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到了!”
“还有星星,升起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叶炽自然也看到了。
天彻底暗淡下来,斗转星移。
刚刚略微消散的阴霾再度浮现,她当即道:“所有人不要掉队,剑宗弟子随时准备结阵。”
随着她的话音,几乎同时,他们的正前方忽然有参天古木拔地而起。
不仅如此,天空上方巨石滚落,他们脚下裂隙万丈。
陆晏舟不禁道:“这界面要塌了?”
叶炽回头:“不是,是所有的能量全部集中到神庙了。”
真塌了就好了,他们还有机会出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跑!”
神庙方向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邪气窜出来了,仙羽门堂堂万年道宗,怎么会在自己的试炼场之中弄出邪气?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早在捏碎玉符不能传送出去的那一刻,这场试炼已经换了一种规则。
眼看御兽宗有两名弟子被巨石砸中,叶炽喊道:“张瑞喜,你造的傀儡鸟呢!”
“在呢!”
“放出来,把老弱病残都收进去,你亲自操控。”叶炽喊完了又道:“其他人护好傀儡鸟,全力冲刺。”
一只堪比中型灵舟大小的傀儡鸟开始振翅,预备高飞。
鸟身和翅膀全部是木材造就,却稳固灵活,若是放在平时,一定能引得围观者的赞叹,此刻却无人欣赏。
风萧萧,人惶惶,天不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
无数碎石与妖兽惶恐乱奔,叶炽带着人穿梭在夹缝之中,只想冲出更远的距离,冲到能活命的地方。
这一刻,来自他们的无数遁光,如同流星一般照亮了诡异的夜空。
第60章 十方之争(廿二)
◎他的眼眸是一片死寂的海,仇恨是此中唯一的光芒。◎
与此同时, 神庙之中,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外面的世界颤颤巍巍即将倾塌,但里面却稳如泰山。
这更加方便了他们的厮杀。
也不知道是谁的血飞溅出来, 落到那写着“胜”的旗子上, 又从旗子上缓缓流下来,就好像那个“胜”字流血了一般。
太一宗、仙羽门、撼岳宗、萧家、季家、风云帮、丹鼎门、云华宗,碧霄宫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人和势力, 胡乱的厮杀在一起。
那面旗子越染越红。
再往后, 红的发黑,就如同叶炽几人所见的落日的底色一般。
周翰这个时候顾不得留影石和易容了,眼看后面的人要追上来, 他几乎毫不迟疑的便把孟子规推了出去:“子规,别怪我。”
而后, 在孟子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终于顺利的拔了旗子。
“我的, 都是我的!我才是第一个进来的!”
旗子被拔, 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以拿着旗子的周翰为中心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
光芒闪烁两次之后,所有人齐齐下坠。
正在带领一干人找安全地带躲避的叶炽,迎头击飞了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紧接着,头上像是凭空出现了一顶罩子, 把他们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无法再使用飞行法器。
傀儡鸟坠落。
冲在最前面的剑修们撞在了罩子上。
他们终究还是没走出去。
并且,在神庙开始下坠的那一瞬间, 他们脚下出现了比之前都要深和宽的裂隙, 所有人都坠了下去。
同一时刻, 水镜之前, 头一次这么安静。
几乎屏息静待、全神贯注的看着水镜的各宗长老一起心中一沉。
因为,水镜上的画面消失了。
这回,连争吵都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寡言沉默几乎很少发表意见的自正道君质问仙羽门众长老:“这就是你们准备妥当的试炼场?里面究竟怎么回事?我必须要进去!”
依旧是同一时刻。
正在和白白下棋的谢青崖、正在处理宗中事务的陆掌门、正在抠脚的百里沧浪、正在陪着夫人逛坊市的六合武尊、就守在水镜前的季岫风,以及无数正在试炼场中弟子们的师长和亲人,几乎同时感受到他们的弟子/亲人,魂灯即将熄灭。
谢青崖、百里沧浪在内的化神修士们,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撕裂空间,一步迈进了浮空城。
一刻钟之后,十来名化身修士齐聚仙羽门。
仙羽门的掌门雨化清不得不从闭关之中被紧急唤醒,徐妙音的师尊和鹤卿道尊在内的诸位长老也被唤醒。
没办法,办个道门大比办出事了。
要是解决不好,几乎不用怀疑,这些人会把仙羽门给拆了。
果然,谢青崖怒气冲冲:“入口在哪儿,我要进去!”
