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男人忽然死死扣住她的双臂,林岁安拧眉挣扎,沈子宵双目赤红圆瞪,凑近她的脸,满眼疯狂:“林岁安,我就是贱,我他妈今天把话撩这,我和你没完,别他妈想摆脱我,只要还在海港一天,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啊!”
方才还桎梏着她的男人下一秒突然跪倒在地,林岁安双眼放大,惊得怔在原地,抬眸看向出现在沈子宵身后的人。
明昼颀长的身影在灯光下极具存在感,他没有看她,漆黑幽暗的眼眸死死盯着地上扭成麻花,痛得直嗷嚎的沈子宵。
他那一脚没有收敛力气,全数踹在了男人的身上,足够他缓上好一阵。
与此同时,他伸手握住林岁安还滞在半空的手腕,将人拽到身侧,接着松开手腕搂住她的肩头,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
林岁安怔愣地望着明昼冷戾紧绷的侧颜,心口微窒,忘了反应,只盯着他看。
沈子宵睁眼看向罪魁祸首,觉得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这会也没心思想这个,张嘴就是各种脏话。
明昼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惹人厌的垃圾,他抬脚踩在男人的后背,迫使沈子宵脸贴地面,动弹不得,看着狼狈又憋屈。
他一手紧紧搂着林岁安,一手掏出手机姿态散漫轻蔑地拍了张沈子宵被他踩在脚下的照片,闪光灯都没关,刺得男人闭了闭眼,骂声不断。
“喂,你们已经分手了,聋子吗,听不进人话。”
明昼故意加重力道,脚尖碾了碾,沈子宵发出更为痛苦的□□。
林岁安心跳得很快,她将明昼的所有动作看在眼里,心头浮现出别样的情绪。
他听到她已经分手了,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肯定会说:林岁安,以后别想再拿有男朋友这套当挡箭牌了,在我面前你无所遁形。
林岁安垂眸紧咬唇肉,心头的无力感愈发浓重。
“你他妈谁啊!”沈子宵受不了,暴喝道。
明昼兀地抬脚放过他,从鼻子里极轻地嗤笑一声,笑的愉悦又恶劣:“你前辈。”
撂下这三个字,在沈子宵惊诧呆滞的目光中,明昼揽着怀里的林岁安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总算能在林岁安这个所谓的男朋友面前扬眉吐气了。
说实话,他一直在介意林岁安说他是路人那次。
林岁安一开始还没从“前辈”这个词上转过弯来,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时,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你!”林岁安羞恼地瞪着他,抬手指向他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就只有明昼才会想到这种低劣不已又能最直接气死人的话。
沈子宵一直吹嘘他是林岁安的初恋,没成想在他之前还有他这位“前辈”。
杀人诛心。
不夸张的说,以沈子宵那性子,睡着都能气醒。
明昼偏头接收林岁安那吃人的目光,长睫低垂,眼尾暧昧轻挑,他包住她的手攥进掌心,扯唇轻笑:“事实罢了。”
“……”
林岁安怔怔凝望着他,眉头紧蹙,微红的双眼浮着水色,月光下面庞柔和净艳,即便窘迫羞恼,也十分好看。
明昼眼眸幽暗,他敛了笑,盯着她喉结滚动:“你和他什么时候分的?”
