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侣没走远,属于是溜了但没完全溜,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
男生搞不懂女友在想什么,还笑得一脸褶子,“人家逛个超市有什么好偷看的?”
“你不懂!什么人会一起买菜?”
“什么人?”
“哎呀,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哦,你想说人家是小情侣是吧?你前段时间才跟你们那个什么群里的其他管理一起忏悔,说不乱给人扯cp的,转眼又忘了?”男生翻了个白眼。
“……”苦茶子站直了身子,“你说的有理,但是这位不一样吧?我感觉人家不像渣男啊。”
两人又看了看前面一高一低的背影,挺拔的男人推着超市的推车,始终站在娇小女孩的后侧,别说,还有点像在看韩剧。
“有可能是朋友呢?”
“不确定,再观察观察。”苦茶子深沉地拍了拍男友的肩,正准备跟上,却看到前方的杨暹侧身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苦茶子长长“嘶”了一声,“完了,我想起一个事。”
“又怎么了?”
“他很早就关注了我女儿。”
“……嗯。”男友对苦茶子张口闭口叫一个同龄人女儿已经见怪不怪。
“他还在女儿的评论区回复我们。”
“然后呢?”
“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们这群人叫他男老婆啊啊啊!!”
“?”男友用臂弯勾住苦茶子的脖子,磨刀赫赫:“你叫谁男老婆?”
但苦茶子已经陷入了魔怔:“完了完了,难怪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拔凉拔凉的,他又有可能是女儿的男朋友,也就是说是我们的好女婿,但是我们叫了他男老婆,完了死到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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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一桐不知道苦茶子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崩溃,她还调侃着杨暹:“怎么谁都叫你老师?”
杨暹对于这个称呼早已习以为常,工作的时候很多年纪比他大一倍的人都这么叫他。
“这就是德高望重吗?”祁一桐若有所思,引来杨暹无语的一眼,明天他又在怪自己用词不当,讪讪补充:“艺德,艺德。”
杨暹没理她,提过菜去结账了。
祁一桐看着他的背影,他虽然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但年少成名加上在舞蹈圈子里地位高,积威久矣,连带着外人也要尊称一声“老师”,不自觉地要对他小心翼翼,在这样的态度面前,应该很难展露真性情吧。
这么想着,祁一桐快步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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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暹住在翠府天苑,沪市核心商圈的豪宅小区,他经常京市沪市两地跑,就在两边都买了房子。
祁一桐原以为到了他家就可以煮菜做饭了,结果菜还没放下,就听到两声哼哼唧唧的叫声,一只体型超大的凯米尔缅因在玄关处坐了下来。
祁一桐没见过这么大的缅因,它坐着都能到祁一桐小腿肚,毛色漂亮,至少是赛级猫。
缅因望着她,却不上前,直到杨暹走过去才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祁一桐自己也养猫,蹲着等它熟悉自己的气味,嘴里说道:“你也养猫猫啊。”
杨暹把菜放到流理台上,“也?”
“嗯,我也有一只,你上次来的时候我怕它乱跑关到猫房去了。”祁一桐摸着缅因的头说到。
猫讨厌自己的地盘上出现繁杂的气味,她工作室和住房在一块,工作时将猫关起来也合理,杨暹了然点头。
祁一桐摸了一会儿,觉得缅因的鼻息有点热乎乎的,下意识碰了碰它的鼻子,温度高且干燥,“杨暹,你的猫好像有点发烧诶,你家有体温计吗?”
“我看看。”
杨暹闻言从厨房出来,确实感觉猫的温度有点高,但是家里没有体温计,他又检查了猫粮和猫砂,确定了猫是有些不舒服。
“估计是这两天降温有点着凉了。”
这期间缅因一直乖乖地卧着,在杨暹摸它的时候才哼唧了两下,杨暹把它放进笼子里,洗了把手,套上刚脱下的大衣,对祁一桐说:“你随意,我先带它去医院。”
祁一桐肯定是不答应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衣服鞋子都没脱,进了门就顾着猫,杨暹只思考了两秒就应了。
两人又开车往宠物医院跑,好在这是在市中心,附近什么都有。
路上祁一桐一直侧着身往后座上的笼子看,缅因庞大的体型在笼子不好动弹,只能委委屈屈地趴着,见祁一桐回望,圆圆一颗眼珠子盯着她。
“你的猫叫什么?”她问。
“端午。”杨暹答。
“端午出生的?几岁了?”
