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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3-05-08 14:47:42  作者:映在月光里【完结】
  患寡不患均,不能刚有起色,就先内乱了?。赵寰必须深思?熟虑,做出适合他们的妥善安排。
  赵寰其实?还有个顾虑,如今尚未发生,她只能暂时搁置,按照眼前?的进度来做事。
  翌日?黄昏时,祝荣领着大?队人马,也到了?燕京,林大?文他们忙着前?去?安置。
  赵寰见林大?文做得井井有条,便放了?心,去?燕京城巡视了?一番。回来洗漱过,茶碗刚递到嘴边,就听到外面一阵哭泣扰攘。
  周男儿?出去?一看,急匆匆走了?回来,道:“二十一娘,乔娘娘在外面哭。严娘子带着大?郎在旁边劝,郑娘娘赶了?过来,把?她们都拉住了?。”
  真是热闹。
  赵寰挑了?挑眉,说了?声我知道了?,便坐下来继续吃自己的茶。
  周男儿?忙交待许春信守在屋里,她则出去?一看究竟。
  乔贵妃捂着胸口,一个劲地喊着我儿?,哭得凄凄惨惨。
  严善拉着赵一郎,在旁边劝她:“战场上刀箭无眼,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景王本来就一直病恹恹,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是不上战场,留在在五国城也熬不了?几日?。如今与金人打仗没?了?,以?后?百姓也能念着他一声好。”
  郑氏听得既想笑,又无语至极。
  严善劝人,就是乱打王八拳。胡乱挥一气,虽被她打中?了?要害,却?让人不舒服,堵得慌。
  郑氏上前?搀扶住乔贵妃,对严善道:“你可是要去?找二十一娘?快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大?郎。”
  赵一郎被严善紧紧拽在手?里,面目呆滞望着她们,清鼻涕都快流到了?嘴里,依旧无动于衷。
  严善忙低头看向赵一郎,哎哟一声,掏出布巾熟练地替他擦掉鼻涕。
  拢了?拢他的衣襟,严善牵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教他:“等下记得要见礼,那是你的亲姑母,嫡嫡亲的姑母。以?后?啊,你就跟在姑母身边,读书习字,学本事。”
  郑氏看了?眼离开的严善,眼神微顿,然后?收回视线,拉着乔贵妃道:“景王乃是为了?大?宋而亡,再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去?找二十一娘做甚?回去?吧,你别哭坏了?身子。”
  乔贵妃抹了?把?眼泪,哭喊道:“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儿?,他没?了?,留下我这个老婆子,以?后?你叫我如何?活?我儿?没?了?之后?,就草草掩埋了?,连像样些的坟都无。我就是要给他烧点香烛纸钱,他都收不到。”
  一想到赵杞的尸首,与其他人混在一起,乔贵妃的心就痛得死去?活来。她不知哪里来的劲,一把?甩开郑氏的手?,跌跌撞撞往大?殿奔去?。
  郑氏懊恼不已?,赶紧追了?上前?。周男儿?与许春信站在屋外,两人看到乔贵妃,沉着脸上前?就要拦。
  “让她进来吧。”赵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严善先前?进了?屋,脸上堆满了?笑,推着赵一郎上前?见礼:“这是姑母,亲姑母。”
  赵寰打量着他们母子,严善以?前?脸上散不去?的阴霾,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路奔波,她却?精神得很,眉目飞扬。
  赵一郎三岁时就被送到金人手?上,跟着赵植他们一并入了?五国城。赵寰也不知他如何?活了?下来,见他呆愣的模样,叹了?口气,温和地道:“不用多礼,坐吧。”
  严善本来沉下脸,作势要训斥赵一郎。听到赵寰不计较,长长舒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得而复失的儿?子,心疼还来不及,哪舍得说半句重话。
  刚坐下来,严善就迫不及待,笑道:“二十一娘,我听说佛佑神佑三十三娘她们都跟着你一起读书,就想大?郎也到入学的年纪。若是以?前?啊,他早就延请了?先生,识得许多字。遭遇这一场苦难,耽搁了?大?郎识字,我这心啊.....”
