回想刚刚那个眼神,兀自出了门,迎面便碰上了打猎回来的夏大王一行人。
虽说寨中住着一窝土匪,但是人家也不全是靠打家劫舍过活,在陆慈看来,他们的生活方式倒是更像些猎户之类的。
为了过好这个冬天,夏大王这一回出门连着去了好几天,不过相比起以前还得和阙漓争资源的状况,还是可以有个好收获的。
“都有什么呀?”陆慈好奇地凑过去。
夏大王肩上扛着一串野兔,个个鲜活,扑腾着腿乱蹬,惹得陆慈忍不住摸了一把。
身后是四个人抬着头肥硕的野猪,人人脸上喜气洋洋,陆慈也因为这个冬天有肉吃而感到高兴。
驷君跟在人群最后,陆慈瞧见他便乐淘淘地走过去,为了打猎,他特地将宽大的袖口束住,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修长。
看着陆慈走近,驷君双手背在身后,温润的眸子漾着浅浅的笑意。
“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陆慈探着脑袋看他背后,然后她便见到一只雪白的狐狸,那毛色不沾半点杂质,在阳光下甚至泛出银霜般的光泽。
陆慈还在下意识地琢磨这到底是算不算国家保护动物,就听驷君道:“冬天快到了,我为你猎只狐狸,做成护领,便不会受风。”
陆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狐狸也得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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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遭逢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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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很快的,一场灭顶之灾就降临到了这个小小的山寨中。
是夜,当陆慈被阿朦叫醒的时候,她还在做梦,睁开眼睛有些迷蒙不清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事,只看见从外头掩映跃动的微光中映出阿朦仓惶的脸,陆慈一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了?”
“出事了,我们快走!”来不及多说什么,阿朦一手抱着小阿宝扯起陆慈就要往外跑。
到底怎么回事?夏大王呢?驷君呢?
陆慈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地,耳中听得外头一片嘈杂之声,心头也是有些慌了,她可是深刻地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和谐时代啊!
慌归慌,脚下却是一点不慢,摸了摸一直拴在腰间的小包放了心,便跟着阿朦一路往外跑,还顺手抄走了门边立着的那根青铜棍。
二人一路往外奔去,因为这间屋子地势较高,眼界自然开阔。
一出门两人便瞧见外面遍地是火光,还有涌动的人流,到处是奔跑的人群,有追的有逃的,有反抗的,有被杀的,嘈杂的声音像是洪流瞬间扑过来,一切好似地狱。
本来还算淡定的阿朦也着慌起来,陆慈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颤抖,而她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一时间哇哇哭了起来,吓得阿朦想去捂住又怕伤到孩子。
“哎呀,怎么办呀阿慈,延况的军队打过来啦!”阿朦一瞬间更慌乱起来,拉着陆慈不知道絮絮叨叨起来:“老夏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我、我......”
眼瞅着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陆慈也是没主意,满脑子只听见她说的延况的军队。
自从陆慈来到这个时代,延况这个名字她都要听烂了,他是郕国大将军,也是此次一举拿下宿国的人。
然而如今这么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闯入了山寨中,让她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不过很快又释怀了。
是了,这是乱世啊,哪里会有一块所谓的净土呢,是这几日山中安适的生活蒙蔽了她的眼了。
“驷君呢?朦姐,驷君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话音一落,陆慈跟着心就是一沉。
这边正乱着,就见迎面奔过来一个人,却是季尤。
“你们怎么还在这,大王叫我来带你们离开,沿着后山小路一直往下走。”
“老夏呢?”
“驷君呢?”
“大王他带人去前头拖一会儿,公,驷君他在前面等我们,我们会在山下会合。”
几人边说边走,倒也不耽误事,忽的阿朦就停下不走了。
“夫人你......”
“你带着阿慈先走,我得去找老夏!”
说着人就蹿出老远,以前阿朦有身孕成天小心翼翼的,现在生了孩子没了包袱,陆慈这才看出来她也是有些好身手的。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也没办法寻过去,没奈何便只好接着往山下赶。
“驷君真的没事?”
