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明月城
作者:坠珠葡萄
简介:
微博@坠珠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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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毕业的夏天,祝之繁被父母送到雾城乡下养病
品学兼优的大小姐一时犹如脱笼之鸟,成了雾城舞厅、游戏厅、台球厅的常客
她隐瞒大小姐身份,宛如游走在小镇街巷的女侠,路见不平,肝胆义气,结识了一帮同样敢爱敢恨的兄弟
只是每每跟着一票兄弟出去疯玩疯闹,身后总是鬼魅般跟着一个眉目清冷的少年
祝之繁对少年身份感到好奇,问齐远:“他谁啊?为什么总跟着你?”
齐远冷冷瞥了那人一眼,牙都咬碎了:“雾城高考状元,我那比亲老子管我还严的‘后哥’!”
祝之繁望着身后清俊不可方物的帅哥,眼神熠熠,微昂下巴,挺身而出:“叫嫂子,我替你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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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舟生平最恨的职业就是律师,虚伪、道貌岸然、佣金才是律师手中司法天秤的一切标准,但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律所老板之女。
祝之繁,白富美的基本盘,遇上江与舟后,注定了一场命运的崩塌。
【小镇高冷天才学霸×都市娇艳明媚大小姐】
阅读提示:
2:初恋、禁.忌恋、略微狗血
2:正文he,番外O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之繁,江与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明月照故人,我心已匪石
立意:为你筑一座永不坍圮之城
第1章
◎华美却寒凉◎
祝之繁有很清晰的记忆,那一天是这样的。
小学四年级放学的某一天,应该接近夏季,那一阵学校女孩中间流行穿耐克鞋,好像一夕之间,街上和商场里的耐克店开始了狂轰滥炸似的门店营销模式,那个夏天,女同学们的脚上不再穿着透气的塑料凉鞋,而是穿起了捂得严严实实的耐克球鞋。
她的妈妈于静梅女士,脚上蹬着一双皮质尖头高跟鞋,破天荒出现在傍晚的校门口,如果不是边上的同学提醒她妈来了,祝之繁可能会和往常一样,一放学就一头钻进校门口的流动小吃摊里。
但凡是祝之繁的同学,如果见过静梅那张精妙绝伦有如雕琢的脸,便很难忘记自己的同学家长里,有这样一位容貌堪比电视明星的靓丽女士。
校门口总有修不完的路,城市一再扩张,路面上的车越来越多,马路一再翻修拓宽,于静梅的尖头高跟皮鞋很快就染上了施工地的泥灰,路边的男摊贩偶尔在得闲之余,会偷瞄一眼这个长发蓬卷、气质卓绝的女人。
祝之繁收敛了往日的顽皮,背着书包老老实实冲到于静梅,仰头就问:“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妈妈来接你很意外吗?”
当然意外!祝之繁睁大眼,小学一到四年级,妈妈来接自己的次数五个手指头数的过来。
于静梅把腋下的皮包夹紧,点手指数了数女儿身边小毛头的数量,一共五个,都是祝之繁在班上玩得来的几个同学,男女都有,转身就领着一群小屁孩上校门口的文具店里喝汽水。
祝之繁出生的时候赶上于静梅下海创业,从小纯奶粉喂养,落下了奶瓶龋,好不容易挨到换牙期,于静梅平时就三令五申不许女儿喝汽水,免得把新换的恒牙也蛀了。
但今天例外,是祝之繁最后一天在这所小学上学了,于静梅难得纵容女儿一把,为的就是一会儿宣布这个消息,希望女儿能好心情接受。
于静梅知道女儿平常人缘不错,周末经常有小毛头在自家楼下佯装猫叫、狗叫喊门,她和祝平凡夫妇俩忙于事业,周末很少在家,管不到孩子,想着孩子还小,才小学而已,也就由着孩子在外面疯玩疯野。
事业上升期,有时候难得晚上没有加班和应酬,回去得早,碰上过几回女儿在外面疯大王的形状,简直不成样子,那哪儿是女孩子家家该有的行为举止?祝之繁在其间一副头头的模样,孩子堆里吆五喝六,弄了三五个跟班,俨然太皇太后的尊容发号施令,顽劣的皮猴样,远超长子祝之宇小时候,这让于静梅一度怀疑女儿身上的基因是否缺少一根Y染色体。
于静梅自己和丈夫都是沪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全靠自律,一路学习名列前茅考上大学。她和祝平凡大学期间自由恋爱,毕业后双双进了公家单位,开工资、吃公粮,如果不是意外怀上老二,可能这辈子就在体制里老老实实等退休了。