“一岁多。”
缅因听到它的名字,耳朵动了动,祁一桐笑眯眯地点了点它的眉心,“我们端午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杨暹因为她的形容轻笑了一声,配合道:“女孩子。”
“哇哦,看我们长得眉清目秀的,原来是小美女啊。”祁一桐又道,像在哄小孩那样哄猫。
江南女孩嗓音本就软糯,此时更是甜得腻人,但她毫无所觉,并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落在他人眼里有多可爱。
杨暹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她白净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没接话。
两人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给端午测了体温,39.8℃,烧得有些严重,医生建议是打针,端午精神萎靡的趴着,听见打针两个字,尾巴开始不耐烦的甩起来。
医生也是熟悉人,从疫苗开始就是他给端午打,知道端午怕针,加上体型大,每次打针都比较费劲,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给端午打。
最后是杨暹和祁一桐一起摁着打完的针,按例针后要观察半小时,两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祁一桐掏出自己的手机把糊糊的照片给杨暹看。
“这是我的猫,小名叫糊糊。”
杨暹看着手机里四肢矫健眼神犀利的小型猫,赞道:“很帅,怎么想着养阿比西尼亚?”
祁一桐与有荣焉,“因为阿比的体型很漂亮,而且是最热情最有野性的猫。”
确实,祁一桐的猫被她养得油光水亮,在阳光下像只小狮子,但是怎么养个猫也有大小名?
“小名叫糊糊,大名呢?”
祁一桐划照片的手一僵,转头看他。
不知道什么起两个人贴得这么近了,腿挨着腿,脸也不过咫尺距离,连杨暹根根分明的睫毛都一清二楚。
他像是没有察觉这过分亲密的距离,也侧过脸来望着她,平静的双眼像嵌着两块暖石,有旭旭的温度。
“嗯?”
祁一桐望着他独特的浅色虹膜,张了张嘴,看着他视线下移,流连到她轻颤的双唇,叫她唇齿发烫。
她吐出两个字:“琥珀。”
杨暹倏而抬眼。
第三十四章
祁一桐心如鼓擂, 他的目光怎么这般摄人,让她在这对视中难以为继。
她想杨暹应该是猜到了的,他是如此擅长被倾慕, 从前她就没能瞒过, 如今亦然。
她几乎是等待判刑一般等待着杨暹的反应,但他没有更进一步了, 他向后靠去, 在那最后一层纸前选择了退后。
“很合适的名字。”她听见他这么说到。
祁一桐落眉,也拉开了距离, 轻声点头,“谢谢。”
就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时,医生抱着端午出来了, 在他看来是他打扰了小情侣亲热,乐呵呵招呼两人:“没什么大碍,打了针回去注意温度就行。”
杨暹起身结账, 端午因为打针还有些脾气, 用屁股对着他, 尾巴尖却在悄悄摇摆。杨暹顺了好一会儿背毛才哄好,却是说什么也不愿进笼子了。
杨暹无法,只能抱着,两人冲医生道谢离开。
回程路上端午不肯坐后座,杨暹便让祁一桐把它抱到副驾,二十斤的大猫坐在祁一桐腿上沉甸甸的,但是很暖和, 祁一桐爱不释手。
小家伙不怎么老实, 踩着她的腿动来动去,被杨暹蹲下身来看着眼睛下了最后通牒:“要么乖乖坐着要么回笼子。”
他这么寥寥一眼比什么都管用, 端午很灵性的领悟了,小声哼哼两句,不动了。
杨暹没有直起身,保持着这个有些仰视的姿势看向祁一桐,“会重吗?”
祁一桐下半身被压着,连带上半身也不敢动,但还是摇摇头。
杨暹确认她不是勉强,摸了把猫头,关上了车门。
祁一桐看着他绕过车头的身影,觉得他们刚刚的场景很像年轻的带娃夫妻,杨暹若是当了爸爸,也应当是那种非常理性又非常温柔的父亲吧。
想远了。
两人这一来一回又耗费不少时间,等到再次回到杨暹家已经快九点了,菜还没洗,也不知道几点才吃得上饭。
杨暹安顿好猫,回到厨房,祁一桐正在切菜,他洗了手接过祁一桐手里的刀具,下颌朝水槽扬了扬,“今天太晚了,你就洗菜吧。”
说着三两下把菜切好,又打了两个蛋,下油热锅,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
被他赶去洗菜的祁一桐云里雾里,“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做饭。”
与之相对的,杨暹手上动作十分干净利索,“小时候跟我爸学的。”
祁一桐想想也是,不会做饭的人家里怎么会用具这么齐全,提起这个她笑起来,“之前开车去卡瓦雪山的时候我问你做不做饭你还黑脸。”
杨暹下锅的手停了停,像是在回忆,“有吗?”