“没事,他在山下等我们,快走吧。”
话落二人便没了交流,只是闷头赶路,陆慈手杵着青铜棍,耳朵里听着前面季尤的动静,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然而这毕竟是晚上,虽有远处火光映着,却终究是眼前一抹黑,陆慈平时虽在寨中溜达,却很少走后山,此时摸着黑走这条路实在是难度很高了。
于是,就在一个拐弯过后,陆慈成功摔了,不知脚下绊住了个什么,竟顺着个斜坡一路滚了下去,连着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停下来,一时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连树枝藤条在身上刮出来的伤也不觉得疼了。
只是满眼的黑暗,前山的吵闹声此时离她很远,周围一片寂静,季尤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就像是被隔绝了起来。
怕黑的毛病在此时作起祟来,陆慈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这让她更害怕了。
估计这会儿闷头赶路的季尤压根儿没发现他丢了个人。
陆慈不敢喊太大声,怕季尤没听到让敌人听见了那可就大条了;但又不敢到处走,这黑灯瞎火的没人带路她非得走到沟里去不可。
偏偏又是这么个非常时刻,陆慈心头直似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窝在犄角旮旯里那是又急又怕。
陷入极度恐慌的陆慈便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来人呐,来人呐...有没有人呐,这里要出人命啦,我真是笨呐,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关键时候掉链子,什么时候不摔偏偏这时候摔......”
念着念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嗓子都要发哑了,忽然听见那哄闹声似乎越发近了,甚至有些火光透了过来,眼前似乎也能看得清楚些。
不看还好,看了直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好么,脚边上可是个悬崖啊,她哪怕再往前挪一步,那可就全剧终了。
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陆慈抖抖索索地往回爬了几步,摸到了平地爬起来就跑,也不管往哪去,只一心一意地远离那悬崖。
陆慈边跑边寻思,半天功夫过去了,他们估计早走远了,这山上想来就她还没跑掉了。
一时想到驷君心头有不免有些埋怨,看来这回终将是自己独自面对了。
甩掉那些负面情绪,陆慈在心里琢磨起来,若是遇上延况的人,自己拿出自己“神医”的招牌能有多大的存活率呢?
“哎呀!”
冷不丁一下撞上个人,吓得陆慈就是一推,那人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人,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去。
“你,你,我,我......”突然遭这么一吓,陆慈全然忘了怎么应对,立在原地哽了半天硬是没整出一句完整话来。
这下她彻底绝望了,完了完了,出师不利,奈何趁手的棍子也不知摔到哪里去了,眼下想防御抵抗一下都不可能了......
“阿慈?”
这边正绝望着,那人却是惊喜地叫出声来,本来放弃希望的陆慈直接被叫懵了,等她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怎地,眼眶突然就湿了,声音也夹杂了哭腔。
“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慈越想越委屈,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多的字了。
“吓傻了?别怕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驷君笑着安慰她,声音却是失了往日的镇定。
“你都不知道,季尤,季尤......”说着又哽了起来,天知道陆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知道,季尤不好,把你弄丢了,回去我打他。”
“打他屁股,他太坏了,他......”说着就抽噎了一声。
被吓懵了的某人直接处于幼齿状态。
“好好好,依你依你......”
