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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惊喜，都是额外的难得，这意味着他还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你不懂……”聂让哽咽，他此刻的难受和绝望太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很难有人将心比心。
刘畅看着他，突然笑了，失笑，笑得苦涩无比。
“我不懂？你觉得我不懂？我们这一届的同学，一共七十三个人，最大的三十七岁，最小的才三十，我今年三十三，我们约好了，如果没死，每年都要相聚的，你知道去年的聚会上，还有多少人到场吗？”聂让怔了怔，转头看向他，刘畅的眼睛也有些红。
刘畅最后也没有说出来他们还剩多少人，可是此刻无声胜有声。
没有什么可抱怨，选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有去无回，相信每一个选择的人都知道，可这条路依旧连绵不绝，没有人后退，为什么？
没有人说得清为什么，但这条路上，危险却从不孤独。
走着的时候很孤独，可是你走着走着，或者走到最后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并不孤独，因为很多人和你一样，所有人的一路孤独加起来就不再是孤独了，那些孤独会化作万千的萤火一路闪烁。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说不出来问什么，可是你做了，答案就在你心中了。
第153章 有消息
到医院的时候，整个病房门口都死气沉沉的，门口只蹲了几个守护的警察。
感伤的氛围很浓烈，很多时候人类的悲痛不需要语言，但是悲伤能从呼吸里流露出来。
同事们看得刘畅和聂让的时候，无力起身，打了招呼之后直接靠墙继续沉默着。
刘畅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的语言。
警察之间，或许不只是警察，也包括医生，包括很多伟大的事业，他们之间都有一些很微妙的不需要语言的通点，哪怕是两个陌生人，永远的信仰永远能让他们悲喜同步。
刘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走进去，却发现走不动了，手腕上有力度在拉扯着，因为聂让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动。
刘畅转头看他，深深看着他。
聂让深深呼吸，或许害怕，或许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进去看看他吧……”刘畅开口，但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他想说，如果聂让真的是钟向虎培养的线人卧底，钟向虎临死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他。
聂让脚步动了动，抬起的瞬间，万般沉重。
没抬起一步，他都有种难言的窒息感，心脏的疼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刘畅将门推大一些，好让聂让也跟着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床上只有一席白布盖住的已然没有声息的人。
那画面刺得聂让呼吸都疼痛，一个人走到最后，原来不过是虚无。
生命的尽头是什么都没有，牵挂没有，遗憾没有，疼痛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聂让没敢靠近了，他停下了脚步，就只是远远站在看，他已经见过许多死亡了，可始终没有让他对于死亡更加放松，死亡永远是沉重的事情，去的人或许一了百了，但是留下的人需要背负着许许多多的沉重和伤痛继续往下走。
而且聂让明白，这还不是最后，这并不是钟向虎以为的最后大决战。
许多人依旧在外面潇洒的活着，他们付出生命，清洗掉的不过是这个世界冰山一角的肮脏。
这个世界的美好和肮脏是共存的，美好留给单纯的人，肮脏却是需要用无数的鲜血去清洗的。
聂让甚至都不敢将白布拉起，他觉得就这样看行，这样也算送了他最后一程。
他并不想看到毫无生机的钟向虎，他希望他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停留的每一个画面都是生动。
他不希望自己以后需要记忆起钟向虎死亡的画面，他觉得想起钟向虎气急败坏或者笑嘻嘻的模样更能让他有动力，更能让他感觉到温度。
两个人在病房里呆了好大一会儿，一直都没有说话。
聂让不问刘畅在想什么，刘畅也不问聂让，悲伤不需要刻意去说，内心里明白就行。
气氛很压抑，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钟向虎一生奔波，跟他相交的人还是不少的，平时为人也够仗义，他的朋友不少。
这可能就是钟向虎最后的道别了，往后不再有这个人了，可能这句话在现在来看只是一句话而已，感受需要时间来证明，需要在往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真的不再出现钟向虎这个人了，你才能真正的明白，这个世界再没有这个人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些人的伤痛很直接很猛烈，但也有人会迟钝，而那些迟钝的人，反而更加的难以治愈。
刘畅带着聂让离开的时候，聂让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和情绪，已经都抚平或压下了。
他只是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景，日子还是过，这个世界不会变，不会因为谁的到来或离开而真正的完结。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刘畅转头看聂让。
