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听着外面的动静,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仍见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着。
习惯性地想去掏驷君给她的夜明珠,却是摸了个空,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它放到针袋里去了。
希望班勖真能把针袋找回来。
虽然帐中黑漆漆的,但是陆慈仍是不死心的瞪着眼睛到处看,想要估摸一下这里到底有多大。
别说这班勖真是个人才,这军中能住上单个帐篷的那都是统领级别的,小队长都得和下属挤挤,偏偏班勖就有一个单间。
想到当初这家伙被自己一招划拳给骗得团团转就忍不住想笑。
“诶,别说老勖还挺招人待见的,在这儿居然还有个单间儿。”
“啊?嗯。”
暂时渡过了危机的陆慈,此时颇有些兴致勃□□来。
虽然这地方黑漆漆的,但是知道身边有个人在,倒也不是很害怕,一时谈兴起来,却见驷君意兴阑珊,便循着声音摸过去坐下。
“咋啦?”
“没什么。”
“没什么?”
“嗯,歇息吧,你也累了。”
话音刚落陆慈便感觉驷君拿了个什么兜头罩了下来,陆慈一摸是一张毛毡,忙牵开把自己裹了进去。
此时隆冬腊月的,她身上可只有一块哪哪都漏风的破布,这块毛毡着实来得是时候,陆慈舒适的叹息一声。
想着驷君也是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伸手摸过去,触到他身上的一块毛毡过后算是放下心来。
“睡吧,我守着你。”驷君感觉到陆慈的触碰,只当她是怕黑了,便温声安慰道。
陆慈舒服地偎在厚厚的毛毡里,却是睡意全无,她回想着这一路的种种,驷君似乎从延况帐中出来过后便不对劲,此时安静下来过后尤其不对,奈何问了他也不说。
见这厮实在是神思不属,陆慈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个事儿,便恍然了。
想必是刚刚在延况帐中所见所闻让驷君着实受了刺激。
他这张脸无疑是好看的,以陆慈的眼光来看,那是极好看的,如此一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麻烦自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境况之下。
又是在仇人的面前受辱,陆慈笃定地认为驷君之所以如此低沉必是因为他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这般琢磨了一番,陆慈却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没事,习惯就好”吧?
这么想着,也是默默地不再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不知不觉间竟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身边人抱在怀里,这让她更加暖和了,舒服地哼哼一声又睡过去了,恍惚间听到一句话不知是做梦还是错觉。
“我无能,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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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将军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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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军营的第一天,两人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彻骨的寒意冻得天地寂静,一夜好眠的陆慈被叫醒了,迷迷糊糊之间看见眼前一个人脸在晃。
当班勖把陆慈的针袋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窝在毛毡里还是迷迷瞪瞪的,一边的驷君却是早早的醒了,此时就坐在陆慈边上。
“妹子?妹子,醒醒,你东西找回来啦!”班勖粗豪的声音响在耳边,但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张脸怎么都对不上。
“勖哥?”陆慈眨着眼睛有些不确定道。
“还有啥事啊?”
“你怎么把胡子剪啦?”
“呃……这个……” 班勖有些不好意思。
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为什么?
从成人开始蓄须,一直到昨天晚上都没剪过,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一夜之间改变了想法?
那原因可就多么去了,因为留着胡子容易被人喊猫脸,本来留胡子是为了显得威武霸气,说虎头还差不多,居然被叫成猫脸,简直可恶!
再有嘛,实在是因为原来胡子被拽住真的好疼……
班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陆慈也不管他,此时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却是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起来。
“咦?不过这样看起来,剪了胡子倒是显得帅多了嘛!”
班勖倒不是把胡子刮干净了,只是修得很浅,像驷君那样的,不多不少刚刚好,而且他的脸属于那种轮廓极其好看的,只是以前被胡子遮住了看不出来而已。
再加上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又是分外有神,剪了胡子以后没了以前的潦草粗犷,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简直就是帅出了水平,乍一看还有点像金城武。
真是看不出来,班勖这厮还是个隐藏帅哥啊!
