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赴生很清楚今天来的目的。
一晚上过去,还真让他打听出了点儿端倪,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位领导的女儿,患的正是这种病,而林院长又和他来往密切。
弄来的骨髓给谁?
周赴生不用猜都知道是这样一档子事情。
医院里紧急病人那么多,他就算是院长,也不能擅作主张把病人的骨髓扣留,更何况是为了讨好市里的领导,救命的唯一途径竟在此刻成为了交易的工具。
于是在酒局结束后,周赴生借口回公寓,偷偷开车跟上了林院长的车。
他走得比其他人要早,说是要早些回家休息。
周赴生猜想他是要去医院,便默默在停车场等着他,待司机接上林院长启动车子,周赴生也随之跟了上去,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
林院长的车果然停在了医院。
周赴生与之隔了一段距离才下车,目送着林院长进了电梯,他没有跟上去,反是去调监控,看着林院长肥胖的身影从电梯缓缓出去,然后鬼鬼祟祟进了办公室。
他欲要跟上去,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监控室的保安却回来了。周赴生无奈,只好把监控恢复原样,钻躲进了帘子后面。
待保安离开后,才从监控室里出去。
周赴生乘坐电梯赶往院长的办公室,可当他赶到时,那门已经上了密码锁,就连门缝也透不出一丁点光亮。
周赴生匆匆离开。
怕被别人发现,于是不敢再耽搁下去。
周赴生一无所获地回了家,进门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他反复确认后才知道不是自己。
继续往里走了几步,他看到烂醉如泥的宋菁榆。
“倒上!再满,再满……”
“扯淡呢你,我可没醉!酒量好着呢醉不了!”
她趴在要上楼的台阶上,倚着楼梯扶手,手里拿了一只空的玻璃杯子,不住地让人给她满上,可家里哪有人,周赴生不知道她是怎样跌跌撞撞才回到家的。
周赴生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手中的杯子抽走,宋菁榆当ᴶˢᴳ即皱了眉头,一伸手,指头差点儿杵进周赴生的眼窝子里去,“把我的大炮还我!”
周赴生没空搭理她的醉话,将她的指头推回,语气认真又严肃:“起来!”
宋菁榆委委屈屈地撇了嘴,却没有起来的意思,转身抱着楼梯扶手呜呜哭了起来。
“阿榆你醉了!”周赴生坐在她身后的台阶上耐心哄她,可醉酒后的人哪听得进什么话。宋菁榆张着双手,执意要她的大炮回来。
周赴生无奈,只得将杯子拿回来给她。
“这不是我的大炮!”宋菁榆伸手一扔,玻璃杯子应声摔成碎片。
周赴生低头瞧了瞧她,摸几下她的头发,“得,大炮没了,现在该上楼了。”
宋菁榆摇了摇头,打了个酒嗝儿,“不去。”
周赴生捏了一把她的脸,“快回去,别闹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眼前的人,怔了好一阵子才吐出两个字:“盛…盛洲?”
第118章 :掩人耳目
“盛洲?怎么是你?”
宋菁榆惊讶地望着他,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似的惊奇,她是醉了,但潜意识里还清清楚楚地记着,盛洲是死了的呀,他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回来。
所以宋菁榆自然而然地就把这当做了梦境。
她的头越垂越低,最终额上的碎发与眼泪齐平,她吸吸鼻子嗫嚅道:“这次,别那么急着走了,好不好?要不然,我真的找不见你啊盛洲……”
周赴生就这么冷眼望着宋菁榆,在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揪着他的衣服说心里话时,他没有听进去半句,周赴生只知道这些话是她说给盛洲的。
不是他。
他比不上盛洲。
纵使是在他满心欢喜张罗结婚的时候,宋菁榆的心里或许也还藏着盛洲,那个人渣杂碎,周赴生恐怕一辈子都要恨死他了。
宋菁榆贴着他的胸膛凑近几分,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缱倦地依偎在周赴生的怀里,嘴里念念不忘的名字始终是“盛洲”。
赴生深知。
只有在盛洲面前,她才是宋菁榆。
周赴生安置好她,好不容易将菁榆哄睡下后,脑子里又回味起晚上的事情来。
林院长那么晚去医院做什么?