师兄弟之间也是有传讯的,他早就得知这场大比不像样子,现在看来不但不像样子,还要命。
雨化清看上去倒还是镇定自若:“谢师兄稍安勿躁,秘境之中有些不稳也是有先例在的,许是过会子就好了。”
谢青崖:“谁是你师兄,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会打你。”
雨化清眉头一皱,也不打算再赔笑脸:“修士本就是与天地争命,试炼试炼,各凭本事罢了,哪有绝对安全无虞的试炼?只不过是留影石出了问题,谢师兄未免也忒紧张了些。”
闭关出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听说玄天剑宗对仙羽门有多不客气了。
谢青崖:“你再说一遍?”
雨化清摊手:“我宗弟子也在里面,咱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但是急也没有用啊。”
“哎,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废话了!”萧霆的亲叔叔萧北安直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折损,这里面可是整整三千弟子啊!别说了,我们都要求进去!”
向来和萧家不对付的季岫风跟着道:“萧世兄说得是,事到如今,你们仙羽门竟还要拿借口搪塞我们?我告诉你们,这里面剩下的弟子三千人,都是这百年来各宗各家族最优秀的弟子,一旦他们出了事,损失的将是我们整个道门!”
比起刚赶到的这些化神,季岫风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侄子掉进看不到边际的深渊之中,心中的焦灼和担忧可想而知。
百里沧浪直接道:“有什么可说的,来个人告诉我秘境入口在哪,我去劈了它。”一共就收了三个徒弟,两个小的都在里边,他可没时间在这里逼逼赖赖。
雨化清急道:“百里师兄,万万不可呀!”
百里沧浪压根就不理她,直接跟着合虚宗的呐言道君去了试炼场的入口。
雨化清以及其他人连忙跟上:“诸位师兄,诸位同道,这秘境虽然是我宗刚发现的,但它就处在维系浮空城的磁场上,一旦秘境被毁,我仙羽门一朝倾覆是小,这浮空城的百姓修士又该如何躲避?”
浮空城是靠阵法、灵石以及特殊磁场共同维系的。
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会让浮空城不稳。
雨化清声音不疾不徐:“咱们修士,不就是要庇佑一方安宁么?怎可挑起一方杀戮?”
饶是在场的都是化神修士,在这个时候也不禁异口同声的骂了句“艹”!
众人一时愤恨难当:
“你们就是故意的吧?”
“我怀疑你们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没错,就打量我们要顾忌天下苍生,就算那试炼场出了问题,我们也不敢毁了秘境,所以秘境里面到底在进行什么勾当?”
从选择试炼场的场地到规则修改,到现在处处掣肘,合在一起看,确实不像是巧合,百里沧浪道:“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疏散不相干人等,但仙羽门所有修士不得擅离。”
秘境之中所有人都在下沉。
危急时刻,陆晏舟将仓皇无措的月出庇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灵力恢复之后,所有灵兽都可以正常进入灵兽袋和兽环,唯独月出不可以。
也不知徐妙音是忘记了,还是真的被叶炽吓住了。
无边的黑暗笼罩进来。
月出紧紧的回抱着陆晏舟,小声的道:“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不过这三年安稳又开心,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后悔。”
陆晏舟:“呸呸呸,童言无忌,不要乱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月出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坠的过程仿佛无限漫长。
叶炽的神识开始结网,玄天剑宗、合虚宗、御兽宗,到后来招募进来的能人异士,一共一千五百名弟子,渐渐的都维系在她的神识网之中。
多亏她之前叮嘱了一句,诸如严徵一般的弟子才没有抵抗。
透过神识网的维系,他们能彼此“看”到队友的存在。
不少人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我们这么多人呢,我们还在一起,不要慌。
只是这个过程终究无限漫长,漫长到他们开始厌倦一成不变的黑暗,开始放松,并陷入沉睡。
再醒来,过往发生的事情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是在干嘛来着?
哦,是来拔旗的。
旗子在哪里?
抬头望,不远处是各色法宝法器灵石堆成的小山,小山里头埋着的,可不正式那个写着“胜”的旗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每名弟子面前几乎都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慢慢的,他们开始动了。
在他们各自的视角当中,目标只有那把铺满无数法宝灵石的路,和那上面的旗子。
但若是视角转换,便会看到每个人都是向着不同的方向在挪动。
旗子在不同的方向,指引着不同的人。
渐渐的,开始出现了十个不同的轨迹,或者说十个方位。
唯独叶炽和部分玄天剑宗的弟子,因为之前已经战胜了要拿旗子的欲望,现在看到旗子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们看到旗子有些想跑,不但自己跑,还开始摇晃身边的人跟着跑。
叶炽:我才不要拿旗子,我要摆烂,我要退休!