“帅?是在夸某还是骂某?”班勖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夸你的。”陆慈扶额,这孩子真可怜,听不出好赖话。
“哦哦,客气客气。”班勖照例谦虚了一把,虽然没搞明白陆慈夸自己什么。
“咳,不知班兄还有何事?”见二人聊得这么欢快,驷君稍稍有些不爽,适时地站出来提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提,班勖立马回过神,想起这个时候还应该在延况身边守着,此时相当于是翘班的他,又立刻火急火燎地道了辞出去了。
帐内又只剩下二人,驷君很满意,陆慈很无聊。
昨夜对于军营来说是难得的盛会,甚至是此刻尚还有些人余兴未消,一时间整个营地并未发现少了两名俘虏。
二人大眼瞪小眼,此时趁着蒙蒙亮的天光,陆慈倒是可以勉强看清帐内的布置。
但是打眼望过去却也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中央铺着一张席子,上面两张毛毡被二人分了,还有一两样杂物堆积在角落,别的便再看不到了。
经过一晚的奔波,两人都是腹中空空,没什么话说,都是就着班勖带来的吃食解决着饥饿问题。
两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班勖再三打包票这里不会有人来,但是二人却不敢确定有人听到些奇怪响动后会不会进来一探究竟,所以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就这么静悄悄地捱着,为求安全也是极少说话,陆慈在这一方天地里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班勖下一次送饭的时间。
在度日如年般的漫长等待里,陆慈越来越希望快点逃出去,然后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谋划起来,脑袋瓜里冒出一个又一个想法,紧接着又一个又一个的否决掉。
然后驷君就看着陆慈一会儿雀跃起来,一会儿又忽的消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沸腾一片,好似一下子往热油里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只听得一声悠长而又浑厚的呜鸣声响起来,那是军中的号角,一般若没有大事发生那是绝对不会吹起来的。
此时连绵不绝的呜呜号号之声,绝对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一听到动静二人立马警觉起来,驷君直起身紧紧地盯着门口那厚重的帘子,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
陆慈还来不及猜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中传令兵高亢的喊开了。
“敌袭——”
“将军受伤了!”
“保护将军!”
将军?敌袭?
延况受伤了?!!
整个营地跟炸锅的蚂蚁窝似的,帐中二人对望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难道班勖真去砍了延况?
忽然这时候帘子被撩了起来,匆匆进来一人,驷君作出的攻击在看清那人之后及时地收回了。
“怎么回事?”
“敌袭,刺客十分狡诈,引开了班某,趁机袭击了将军,伤得很是严重。”只见班勖提剑走进来,满脸肃穆,三眼两语间就解释了来龙去脉。
只是他的神情却是难得的郑重,在他看来,自己护卫的人竟然被打伤了,这对于一名剑客来说那是十分屈辱的事情。
“那你现在这是?”陆慈看着班勖也是问了一句。
“袭击的人很多,一击得手后就四散逃开了,此刻外面很乱,他们到处抓刺客,某担心二位安危,便来看看。”
“哦哦,勖哥放心吧,我这儿注意着呢。”班勖关键时候挂念着她二人,陆慈倒感动了一下,虽嘴上宽慰着他,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听这动静,外头起码上千人来回奔走,看来这刺客招起来的仇恨不小哇,不过陆慈真的是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在班勖的手底下伤了人。
然而此刻班勖比陆慈更想知道,虽说他是延况的护卫,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以延况的身手,他这个护卫只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角色罢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大的营地里伤了延况?
“那刺客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此时驷君倒是问出了几乎整个营地的人的心声。
“很强!”班勖冷然地吐出二字,沉默一晌又道:“此时外面这般混乱,二位千万小心藏好,某不能离开太久,需要回去以防那些刺客又杀回来。”
说着,班勖便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忽然发现陆慈二人跟在身后,差点没给吓一跳。
“胡闹!出来做什么!”
“嘿嘿,勖哥你这就不知道了,那延况受伤不是天大的机会么,正好我上场啊!”
陆慈凑到班勖跟前一脸讨好地说着,驷君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时刻戒备着,毕竟出来以后发现外面远比想象中的混乱啊。
“这!这么危险你不怕啊?”
“我怕啊,就怕那延况伤得不够重啊!”
毕竟人家那么大个军营还是有得起随军医师的,要是只是仅仅擦破点皮,人家那是完全能够解决的,要伤就得是重伤,只要不是彻底没救的那种,她就有机会力挽狂澜一把!
