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繁在学校人脉广,小道消息众多,从师哥师姐那打听到消息,据说沪大第一个学期的成绩单是直接寄到家里来的。她聪明着呢,万事都要起一个好头,要是考砸了,爸妈看到她上不了台面的成绩单,必定大学四年对她严加管教。
这次期末考的成绩,说是直接决定她大学四年的生活质量都不为过!毕竟有了好成绩,就算她再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爸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还会看在奖学金的份上给她提一提生活费和零用钱。
女孩子的钱是根本不够花的,今天看中什么小玩意,明天看中漂亮的衣服,每到月底,兜里还剩仨瓜俩枣就挺不错了。
曹敏八月中旬就回美国上学了,齐远则踏实留在工作室从学徒做起,曹汉青有意栽培他,便经常带着他一起去全国各种展会和交流会开拓眼界。
祝之繁原想难得来一趟雾城,林雪的丧事也办完了,大家就抽空一起聚一聚,没想到齐远跟着曹汉青去西安出差了,偌大的雾城,那些熟面孔竟一个个离散了,祝之繁不免有点失落感伤。
她又一个人去了河边,冬天的河边,两岸树枝都秃光了,竟让人都快想不起它夏日繁茂的样子了。
这几天雾城经常雨夹雪,河边阴飕飕的,祝之繁低头走在石子滩上,像是在记忆里摸索着什么。那一天狂风暴雨,她已经对找回石头完全不抱希望了,却还是垂着脑袋一遍遍在石子滩上来回转悠,试着能不能把它找到。
或许她不该那么冲动的,就算石头和江与舟有着某种关联,当时伤心绝望的她有多急着和他断绝一切联系,但现在恢复理智的祝之繁还是想把它找回来,只是因为觉得它更多的是属于自己有关青春的回忆,谁都不该夺走。
一个下午搜寻无果,祝之繁沮丧地想:关于这颗石头,它好像就这样永久地在自己的生命里失落了。
那天祝之繁一个人在河边坐了很久很久,看着河面上的那孤舟,偶尔想念那只有温度的手,也会想起那一晚的烟火。
有关这颗石头的消息再次出现,是大一刚放暑假的时候。
夏天又一次来临了,经过一学期周末暴晒练车,之繁刚拿出驾照,就蠢蠢欲动准备自驾去雾城见朋友们。
曹敏这学期中就已经拿到心仪大学的offer,于是早早回了国,时不时嚷着喊祝之繁快放暑假,好到山庄跟她一起小住。
好不容易等祝之繁放了暑假,又刚好赶上祝之繁的生日,曹敏拿了主意,说要在山庄搞一个派对为祝之繁庆生,到时候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谁都不许说有事来不了。
新手第一次上高速,祝之繁内心丝毫不慌张,毕竟从小坐在祝之宇狂飙的摩托车后座长大的。
车子不温不火地在高速上开着,头顶的那一片艳阳天啊,真是灿烂而美好。
天很蓝,云又白又厚,像棉花糖让人忍不住要咬掉一口。
车内的柏林之声音质立体环绕,祝之繁连上自己的蓝牙,车内歌单皆是《戒不掉》、《有你就够了》、《思念是一种病》之流。
轻声欢快哼着小曲,去见自己热爱的人,从沪城到雾城,翻山越岭,途经沿海公路,远处蔚蓝大海与天际线连接到一起,这一路的风景,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全力奔赴。
渴了拎起一瓶矿泉水喝,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按钮切换成了电台模式,电台女主持人轻柔的声线在明媚的午后显得那么慵懒而惬意。
“下面为大家带来一首老歌,《不爱了也是一种爱》。”
祝之繁听到歌名哂笑一声,不爱了也是一种爱,那么江与舟即使不爱了,算不算某种意义上也对她保留着另一种爱?
“悠悠盛夏午后,在路途上的你,是不是也有一个正思念着的身在远方的人,戒不掉、放不下?”