  抽噎着哭了?几声,严善拿着帕子,蘸着眼角的泪。正?要继续说下去?,外面就闹了?起来,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郑氏紧随乔贵妃身后?进了?屋,她对赵寰歉意地道:“对不住,我没?能拦住她,得让二十一娘头疼了?。”
  赵寰道了?声无妨,招呼郑氏与乔贵妃坐。
  郑氏坐下了?,乔贵妃却?没?动。周男儿?与许春信上去?搀扶,她一扭身避开,悲愤地道:“二十一娘,我自问以?前?没?有对不住你阿娘王贵妃之处,更?与你有任何?过节。为何?你这般残忍,要我儿?去?死?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赵寰听了?乔贵妃的控诉,连眼皮斗没?眨一下,不紧不慢问道:“乔娘娘,你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讨公道。或者,你究竟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乔贵妃的哭声堵在了?喉咙,一下楞在了?那里。
  赵寰点头,强调道:“我真的很忙,所以?没?功夫说闲话。既然你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姑且听我说几句。当年你被送到金人手?上的儿?子,一共有三人。从五国城里出来,你活着的儿?子,就只剩下了?景王赵杞。前?面没?了?的那两人,金人如何?安葬了?他们,你可有前?去?质问金人。问他们为何?如此残忍,要害你的儿?子们?”
  乔贵妃死在五国城的其他两个儿?子,死了?之后?,也就是破苇席一裹,抬了?出去?。他们究竟埋在了?何?处,或许被扔在乱葬岗里,乔贵妃无从得知,如何?敢去?金人面前?多说一个字。
  赵寰盯着乔贵妃,声音不高不低,问道:“你跑来冲着我质问,是觉着我好说话,还是我好欺负了??”
  乔贵妃只与赵寰对视了?一瞬,心就莫名其妙一寒。她不敢再看,慌乱垂下了?头,嗫嚅着,结结巴巴道:“我不敢.....,没?有.....”
  赵寰打断了?她,指着屋子,道:“你没?来过这里吧?此处,以?前?是辽国的皇宫正?殿。后?来,辽国被金国灭掉,皇宫成了?完颜鹘懒的府邸。如今,我住了?进来。”
  乔贵妃不由得随着赵寰的指点看去?,大?殿富丽堂皇,森严肃穆。
  赵寰笑了?下,凝视着自己无力的右手?,道:“想起来,我觉着也恍若隔世,不久之前?,我还在金国的浣衣院,你们在五国城。两处地方,都是人间?炼狱,死了?无数人,白骨累累。我们能活着相见,在此处说话,不是佛祖保佑。是我一刀一刀,用命拼了?出来。乔贵妃,珍惜眼前?啊!”
  郑氏低头吃茶,好似要将茶碗看出花来。严善与赵一郎一样呆,坐在那里。先前?的意气风发,风风火火,全不见了?踪影。
  赵寰从头到尾,都面容温和,语气平缓。屋内暖香扑鼻,严善却?没?来由感到后?背发凉,揪紧了?手?中?的布巾。
  赵植是赵寰的一母同胞。赵植与赵佶他们死在了?一起。
  没?了?丈夫,严善没?有半点伤心,她只感到了?彻底的解脱。尤其是儿?子回到了?身边,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人活了?,心思?也活了?。赵胡郎死在了?五国城,剩下赵一郎这个嫡长子。
  赵寰无法生育,以?后?就只得赵一郎,与她最亲。
  严善迫不及待带着赵一郎来见姑母,赵寰待人温和,心慈,拼命救了?她们。待赵构的女儿?,赵佛佑赵神佑她们都尽心尽力,何?况是赵一郎。
  此时,严善才后?知后?觉想到,此处本是皇宫大?殿。
  赵寰高坐在上首,已?经是大?军的首领,并非单单只是赵氏二十一娘。更?不能因着她温和,就忘记了?她一路杀到了?燕京。
