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淡眉紧拧，站起身不悦地朝两人扬声呵斥道：
“你们没事做了吗，在这里议论病人，需不需要我通知你们院长过来！”
她很少发火，多数时间里声线都很温柔，骤然嗓音变冷，听起来多了几分凌人的气势。
两个小护士认出前面的说话的人就是刚刚秦砚清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她们两个是刚来圣心医院的，以为嘉懿就是秦砚清养的一个小情儿罢了，于是满不在乎地微嘲回去：
“你去呀，年纪轻轻就给人家当情人，仗势欺人学的还挺快，怎么着，想着上位以后给私生子当后妈啊？”
嘉懿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粗俗的语言侮辱，脸色一白，想骂她们但脑子里找不出一句骂人的词，正当她苦恼地想着怎么反驳时，那两个人又得意地说道：
“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小小年纪不学好，我看你也就十八九岁，这么小就被包养，混得好去给秦二爷的私生子当后妈，混不好等过两年，谁知道在哪呢！”
这些字恰巧被听闻秦砚清来医院做手术，特意下来的纪辰给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他脸色一黑，快步上前，对着那两个小护士冷声呵斥：
“你们两个，被开除了。”
两人不认识纪辰，以为只是个多管闲事的出来吓唬她们，于是不服气地说道：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就是，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发生什么事了？”
秦砚清坐在轮椅上，从手术室出来以后就看到自己家的小朋友鼓着脸颊，气呼呼地站在手术室门前，圆溜溜的猫眼狠狠地瞪着前方，纪辰则站在她前面，正在教训两个护士模样的女人。
“没什么，就是有的人爱嚼舌根，说嘉懿小姐上赶着给秦二爷的私生子当后妈，小小年纪就被人包养，都是些污耳朵的话罢了，我看嘉懿小姐被欺负的都快哭了，所以要开除她们，没想到她们不服气。”
纪辰边说边时不时看着那两个见秦砚清出来以后，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两个女人，阴阳怪气地描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秦砚清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个护士，微微垂帘，拉着女孩微凉的小手，轻轻地揉捏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哪家医院再敢聘请你们就是和秦氏集团作对。”，掷地有声，嗓音像淬了冰一样的寒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院长闻询也迅速赶来，小心点头哈腰地赔着不是，赶快使眼色让身后跟着地人把那两个护士带走。
“Stella，还生气吗？”
两人的位置调换，坐在轮椅上的秦砚清需要仰头去和嘉懿说话了。
嘉懿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极端的思想恶意揣测他人。”
明明秦叔叔结扎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为两人的未来做准备，而他们两个也是互生好感，心意相通，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却要受到不相干的人这样无端的恶意猜测。
坐在车上，嘉懿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暂时不能抱她，秦砚清只能用单手搂着她的肩膀，亲亲她软嫩的脸颊，安慰道：
“Stella，我们无法控制别人的看法，但只要有我在，会为你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虽然明家是个庞大，利益错综复杂的大家族，和秦家不相上下，按理说这样的家族养出来的孩子应该深谙豪门中间的潜规则，他从纪辰嘴里也把那两个不知死活的护士说的话听了个大概。
所谓的私生子，包养，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但对于他的公主来说，这些事情过于肮脏与黑暗，天真烂漫，善良聪慧，他想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去形容他的小天使。
嘉懿也微微仰头，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细声细气地说道：
“叔叔，我都知道的，我生气是因为她们诋毁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及侮辱我们的人格，但现在想想为了他们生气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毕竟她们就算再诋毁，也并不能改变我是个什么的人，我才不是活在别人评价里的人呢！”，秦叔叔也才不是私生活混乱的脏男人呢！
“另外叔叔，我不需要你为我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你也不需要总是对我感到抱歉。我才不是什么天真的傻白甜。我知道大伯就有很多女人，其中有一个只比我大两岁，他还有很多孩子，有他的妻子生的，也有长期性伴侣生的，还有一些是生下来以后才被送到他身边，让他给钱的，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但是那是别人的人生，我并不想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世间万物。”
公主和骑士的故事她从小就听，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公主也可以和恶龙在一起。
强大的内心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培养出来的，是在知晓了世俗的肮脏却依旧保持清晰，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的人，这一点，他们出乎意料地相似，他的小天使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让他内心为之一振的话。