聂让没动，执着的看风景，好几秒才缓缓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办点正事吧，人都死了，赶紧把案子结了，别把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刘畅看着他，无奈，深深叹气，“结案很容易，可是事情没有结束。”
以前钟向虎就结过一次案，可终究还是不能就此作罢，不接受就那样退，因为内心里太清晰了，接案只是一个短暂的结束，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完全的清除。
“呵呵……”聂让靠着座椅，笑了笑，笑得嘲讽，“你的责任只是善后结案，想要结束？林则徐销烟都过去多少年了？”
有些事情，不可能结束，人活着，欲望就在，欲望会促使一些人杀人放火，也会促使一些人昧着良心犯罪，这是永远除不尽的。
或许没有人能永远犯罪，但永远有人犯罪，不是他就是他，又或者是另一个他。
“我现在看着你，一会觉得你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一会又觉得你是个强韧通透的人。”
“嗨，你花时间研究我干什么？”聂让看他，眼底不屑。
刘畅看着聂让，沉默好大一会，才又开了口，“我倒是没有女朋友，枪林弹雨的不敢交，但是我爸妈生日，我也从来没有陪伴过，逢年过节能不能一起吃个饭，还得看运气。”
“你是警察，我是罪犯，你跟我比？”聂让失笑，看着刘畅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的研究。
四目相对，聂让微眯着眼睛看他的时候，刘畅的电话却又响了。
刘畅将电话拿起，接通了，习惯性沉默，先听那头的声音。
这一次他干脆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了，只是轻嗯了声，然后就挂上了电话，将电话收起的时候看了一眼聂让，然后拍了拍驾驶座的车门，低声开口，“掉头。”
刘畅跟司机报了个地名，催促他开快点，然后才又转头看向聂让，“你女儿有消息了。”
刘畅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聂让的脸色。
聂让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的微妙，他直直看向刘畅，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有你女儿消息了……”刘畅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第154章 在天台
聂让胸膛有些起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老实说，聂让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知道他女儿在唐哥手里，唐哥用他女儿来威胁他，现在突然说有他女儿消息了，这完全就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这意味着什么，他现在也完全不知道。
而且现在这样兴师动众的去，真的不会打草惊蛇吗？
聂让微转身，下意识用另一边自由的手按住了刘畅的手臂，他目光灼灼看着他，刘畅现在这样过去难道真的不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
刘畅感受着手臂上的力度，也看向聂让，他倒是看得明白聂让眼神里的担忧。
可他是个警察，不仅仅是聂让，还有江亦欢也在等着他把孩子带回去，现在有了消息，有人打电话报警说知道孩子的所在，他作为一个警察不能没有任何的作为，不能一直让敌人牵着鼻子走，难道真的要按着敌人的意思，匆匆结案吗？
更何况，真的按照着他们的想法结案了，孩子真的就能安然无恙吗？
他自己也深知这个时候，进退都很难，做什么不做什么好像都会成为一种错。
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不能不去看看，好不容易才有的线索。
当然，也想过，这可能是一个圈套，毕竟孩子被带走了，现在又突然有人提供线索，这样从天而降的消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也是敌人设好的圈套。
可是，有一丁点的可能也不能放弃。
“我们至少先去看看”，刘畅拍了拍他的手背。
聂让收回手，没再说话，有时候内心里想法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表达，同样，有时候顾虑太多，反而容易被左右和动摇。
还以为是先过去看看，没想到到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
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特别大动静的，但是还是惊动了对方，然后对方直接就抱着孩子逃跑了，很险，整个过程里，对方好在并没有直接丢弃了孩子，但凡他更残忍一些，直接把孩子丢了，可能孩子就没命了，因为他所在的楼层其实还挺高。
当然，并不是说他真的残忍，而是知道已经被发现了行踪，他可能有他自己的坚持，他不是要泄愤，或者说他不要不明不白的泄愤，就算这个孩子要死，那也得死在聂让面前才痛快。
刘畅和聂让下车的时候，事情已经很大了，大到不可控了。
一栋楼下，全是闪烁的警灯，已经有很多人在焦急待命了。
“刘队……”看到他们下车，有同事赶紧上前，手里拿着防弹衣，直接递到刘畅面前。
刘畅看着同事，又垂眸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衣服，没有接，而是先看了聂让一眼。
