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梓打破了这刺眼的画面。
“你怎么在这?”
这是脱口而出的,是一个人完全没意料到, 却猛然遇上的那种下意识。
白鸽掩饰得很快, 没让人感觉到异样, 她满脸微笑。
“见到你很高兴。”
假!
丁梓更假, “这叫缘份。”
戴┧泼蛔⒁獾搅饺说奈⒚睿对丁梓说:“你把车上的东西拿进屋。”
想想, 又说了句,“把易坏的瓜果放冰箱里。”
丁梓很不爽, 低咕, “当我是你家请的佣人。”
他们间的熟稔而自然, 却让白鸽轻咬了下唇,眼里起了阴霾。
瞬间又是一派悠然, 笑道:“刚参加完一朋友的婚礼。新郎你也认识的。”
“喝酒还敢开车,还大晚上的。”
“还真遇交警了,只好借你家门口散散酒气。”
走一步停三步,磨磨蹭蹭的丁梓听到女人那开心的笑,暗撇嘴,不就是男人一句好听的话吗,也值得笑得这么浪。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丁梓将车内陈叔给的大包小袋的农家果蔬拎进了屋。
很耐心地把所有东西都一一归位摆放好,却有些心不在焉。过好一会,有脚步声传来。
戴┮唤屋,对她说:“家里没人,你自便。”
喝了口茶水,又往门口走。
丁梓忙问:“你干嘛?”
“送个人回去。”
送个人回去,不就送白鸽嘛,还搞那么神秘。
“晚上要留门吗?”她绝对是故意的。
戴┟焕硭,走了。
丁梓是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脑子混沌着,起床气却蹭蹭直上。
吵声不停,她跳下床,鼓着一腔怒气,拉开了门。
门外却空无一人。
她听到厨房有响动。
才走到门边,听戴┧担骸翱斓阆词,车帮你找好了。”
丁梓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对男人眯眼,“利用完了,就赶我走?”
“利用?回老丁家不是你的意愿?”
“……”
丁梓终于进入了对于她一直是个传说般的大渝山。
雄壮的山体为屏障,隔绝了视线的远射。
粗木密林,满目苍绿。繁枝盛叶细细密密,阳光唯有捡缝而钻。
不知转过几道弯,跃过几个坡。
突然眼前的景物有了变化,在满目苍繁盛墨里,一排白墙灰瓦的平房跃入眼。
平房一线连体,有十二个房门。门檐的瓦檐往前延伸,几道四方柱子将瓦檐与地面转接,构成一道长廊。
这就是山屋。
才靠近廊边,正中间屋子有说话声传出。
“爷爷,这会还早,您还是睡会吧。”阿淼的声音。
“天都亮了,我要到门口去等。”一阵OO@@,动静不小。
阿淼劝道:“爷爷,你都一晚没晚了。隼大知道了,他肯定又得琢磨着把您接离山屋,不让你住这。”
“别提那臭小子,提他更让我堵心。我要我家小智子,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丁梓似笑非笑地觑了戴┮谎郏笑话他,“你是抱来的吧?”
戴┘复蟛缴狭俗呃龋推门进了屋内。
丁梓开心地笑了会,正要进屋。
突然从后边窜出一个人拦了她的路。
“不许你欺负我们隼大。”
丁梓定眼看着挡在前头的少年,少年十五六岁,还带有稚气的脸上一脸严肃激忿。
她憋住笑意,对少年眨了眨眼。
“你是泥鳅。”
泥鳅严肃的脸没能绷住,被惊讶代替,瞪圆了眼。
这模样越发取悦了丁梓,她勾唇笑望着他。
泥鳅:“你是谁?”
丁梓:“我呀,是吃人的……老虎。”
她做了个老虎吃人的动作。
泥鳅双眼放亮,拍了下手掌,指着她。
“你是小钉子!”
话却还是转回原点,“就是你,也不许欺负我们隼大。”
还真有点小固执。
“你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明明是老爷子不认他。”逗他挺有趣。
“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小子对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很尊爱。
很认真地在外人面前维护,“爷爷没有不认隼大,他是担心阿智哥。”
丁梓也没再逗他,随口问:“智多星怎么了?”
泥鳅想了想,说:“你既然加入巡山组,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告诉你也没什么。”
半个自己人?
丁梓没能发表意见,又听小子接着说:
“阿智哥一天一夜没回来了,爷爷还有我们大伙都很担心。”
“进山去没回来?”