祝之繁轻笑了一下,她思念着的人,刚从美国参加完超算竞赛回来,HPL计算性能新的世界纪录在他的手下诞生,此时恐怕人前人后前呼后拥鲜花着锦,是全校最忙碌的一个人了。计软学院甚至为了那人,已经单批了教学楼里的一间工作室供他的团队使用,据说他的系主任春风满面,已经公然上校领导办公室开出一长串硬件设备的采购申请单,腰杆直得不行。
应盛跟祝之繁吐槽说:从来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刚拿了国际上的大奖,还打破了世界纪录,甚至国内几家做风投的公司狗鼻子灵得很,江与舟团队刚从海关出来,那些人就抢人一样堵了上去要融资。晚上学院组织了庆功宴,你知道这变态大晚上庆功回来后干了什么吗?宿舍都熄灯了,他居然面不改色,淡定捧着电脑去走廊的照明灯下学习,妈的!我半夜在过道里抽烟,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绝望的傻逼,太疯魔了,这种人根本不给我们这些人一条活路!
应盛受不了江与舟这自律到近乎一台精准机器的卷王,摇着祝之繁失心疯大吼: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吗?太恐怖了,你喜欢的不是根本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是一个变态!他是一个堪称变态的天才!
祝之繁只是淡然地莞尔一笑,一点不意外江与舟可怕的自律,毕竟连高三毕业后大家疯玩的那个暑假,他都雷打不动每天早起学习。
有时候她想,或许正是因为江与舟有着如此强大的自制力,所以他才那么容易就把她戒掉了。
而她,从小到大生活在优渥的物质条件里,除了爱,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得到,什么都不缺的她,是如此渴望拥有一份浓如烈酒滚烧在心头的爱。
越是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
生日派对在山庄的影音室里举行,曹敏提前在网上买了好多气球,前一晚拉着齐远他们在影音室里布置了好久。
夜色降临,第一次性感着装打扮的祝之繁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丝紧张与不自然。
镜中的女孩,一年时间,蓄起了长发,不再是当初那个短发的假小子,褪去青涩与茫然,如墨缎一样的长发垂散肩头,气质平添了一份成熟和妩媚。
妆是曹敏帮她化的,她给祝之繁今晚定的主题是埃及艳后,影音室的包厢光线幽暗,正需要这种艳光四射的妆容令寿星成为全场的焦点。
妆容妩媚天成,亮片眼影加上釉面红唇,足够吸睛。
衣服则秉着浓淡相宜的原则,选了一条泛着珍珠光泽的修身乳白吊带连衣裙,腰身位置收的极紧促,祝之繁的腰原本就很细,裙子一上身,从视觉效果上,那如柳的腰段更是不堪一握。
素净的礼服裙暗藏心机,裙摆有一侧极为大胆热辣地高开叉到大腿根部,祝之繁走起路来,一边是裙摆摇曳生姿,一边是裙摆下若隐若现勾火的美腿,所到之处,叫人根本挪不开眼。
腰间搭了一条复古的拜占庭风格香奈儿金链腰带,垂挂在盆骨两侧位置,将女性特殊的生理曲线托衬得玲珑毕现。
真正的美人,绝不单单在于皮相,而是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极度松弛,美而不自知,娇憨又迷人。
众人坐在包厢里互相见证着彼此这一年来的蜕变,大家今晚都有被祝之繁惊艳到,她越是迷糊地伸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大家越被她身上那种松弛的美震撼得惊心动魄。
最后一个推开包厢门进来的是齐远,姗姗来迟,立即当着祝之繁的面自罚了三杯。
祝之繁望着他身后的位置空荡荡,眼神难掩失落,不过她不想扫大家的兴,沮丧在她脸上转瞬即逝,很快就和齐远笑闹成一团。
曹敏很有正牌女友的风范,叉腰生气地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之繁姐生日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远的眼睛似有若无扫过祝之繁,啐声骂道:“这几天家里在搬家,姓江下午刚从沪城回来就在家里发疯。”
曹敏眼睛一亮,惊喜道:“与舟哥哥真的赶回来了?天啊!太好了,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齐远吊儿郎当嗤了一声吐槽说:“现在还在家里发神经,神经病!刚到家就阴着一张脸骂这个斥那个,别理他,老子天生就是小偷吗?两颗破石头和一个破陶瓷,老子稀罕偷他那点东西?郝红萍自己帮她的好大儿收拾东西搬家,弄丢了来怪我,老子冤死了!”
