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玻璃,里面的人也感受到了压迫感,知道没办法装死了,这才推开门下车。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沈遇礼懒得跟他废话:“公了还是私了?”
“能不能…能不能……”
他咬咬牙,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又一身名牌,肯定不缺这点儿钱,“能不能不追究责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后面那辆车,他如果退让点儿让我过来,我根本不会撞上你的车!”
后面那人刚下车就听到这句话,顿时不乐意了:“哎你这人要不要脸啊?本来插队就是你不对,你还怪我不给你腾位置?要是每个人都纵容插队的,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在路上别车不很正常吗?大家都是见缝就插,而且你特意空出那么一大段,不就是为了方便别人插吗?”
“你他妈讲不讲道理?我是看见前面是辆卡宴,怕不小心撞了才保持安全距离,也就你有病才对着往上撞!”
“你才有病,你——”
前面的车已经在动了,后面断断续续传来鸣笛声,催促他们赶快解决。
沈遇礼烦躁地打断他:“闭嘴。”
叫骂声戛然而止。
沈遇礼再次重复一遍:“公了还是私了?”
“兄弟,我看你也不缺我这些钱,而且我也没钱,赔了你我就没钱吃饭了,我一家老小的,我也是急着回家接孩子才会出这事儿,您行行好,要不这事咱就过去吧,你看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急着走。”
沈遇礼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保险公司吗?我车被蹭了,麻烦来一趟。”
车主一听就急了,如果公了这事也是他负全责。
他慌里慌张的就想上手夺手机,沈遇礼眸光一厉,抬手制住了他,微眯了眯眼。
他被捏的骨头都仿佛要碎了,尖声叫起来:“哎哎!就算我撞了你的车你也不能下手吧!”
沈遇礼余光瞥见温溪走了过来,松开手,对着她时将眸底的冷光收了个干干净净,“怎么下来了?”
没等温溪回话,男人便捂着手腕歇斯底里叫起来:“哎呦好疼,我骨头是不是断了,你怎么能打人呢?我不就是撞了你的车吗?你们有钱人就喜欢仗势欺人。”
看清怎么回事的路人: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温溪刚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听这男人在这哭嚎了。
沈遇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手心微动,顾忌着身旁的人一直压着情绪。
后面那车主听不下去了,“你也太会颠倒黑白了,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想抢人家手机才拦住你,你这不是明摆着碰瓷吗?”
男人充耳不闻,继续道:“你何必跟我这种小老百姓过不去,为了这点钱和我闹在你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不说,还——”
沈遇礼突然上手握住他的胳膊,一个用力反剪到了背后,随即狠狠将他压在了车身上。
男人顿时传出杀猪般的痛呼声。
沈遇礼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知道什么叫打人吗?想试试吗?再说话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怎么样?”
男人痛的脸部直痉挛,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温溪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人,“沈遇礼。”
他一顿,缓缓松开手,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我吓吓他,这种人不说点重话不会消停的。”
她只觉耳畔扫过一阵热意,耳尖不受控地动了动。
男人好似真的被吓到了,抱着手臂不再吭声。
一直挨到保险公司的人和警察过来,开了罚单,这事才算是解决。
温溪提前回到车上了,沈遇礼随后,刚走几步,身后的男人像诈尸般又喊起来。
“警察同志,刚刚他打我,把我打伤了,还用话语威胁我,说要让我永远开不了口这种话,我胳膊好像脱臼了,我要求他赔偿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沈遇礼闭了闭眼,转身,迈着大长腿快步过去。
“啊——警察同志,快来救我,他要打我,要打我啊!”
沈遇礼停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男人声音陡然消失,坐在地上仰脸看他。
在他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沈遇礼抽出一张红票,半蹲着,轻轻拍在他脸上。
“够不够?”
他又抽出一张,在他另一边脸上轻拍:“够不够?”
男人呆若木鸡地望着他阴沉的双眼。
沈遇礼又抽出一张,这次直接塞进他的嘴里,一字一顿道:“够,不,够?”
男人就像被掐了气管,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他仿佛正面对着一条毒蛇,在那半明半昧的眸光里,是只有他能看见的阴狠。
他的周身似乎都布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凉意。
沈遇礼靠近他私处的脚尖慢吞吞撤回去,居高临下地觑着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缺钱。”
“但你吓到她了。”
第五章 正大光明的看她
因为车受损不严重,沈遇礼便想先把人送回去。
再次启程,天已近黄昏,橙黄色的晚霞正照在前方的康庄大道上,掠过的树影都好似混着橙色光束。
沈遇礼低声说:“抱歉。”
温溪收回落在前方的视线,侧头有些不解:“嗯?”