林岁安别过眼,没吭声,甩开他搁在肩头的手,又想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时却失败了。
男人修长骨感的手指强硬地插入她的指缝,忽略她的挣扎和反抗,被迫牢牢十指相扣。
一如多年前她月考失利,少年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地牵着她。
掌心相贴,炙热和温凉碰撞,熨在林岁安心上,令她晃了神思。
“分了就好。”明昼也不管她有没有回答,兀自说道,“他再纠缠你,以后我就有理由揍他了。”
“你不知道,当听到他是你男朋友的时候,我有多想揍他。”
“……”
听到这话,林岁安讶异抬眸,失神地望着他,心头一悸,仿若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尾椎直窜上颅顶。
她以为得知她早已分手,明昼会挖苦得意来着……
林岁安低下眼,呼吸逐渐染上酸涩。
这个疯子。
总是让她心动又心软的笨蛋。
第64章 [VIP] 和我
二人走出小区奔向附近的连锁超市, 期间手一直牵着。
深冬的海港夜风温柔和煦,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高耸的街灯落下如雾霭的昏黄, 斑驳的树影悉索摇晃,空气中满是萧瑟和寒凉。
林岁安的手被他攥着揣进口袋,粗糙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暖源源不断地渡到她身上,一点一点融化了原本佯装冷硬的心。
氛围静谧又美好,林岁安想起当年在滨宁的时候, 他们两个也经常像这样手牵手在海边散步。
那会明昼总有说不完的话, 幼稚到天马行空,涉及的话题林岁安新奇又懵懂,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和喜欢的人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她之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惬意, 除了书本上的知识, 她的阅历狭窄又浅薄, 连像样的旅行都没有尝试过,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安, 但那也是个仅次于滨宁的小城市。
于是面对明昼的畅享, 她能做的只有认真倾听,像个呆头鹅, 除了点头微笑,什么有价值的回应都提供不了。
每当这时, 她就能深刻体会到自己和明昼的差距,清晰认识到彼此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像只被拘在囚笼中的娇雀, 可他却是翱翔于苍茫天地间的雄鹰。
一个身处囹圄,一个自由辽阔。
他早已领略过世界的精彩和多样, 偶然间路过她的窗柩,被她的忧郁无助短暂吸引,怜悯地施以援手,等到好奇心退散消弭,再次回归他原本该进行的生活轨迹。
雀鸟和雄鹰,注定不能同步飞翔。
就像他和她之间,总是有时差。
林岁安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沉沉地盯着男人的侧脸,眸光动容,眼眶渐红。
“喂。”良久,她轻声打破沉默。
明昼闻声回眸应她,唇角弯着懒散的弧度。
林岁安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红透的眼圈,那样会显得她很软弱。
她垂着眼睫视线躲闪,强压着哽咽低说:“当年……你为什么……”
明明酝酿了好久,可话到嘴边还是艰难的要命。
她把“拔刺”这事想得太简单了,面对明昼,她一直都在自不量力。
明昼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幽暗深邃,耐心十足地等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林岁安深吸口气,鼻尖酸涩难耐,她顿了顿,硬撑着把话讲完:“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消失?”
明昼没料到她想问的竟然是这个。
男人微愣,眸光瞬间黯淡。
他不能让林岁安知道,知道他是在去找她的路上被傅超打成重伤才消失的。
当年他几乎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堪堪捡回一条命,脱离危险后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
要不是陈舒玉倾尽所有为他治疗,他现在根本无法完好地站在她面前。
他太了解林岁安了,她要是知道了当年的事,绝对会认为都是因为她才导致的一切。
她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看到她过得这么好,他实在不忍心再次令她再次陷入痛苦和黑暗。
话音落地,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
手被慢慢放开,林岁安呼吸一滞,她轻颤着抬睫,死死盯着他,却只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他甚至连和她直视都不敢。
眼里的希冀逐渐熄灭,林岁安抿了抿唇,自嘲一笑,她握紧双手,转身就要离开,可男人低哑的嗓音叫住了她。
“对不起。”
林岁安脚步一顿,被这三个字挑起无边怒火,她忿忿转身,赤红着眼瞪着他,语气是怎么也压不下的委屈:“明昼,我替你想了无数个借口,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对不起啊……”
“你这句对不起,就好像证实了你当年就是故意消失的。”
故意离开,没有隐情,她就是个被玩腻丢下的玩具。
明昼眼带哀求地看着她,喉结轻滚,好似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可喉咙滞涩不已,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他当年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求陈舒玉带他回滨宁一趟,他的姑娘还在那里等他。
可陈舒玉态度强硬,坚决不允许他再次回到那里。