驷君一路拉着陆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这次寨中遇袭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延况的军队直奔山寨而来,夏大王为了给女眷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跑路,他和驷君一行人在前头很是拖延了一阵子,为此还折损了好几个兄弟。
等一群人在山脚下汇合时,死的死散的散外带被抓走的,全寨上百号人也不过二十余了,个个一脸惶急,驷君满眼看了一圈发现缺了个陆慈头都要炸了。
眼看着追兵前来,时间万分紧迫,夏大王也不得不带着人先撤了,驷君却提着剑又上了山,一路找来万幸是找着了,心里直感谢了一万遍祖宗社稷。
然而人是找到了,但是却彻底没跑掉,二人被赶来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虽然陆慈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骂了无数次这里的混乱和残酷,但还是万分感谢这里的俘虏政策。
春秋战国时期,混乱的战争使得人口也成了一种宝贵的财富。
延况此次突袭山寨,主要就是为了人丁,只要不反抗,人家压根儿不会把你怎么地,不过这个时候你的身份便自动降格为奴隶了。
所以陆慈和驷君两人被抓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两人和寨中被抓的另外五十余人一起,被连夜押送进了军中。
一路上陆慈趁着夜色和火光连连打量同被抓的人,她发现除了山寨中的人以外还有些不认识的,想必是在路上掳来的。
仔细一瞧发现阿朦枚颇等人并不在其中,就连半路跑不见的季尤也没有,看来他们跑掉了,这倒是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了。
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就是驷君的身份问题,寨中除了她和季尤,无人知道他是宿国王室,这是一个好消息。
盼只盼千万别让驷君在军队中遇到熟人,万一那人为了富贵不要节操可就糟了。
这么一路提心吊胆的,陆慈见驷君也是一般沉默,想来同样在担心这个问题。
不过这支所属延况的军队却并不见延况本人,带头的想来是军中的一个小统领,陆慈想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夏大王的寨子说大也不大,要是让延况亲自上阵,那颇有几分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
延况此人是个狠辣的将才,在攻打宿国之时,宿国上下性子刚烈,国君大臣抵死不肯受降,他直接下令屠了整个皇城才算完。
陆慈听着驷君对延况的评价,回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过后,所看到的一幕幕惨烈的战况。
看着未知的前路,想着此去怕是就要见到那延况了,她的心底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就这么从天亮走到天黑,陆慈脚都快走断了,可她愣是不敢缓上一会儿。
毕竟,刀尖就杵在眼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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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朝亡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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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了地方,陆慈打眼一瞧,着实震惊了一把。
眼前的营地建在一片平坦开阔地带,不可谓不壮观呐,只见一眼望过去,那是连绵的营长铺排开来,大小不一,虽然设施简陋,但是却不失整齐大气。
中间一顶帐篷又更加大一些,周围的营帐均呈拱卫之势,只一眼便知,这处必是整个军营的中心了。
营中的士兵们来来往往,他们身着皮甲,有的就地打盹,有的围在火堆边有说有笑,有的却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到处游走巡逻。
等陆慈一行人进了营地,本来比较热闹的氛围更加热闹了,好些人已经凑上来了,专拣人堆里的女人看,不时还呼朋唤友指指点点,口里还说些下流话,就差上手摸了。
陆慈钻在人群中,努力把自己缩小,躲藏在驷君身后,一个劲儿念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虽说这个时候俘虏活命几率挺高的,但也就仅仅只是活命几率高而已,要想有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得到保障的福利,那压根儿是做梦,尤其是广大女性俘虏。
糟心的是,士兵们开始对俘虏分类了,男的一拨,女的一拨。
陆慈深恨自己没找个时间伪装一下,虽说驷君次次能把她认出来,当然那属于狗鼻子不算。
但是以她的技术忽悠一下大众还是能做到的,眼下自己这幅尊容要怎么蒙混过去呢?
脸上抹点泥巴?
说话再粗声粗气一点。
胸嘛摸一摸,还真能糊弄过去......
诶,有希望?
结果证明陆慈的想法太美好了,那个负责拣人的士兵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叫人给拉到女队去了。
驷君见陆慈被拉出去了,一下就急了,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抢人,陆慈还担在担心他的安危,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士兵看了驷君一眼,也把人给拨到女队去了......
天娘耶!
陆慈差点没哭出来,人家这压根儿不忌口的,合着刚刚分人不是按男女分的,是按长相分的啊!
驷君也是和陆慈开始一样的想法,着实没想到那士兵来了这么一下,登时愣在了那里,结果被边上一人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
本想着为了男人的尊严抗争一把,但是见那士兵又拨了两个男的过来,又想到好歹是和陆慈一路的,便决定先按兵不动,到时候见机行事。
没一会儿就把人分好了,女的全拣出来了,还外带了几个长得过得去男的。
女性统共也就十来个人,山寨里的除了陆慈也就没了,其他的都脸生的很,夏大王当初拖延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妇孺先跑的。
挑剩下的都是些倒霉汉子,听驷君说,这些估计都是要拉去做苦力的。
毕竟郕国新占了这么个地方,本国的人要迁过来,原宿国的人要迁过去,还有防御工事、政府大楼这样那样的要修,可少不了人手。
那苦力自然是从宿国人里面出了,谁叫他们一朝亡国奴,勋贵都阶下囚呢!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这些人八成不会死,就是日子过得苦了点。
至于选出来的那些个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女的猜都不用猜拿来干什么。
至于男的嘛,嗯,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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