“如果没有刚刚的事你现在已经在家了。”
她难得从唇角溢出几丝笑来,“这又不怪你,意外谁都说不准,而且,如果不是刚刚的事,今天也看不到这么好的风景。”
她是真觉得好看。
前方的橙黄又转为粉紫,一层一层地铺在云层之上,远处的高楼大厦均嵌在炫彩之间,美不胜收。
沈遇礼闻言,没忍住侧眸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眼里的光线和唇角似有若无的放松,喉结微微滚动,在她察觉前转回目光。
他手抚摸着方向盘,眼里倒映着前方的颜色,却逐渐变得深沉。
总有一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她。
不久后便到了公寓楼下,温溪推开车门,和他道了声谢,“我周六下午去看伯母。”
“嗯。”
她下车后,沈遇礼没有任何眷恋地调转车头离开。
温溪望着车尾,低眸沉思,眉心无意识地耸起。
好怪。
还没想出究竟哪里怪,一人忽然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讶然:“彤彤?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来看看你吗?怕你抑郁,来陪你说话呢。”
温溪转身和她一块儿进大门:“我能抑郁什么,还没那么脆弱。”
舒彤努努眉心:“前几天看你那样子还要死要活的呢,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我都怕你过不来。”
她一时恍惚,原来当初沈遇周的去世对她影响这么大。
她没接这句话,转移话题:“你明天不用带师弟师妹?”
“不用,我这几天搞论文呢,烦都烦死了,正好来你这放松放松。”
两人是闺蜜,舒彤在T大读研,今年研三,工科学硕,还挺忙的,能抽出时间来特意陪她真不容易。
两人走出电梯,舒彤穿着黑色包臀短裙,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她开门,观察着她的表情,问:“刚来送你的人是谁?”
温溪推开门:“沈遇礼。”
她狐疑:“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去参加遇周哥的葬礼,伯母晕倒了,就去照顾了一下,然后他送我回家。”温溪侧目:“有什么问题吗?”
“嗯…很合理的解释,没问题。”
舒彤把包甩到沙发上,低头发了个信息,温溪余光瞥到,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是给温母发的:阿姨,我已经见到小溪了,看样子挺好,您放心,今晚我陪着她
温溪找好碗筷,把舒彤带过来的小碗菜和米饭分好:“你先吃,我去把汤热热。”
舒彤掰开一次性筷子:“随便热一下就好了,你快来吃,一会儿米饭也凉了。”
温溪回来刚吃两口,就发现对面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回忆起上一世的一些事,心下了然,但还是问道:
“怎么了?有心事?”
舒彤想说什么,一顿,又咽回去:“没事儿,吃饭吧。”
温溪夹了块红烧肉放她碗里,“我和你认识十年了,你鼻子一耸我都知道你要哭,现在你和我说没事?”
“说吧,怎么了?”
她低眉叹气:“我这不是想着你本来也挺不开心吗?我再跟你说我的事,这不是给你增加情绪负担。”
温溪轻笑:“你知道人不开心的时候一般都做什么来帮助缓解情绪吗?”
“做什么?”
“让自己忙起来,用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温溪放下筷子起身:“汤热好了,我去盛,回来给我讲讲。”
舒彤抬头,对着她的背影嘟囔:“不愧是专业的,三言两语搞得我什么都想说给你听。”
温溪专业学的心理学,毕业就做了心理咨询师。
温溪折回来,将紫菜蛋花汤放她面前:“不管我是不是专业的,身为朋友你也该找我倾诉啊,有心事不说出来憋着做什么?心里舒坦?”
“不舒坦。”她拿起勺子舀了口汤,轻吹口气抿了一口,才开始说:“我现在不是研三了吗?我的导师想让我读博,我爸妈想让我找工作,我就陷入纠结中了。”
“那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本来我就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你也知道,我当初考研也是因为找不到好工作,毕竟我这专业,太天坑了,不读研不行。”
生物专业,确实天坑。
“但是…”她吐了口气:“我就是不太喜欢我爸妈强硬的态度,还有我妈老说我现在年龄大了,该找工作成家了,天天催着我相亲,我一个T大研究生,我能嫁不出去吗?而且我才多大啊,二十六岁,现在三十岁不结婚的大有人在,再说了,人为什么非要结婚啊?”