祝之繁听到石头两个字,眼皮莫名跳了跳。
她笑吟吟的,装作不太在意,随口问了句:“什么样的石头?能让江与舟发这么大的火,估计还真值点钱。”
齐远连连挥手痛斥道:“见都没见过,老子哪知道他的石头长什么样?说是两颗鸡蛋形状的,一颗是青色,一颗是白色。好像还丢了一只青瓷材质的船摆件,烦死了,关老子什么事……”
祝之繁脸上的笑容,就那样生生地僵住。
怎么会?
她不信!石头她明明丢了的……
然而越是这样在心里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她的心越是不听话地咚咚乱跳。
她一面在心底隐秘而又惊喜万分地期待着,一面又太害怕那期待转眼落空。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会有多伤人,可是怎么办,还是忍不住会期待啊!哪怕真相是万劫不复,她都忍不住想要再一次靠近。
祝之繁几乎激动到快要将眼泪涌出眼眶,然而她却暗暗捏紧拳头,竭尽全力把眼泪逼了回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她爱上的不是一个凡人,是一个智高近妖的天才,她必须运筹帷幄,步步筹谋,绝不能这样冲动鲁莽,凭一腔热血就冲锋上前应战,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吓跑猎物。
爱上这样一个天才,实在是太心酸太苦了,她知道自己必须竭尽身上所有的智慧和美丽才能赢得他的一次回眸。
祝之繁收起眼泪,淡然微笑地问齐远:“他有说今晚要来山庄吗?”
齐远深思片刻,挑眉道:“要不我现在去把人给你绑过来?”
祝之繁的表情有一丝微微的崩坏,冲齐远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笑容继续那么迷人而骄傲:“最好是这样,我先出去打一通电话。”
作者有话说:
赙仪:向办丧事的人家送的礼。
来自祝大小姐的绝地反击,江某人瑟瑟发抖,小子,这还拿不下你!
下一章就能逼疯江总收网_(:з」∠)_
第37章 ◇
◎我明白要你爱是荒谬◎
江与舟进来时, 包厢的光线正随一曲慢摇的结束而昏暗下来,影音室里有了那么一瞬的万籁俱寂,而藏身夜色的祝之繁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盯着门口那人抵门撑掌而入的身影,感受到他的到来并着走廊一束明亮耀眼的光,暗自品味内心一阵风尘仆仆的灼烧。
他像是有点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 清冷的眼神从她的面颊一掠而过,目光旋即落定在了一张空位单人沙发上。
曹敏迅速冲齐远露了个眼色,顺带抬腿轻蹬了一下他的小腿,齐远刚受意从沙发上起来,就一个趔趄扑到了单人沙发上。
江与舟拧拧眉,耸了下肩,无奈地坐到了齐远原本的位置, 和祝之繁中间隔了一个曹敏。
曹敏心满意足巧笑倩兮, 随手从茶几上拎了一罐冰啤递到江与舟手里,搭着他的肩问:“与舟哥哥,下午刚从沪城回来呢?”
江与舟仰头定定喝了一口冰啤,“嗯。”
曹敏:“不是说学校里有事可能回不来吗?”