聂让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刘畅低头，拿钥匙将手铐打开了，然后接过防弹衣，直接递给了聂让，然后抬眸看同事，开口，“再给我拿一件。”
同事很快再次拿来了一件，刘畅边穿上边问情况。
“现在唐校在天台”，同事说话时原本看着刘畅的眼睛，但是说到这的时候下意识顿了顿，看了聂让一眼才继续开口，“孩子也在。”
“什么要求？”刘畅开口时也看了聂让一眼。
“见他”，同事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深望向聂让。
其实这一点也不意外，唐校是这样，谁让他不爽，他也非得让人难受，唐校是一个还算义气的人，当然，说的只是某一方面，当他真的把某个人当朋友的时候，他会不留余力的帮，但是，一旦你敢背叛他，他也必然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
刘畅点头，然后抬脚往上走，聂让沉默跟着后面，刘畅继续问身边陪着他往上的同事，“是谁报的警。”
真的能找到孩子和唐校，看来这个警报得也并不虚假。
“不知道，是用公共电话打的，目前还在查”，同事如实回答，顿了顿，继续开口，“是个女人。”
“这有几楼？”刘畅又问，目测这地不低，还是挺惊险的。
“六楼”，同事也深呼吸，这个高度不好弄，已经联系了消防，但是天台之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小孩子是个很难确定的因素，小孩子太脆弱了，就算消防来了也不能保证什么。
而且，更残忍的事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敢说。
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只是想着把孩子丢下来，他手里有武器，很可能一不小心激怒他了，他直接一激动就伤了孩子，这说不定的，所以他们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等刘畅来。
走的楼梯，但也很快能到达天台，隔着一扇门，聂让的心已经还是被深深搅动了，他连呼吸都不安，他很害怕。
刘畅转头，看聂让，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楼梯和天台之间的那扇门给推开了。
一眼就能看到唐校，坐在天台边缘，孩子被他绑在身上，手里是拿了武器的，很难办。
他只要用力往后一倒就能带着孩子一起往下，他只要手上一举起武器，也能伤害孩子。
孩子大概率是被他用了药，清醒着会碍事，所以此刻沉沉睡着。
听到门口动静，唐校目光望过来的时候，手上也握紧了武器，然后侧头看着站到门口的刘畅。
“我想见的是聂让……”唐校声音很冷，但是带了浓浓的疯狂，不顾一切，破罐破摔的阴沉。
“我在这里”，聂让抬脚，将刘畅推开了几分，然后从他身边而过，站到了刘畅的面前。
聂让的目光在孩子身上，心疼死了。
唐校看他，哼笑，眯着眼睛看他身上的防弹衣，“你穿那玩意有用吗？我要是给她一枪，你那衣服能挡？”
唐校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被绑在怀里的孩子。
聂让没说话，深深呼吸，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飘了，半分真实感都没有，他觉得他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感到自己一直在缺氧。
聂让很利索的直接将身上的衣服给脱下了，然后丢到一边，他举着手，面对唐校。
第855章 可惜
“全退出去，咱俩聊聊……”唐校看着聂让，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拿捏住了聂让，如果说以前聂让被他拿捏是故意的，是装出来的，那现在就是真的，聂让多在乎这个孩子总不会是假的。
聂让看着他，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刘畅和其他人，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他听从唐校的。
说得难听点，已经走到这步了，谁也别想好了，警察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他们收尸而已。
唐校真正想要的是如果真的已经无路可退时候的同归于尽，而且这同归于尽的尽法还得听他的，谁让聂让背叛了他，毁了他，反正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便宜聂让。
刘畅胸膛有些起伏，沉默看着聂让，还是后退了几步，然后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出了天台。
刘畅将天台的门关上，不敢离远，整个人都贴在门上，要是有任何需要和动静，他可以随时马上冲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充满，无法做到全面的安排，所以，刘畅没法真的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同事拿来了电脑，能看到画面，远处的无人机拍摄的，但是聊天内容还是个谜。
画面里两个人始终隔着几米的距离，聂让很顺从。
他其实已经妥协，从他决定自首的时候就已经妥协，已经无所谓牺牲了，现在突然有人报警，有了孩子的下落，警察插手然后将唐校逼到了这里，这一切都是意外的。
这样的意外有可能会成为一种好的转折，但也可能就此毁了一切。
聂让自己的话，其实什么都敢赌，什么险都敢冒，可是孩子在人家手上，他完全就寸步难行。
刘畅的姿势挺滑稽，他耳朵贴着门板，试图想听到他们要说些什么，但是目光又一直在电脑上，他看着画面，眯着眼睛一举一动都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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