“我感觉他们真的很迂腐,好像结婚就是人这一生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样,到了某个年纪就要完成结婚的任务。”
她用筷子扒着一块肉,恨恨的样子:“结婚有什么好的,现在离婚率那么高,我一初中同学都要二婚了!”
“我和我妈说这事儿,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说,‘傻孩子,结婚要是不好,人家能二婚吗?’呵呵,我竟然无法反驳,我也不懂为什么离过一次婚还愿意再相信爱情。”
听她倒豆子似的吐出来一堆,温溪才发表意见:“这种东西都是自己体会,离婚不一定是感情不好,二婚也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不论是单纯想找个依靠,还是历经沧桑后她依然相信爱情,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好吧你说得对,我不该用自己的思想评价别人的婚姻。”
舒彤撇嘴:“扯远了,总的来说,我本来对读博没什么太大想法,找工作也行,但因为我爸妈的态度,我不太想顺着他们,所以就和他们说想读博。”
“而且他们越反对,我就越坚定,现在只要我妈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得吵架,唉……”
温溪把口中的汤汁咽下去。
嗯,很典型的因为父母态度过于强硬而触发了逆反心理。
第六章 他对你好像很宠
温溪知道上一世结果是什么,但不能直接告诉她。
本来这种事都是循序渐进的,她不能跳过疏导的过程一步到位。
所以还是要按照之前的步骤循循善诱。
“如果没有叔叔阿姨和你导师的意见,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没想出结果来:“我不知道。”
温溪短暂沉默了下,“你先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想一想如果去工作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或者去哪个城市去工作;如果读博,你要在哪个大学读博,继续跟着你现在的导师还是换个大学深造,想好这个问题我们睡觉的时候再聊。”
这两个问题实实在在把她给问住了,她乖乖道:“…好。”
两人这次沉默的吃着饭,舒彤非常认真的思考着,温溪则飞速吃了饭去收拾碗筷。
她先去洗澡,出来后拿出一套睡衣递给舒彤:“去洗澡吧,洗完了我们再聊,我在床上等你。”
“嗯。”
温溪躺到床上,拿出手机,看到不少人给她发了信息,她一一回了。
文捷给她发了个视频,下面跟了一句:这是沈遇礼?
她点开,视频也就十几秒,画面并不太清晰,但也依稀辨认出沈遇礼的轮廓,那张脸好看的分外惹眼了。
他微弯着腰,面对着男人,抽出一百元的钞票,一张张拍在男人脸上,看不清地上人的表情,但沈遇礼的表情却很淡,淡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温溪看不太清沈遇礼的神色,就觉得这画面有些…诡异。
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退出来。
这让她想到了之前的某件事,她那天被同事拉着去了KTV,玩真心话大冒险,听说隔壁包间有个帅哥,她输了,大家就都怂恿她去隔壁要微信。
她本来打算喝酒的,但拗不过众人的起哄,有好几个女同事说要来给她们,她不好孚了众人的意就去了。
结果敲开门后,就看到了沈遇礼。
那个包间很大,灯光很亮,音乐声音开的小,能听清里面的对话。
沈遇礼正拿着飞镖,三米开外是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他穿着慵懒的黑色衬衫,一边衣摆随意地耷在长腿上,袖口挽在手腕中央,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在外人、至少在她看来极其恶劣。
对面的人脸上密布泪痕,有人提醒沈遇礼,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直直将飞镖射了过去,男人一声尖叫,飞镖插在了他的头顶上方,正中靶心。
他懒洋洋地擦着手指:“说了我很准。”
回头时,却瞧见怔在原地的温溪,那双清澈温和的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细看,眉心已经拢了起来。
沈遇礼微顿,转过身,暼了旁边人一眼,对方口型道:提醒你了。
开门的人问:“怎么了美女?”
她转身,声音清澈如空谷的溪潭:“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沈遇礼盯着紧闭的房门,眉眼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
“这人?”
“让他滚。”
“就这么放他走了?”
沈遇礼斜他一眼,他不再说话,男人一听,屁滚尿流的跑了。
后来沈遇礼就想,为什么每次这种事总能被她看见。
明明每次都……
本来以为这次是背着温溪,结果也没碍住有人拍到还放到了网上,更没想到会传到温溪手里。
温溪感觉这个视频里的沈遇礼,就和那次飞镖吓人时很像,不论是神色,还是给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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