他只想着把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面都隐藏，让她永远活在童话故事里，但公主很勇敢，很清醒，也比他想象之中要独立。
——
秦砚清需要在卧室静养，嘉懿就捧着书窝在他的怀里看，在察觉到小家伙的眼神第无数次飘向他的下半身，并且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时，秦砚清忍无可忍地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抽掉她手里的书，平静地问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
嘉懿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睡衣散乱的领口，忧虑地又垂眸看了一眼，然后问出了心中所想：“叔叔，会疼吗？”
秦砚清：“不疼，没有任何感觉。”
“喔，那还挺神奇的。”
秦砚清咬牙切齿，这个小鬼仗着自己担忧她年纪小，不舍得动她，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伸手关灯，重新把她按回被子里，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说道：
“公主真博学好问，那现在请你乖乖睡觉好吗，已经十一点了。”
“叔叔，我想接吻再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左等右等，等不到今天的晚安吻，嘉懿主动搂着男人的脖子轻缓，撒着娇说出自己的要求。
“不行，刚做完手术。”，接吻舒服的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鬼，狼狈不堪的是他。
在黑暗中，女孩明艳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失望地啊了一声，又满怀期待地问道：“就吻一会儿，好不好嘛叔叔！”
秦砚清觉得，如果再不答应，她怕是要在床上滚来滚去和他闹，轻叹了一口气，单手托着女孩的后脑勺，缓缓吻上那片柔软的粉唇。
一吻结束，嘉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在男人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迅速入睡，秦砚清借着从窗帘处透出的月光，屈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压低嗓音说道：
“小混蛋，就会折磨我！”
第48章 悄悄干坏事的小公主
雪假放完，秦氏集团彻底进入年终的地狱级忙碌模式，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嘉懿只能在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有人亲吻她的额头，眼睛和脸颊，和她道别，晚上她上床准备睡觉时，才能看到刚下班，满身疲惫的秦砚清，两人接吻，然后互道晚安入睡。
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齐言在看到老板第无数次整理袖子的时候，仔细观察，发现今天老板的袖口有些不同，黑钻闪着光泽，在白色的衬衣上格外显眼，他十分有眼力见地夸赞：“老板今天的袖扣很好看，和衬衣很搭配。”
秦砚清微微勾了勾唇，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过一份文件，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淡淡地说道：“嗯，Stella送我的圣诞礼物。”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周，齐言见证了无论老板穿什么样的衬衣，都佩戴同一款袖扣的魔幻日常。
——
进入一月，气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嘉懿的“月神坠落”的系列画作已经开始动笔。
画室里铺着地暖，嘉懿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和背带裤，盘腿坐在地板上，双手捧着脸，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那幅巨大的油画。
整整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泡在画室里，反复琢磨该用怎么样的方式来呈现这次画作的主体，是用配色渲染氛围，还是用人物突出中心，她有些拿捏不定，但最让她头疼的还是画作主人公那张脸，她在稿子上怎么试都不满意。
大背景已经完成，正午明媚刺眼的阳光洒在银白色的森林上，为它镀上了一层金光，明明上空有月亮，但画面看起来仍如白昼，嘉懿抱着膝盖歪倒在一旁的软垫上，指尖轻轻戳着自己的脸颊，认真地思索着人物的呈现方式。
她灵感有些枯竭，迫切想去寻找一些能激发灵感的事情。
今天是周六，秦念应该没有课，她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秦念有些闷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
“喂，嘉懿，有事吗？”
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在压制着什么情绪，她没有深想，直接把自己的苦恼说给她听：“念念，我灵感有些枯竭，有些画不下去了。”
“那你上次灵感...嗯...涌现是什么时候，嗯...你可以试着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这样或许...或许会找到灵感。”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喘气，难道念念这个时候在做运动吗？好奇怪的时间点啊，直到对面蓦然响起一道冰冷暴戾的男声，她才知道自己似乎打扰了对方的好事。
“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嗓音染着淡淡的不耐烦，带着一股狠劲。
没等她回答，电话已经被无情地挂断，嘉懿小脸瞬间爆红。
刚刚秦念的话让嘉懿回想起，自己灵感爆棚那天是在国贸看展览时候，全息投影和3D的加持，最大程度地还原了画面本身。