江与舟:“家里有事,上午能忙完就赶回来了。”
曹敏:“搬家吗?我爸这两天在挑一对适合放在门厅位置的大花瓶准备送给郝阿姨。”
齐远大概跟在曹汉青底下时间长了,看出了曹汉青自年轻时起对郝红萍的那点心思,不嗤道:“搬家这点小事哪值得他回来?今天是他爸的忌日, 我爸一早就屁颠屁颠去买金银纸了, 真不知道是给谁上香, 我爷爷坟头都没见他这么勤快。”
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虽然郝红萍只是自己的后妈, 但是一个被其他成熟男人觊觎的后妈, 多少令齐远面子上有些不光彩,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师傅,还是自己女朋友的亲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简直一团乱麻。
倒是曹敏满不在意这些,或许是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原因,父母的婚姻状况如何,她也许有过感伤,但早已不再耿耿于怀,那是父母自己的人生,父母给予自己自由,自己也应该还他们自由,有时候她还会觉得父亲很是可怜,母亲早已潇洒红尘过上了日抛男友的快活日子,父亲却沉迷往事依旧执着于年少时的白月光。
茶几上除了酒和零食果盘,还摆着一只纯白色的玫瑰水果蛋糕,已然被众人分食一番,眼下风卷残云只剩不到二分之一,奶油不再是规整的样子,凌乱糊在蛋糕纸盘上。
江与舟的目光在蛋糕上流连了一会,眼睛不禁越过曹敏向祝之繁望去,似乎是在疑问:今天是你生日?
小郭听了这一茬,白目地惊讶道:“这么巧?今天还是繁姐的生日。”
齐远愣了一下,然后抽了下自己,骂道:“瞅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祝之繁不知缘何,分明感受到江与舟的目光一寸寸在自己的脸上冷了下去,却探不出任何缘由。
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今晚的江与舟根本也没因为她的出现而掀起过任何波澜,他推开包厢门那一刹的讶异和惊艳,或许只是她多想了,总之江与舟今晚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不再被她轻易捕捉到。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曹敏跟了出来,两人站在盥洗台前,祝之繁吐槽道:“一块冰雕似的,跟个背景板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直接打印个人形KT板立在那儿给你们助兴。”
知道她说的是谁,曹敏笑得眉眼弯弯,“不是你说今晚就算五花大绑人也要给你绑来?”
祝之繁朝镜中的自己弹洒着手上的水珠,倒影中的那女孩俨如尤物明艳不可名状,有着凡人只看一眼就难以拒绝的心动。
应盛给她打了通电话,祝之繁一边对镜补口红,一边笑靥如花地催促他道:“你下高速了?对,要继续往山上开,留给你的时间只剩半小时了,迟了你自己看着办。”
一旁的曹敏目瞪口呆,心中直呼好家伙好家伙!电话那头的男孩又是谁?光是听声音就能令人想入非非,应该是一位气质俊朗的阳光帅哥。
今晚的山庄热闹了,这是要来一出大型修罗场啊?
祝之繁刚撂了电话,曹敏就急不可耐地追问男孩身份,祝之繁垂眸在她鬓边私语片刻,曹敏彻底连连击掌称绝,心头一阵盖过一阵地惊颤,忍不住五体投地捂嘴惊呼:“之繁姐,你怎么想得出来的啊?!”
祝之繁慢条斯理补妆完毕,自信满满地扬起下颌,利落将口红丢进化妆包里,抬手勾住曹敏的香肩,心头畅快无比地说:“走,唱歌去!”
重回包厢,祝之繁打开门的时候惊了一下,江与舟居然刚从高脚凳上下来,而音响里播奏着一首歌曲尾的旋律,显然他刚刚趁着她不在上去唱了一首。
眼睛不自觉往他身上看,有点好奇他唱歌会是什么样子。
齐远小郭他们摇骰子玩得如痴如醉,一问三不知,祝之繁恨脑地用高跟鞋踩了一脚小郭,抱怨道:“怎么连他唱什么歌都不知道?”
小郭哎哟哎哟叫着:“天地良心,我难道还把姓江的拴在裤腰带上看着啊?不过嘛……唱得还是很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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