不小心怀上二胎,于静梅本来打算跟单位申请一个流产假,没想到去医院的时候检查出来特殊体质,不适合流产,如果执意流产的话,很可能宫腔内大出血,到时候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于静梅想不通,自己二十三岁怀老大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怎么才隔了五六年,怀老二身体就变得这么矫情。
正好那会儿祝平凡在单位跟直属领导闹了矛盾,眼看三年五载被压着没什么升迁的大机会,挣的死工资平时管吃管喝是够了,但是要想生活得像那些自己开律所的同学一样体面,住豪宅、开豪车,这辈子继续在单位上班,是绝无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二胎来得巧,成了夫妻俩选择下海创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七月的天,沪城刚出梅不久就迎来了酷热,于静梅挺着大肚子,在沪城的大街小巷相看店面,几个出租店面的房东也不知道是不是专拣好话说,反正见了于静梅都说肚子里这个是带财的,哪儿有孕妇像她这样容光焕发,一副印堂透亮要发的样子。
借房东大姐吉言,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这个真有财运,反正律所开业那天,祝平凡夫妇就接到沪城一个算得上规模企业的三年法律顾问合作,合同一签,直接挣到了律所铺面两整年的租金。
对方公司的老总曾经和祝平凡有过几面之缘,当时的老总只是个人微言轻又厚脸皮的硬茬,想在沪城拓展业务少不得要跑衙门里混个脸熟,可又经常碰一鼻子灰,这里头的门道太多了,祝平凡见他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在沪城不易,曾经好心指点一二,也算是种因得果。
夫妻俩创业后就更没功夫管孩子了,请了两边的亲戚轮流来看孩子,每个月付亲戚一点钱,平时亲戚有什么需要再帮衬一把,一双儿女就这么东一筷子、西一筷子拉扯大了。
等到祝之繁上小学四年级,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频频往于静梅的办公室打电话,聊天内容无非是祝之繁在学校如何淘气、作业如何糊弄了事、这次考试又“勇夺”倒数……饶是于静梅再醉心于开公司挣钱,这回也坐不住了!
祝之繁印象深刻的那次妈妈来接自己,正是于静梅给祝之繁办好转学所需各种手续的那天。
那会儿还没有菜小之说,何况祝之繁读的小学是之前没下海,于静梅从单位那儿分到的房子,学区还算不错,但女儿由于自己太过疏于教导的原因,成绩门门亮红灯,于静梅左思右想,还是下定决心将女儿转学,不能一直任由女儿在泥窝里打转,或许有了新开始,女儿的成绩也能日新月异、蒸蒸向上。
她和祝平凡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幢洋房,豪宅片区,地段、学区兼优,而且于静梅打听了一番,洋房所对口的小学,里头家长非富即贵,档次比之前单位公房对口的小学,家长圈层更纯粹得多。
而且老公房的平方小,最多不过百来平,很多人拿到房子就转手租出去,是以自己家现在住的公寓楼里,楼上楼下不少是来沪没有根基的租户。租户没有户口,孩子只能在附近几所口碑较差的外来务工子女学校上学。于静梅不太喜欢孩子跟那些学校的学生一起玩,那些学生过于早熟地抽烟、打耳洞、纹身、谈恋爱,大儿子祝之宇小时候就是这样被楼里那些过于早熟的孩子带岔了,以至于现在难服管教,成天穿着流里流气,瞒着父母烫发、纹身,还会偷偷把香烟、避孕套藏在席梦思垫子下面。
在祝平凡夫妇看来,男孩流里流气至少将来不愁娶儿媳妇,长子之宇虽然学习成绩不行,但很有几分油嘴滑舌的腔调,情商比他们夫妻两个都高,他们夫妻一路中规中矩地长大,人生按部就班读书、就业、结婚、生子,有时候是想要孩子在人情世故上圆滑出格一点的。
但女孩如果也混成了一个流氓头子,将来可如何觅佳婿?恐怕稍微有底蕴一点的男孩子,都会觉得这样粗俗的女孩简直俗不可耐,不可与之相交。
是以祝平凡夫妇这次下了狠决心,从公司的账上划了一大笔钱出来,火速下定洋房、过户、转户口,人还没搬过去,已经替祝之繁办理好了转学手续。
小女儿天生性子刚烈,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是个大马哈,但骨子里却是个十足十的犟种,犯起脾气来,就算是祝平凡梗脖子暴怒地挥起皮带,恐怕都不足以令小女儿屈服。
于静梅想过孩子会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自己突然转学,想过孩子可能当场耍脾气闹性子跟自己对着干,但于静梅没想到女儿对于转学的事情,居然接受得如此平静。
就在她宣布完明天女儿要去另外一所全新的小学上学后,女儿丁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于静梅内心犯嘀咕:这孩子平时挺能闹,怎么这会儿愣是三棍子没个屁了?
祝之繁吸溜完手里的北冰洋,瓶底和吸管发出呜呜的空鸣,看似没心没肺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搬新家了?”
