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有后面那辆车吗?”沈之行问司机。
司机大强也向后瞅了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沈先生,没…没注意……”
“饭桶!”沈之行抬手就是一拳头,转而问向旁边坐着的人,“小闫,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小闫是此次林院长派来协同沈之行办事的。
干这种事儿经验多,人也比较机灵,ᴶˢᴳ眼珠子转的快,只要一转,准能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小闫凑近过来,附在沈之行的耳边:“沈先生,我怀疑我们可能被后面那辆车跟踪了,这样,我下去瞧瞧,您觉得怎么样?”
沈之行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小闫就下了车,一溜烟跑进一家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打开大门出来,手持着手电筒,直往周赴生这边而来。
手电筒有意无意地照着他的车牌号。
好让沈之行看得清。
沈之行看清楚车牌号后也认出了是周赴生,他纳闷着,这大半夜的,周赴生跟着过来做什么?
小闫走到车旁,裹紧外套,使劲儿敲了两下车窗。
周赴生降下车窗,“有什么事?”
小闫嘿嘿一笑,“兄弟儿,外地人吧?车坏了还是没油了?”
“哦,在等人。”周赴生没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是谁,只以为他是附近的村民,刚打算关车窗,车门先一步被小闫打开。
周赴生有些意外,疑惑望着他。
小闫说:“等什么人啊?我家就住这附近,要不你进去我家等等看?”
“不用了谢谢。”周赴生只顾着跟他说话。
却不料前面的那辆车趁机离开,待他再抬头看时,车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赴生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
翌日赶回医院,周赴生去诊室找沈之行,可值班护士告诉他说,沈之行这几天休假,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可昨天沈之行不还在停车场吗?
周赴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说不准就和手术有关系,于是立刻跑上四楼处的手术室察看。
此时的手术室内。
苍白的墙壁和病床映入沈之行的眼帘,他的头隐隐作痛,心想着自己不是去接供体了吗,怎么转眼间就到了手术室了呢?
周遭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从隔间传来的水流声。
沈之行双眼有些失神,想坐起来却浑身乏力,身体像是打了麻药似的毫无知觉,他的脚刚探到地上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嘶……”沈之行的头磕到了一旁泛着青光的铁架上,重重嘶了口气。
而他定睛一看,铁架泛出的倒影。
自己身着病号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手术室里,沈之行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已经打了麻药,一时半会儿他醒不来,接下来就等着夫人来就好了。”
“嗯,记得看紧门口,别让昨天姓周那小子溜进来。”
“明白!”
沈之行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林院长让他去接的哪是什么供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供体!
可恶的林院长!
沈之行怎么都想不出林院长怎么会想出这么个损招,先是假意告诉他这其中的事情,让他加入,等到了时机再将他作为供体。
这样一来,谁都不会知道。
无声无息。
这段日子沈之行为了找供体,是刻意躲着周赴生的,就是害怕周赴生发现他暗中做的这些勾当。
可当下,他却只能求助于周赴生。
沈之行摸遍了全身都找不出自己的手机,想来也是被拿走了。
四楼封闭,手机被收,他现在不能与外界联系。
更不要提会有人救他。
沈之行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三名护士,都是生面孔,在医院从来没有见过的。
就是那位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他的面孔。
但沈之行从他的身形判断,应该是张泽,常与林院长交好的一位医生,平时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人瘦瘦高高,走起路昂首阔步。
原定是给莫家千金做手术的医生。
看来没错了,林院长就是想让他作为莫家的供体做移植手术,而原定的时间也是错的。
沈之行察觉到自己被迷惑住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自己寸步难行,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这里等待手术。
沈之行越发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护士将过会儿会用到的用物放在治疗车上推至床旁,沈之行闭上眼睛佯装没醒过来,待人都离开后,他缓缓侧过头,望向了上面放着的手术刀……
耳边重新传来脚步声。
沈之行赶忙闭上眼睛,直至那脚步声走至他的床前停下,沈之行屏息凝神,尽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护士握着秒表看着时间,“时间到了,张主任,可以开始了!”