莫非和市里领导有勾结的,真是林院长?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周赴生想着,这件事情也一定和自己的父亲周部东有关系。
当下夏温情况危急,看来周赴生必须得冒这一险。他倒要看看,站在幕后操纵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周赴生抬眼看一眼身边的宋菁榆,已熟睡了去,接着他起身逃离似的离开房间,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再说起盛洲的有关言论。
那个名字总会勾起一些回忆,让人窒息又恶心。
季听为了照看夏温一夜未眠。
这一夜里,夏温不是流鼻血就是吐,再就是发低烧,让他片刻都不得安宁。
周赴生告诉他这是正常反应,加快治疗才有望恢复。
可一转眼过去一周,周赴生仍没通知半点儿准备手术的消息,季听耐不住性子去办公室找了周赴生,刚好遇上来送东西的沈之行。
二人一进一出,擦肩而过。
季听扫了一眼沈之行的脸,总觉得有些面熟。
周赴生抬眼看到门口有人,却迟迟没进来,只露出半截儿黑色的衣服,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季听?”
听到有人唤,季听缓回了神,走进诊室说:“这都七天了,还没消息?你不是说要尽快治疗吗?可现在是你们在拖延时间!这如果耽误了温温的病你负责?”
周赴生知道他来一定会谈这件事情,早在之前也想好了说辞,不至于被问得哑口无言,“季听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
季听冷笑,“我能不急吗?你医院要是早说治不了,我现在就带着夏温回去治,我真就不信,国内国外找不出一副适配的骨髓来!”
他自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稍有脾气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周赴生从前讨厌这样性格的人,可到后来,竟对季听的性格有几分欣赏来。
周赴生这些天也不全是一无所获。
他至少摸清楚了这事儿绝对是和林院长有密切关系的,还有那副骨髓,也是给莫领导家里患病的千金的。
他的女儿原定几个月前就打算手术,可那时候因为出了些意外,骨髓突然不能用了,无法进行移植手术,所以才挪到了后面去做。
但目前令他摸不清的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进行手术。
如果时间还早,那为什么要那么早就进行骨髓穿刺,以影响手术的效果呢?
冒险显然不太可能。
周赴生猜想是为掩人耳目。
或许冷冻箱里根本没有东西,林院长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掩护真正供体人的位置或身份。
但周赴生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季听,只把预先准备好的说辞搪塞他几句,暂时唬住了季听。
当天夜里,他派人跟踪林院长。
潜入他的办公室,找到冷冻箱,则周赴生在家里远程接听那头的信息。
“周总,没有啊!”电话那头的人说。
周赴生再次确认:“什么都没有?你确定找对地方了?就是那只冷冻箱?”
“真没有!这里没有其他的箱子了!”
那人仍旧这样说。
周赴生心里有了底,先叫他安全出去,然后想办法去调查供体的身份。
他想能让林院长这样小心翼翼的,恐怕不是一般的人。
……
宋菁榆最近接了新项目。
旧改的问题,刚和对方谈妥就开始实施方案,好在这次双方也都爽快,不出几天就完成了一大半儿,宋菁榆这几天特别高兴。
走路都是哼着小曲儿来的。
就连小徐都说她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菁榆一高兴,大大方方地扬起无名指的戒指,承认她要结婚了,小徐有些讶异。
“还以为您真的一辈子不会结婚了……”
宋菁榆笑着逗她:“怎么?咒我?我年纪轻轻至于那么想不开吗?”
小徐吓破了胆子,声音都泛着哆嗦:“不不不,宋总!您要结婚我们都为您高兴呢!”
宋菁榆哈哈笑着:“废话,我当然知道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好赖不分?”
小徐差点就要跪下了。
一张小脸被吓得直冒冷汗,她是个直性子,虽说也跟了宋菁榆这么多年,可一概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什么事正经话,一贯以指示处理。
宋菁榆觉得这小丫头有意思。
可她还没高兴几分钟,就被一个电话催了进来,宋菁榆接起电话,听得是楼下前台方媛的声音。
嗲声嗲气。
光是这个声音就叫她不舒服了。
和周禹的那事儿过后,她把方媛从部门调到了前台,为的就是好好羞辱她一下。
方媛是她公司里的员工,所以就算是周禹知道了,他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宋菁榆知道周禹没办法把方媛接回去。
小徐下一刻也接到消息告诉她说,郭慧又来了,就在楼下,说是来商讨她结婚的事情,特打了电话来询问宋菁榆要不要见面说。
宋菁榆一冷脸,盯向了小徐,“她怎么知道我结婚?”
第119章 :嫁妆
小徐摇摇头,眸里透着对未知事情的惊恐,“宋总,我不知道。”
宋菁榆一副探究的眸子盯着她,给予她巨大的压迫,“你当真不知道吗?”
