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盛帆根本就不怕海棠夫人的威胁。
“你是不怕，那美国那边的实验室呢？”
海棠夫人调出最新收到的邮件，幕布将邮件的内容尽数呈现在三人面前。
“实不相瞒，艾博士并不相信你会给出完整的实验数据，所以一早就私下联络了我。”
“祁澈的情况他也知道，原本预定的是明晚开跨国视频会商讨记忆重塑疗程，如果这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你猜以艾博士的性子，会这么轻易息事宁人吗？”
艾博士是RB实验数据的最大收购者，同时也是美国著名的脑部科学研究专家。随着这三个月收到的有效数据，艾博士可以说对这项研究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又因而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就连目中无人的盛帆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自然也不敢不卖他面子。
见盛帆不语，海棠夫人继续道：“如果我离开了RB计划，他会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
“当然，如果盛世企业后续不打算再跟美国那边合作的话，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过。”
海棠夫人背过身接温水，不紧不慢抿了口，热源从杯壁传到指尖，她目光落到窗外浓稠的夜色里。
肖付宇拍手笑道：“不愧是海棠夫人，没想到一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他瞟了眼桌山的平板，转身插兜往外走，“既然这件事有关盛世集团的发展，小盛总不妨慢慢考虑，我先去把人给你请回来。”
盛帆脸色难看，第一次感到自己手里威胁丧失了作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祁耀才答应加入计划的？”他眼神阴鸷地看着海棠夫人，但因为下午时分寒气入体，脸色多了几分虚弱和苍白，有些无力。
“阿耀只是部分原因。”海棠夫人莞尔一笑，“毕竟RB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我提出来的。”
“你……”盛帆猛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是你提出来的？”
“很意外？”海棠夫人挑眉，“不过也是，毕竟当初一头扎进实验还把命赔里边的人，可是我大哥夏振天。”
她将白板内容完全再次翻转回来，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式呈现在盛帆眼前。
盛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吼她：“你想干什么！”
海棠夫人回头，“你邀我进实验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能掌控人脑意识吗？”
她取下祁澈的照片，指尖拂过照片里的锋利眉眼，嗓音淡淡：“只要他明天上了手术台，就离成功不远了。”
第580章 哪个管你了？
“哟，怎么这么半天才到这啊？”肖付宇推开便利店的门走了进去。
祁澈和宴知书坐在玻璃窗边，桌上放着两杯关东煮，还有一盒花糕和雪媚娘团子。
宴知书左手捏着三明治，右手拿了串鱼丸，腮两边鼓鼓囊囊，似乎并没有听到肖付宇的声音，径直把鱼丸递给祁澈，示意他也吃。
祁澈从她手里接过，另一只手顺势抹掉她嘴角的残渣，眼里柔情一片。
他们面对而坐，肖付宇拉开侧面的座椅，坐到两人身侧，硬生生给宴知书哽住了。
祁澈眼神瞬变，冷冷瞪了眼肖付宇，“滚。”
他绕过走到宴知书身边，放下手里的鱼丸，慢慢给她顺着后背。
宴知书涨红脸，感受着三明治和鱼丸卡在食管一点一点艰难缓慢地向下移动，难受得她眼框都红了。
祁澈轻声哄着她，想起身去买奶茶，可她又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生怕他离开。
肖付宇无奈，只好自己问店员要了杯热饮，端给宴知书。
“我说祁澈，咱们好歹兄弟一场，至于一见面就让我滚吗？”
热奶茶温度刚好，祁澈拿在手里，宴知书就捧在他手上慢慢地喝。
食物到胃，难受感消失，她飞快瞟了眼对面的肖付宇，没说话，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
每当她碰到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对方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潜意识里她是认识他的，可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兄弟？”祁澈抬眸去看肖付宇，“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这两个字。”
肖付宇无奈耸肩摊手，“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祁氏集团摇摇欲坠，已经在走最后的拍卖流程了，就算你还在坚持又有什么用？”
“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是要往前看的。”
“盛世集团是大势所趋，这都三个月了，你不会不明白。”