医生稍稍点头。
却没有说话,只扬了扬手叫她们都出去。
沈之行微睁开眼睛,却看到的不是张泽,摘下口罩的那位医生分明是周赴生。
周赴生摇晃了下他的胳膊,“沈之行!快起!”
第123章 :崩塌
“别装死!”
“沈之行?!”
周赴生摘下口罩,沈之行看清楚了他的脸,还没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周赴生拽下了床。
“等等,我的腿!啊!”沈之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麻醉药劲儿还没过,现在走还有些困难,周赴生没办法,只得将他背起躲进隔壁的房间里。
沈之行缓过了气儿,看着周赴生,“你怎……”
“嘘!”周赴生猛地捂上他的嘴,做噤声状,“别说话。”
沈之行乖乖闭嘴。
只听得手术室外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林院长的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看来他们是发现了沈之行逃跑。
周赴生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待外面的声音全然消失,他才带着沈之行出去。
上车后,周赴生火急火燎地开车赶回了家。
路上,沈之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四楼不是封着的吗,你咋混进去的?”
周赴生控着方向盘回他道:“下午去找你,找不到人,就想着上四楼看看,没想到还真在,我再晚去一会儿,你就被人挖了肾移植了。”
“肾?”沈之行有些讶异,“莫小姐患的不是白血病吗?怎么会要我的肾?”
“白血病?”
周赴生冷哼了一声,把一纸折成纸飞机的知情同意书扔给了沈之行,“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你真以为姓林的能给你钱?”
沈之行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几日林院长叫他在纸上练习签字,提拔他当主任是假,偷移签字才是真,一堆草稿纸里,随随便便印上同意书的内容,便可伪造。
他仰起头拍了几下脑门,心想着自己怎么一时糊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但他仍没忘记移植骨髓的事,于是问周赴生道:“那莫小姐呢?给她移植骨髓的那个人呢?昨天我可没有接到那个人!”
周赴生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手术定在明天,只能想办法打听到莫小姐来医院的那辆车,只要拖住时间,一切都好办。”
沈之行身子一僵,也许是麻醉剂的缘故,“你认识莫小姐?”
周赴生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平时说话从来没有这样一本正经过。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相互揶揄取笑着度过,像今天这样的状况,更是从来没有经受过。
沈之行也是第一次看到周赴生露出了愁模样。
周赴生轻轻叹气,望向远方,“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了,我不认识她,可夏温不能没得救。”
“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去找一趟这个莫小姐。”这是周赴生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他认为如果今天不去,那么明天他是绝对赶不上手术的速度的。
今天沈之行一事已经让林院长拉紧了警戒线。
明天如果贸然行动,后果不用想都能预料到,周赴生深知,自己不光是为了夏温,还有许愿。
周赴生突然停了车问他:“之行,你跟不跟我一起?”
沈之行答应了。
当天晚上,二人就来到了莫家,一开门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病怏怏的莫小姐。
开门的女人年龄不算大,打眼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和江礼一样的年纪。
周赴生后来想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江礼呢?或许是那天天气太冷了,又或许那位莫小姐的长相,确实跟江礼有几分相似。
莫小姐热情引二人进门,“你是周叔叔的儿子周赴生吧,你好,我叫莫凝。”
周赴生不好奇她的名字。
一进门就找沈之行跟莫凝东拉西扯拖延时间,顺便随口问几句莫凝的病情。
莫凝毫不保留地说起自己的病。
这个年轻的姑娘,有着动听的声音,讲起话来干脆利索,只寥寥几句,就说了个清楚,还巧妙避开了他们所有想知道的问题。
周赴生见状,又追问道:“那后来呢?你的病现在控制住了吗?”
莫凝漾出笑道:“我听周叔叔说你是很有名的血液科医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周医生,你说说我这病一时半会儿该怎么控制控制呢?”
周赴生终于败下阵来。
并且臣服于莫凝的巧舌如簧中,他知道聊天说话不是莫凝的对手,只草草敷衍几句另想办法。
周赴生坐在那里,都能听到ᴶˢᴳ自己心跳的扑通声。
三人坐在一起,话题来得很快,沈之行突然聊天聊起一则移植效果不好的案例。
他对着莫凝,煞有介事地蹙着眉头,“你说,到最后,钱没了,人也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就是不死阎王爷都得拉着你去!”