“哼,害群之马。”一个乖戾尖细、难辨男女的声音出现了。
并把叶炽强制的固定在一个方位上。
叶炽知道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脑子里浑浑噩噩,似乎失去了很多重要的记忆,她手脚并用想摆脱这种失控,然而始终动弹不得。
她不但被固定住,还被固定在了这个方位最把头的位置。
她糊里糊涂的想着:
开运动会么?
可是,我不想举牌了。
这种浑浑噩噩一直持续到所有人都按照方位就位。
在方位中间,升起了一座高台。
试炼场之外的另外一个角落,暗流涌动。
浮空城之下是茫茫无际的深海,倒映着整个浮空城的辉煌。
浮空城上灯火灿烂、彻夜不息,风吹海水涌动,带起破碎的倒影和光点。远远的望上去,美好的赛过任何精雕细琢的画卷。
忽然,有一处的倒影,乱了。
哗啦,水面破开,先露出一头银色的卷发,而后,是一张天人之姿、超脱凡俗的脸。
和无数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一样,他再次凝视浮空城中的灯火,以及最高的那一座代表仙羽门权利的山门。
他的眼睛像一片死寂的海,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仇恨是此中唯一的光芒。
尖利的獠牙露出,绝世姿容瞬间变得狰狞。
总有一天,他要毁了这座塔!
他的身后,十数条美人鱼跟着探出头来。
蓝色的、金色的长发随波飘摇,像是风浪中聚集力量要盛开的花。
为首的银发美人鱼发出一声尖啸。
人鱼们再次沉入海底。
海风习习,海面上碎光盈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61章 十方之争(廿三)
◎竟然还要涮火锅?(千万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看!)◎
深渊之下, 高台由虚浮变得凝实。
无数邪气涌动其间,营造出完整、未崩塌之前的试炼场模样。
先是幻化成之前那座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峰,白雪皑皑、静默无言。
而后, 斗转星移、时岁变迁, 红色的一点什么落在积雪的山巅之上,高峰轰然倒下,山巅周围的天然阵法和人为阵法顷刻消弭, 无数的灵气流动起来。
高峰完全倾塌之后, 露出完整样貌的神庙。
中间圆、四周方,方中藏圆。
接着,最外围的细节逐步显露出轮廓, 蜃、鳌、獒、彪,四方邪兽的身体渐渐凝实。
最后, 圆形高台中央飘过来一片红似血的彼岸花花瓣,邪兽就位, 试炼弟子就位, 十品大阵初成。
三千多弟子的眉心,有红光一闪而过,恍若一朵彼岸花在他们身上打了烙印一般。
至此,仿佛一切准备就绪,之前推演的星辰、镇守四方的邪兽、诡异的高台, 瞬间消弭于无踪。
而包括叶炽在内的弟子们终于从恍惚中, 清醒过来。
“嗯,睡得好香。”
“这什么鬼地方?”
“滚开, 你踩我脚了!”
“你叫谁滚开?”
“都给我闭嘴!”
混乱中,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周围勉强安静下来。
月光挥洒而下, 歪歪斜斜的石墙落下一道残影,他们竟然还在之前的神庙当中。
那些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孤零零的断壁残垣。
记忆仿佛出现了断层,一切又回到了下坠前的模样。
只是,原本摆放着旗子的位置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石像。
石像盘膝而坐、手执拂尘,盘膝坐立的姿态也有三个成人的高度,再细看,其头戴高冠,面容平静、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拂尘之上泛着晦暗不明的光。
石像正中有一供桌,一侧是一个铜鼎,里面放着水。
“这……竟是神庙的主人!”
“这样貌……岂不是道祖的神庙?”
“确实……那我等是不是要先拜道祖?”
在场诸人哪一个不是道修?便是体修发展到现在,体系和修炼方式已经自成一派,却也不敢说自己不是在修道。
于是,还真有不少人立即就拜。
叶炽拦住剑宗之中想要跪拜的弟子:“看看供桌上是什么?”
记忆断层的感觉很不好,刚才那段时间,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前有影影绰绰的红色飘过,缠缠绕绕的,像花蕊又像丝线,可就是想不起来。
钟美玉:“供奉的食物,是肉。”
细看之下供桌有些老旧,斑驳的红色漆面像极了干涸的血液。
桌一侧燃了一盏油灯,另一侧是整齐的线香,正中间则是一盘肉,一片一片码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极为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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