小徐拼命摇头。
实则宋菁榆也怀疑不到小徐身上,她刚才知道的消息,郭慧就来了,若是小徐告诉的,也用不着速度这么快吧,宋菁榆让小徐把郭慧请了进来。
这次不单单是她自己,开门时进来两个人,郭慧的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林漠。
宋菁榆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次深夜过后,宋菁榆就没再见到过他。
说是贺源维将他带走了,可她想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宋菁榆让小徐进来倒茶招待,三个说有关系却毫无关系的人坐在一起,有些别扭。
林漠倒显得十分从容,伸出手与她相握,“又见面了,宋小姐。”
宋菁榆斜着扫了他一眼,“是啊林先生,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怎么会呢?”林漠泛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目光稍稍向郭慧那头偏了偏,“现在看来,叫宋小姐未免生疏了,我应该叫你一声,姐?”
宋菁榆对这个称呼不很满意,索性面子都不留给他,“林先生说笑,你姓林我姓宋,怎么会是一家人,况且宋万安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何来的弟弟?”
林漠脸色不变,仍旧微笑着。
二人就这般僵持一番,最后还是郭慧起身打破僵局,笑了几声道:“争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林漠你给我坐下,把给你姐的东西拿出来!”
“好。”林漠终归是听母亲的话,不再争论。
将来时为宋菁榆准备好的“嫁妆”递了过去。
是这些年郭慧存下的存款,以及她名下的一些房子转让协议,宋菁榆疑惑看向她。
“你认为我缺你这点儿东西?”
林漠冷嗤着反问道:“公司效益不行,人心散乱,不ᴶˢᴳ缺么?”
宋菁榆尖锐的目光扫向他,“缺也不用你们的,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我宋菁榆还不至于让你们救济。”
“林漠!你就别添乱了!”郭慧扯了几下他的胳膊,将林漠强拉硬拽至后面去。
在郭慧的面前,林漠不敢明着跟宋菁榆掰扯作对。
郭慧转而看着宋菁榆,“自小你就不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对你一直心怀愧疚,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把你带走,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宋菁榆最烦郭慧的感伤哀怨,在她看来不过是徒劳,要愧疚也不会这么多年后才来找她。
宋菁榆抿了一口茶水,嗤笑着:“如果当年您把我带走,我看那位林富商不见得会要你。”
这话逼不急郭慧,反是惹怒了林漠,林漠一个箭步冲上来,扬起拳头,“宋菁榆你说什么!真是不知好歹!”
宋菁榆也不慌张,眼眉低垂道:“你想打我啊?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没有算完的账!”
她指的自然是贺源维的事情。
当下郭慧在场,林漠不愿把旧事再提起,丢自己面子还丢郭慧的人。
他心有怒气无处发泄。
气恼地甩下了拳头,回到原开始的位置上去。
郭慧将那沓东西推了推,“小榆,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你要结婚不能没有嫁妆,你父亲生前也叮嘱过我,这卡里有一半的资金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后来我又补了些凑了个整儿,你收下吧。”
“我爸?”宋菁榆波澜不惊的脸色骤然变了变。
顿了好一阵子才又道:“你联系过我爸?在他生前的时候?他不是把遗产都给了蒋崇州?”
郭慧意识到说漏了嘴。
在宋菁榆紧紧追问下,终是说出了实情,“你爸啊,怎么会呢?你想他经营公司那么多年,遗产只有那些?他是当时跟你怄着气,气你不听话,只能把其余的都兑作钱转进了这张卡里,让我在你结婚的时候交给你。”
宋菁榆愣愣望着桌面说不出话。
郭慧接着说:“你别怪他,你爸那个人和你一样,轴,脸皮薄!拉不下面子,我听小蒋说,临了临了还跟你大吵了一架。”
宋菁榆沉吟,再次抬起头来眼眶已然盈满了红,“你……也去见过蒋崇州了?”
林漠抢先回答:“当然啊,不然怎么听说?脑子这么蠢还经营什么公司。”
郭慧回头瞪了林漠一眼,“林漠!这儿没你的事儿!我和你姐姐还有话说,你先出去吧!”
林漠早就不想呆了,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郭慧在宋菁榆面前继续维持着一副笑容笑模样,“小榆,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你,你的成长我不曾看到过,可当我听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女儿怎么忽然间长大了。”
宋菁榆皱了皱眉,眼眶中的泪水才不至于流出。
“我的女儿多漂亮啊,如今也要嫁人了,也会像我当年那样嫁出去,为人妻,为人母……”
“行了!”宋菁榆被郭慧这套矫情的言论说得厌烦了,“说到底你今天就是来给我送嫁妆来的是吗?我只拿我父亲留给我的那部分,其余的你带回去,我不会要你的一分一毫东西。”
郭慧站起身无奈道:“小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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