“在山上不会有这种事,进山都是两人一组的。他可能下山去了。”
丁梓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大体情况,看着眼前小子担心得皱起的眉眼。
“也不用这么担心,说不定他突然想自己的家了呢。他出来那么多年了,总该是有家乡的吧。”
泥鳅一听,忽略她的随意,却是双眼大亮,兴奋地叫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准是回家乡去了。我去告诉爷爷。”
堪堪才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兴奋的脸上也有蔫巴的神色。
“这是不可能的,他早就没有家了。”
“小孩家的别瞎操那么多心,会长不高的。”
丁梓对他的愁眉苦脸很是无奈。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泥鳅对她前半句很不满,听到后面变脸般,裂嘴笑,
“对哟,隼大在就什么都不怕。”
戴┌哺Ш美弦子,出了屋门,门口空无一人。
他沿走廊走,过了三四个柱子,听前面一间房内有人在说话。
听到的是泥鳅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话后的结束语,
“明白了吧,他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你把我拉到这里嘀咕了半天,”丁梓的声音。
“耳朵里塞满了你的话,该我问一句了吧?”
“你要问什么?”
戴┱走近门边,听丁梓问:“他带过别的人来这里没?”
泥鳅:“什么别人?”
“女人”
“问他,不如问我。”戴┨そ屋。
丁梓转头,他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她耸了耸肩,“我问,你会回答?”
“不会!”
丁梓再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戴老爷子见到丁梓还是高兴了些,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
无非是对戴┑牟宦,说他整天没个影不关心他,也不关心阿智,大大抱怨了一通。
还悄悄向她传授以后如何整治戴,一副将她当成自己人的模样,使丁梓哭笑不得。
阿淼在一旁听得笑咪咪的,无视丁梓求救的眼神,时不时还对着她挤眉弄眼。听得差不多了,才回身解救她。
他装模作样地凑近老爷子耳边,这么说:
“爷爷,你把你亲孙子的缺点都透露光光,小心把小钉子吓跑了,不跟隼大好了。”
早饭后,每个人都忙活去了。
丁梓看着戴┰诮吉普车上带来的大包小袋拎下来。
她才靠近,手中一沉,戴┙一个袋子塞她手上。
袋中装着少许日用品,多是些干粮食物。
没等她疑惑多久,听戴,“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不怎么平坦的山林小径。山高林密,走得并不顺畅,也快不了。
“你倒淡定。”丁梓开口。
戴┟淮鹄硭,将挡住脚步的刺藤劈下,一言不发继续前进。
“也对,智多星不见了,没人跟你争宠,指不定心里乐成什么样。”
戴┟焕硭总想从口头上占便宜以此从中看他笑话的小心思。
他开口了,却说:“没看到你所想的那样,你很失望。”
这是问句,他说的却是肯定句。
他的所作所为确实颠覆了她的认知。从泥鳅的巴拉巴拉中她知道了可不少。
她也明白他这句话是调侃她。
丁梓心一窒,嘴上却不服软,打击他。
“是失望,你这一大家子负累,啧啧,以后的生活艰辛啊!”
“以后的生活?”
戴┬Φ酶呱钅测,“原来你都想这么长远了。”
你都想这么远了……
他的神情语气,意味深深。
丁梓恼羞成怒,爆了个粗字,“屁!”
她过激的反应惹来他不明意味的一声笑。
末了,他来了这么一句:“我养得起。”
谁管你养不养得起?!