于静梅心里咯噔一下,孩子哪里听说的?她不是让祝平凡别多嘴和女儿说吗?这下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新房子是二手的次新房,美式风格的红砖洋房,装修豪华,原房东移民去加拿大了,屋里的新家具一并折算在了售价里,拎包就能入住,于静梅这几天往新房子里简单添置了点锅碗、洗浴用品、床单之类的,今天打算正式把女儿接去新家入住,洋房二楼朝北的一间女孩房,装修风格正是女儿梦寐以求的公主房。
祝之繁继续平静道:“我们班原来的何丽丽就是这样,她爸妈炒股挣了大钱,去年买了大别墅,全家搬到别墅去了,何丽丽也转去了新学校。”
“哦……这样啊……”于静梅有点印象,之前孩子跟自己要了一笔“小巨款”,就是买礼物送给这个转学的何丽丽。
原来是孩子在举一反三瞎猜呢,小机灵鬼,猜得还挺准,于静梅不由笑了起来,“是这样,我们也要搬到新房子去,妈妈今天接你放学,我们一起去新家。新房子很漂亮,新学校也很气派的!”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何丽丽上周哭着给我打电话,她爸爸妈妈离婚了,何叔叔陈阿姨让何丽丽自己选,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她最后选了陈阿姨,因为陈阿姨跟她说,是何叔叔有了钱慢慢变坏,在外面搞七捻三……”
于静梅脸色微微一变,斥责道:“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
祝之繁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感同身受,难过地嗫嚅道:“何丽丽说,如果时间能倒流一次,她会选择不去住新家那个大别墅,也不要转去漂亮的新学校。老房子虽然小,但她的小床和爸妈的大床拼到一起睡,是一块坚固不摧的铁板,他们永远都是分不开的一家人……”
正如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开始,祝之繁人生的第一次起承转合点,恰恰是一个看似无比美好、充满希望的搬家、转学。而后来呢,也恰如当初的一语成谶,华丽无比的新家,成了她成长轨迹里一座冰冷寒凉的城堡。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不过最近几个月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调理,没法保持日更了,打算慢慢写。
第2章
◎烂柯人◎
她很久没有睡过这样沉的一觉了。
梦中有红砖洋房,洋房围墙外总是溢出来灼艳开不败的夹竹桃。邻居家新买的二六自行车,轮毂在院子里滴溜溜地转,叮铃声、炝锅声、水流在外墙的白色塑料下水管里不断碰撞下注,破碎的阳光穿透香樟叶子,开了窗,沸暑的气息腾地一下扑打在她身上。
站在二楼的窗子前,她的脸被热气蒸红了。
楼下有人跺着脚催促她:“繁繁,起来了没有?今天不许赖床,你爸爸妈妈都要来这里给你过生日的。”
说话的人是家里的保姆曹阿姨,那是初二下学期的早晨,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
父母虽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在两个月前他们已经正式分居,各自搬去自己名下的房产,他们所谓的尝试开放式婚姻,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这段婚姻最后体面的可笑借口。
曹阿姨前一晚给她熨好了一套母亲上月就从法国邮回来的时装,亚麻和真丝混拼的料子,比乳黄色还淡一点,上衣是无袖的窄肩背心,下身是同款料子裁出来的一条过膝裙,朴实无华、落落大方的款式,却因为匠心别具的剪裁,筋骨分明,让人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那是祝之繁有生以来最期盼的一个生日。
一个在经济上蒸蒸日上的家庭,很难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轻易彻底分崩离析,那时祝平凡夫妇的律所积累了十余年的经验,正在前滩慢慢打出名气,夫妻店最初的创业地点,也从青浦一间老式商铺,搬到了前滩新盖的高档写字楼里。
经济上的解放,一定程度催化了情感上的困顿贫乏,父母名存实亡的婚姻无疑是穷途末路了,但他们却没有选择离婚,彼时年少的祝之繁,还曾因此而暗喜,甚至心存一丝幻想,这个四分五裂的家,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迎来短暂“冷却期”后的破镜重圆。
自从父母搬出去后,祝之繁每天都在等待十四岁生日这一天的到来,期待父母的“回心转意”,期待他们分居后的第一次家庭大团圆,能勾起他们对圆满家庭的留恋。
曹阿姨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菜场早市买来的土鸡、甲鱼、各式卤味、海鲜,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摆满了厨房的流理台。泥炉上慢煨着祝家男主人最爱吃的清炖江鳗,飘着一股祝之繁儿时起就讨厌的当归、党参味,自男女主人搬离老房后的厨房老态龙钟,终于在少主人生日这一天重新迸发了昔日的活力与热闹。
她很久没梦见这一天了,在离开沪城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曾经频繁困在这个梦境里走不出去。像电影《恐怖游轮》、《忌日快乐》,这梦魇如同心魔一般,叫人闭上眼、一入梦,脑中全是m乱的昔年旧事。
无论是否靠着药物进入睡眠,这一天都会避无可避地出现在祝之繁的梦中。
离开故土已有三年之久,只有祝之繁知道,那些频繁梦见这一天的日子,不是她有多思念家、思念父母,而是因为那个人多年前绝情又冷漠的一句话。
她和他的纠葛,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始于十四岁生日的这一天。
她的梦里,漂亮的洋房门外,总是站着一个灰暗阴怨的少年。
不管屋内的庆生气氛有多热闹,灯光有多暖意融融,画面只要一到屋外,便是两个世界,褪色、昏暗、苦闷、压抑,一如初见他时,对他身上无与伦比光芒之下狠戾一面的评判。
枕巾湿漉漉一片,长睫零星黏着晶莹,如果不是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通狂震,祝之繁笃定,枕上泪意漫延,或许会就这么淌出一片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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