“……”看着陆慈一脸的理所当然,班勖再一次被哽得没话说。
“富贵险中求嘛,走吧老哥,快点儿的,不然一会儿延况断气了都!”见班勖半天不动弹,陆慈急吼吼地催促了起来。
“……”班勖默然的带着两人进了主帐,时不时回头看陆慈一眼,以看妖怪般的眼神。
“不好啦,将军昏过去了!”
等三人走到主帐外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亲卫兵从大帐里跑出来,扯开嗓子就吼,一双手上淋淋漓漓的全是血,这一下造成了一个短暂的混乱。
“军医在哪里?”一名领头的揪住那卫兵吼道。
“在里面呢,可是不管用啊!”
“祭司呢?”
“正赶过来呢。”
二人这番对话被藏在一边的陆慈听个满耳朵。
看来这延况是当真伤得很重啊,连军医都拿不下,这会儿听他们商量,似乎是要找个祭司来跳大神了。
这时候的医术远没有那么发达,说是还在原始水平那都不为过,甚至有些地方宁愿信巫也不信医的。
不过眼看着此时军中头领们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进行最后一搏了,陆慈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鼓,瞧着这来往的众人一脸的绝望,莫不是那延况真的救不回来了?
那自己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正琢磨着,便见到一队人员急急地走过来,前面一个穿得乱七八糟的带头往延况帐中走。
这人一身鲜亮羽毛,还挂得许多块形状各异的玉器,从这人浮夸的造型来看,陆慈断定他就是那祭司了。
祭司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些俘虏,有男有女的,手上还捧着些家伙式,想来是一会儿要用。
等这行人进去了过后,班勖也随着进去了,想着富贵险中求,陆慈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班勖是延况的护卫,军中人尽皆知,此时看门小兵见班勖带着两个人,倒也没有拦着。
陆慈一走进营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到令人震惊的血腥味,此时帐中挤满了人,她跟在班勖后面一路挤到前头去。
延况躺在榻上,脸色因为过度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颇有几分英雄迟暮的凄凉之感。
等看清情况过后陆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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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管这叫正常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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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况身上统共两处明显的伤口,一个伤在左边胸口,靠着心脏极近,不知伤口多深。
一个伤在左边大腿上,伤口开得极大,皮肉翻卷着甚是吓人,此时还在滋滋往外冒血,难怪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想必是伤了动脉。
而真正让陆慈皱眉的原因,倒不是这延况真的伤到无药可治,而是因为这粗糙到令人愤慨的包扎技术!
两处大伤只是进行过简单的清洗,胸口的伤早已经被绷带覆盖,看不清具体情况。
但是那腿上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那巨大的豁口仅仅只是被粗糙地缝在一起,虽然陆慈在外科手术上并不精通,但是她也知道像这样深的伤必须进行深层的皮下缝合才行。
像这样只是表皮缝在一起没多大效果,况且最糟糕的是那止血点根本就找错了,这才是导致包扎过后仍然不断出血的原因。
而榻前那医师却是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只是满头大汗地忙碌着。
那祭司进来以后直接摆开了他的家伙什,心知此时情况紧急,也不多废话,就这么舞将起来,嘴里还咿呀有词地唱着。
事实证明,这最后的尝试也没什么效果,接下来只有赌一赌运气和延况的毅力了。
然而,看着榻上那个从来龙行虎步的将军身上可怖的伤口,任谁也不抱多少希望了。
“不好,将军已经手脚发凉了!”
像是要印证众人心中绝望的猜想,那医师在又一次把过脉后,几乎是惊惶地喊出了声。
就算这时候医学水平再不发达,但是人们也是有点共识的,体温是属于活人的,而手脚冰凉那无疑是接近死亡了。
忽然不知是谁哀哀哭了一声,虽然很快的就被抑制了下去,但是整个营帐的气压都降到了最低。
“呜——呜——”
只听得号角声想起,却是格外的浑厚悲凉,不只是谁此时已经开始奏起了哀乐。
军中有礼,将军逝,当奏哀乐。
士兵们早知延况遇袭,此时听见哀乐一起,都明白了什么意思,一个个也都肃然而立,应和着这乐声唱起了战歌。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
“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歌声此起彼伏,低沉连绵,本来慷慨激昂的音调愣是显出凄清惨烈来。
整个军营都在见证着他们崇拜的英雄逝去,悲伤从正中的大帐中散发出来,蔓延到军营里的各个角落。
看着这一幕,陆慈有些不解地拉扯了一下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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