“你来就想说这个。”祁澈冷眸扫去，“数学教授什么时候变成了说客？”
肖付宇笑，“你是我兄弟我才过来的，不然你以为？”
“不需要。”
肖付宇往后仰了仰身体，指关节轻扣桌面，收了笑，神色难得严肃，“你以为明天等着你的是什么？夏海棠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明天？”宴知书紧张地看着祁澈，“他是来抓我们回去的吗？”
祁澈回握住她的手，“不是，别怕。”
宴知书再看肖付宇的眼神带了浓浓的戒备。
肖付宇对他哄人的态度觉得好笑，“我答应盛帆的是带你们回去，可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劝，远离是非地，我不介意帮你骗骗他。”
“肖付宇，你为谁做事是你自己的选择。”
“起初你背叛了我，我没时间跟你计较那么多，现在又准备背叛盛帆，”祁澈勾唇讽刺一笑，“你当自己有几条命够玩？”
肖付宇无所谓，“先管好你自己这堆破事，你以为谁都愿意像我忍气吞声这样跟着他屁股后面转？”
肖付宇冷哼，“看看陈文雨，再看看谢广寒，他们哪个管你死活了？”
第581章 全身而退
祁澈也不在意，睨着他：“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落井下石得不够狠，给我留了口气。”
肖付宇轻啧，“怎么在你眼里就变成落井下石了？”
他调整了下坐姿，继续道：“你身边那个程新倒是对你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可有用吗？”
“等你明天进了手术室，他的忠诚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对，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或许他每年还能按时去给你扫墓？”
随着他的话越说越狠，宴知书抓着祁澈的力道逐渐收紧，眉头锁起。
祁澈问：“说够了？”
肖付宇抽出一串鱼豆腐，“还没。”
细小的竹签串总共串着三枚，他一口咬下一颗，含糊不清道：“别的不说，他那个数据基站的确有点东西。”
“之前有次我跟他去西京总部，他给我看了你的。”
肖付宇故意停顿片刻，用手里的竹签对准宴知书，眼神意味深长：“高中那会儿你还是他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
竹签尖移向祁澈，“你被当做私生子的日子并不好过。”
祁澈冷着脸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迈出这一步的？”肖付宇又看宴知书，“还是她引诱的你？”
宴知书原本凝重的表情此时却多了几分疑惑。
引诱？
他在说谁？她吗？
宴知书眨了眨眼，看向祁澈，无声地询问着答案。
“别听他瞎说。”祁澈抬手就要去遮宴知书的眼睛，却被她躲开。
肖付宇否认：“我可没瞎说，你的档案里这些记录的一清二楚。”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还有，你五岁之前跟着余小霜生活的资料也有，只不过相对较少。”
祁澈重新牵上宴知书的手，提起桌上的花糕和团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记不清了。”
见他要走，肖付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声音压着怒意：“你是不是真的想去送死？！”
祁澈侧身挣脱钳制，“与你无关。”
电子门铃响起，祁澈带着宴知书推门离去。
肖付宇气得折断竹签，抬步跟上。
“行，我说的话不值得你信，那夏海棠接手RB实验带着什么目的你难道还不清楚？”
祁澈停下脚步，“肖付宇，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按照盛帆的要求把我绑回去，要么现在就转身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你——！”
肖付宇紧紧攥住他的衣领，额角青筋突起，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愤怒。
“我是生是死都跟你没关系。”
祁澈声音平淡，和面前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宴知书站在祁澈身后，心脏砰砰跳动。
她知道肖付宇在说什么，也明白祁澈的意思，心底没来由心慌。
可在两人这样剑拔弩张的气势下，她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最后到底是肖付宇率先败阵，从口袋摸出一张便签纸拍到祁澈手里，语气生硬道：“明早之前改变注意的话，就打这个电话，有人会接应你。”
走前，他深深看了眼他身后的宴知书，不甘道：“明明只要放弃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的。”
第582章 怕你不高兴
没等祁澈回答，肖付宇径直转身离开。
宴知书抿着唇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祁澈，等着他的解释。
“怎么了？”他倾身询问。
宴知书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刚刚说你明天进手术室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答应跟我一起离开了吗？”
十一月的风有些刺骨，宴知书脊背挺直，定定地看着他。