如果现在能再次身临其境感受一下，灵感一定会再次迸发。
说干就干，她记得秦叔叔公司里有一间专门展示这项技术的房间，于是没和秦叔叔打招呼，悄悄告诉了瑞恩爷爷，派司机送她去了秦氏集团，并从地下车库乘电梯直达那间屋子。
全面单向的落地玻璃设计，纯黑色的吊顶上镶嵌着银色的灯光，她坐到控制台前，打开电脑，在预设选项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些画，鼠标轻点，然后场景重现。
她坐在正中央的黑色地毯上，仰头看着弯月变圆，奔她而来，看银色的森林将她包围，看那个孤独的踏月少女最终侧躺在满是荆棘的王座上，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悲凉笼罩，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这个少女不该是这样绝望而又孤单的。
既然是月神坠落，那就要具体展现她坠落的过程，以及让她心甘情愿坠落的人。
她想的认真，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悄声出现的男人。
在她刚输入指纹进入总裁专梯时，秦砚清手机上就收到了消息，能进这个电梯的，除了他就只有嘉懿了，他原本以为小家伙是想他了，所以想偷偷过来给他一个惊喜，于是推迟了接下来的会议，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调出监控一看，才发现人在这里。
两只大掌穿过她的腰间，将她轻轻抱起，清冽的雪松玫瑰香水氤氲了周围的气息，嘉懿不用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此时的场景被定格在银色的森林中，她微微侧头，看到男人完美的侧脸轮廓。
银灰色的灯光从四周铺洒而来，照得两人仿佛是这片森林中的与生俱来的角色一般，今天她穿的是一条银色吊带鱼尾裙，外面搭配的外套早就被她脱掉丢在一旁。
男人仍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但打着银色的领带，和她用来扎辫子的那条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微凹的眼眶，目光深邃，藏着万千情绪，薄唇的形状完美，俊美如斯的脸庞就浮现在眼前。
嘉懿有些晃神，她似乎找到了那个能让月神心甘情愿堕落的男人了。
“Stella，怎么到这里来了？”
女孩身上穿着背后是深V的长裙，他的小天使极其偏爱这种大胆华丽的裙子，穿起来就像是随时要去赴宴的公主，明媚娇艳，不过如此。
嘉懿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外面走走停停的员工，看了一会，然后把目光移到男人的脸上，伸出藕臂环着他的脖子，软着嗓子在他耳边撒娇：
“叔叔，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手指的方向是最右边，也是靠近公共区域的地方，现在是休息时间，茶水间和娱乐场所坐满了端着咖啡聊天的员工，单向的玻璃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秦砚清没好气地抱着人去沙发上坐下，为她整理凌乱的衣服，捏着她的脸蛋问道：“小坏蛋，今天到底干嘛来了！”
“我想叔叔了，叔叔最近都没有好好亲过我，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变短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秦砚清也不戳破女孩那点小心思，要是真想他为什么不上去找他呢？估计是想来这个房间里玩，但不巧，他们接下来有会，就要在这个房间开，顺带着展示最新的投影效果。
嘉懿听了以后内心出现一个画面，她趴在秦砚清耳边，悄悄说给他听，不料男人听完以后，脸一沉，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小屁股上，微怒沉冷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Stella，你从哪看的这些？”，办公桌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嘉懿不悦地撅了撅嘴巴，揉了揉自己被打痛的屁股，小声嘟囔：“不行就不行嘛，叔叔怎么还打人！”
少女黑色的长发被领带松松垮垮地扎起，散乱在光洁漂亮的蝴蝶背上，尖细的下巴就抵在他的肩膀上，手准备抬起去扯掉落在一旁的肩带时被他顺势握住。
他将身子往后撤，问：
“Stella，你最近有些反常，是看了什么东西吗？”
她脸颊闪过可疑的红晕，意识到男人还在等她的回答，她飞快地摇头：
“没，没有，就是想叔叔了嘛！难道叔叔就不想我，不想亲亲我吗？”
她试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不知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男人不想再追究，反正那句话后他就没再追问，只是搂着她，一下又一下轻轻啄着她的脸颊。
十分钟后，秦砚清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衣服。
“Stella，你是去办公室等我下班还是先回家。”
嘉懿现在正是灵感爆棚，当然选择回家，听了她的回答，秦砚清笑着摇了摇头，小骗子，骗人都不会，还说什么想他。
——
嘉懿回家以后，迅速去了画室，用脑海里残存的感觉迅速勾勒出，月神少女和堕神的轮廓与五官，然后站在梯子上一点点填色，等到夕阳落山，暮色降临的时候，她把画布重新盖好，然后洗手吃饭。
秦砚清今日回来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他已经在公司吃过晚餐了，回房间洗过澡以后直接去了嘉懿的房间，这几天，他都睡在那里。
他怕人已经睡着了，所以推开门时轻手轻脚地，害怕吵醒她，屋里的灯光已经被调到了最暗，大床上的凸起的小包在微微发着光，应该是在认真地玩手机，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直到他坐在床上，掀开被子躺下时，女孩才匆忙地转过身，慌乱地把手机屏幕摁灭，丢在一旁，然后双臂环住他的腰，小脑袋贴在他胸前，娇娇地说道：“叔叔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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