泥鳅,薯条,贵仔母子都是陷入生活绝境孤苦无依的人。
是戴┫蛩们伸出了援手。
他们帮着戴老爷子一起守护这座大山林,活得踏实而满足。
他们是一家人。
戴┚拖窀黾页ぃ负责赚钱养家,给家人一份平稳幸福。
好人,是他们贫乏赞语里对戴家人最深刻的心声,敬爱而感恩。
丁梓想讽他两句,或刺他几句,到嘴却是哼哼嘀咕。
“这一身上下,哪有正义两字。”
“与正气浩然无关。”
戴┨到了,竟还挺难得地解释着,“不过是恰好有些需要守护的东西罢了。”
他要守护的是戴老爷子对这片大山里一草一木的深厚感情。
戴老爷子守护的,也是他的守护。
丁梓沉默。
相对于她年少时的不管不顾,任性恣意,那般的鲜活,如今的混沌,让她多了丝迷茫。
老头子骂得对,她是在得过且过,对未来没有憧憬,没有热情,没有主动。
她在混日子。
老头子经常念叨的话让她如风吹过,说了就过了。
现在……她抬眼看着前面男人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前面是一堆泥沙乱石,一不小心就会因沙石的散滑而摔倒。
戴┩2剑要提醒丁梓。
一回头,正好对上她灼灼的目光。
“目光灼灼似贼鼠。”
“那你就那块美味的奶酪。”她脱口而出。
“是…吗。”
男人拖长了声,眸眼深深。
不知为什么,丁梓却突觉心头一跳。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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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翻山越岭, 穿林窜木,上坡下坡,不知道走了多久。
丁梓只觉得气喘如牛, 双脚如铅般重,整个人快要瘫倒时, 戴┲沼谕A讼吕础
他回头睥了她一眼。
丁梓双手插腰, 弓着身,粗喘, 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还要走多久?”
“到了。”
“到了?”
丁梓直起腰, 抬眼而望, 瞬间顿住了。
一片宽阔的水域岸上,
四面环山,山堆挡流水。水流不见源头,不见尾。水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照射下, 如碎银般跳跃闪烁。
丁梓深吸了一口气, 问:“大海?”
“也可以这么说。”
“哦?”
“走吧。”
戴┐着她钻进一道矮坡, 小心地走着。
丁梓追问:“到底是湖还是海?”
“这水是属于渤海的水。”
“骗小孩呢。”
“渤海的分支出来的细枝末叶, 细枝末叶中又分出的细枝末叶中……小小一道小流汇聚而成。”
丁梓很无语,瞪他。
不一会, 到了一块空地,一间小竹屋赫然耸立其间。
前是绿水盈盈, 后是山壁成墙, 左右林木环绕, 绿草成蓠。
丁梓喃喃,“这就是传说中的‘汤姆大叔的小屋’?”
跟进屋内, 所有的浪漫情节都破碎于现实。
屋里除了地面上铺着一张草席外,还有些几个箱子,有整箱的方便面,整箱的罐头,啤酒,饮料。
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扔着几个空罐子。
“你经常住这?”
“偶尔。”
她到处看看,脚踩到了个空啤酒铝罐,一脚踩了个扁,她索性再踩了几脚,压得更扁,随手捡起将它丢进空纸箱里。
又在一个空纸箱里看了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
丁梓在屋内找找了,又在屋外扫了扫,奇怪道:“方便面没热水怎么吃?”
戴┙背包丢在箱面,拉链子,从里头拎出刚才在超市买的食品,放在草席上。
“孤陋寡闻。”
“这怎么就孤陋寡闻了?”
“不知道干嚼方便面更香啊。”
“……”
戴┲逼鹕恚刚踏出了屋门,又回头说了声,“饿了就吃点东西。累了,歇会。”
丁梓从没一下子走那么久的路,而且是爬山,早就又累又饿了。
她一屁股坐在草席上,开了罐啤酒,一两口就喝干,方觉不那么渴。又撕开面包大口嚼起来。
吃饱喝足,不见戴┗乩础S质翟诙哉饴以阍愕奈葑涌床幌氯ィ就将空罐子捡起来丢在一个空箱子里。
这里本是临着水,又是深山野林,倒是见不到一丝灰尘。
丁梓缌酥裎荨N萃饷患到人影。
她随意找了找,这里草长林密,要找个人却也不那么容易。
脚踩着一块绿幽幽铺满青苔的石块。
她倏地勾了下嘴,突然张口大喊了声,“大…王…”
半晌,从某个方位传来一声长啸,这是某人回应她的。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印证了王维诗中的意境场景。
她满意地从林里出来,在湖岸找了石块坐下,吹着风,有那么一丝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仰躺在石面上正昏昏欲睡,从身后的丛林里传来了响动,一个激灵,她清醒过来。
坐起身,正看到戴┐恿种谐隼础?囱子,他就近巡了回山。
看了看天边,太阳已躲入山后,只见晚霞映着云朵片片成红鳞。
她打了个呵欠。
戴┮芽拷石块,往她怀里扔了把事物。
她接过看了,是几株枝条,枝丫上挂着满满的果子。果子指头般大,形状有些像李子。红中带紫,个个圆润饱满,一看就是熟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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