恰好这时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后座乘客下车后一遍接电话一遍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一头钻进便利店。
祁澈顺势拦下，趁宴知书还没反应过来时把人带上了车。
“白桐街。”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祁澈好几眼，见他还是没有改口，忍不住问：“白桐街在市中心，离这可不近啊，你确定没说错地址？”
“麻烦把车内空调开一下。”
司机最后看了眼祁澈，又趁机瞟了下他身边的宴知书，“行，表我给你打上，到时候别说我讹人啊。”
司机动作迅速打车方向盘，转车掉头。
车内暖气驱散了宴知书身上的些许寒意，她故意往边上坐，和祁澈隔开距离，偏头看着窗外。
他既然不想说，那她也可以不理他。
郊区地段的路灯间隔很远，出租车行驶过一段后座便会陷入黑暗，继而明亮，以此往复。
祁澈去勾宴知书的小指，轻轻晃了晃，“生气了？”
宴知书抽手，还是不理他。
祁澈说：“我如果不答应回去的话，我们今晚可能连大门都出不了。”
宴知书回头看他，“那我带你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收不住。
祁澈弯唇，“怕你不高兴。”
宴知书一脸严肃，“我都生气了你还笑！”
祁澈果真压下嘴角，“那不笑了，你别生气。”
他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她这么鲜明的情绪，甚至对某些事的反应也和以前一样。
说明实验的后遗症在慢慢消散，她的身体也在好转。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彻底跟这三个月噩梦般的记忆说再见了。
宴知书用鼻音轻轻哼了声，“虽然我不喜欢刚刚那个人，但他说的话我还蛮赞同的。”
祁澈意外挑眉：“什么话？”
“明天的手术，能不做最好不要做。”
“虽然不知道你的病症是什么，但只要是手术就会有危险，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险。”
宴知书冷着脸说完这些话，耳根已经有些烧，但还是努力维持这脸上的冰山表情，继续道：“而且他说了，那个教授不是什么好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他撒了谎，也不影响什么。”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犹豫着开口问祁澈：“你的病症是什么？不进行手术的话会……”
‘死’这个字宴知书没敢问出口，她怕一语成谶。
与此同时，下午脑子里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带着刺耳尖锐的电流音，单个音节平凑成并不完成的词句。
宴知书双手捂住耳朵，痛苦皱着眉头，脑部的疼痛一阵又一阵袭来，强烈的白光猝不及防闪过，下一秒宴知书晕倒在祁澈怀里。
第583章 回白桐街
司机紧急停车，从后备箱翻出急救包拿给祁澈，一点不敢耽误，嘴里念念有词：“她怎么回事？是有先天性疾病还是怎么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她晕车吗？是不是我车开得太快了？”
脉搏和呼吸都正常，倒像是一下受到刺激，身体做出的应激保护反应。
初步判断不是心脏和脑部引起的问题，祁澈松了口气，让司机继续往白桐街开。
抵达白桐街时已经是深夜，打表计费总共花费359.7元，祁澈出门的时候身上一个子都没带，这会儿拿不出车费，司机长了心眼扣着人没放。
这是祁澈这九年来第一次为身上没钱而发愁。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正好撞见夏织从小区出来。
司机一看两人眼神明显就认识，连忙喊着夏织过去帮忙支付车费，一边说还一边抱怨着路途遥远，车里没油还不知道要怎么去交车之类的话。
司机收了钱便不再为难，让祁澈把宴知书带下车。
出租车驶离白桐街十字路口，夏织收回目光，“没想到祁总也会有今天。”
祁澈打横抱起宴知书走进小区，“找程新报销，祁氏还不至于穷到连几百块都拿不出来。”
夏织站在原地没动，“钥匙不要了？”
祁澈闻言顿步，转身回头。
夏织这才走上前，“下次再有打扫卫生这种事，还是交给保洁去做，我不擅长。”
她把钥匙放进宴知书的上衣口袋，这才抬眼看他，“希望明天能准时在手术室见到你。”
说着，她修长的指尖抽走肖付宇留给他的电话，“这张纸条就暂由我保管，手术结束后再还给你。”
夏织后退，勾唇笑了笑，“希望你今晚能在这个家里帮她找回丢失的记忆。”
话落，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手里的纸条被撕成碎片，揉在一起扔进了垃圾箱。
祁澈收好钥匙，抬步一步步朝曾经的家里走去。
每个实验体在实验过后都会间断性地进入方舱进行记忆重塑，补全那些因实验而丢失的记忆。
然而这个方法对宴知书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光如此，她的记忆反倒在方舱的影响下混乱了不少。
比如九年前的点点滴滴，又比如和攻略系统有关的[名满天下]二选一的最终任务。
糯米一直想要提醒宴知书，可讯号传递出去就变成虚无，偶尔发出的电流音能引起她的注意，但她似乎已经忘了有攻略系统这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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