陈舒玉心里认为,滨宁是儿子所有苦难的来源。在明昼小时候,她为了专心发展事业而把他丢给明阆那个畜生,等她发现端倪的时候儿子已经受尽折磨,她花了一大笔钱和明阆离了婚划清界限,把明昼带到梧城,接着她又做错了选择,以为只要换个新环境就能让明昼重新开始,可差点又把儿子逼上死路。
对于这个唯一的孩子,陈舒玉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悔恨。她后悔当初一时糊涂同意他转到滨宁,害得他再一次差点丢了命。
于是陈舒玉彻底狠下心,决定为他斩断和滨宁的一切联系。
她扔掉了警察从案发现场捡回来的明昼的手机,哄骗虚弱的他去到国外治疗复健,没成想一待就是一年。
期间他闹过崩溃过,可藏起来的护照和身份证困住了他的手脚。
更令他绝望的是,林岁安的电话后来成了空号。
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在疗养院那段最灰暗孤独的日子里,他偏执地怨过林岁安。
怨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为什么不看他的解释,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真的舍得放下他。
所以重逢那天在病床上,身体极度的疼痛中,他才说出了那句话。
“你不能再丢下我一次。”
别扭的把满心的委屈发泄出来。
等他的身体彻底好透,终于回去时,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林岁安离开滨宁了。
他疯狂打听她到底去了哪儿。
听邻居说她家一年前出了事,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人说得清楚。
有说宋袁得罪了人被杀了的,有说发生了车祸被撞死的,也有说欠债不还被债主逼死的……
各种版本,每一个都令他崩溃不已。
而林岁安,大概率是和她妈妈一起,逃离了这里吧。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出租屋内,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全世界,满脑子,只有林岁安。
他折磨着自己,不断想象她当时横遭变故是如何度过的,孤立无援,一定很痛苦无助,连他这个口口声声说会永远陪着她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对她来说无疑是背叛和捉弄,她该有多难过啊……
最后,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滨宁,生命中好像缺失了一块极为重要的东西。
那些曾经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和黑暗再一次出现,遮蔽了好不容易澄清明朗起来的天空。
而唯一能驱散它们的人,他却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到底是谁丢下谁呢?
没人能说得清楚。
如今看来,都是命运捉弄罢了。
他们两个,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遭受波折。
一个言不由衷嘴硬心冷,一个身不由己止步不前。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只是待在她身边,可就是这么一个渺小卑微的愿望,实现的都如此困难。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走向她了。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还要怎样才能如愿啊。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是你最轻易就可以抛下的人对嘛,你真就一点都不会心疼的么……”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林岁安泪眼婆娑地站在那儿,声音破碎哽咽,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笔直的肩背仿佛被人打碎了,整个人脆弱到了极点。
她终于说出深藏了多年的怨怼,满眼悲伤地望着眼前的人,好似透过他看到了那个狠心的女人。
明昼胸膛剧烈起伏,他红着眼,想要伸手抱她,说一万句对不起,可林岁安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我不在乎了。”林岁安缓缓后退,“你也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听。”
“就这样吧,我好累,先回去了。”她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明昼,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我依旧会对你心动。
可有些勇气只能鼓起一次,我尝试了,结果却不尽人意。
那我宁愿失去,也不想再次陷入被爱抛弃的深渊。
“林岁安……”
男人痛苦颤抖的低吟从唇角倾泻,林岁安听见了,脚步却不再停滞。
“林岁安!”
音量拔高,风声陡然停止,地上的树影犹如狰狞的鬼魅,四周静谧到让人心颤。
林岁安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哽咽,加快步伐,天地间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明昼没有追上来。
她不禁想起以前每次发生争执,都是他率先后悔,放下自尊厚着脸皮来找她。
看来,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林岁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风声重新占据萧瑟的夜晚,月亮被乌云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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