  乔贵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失魂落魄就要转身离开。
  “乔娘娘。”赵寰叫住了?她,道:“其他的两人,我就没?办法了?。只景王为了?大?宋抗金而亡,以?后?功勋碑上,会有他的名字,他能享受到后?人祭奠的香火。”
  乔贵妃脚步一顿,鼻子又开始发酸。
  生前?图个荣华富贵,身后?就图个好名声,谁乐意被万人唾骂。
  乔贵妃清楚知道,赵杞这个名声,得来的不那么光彩。但至少,没?落个身后?骂名。
  “二十一娘有心了?。”乔贵妃转过身,朝着赵寰郑重曲膝施礼。
  赵寰忙欠身还礼,道:“这是应当的,乔娘娘是长辈,切莫折煞了?我。以?后?你就好好活着,反正?还有我们这些后?辈,替你养老,养你一辈子。”
  儿?子没?了?,身在陌生的燕京,无依无靠,没?了?着落。有了?赵寰这句话,乔贵妃心下一松,忙再次福身道谢:“我老得脑子糊涂了?,赶来给二十一娘添乱。我就不打扰二十一娘了?,你先忙。”
  严善如木桩般,一下直起身,道:“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二十一娘你忙吧。”
  郑氏也一并告退,赵寰留住了?她,烦恼地道:“人多了?,难免嘴杂,不知谁在乔娘娘面前?乱嚼舌根。我本来不计较这些,只还要打仗,这种话不理会,那些人愈发来劲,最后?让金人钻了?空子。郑娘娘,我太忙了?,劳烦你帮我查一查,究竟谁在背后?作乱。”
  郑氏看到赵寰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乔贵妃与严善,心情复杂得很。她顿了?下,忙笑着应了?,“我这就去?,等有了?眉目,就来给你回话。”
  赵寰拨动着茶碗盖,不紧不慢地道:“不用回了?,你处置了?就是。”
  郑氏下意识问道:“可是要杀了??”
  赵寰不由得缓缓笑了?,道:“人命贵重,不能滥杀。还是交给林大?文,投进牢狱里去?反省,改造吧。”
第46章
  赵瑚儿她们随着赵寰住一起, 她要理事见人,为了方便就住在了前殿,她们则住在后殿。她领着赵金铃赵佛佑赵神?佑几人回屋, 遇到低着头, 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郑氏。
  赵瑚儿疑惑地打量着郑氏, 问道:“阿娘,你怎么?了?”
  郑氏抬头看去,赵金铃她们几人乖巧上前请安。她笑着应了声, 摆摆手道:“你们快进屋去, 外?面冷得很。”
  下午天气就变了,阴沉沉的,乌云飞卷。此时风呜呜地吹, 雨丝夹杂着碎雪扑在脸上,冻得人都簌簌发抖。
  “十三姑母,我带着她们回去。你先忙吧, 不用操心我们。”赵佛佑拉着赵神?佑与赵金铃曲膝, 十分懂事地告退。
  赵瑚儿叮嘱了她们几句,看着她们三人走远。郑氏收回视线,往避风的廊檐下走去, 感慨不已道:“她们都懂事得很,再?一看赵氏的儿郎们, 唉, 真是没眼看。”
  “吃多了苦, 自然就懂事了。”赵瑚儿答了句。
  郑氏看了眼赵瑚儿,嗔怪地道:“你也吃多了苦, 可?没见你够懂事。”
  赵瑚儿不服气哼了声,到底没有出言顶撞, 搂着胳膊打了个?寒噤,不耐烦地道:“阿娘,你就别神?神?秘秘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氏将先前见赵寰的事情,捡重?要的压低声音说了,“二十一娘真是厉害,不怒自威。就那么?几句话,就将严善与乔贵妃压了下去。”
  赵瑚儿不假思索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二十一娘本?就厉害。就她们两人,咄!”