“怎么没有,你那个时候可凶了,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祁一桐你乖一点’,还有各种恶趣味和坏心眼……”
祁一桐越回忆越起劲,翻着旧账添油加醋,说到激动的时候气血上涌,白而透的皮肤下浸出一片粉色,生动而明艳,像一朵初开放的粉山茶。
杨暹什么时候开始心猿意马的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从不经意间回身看见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开始,一切都不对了。
倾身洗菜的动作让她的短上衣不可避免的上移,露出一截白得不像话的细腰,因为腰身下榻,浅浅的两个腰窝清晰可见,浑圆被紧身牛仔包裹。
视觉上柔然和坚硬的碰撞,让杨暹几乎是不堪地飞快移开了视线,但即使这样,那抹白色还是残留在他的视觉神经上,闭上眼睛也无法逃避,提醒着他的失态。
偏偏祁一桐毫无所察,仍绕着他前前后后的转,杨暹第一次如此后悔没有买一个更大的厨房。
“你出去吧”,他突然开口,“剩下的我来。”
祁一桐莫名:“就剩最后一点就洗完了。”
杨暹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却是不容拒绝。
“我来。”
祁一桐歪歪头,见他坚持,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只好擦干净手道:“好吧,有需要你喊我。”
直到祁一桐离开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杨暹才从屏息中放过自己,他难耐地闭上眼,鼻尖一整天都萦绕着的那股香气在此刻却变得异常的馥郁。
他不可抑制的想到她浴室里摆放的身体香氛,她钟爱的气味,曾几何时,也曾沾染到他身上。
他用过很多词形容祁一桐,是记忆里妹妹一般的女孩,是重逢后令人尊重的女性,每一次获取她的新面貌,他欣喜、欣赏,又或是不忍、怜惜,但都没有此刻这般令他自我厌弃和鄙夷。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无比清晰的,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意识到——
祁一桐,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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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顿饭到九点半才吃上。
对吃了四年外卖的祁一桐而言口味稍显清淡,但她只出了洗菜的力,没好意思多说。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盘炒青菜被杨暹做成了甜口的,祁一桐吃了小半碟。
那天之后祁一桐有约杨暹出来遛过几次猫,糊糊和端午这对年岁相差不大的猫猫兄妹在打了一架之后迅速的成为了朋友,糊糊也因为终于达成了shoulder cat体验格外亲近杨暹。
祁一桐觉得这样的相处挺好的,偶尔会有种回到刚认识杨暹时的感觉,什么也不用想,有种平实的满足。
十二月下旬,祁一桐今年的工作基本清完,索性给几人都放了假,妆娘和两个助理去泰国度假,粒粒也提前回了老家。
生活一下空闲下来,祁一桐就时不时去高龚民的舞室看杨暹编舞,一来二去和李澜时也熟悉了起来。
与杨暹相比,李澜时就是个粗枝大叶的大男孩,冒着点傻气,永远的乐天派,每次见到他祁一桐都会想到某种大型犬类,很难将他和家世不凡几个字联系在一起,但事实就是这个人是沪市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小公子。
总之祁一桐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这天祁一桐依旧看两人练舞到很晚,三人去吃了热乎乎的火锅,分别的时候李澜时还在叫祁一桐平安夜出来喝酒,被后者无情的关在了车门外,狠狠抛弃。
喝酒祁一桐不太行,但是平安夜确实可以搞一点活动,往年她都是和胡棠或者是粒粒她们过的,今年胡棠似乎格外的忙,校庆之后两人还没怎么联系。
快到祁一桐家的时候李澜时又打来了电话,带来的却不是一个轻松的消息。
“高老师那个小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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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一桐和杨暹到李澜时家的医院时,高龚民正和一对中年夫妇撕打。
说是撕打也不准确,应该说是高龚民在单方面的泄愤。
中年男人大冬天的套着一件不合身的脏旧运动衫,脚上的盗版布鞋灰扑扑的,结了一层泥垢,一旁的妇女稍微好一些,裹着一件棉衣,但看着也薄得透风。
年事已高的高老挥着拳头,夫妇俩不遮不挡,只一个劲地垂首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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