莫凝被勾起了心底的怒火,面色难看下来。
但父亲多年的教导教育她不能对人甩脸子,莫凝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沈医生,你说的这种状况也不是大多数的。”
沈之行拿出那副梗死人的劲头来,“怎么可能?只要移植就会有风险!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强融不进去,起反应,这都无可避免的嘛!”
莫凝嘴上不说,心里实则已经有了阴影。
她本就对手术有排斥,在这之前就和父亲说过的,可碍于自己的病情原因,莫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沈之行做医生的这么一说。
莫凝害怕了。
只能自己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如今医学技术很高超,沈医生您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我觉得还是不能太过绝对来说,您说是吧?”
“是啊莫小姐!”周赴生抢了沈之行的话茬,继续接话道:“莫小姐说得有道理,手术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绝对来说呢?”
沈之行在一旁附和道:“是呗!有胜利就会有失败呗,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再说医生那手又没开过光,怎么能保证你没事呢?”
莫凝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
后背的凉风飕飕直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之行还想再说,却被莫凝抬手制止住了,她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这么长时间做起来的心里建设如豆腐建筑一样崩塌。
莫凝再也听不下去。
第124章 :沉
宋菁榆醒来是在自己的家中。
已是深夜,从窗户看去外面氤氲着黑压压的云,不久后要下雨。
宋菁榆瞥了一眼身旁冰冷的位置,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周赴生还没有回来,大抵是医院又有了紧急事情,最近他一直都很忙。
脑海里突兀想起蒋崇州的事情。
他和唐澄在酒吧闹得那样不可收场,不知现在的情况如何,宋菁榆很想问一问,可又担心唐澄再掀出什么乱子,只好搁置了下。
深夜的房间似乎冰冷。
宋菁榆醒来一次,就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裹紧了被子等待,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幽暗的灯光下,照着她那双细瘦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刺目。
最近这段时间,她时常会想起一个人。
盛洲。
她的盛洲。
那是多年来一直藏在她心底的心魔,在盛洲的魂儿随着那场车祸而去的时候,这个人,他们之间的所有,都变成了宋菁榆彻骨不愿提起的回忆。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忽然变得很凉。
似是盛洲在埋怨她。
宋菁榆就那么痴痴坐了一夜,直至天亮了,才后知后觉。她起来后就马不停蹄赶去公司,开车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不断忆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多年前的盛洲,间或后来的周赴生,藏区的西吉和央拉兄妹二人,以及远在南方却心在蒋崇州身上的乔征,她的养子满儿等等。
都是她深刻而难忘的记忆。
倏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宋菁榆握紧了方向盘,待车停平稳了才逐渐看清,前方的两辆车相撞,灰色的轿车躲避方向,被撞进了周遭的护城河里。
场面一时惊心动魄。
待她反应过来,前方公路已经被车堵得水泄不通,公路瞬间围满了人。
有人担忧地望向河里,咕嘟咕嘟冒着大水泡的地方,“来人!救命啊!”
“救人要紧!!”
几位好心的围观群众帮忙拿出手机报警,警察和救援队即刻出发,赶到现场,奋力营救河里的人。
彼时公路已被疏通。
宋菁榆没有去公司,原路返回了家。
这一天的新闻都是护城河边坠车的事情。
医院的大屏幕上,也在滚动播放着今早护城河边的新闻,坠入河中的车里,一男一女,现如今只找到了男人,女人不知所踪。
周赴生清晰看到,视频中的那辆车是季听的车无疑。
现场被救上来的季听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好在还有生命体征,现已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
沈之行在身后踌躇不前,“赴生,现在怎么办?莫小姐那边,我们还?”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去打探情况吧,让他们尽量在路上截住莫家的车。”
周赴生很清楚这一次的目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林院长再次得逞,这些年他在医院发的邪财可不止这一桩,在某些看不到的地方,兴许还有更多像莫凝那样的人受过他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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