  她不屑翻了个?白眼,神?色讥讽,“我与赵一郎打过照面,呵呵,他看上去蠢得不通气,真不知在五国城里,是如何活下来的。”
  “如何活?就跟那野猫野狗一样,拿到什么?食物就往嘴里塞,命大?,就活了下来。赵十二郎自己?跟烂泥一样,哪会管儿子。”郑氏冷冰冰地道。
  随即,郑氏又自嘲一笑,“在五国城,有一个?算一个?,早没了正常人。各人自顾不暇,哪管得了那么?多。严善也蠢,她太心急了。就凭着她那个?傻儿子,也想往二十一娘面前凑。唉,嚼舌根的人,以二十一娘的本?事,随便一问就知道了,她将这个?差使交给了我。交给我。”
  郑氏后面重?复着话,声音渐渐低下去。眉头微皱,喃喃道:“二十一娘太聪明?了,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我得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在哪里活着啊,都不易。”
  赵瑚儿沉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青石地面,低声道:“二十一娘就管了。”
  郑氏斜了眼赵瑚儿,一时没有做声。
  赵瑚儿背靠在墙上,望着远处的天,骂道:“这鬼天气,又开始下雪了。在浣衣院里,我最恨的就是下雪,冷啊,骨头缝都被冻住了。更恨的是化雪时,在堆着冰渣子的水中,清洗金贼臭烘烘的衣衫。”
  她脸上的恨意退去,嘴角上扬,微微笑道:“第一次,我们用上了热水,是因为二十一娘站了出来。也是第一次,我不再?恨下雪,盼着雪能堆厚些。二十一娘杀了完颜宗翰,我与她一起去埋尸。浣衣院出不去,尸首又重?,我们只?能埋在偏僻的角落,用雪草草掩盖住。完颜宗翰死了,金贼想不到,其实我也想不到。以前我没一天不愤怒,不恨,但我从不敢动手。不敢对金贼下手,不敢对自己?下手。弱得很。”
  郑氏一动不动望着前方,看不清脸上的情绪。赵瑚儿的声音中带着悲凉,她没有劝说,亦没有安慰。
  她们都身不由己?,她自己?也一样,不敢活,不敢死。
  “以前二十一娘曾说过,朱皇后自杀了,那是她的选择。我们的命,在自己?手上,自己?做主,男人们不顾我们的死活,他们更不配谈论我们的贞洁。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
  在浣衣院里,她们一起挤在那张不大?的炕上,相依为命的日子,好似就在昨天。
  不知不觉,那些日子已经远去。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宫殿,水滴偶尔从瓦当滴落,掉进水渠里,溅出一朵朵水花。
  辽国旧宫殿,比不上汴京的富丽堂皇,却令赵瑚儿很是惆怅,恍若如梦。
  “阿娘,你想左了。二十一娘靠着自己?拼命,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她不会嫌弃赵一郎,他幼时被俘,能懂什么?呢?想太多的,是大?人。严善想得多,就做错了事。阿娘,你也一样。”
  赵瑚儿看向郑氏。诚恳地道:“二十一娘喜欢与直率的人打交道,你如何待她,她就会如何待你。你总是嫌弃我冲动,不懂事,可?二十一娘从没嫌弃过我。她夸赞过我,说我这样的很难得。她不喜欢明?哲保身,她说遇到不公,有人不顾一切为你挺身而出,这样的义气极为珍贵。朝廷上的官员,谨慎小心,考虑得太周全,处理起事情来,就是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似妥当,实则糊涂透顶。久而久之,朝纲就这样被败坏了。”
  “好了好了!”郑氏深深皱起眉,斜乜着赵瑚儿,道:“你呀,还是少?说些话吧。你懂什么?,居然教起了我来!我去前面瞧瞧,得早些将这件事办喽。”
  赵瑚儿望着郑氏大?步离开的身影,见她又不拿自己?当回事,总当做小孩子看待,气得一跺脚。站了一会,脚已经冻得发麻,只?得悻悻回了屋。
  郑氏来到营地,只?稍微问了几句,就将此事的经过打听得一清二楚。
  乔贵妃随着郑荣他们一起到燕京,对前面的战事都不清楚。赵杞没了的消息,也就与她熟悉的人,能在她耳边传话。
  赵检赵械两人,现今像畏畏缩缩的小鹌鹑,绝不敢冒头。传话的,是赵氏皇室宗亲赵极。
  郑氏以前在汴京时就听过赵极的大?名,此人极为贪婪,残暴。待下人尤为苛刻,非打即骂,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
  照着大?宋律令,雇来的厨娘与签了几年典契,在府里帮闲的人,乃是良籍。哪怕身为皇室,亦无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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