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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树望着她白皙清丽的脸庞，还有水润的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聚集在心口，这种感觉汹涌但是并不陌生，已经出现很久了。程树知道它是什么。
安小桉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怕说出来自己会哭，于是全都堵在了喉咙口，最后只嗫嚅着小声问：“也要抱一下吗？”
程树不答反问：“你还想学英文吗？”
“啊？”安小桉迟钝地看他。
程树耐心道：“你不是说想学吗？等再见面，我教给你。”
安小桉眼里迸发出灿烂的光彩，她道：“啊，嗯，那好啊，我学的。”
最后，她小声补充一句：“你可别忘了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程树嘴角好像微微上扬了一下，但是还没有看清，程树突然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用那种很轻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
“我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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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安小桉来到隔离区的女军官很温柔，她被带到了一排连着的正方形房间前，推开其中的一扇门，说：“你这七天需要一直待在这间房间里，里面有卫生间，会有人给你送食物和水。可能会有些无聊，不过里面有几本书，是我们去图书馆营救的时候带出来的，你闷得时候可以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安小桉往后看了一下：“后面的那些屋子里都有人吗？”
女军官的目光黯淡下来：“除了你的隔壁有和你一样今天刚来的一对母女，剩下的，没有了。隔离区已经很久没有来新人了。只有十天之前男隔离区来了一个老人，只不过他在隔离区刚住下半天就变异了。在他腿上有一道伤口，是逃跑的时候被丧尸的血蹭到的，于是引发了变异。”
只有真正的身处其中过才能知道生命究竟有多脆弱。安小桉想那个老人当时一定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了。她无声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隔离室很新，甚至床上还有一个玩偶，是个很可爱的小兔子造型。
安小桉拿起来玩了一会儿，她很小的时候也有一个玩偶，是捡到的，扔掉它的主人很细心用袋子装了起来放在了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陪伴了安小桉很长时间。
现在回想，以前那些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不过自从丧尸爆发以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她以前连想都想不到的。
这是一段很神奇的经历。
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她身边的墙壁突然从隔壁被敲了几下。
一道稚嫩的女童声响了起来。
“小桉姐姐！”
安小桉立马坐起来，是小小！
“小桉姐姐你在不在？”
“我在！”安小桉立马回答，面对墙壁道，“你们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们都好的。”小小说。
接着又变成了温华的声音，“是我，小桉。还好你没事，程树和外国人先生呢。”
“他们在一起。”安小桉说，“太好了，这下我们全都安全了。”
顿了一下，她又想到：“韩畏，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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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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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的声音隔着墙壁有些模糊，但是安小桉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我和他一起来的，但是他被一个军官给单独带走了。”
“带走了？”
“嗯。”温华道，“他一开始不愿意配合，后来被强行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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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树被楚深叫走的时候其实并不意外。
一间带有刺鼻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官正在给男孩处理伤口。
男孩的脸色很白，被打了麻药，现下已经睡着了。
楚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说：“我们查到，这个男孩是在实验室爆炸后的那一段混乱的时间里逃走的。当时的情况谁也顾不上谁，他的手被玻璃碎片划破，然后有另一个研究人员也被同一片玻璃碎片划破，传染就这么开始了。”
在他身侧的一个标本袋里，一块染血的碎玻璃放在里面，楚深又把男孩蜷缩的手心露出来，不出所料那里有一道划痕的印记。
“这个男孩身体里面有抗体，所以他感染了，却并没有完全变成丧尸，人类特征基本都在。那些离得近的丧尸会被他以中心吸引，所以你们带着他，才会源源不断引来周围的丧尸。”
“他是怎么在这一个月中存活下来的。”程树问。
即使他体内有抗体，但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丧尸那么多，他一旦被扑倒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抗体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程树突然想到什么，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来：“有人一直在帮他？”
“是的。”楚深点头，“我们从直升机上下来，第一个袭击我们的丧尸是研究院里的人。研究院在四号基地那边，离这里有很长的距离。他应该是带着这个男孩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却被不幸被感染了。男孩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抓伤的，时间基本吻合。”
“所以，我们一路上遇到的丧尸那么多，是因为他一直跟着我们。”
“不错。这个孩子被抓伤之后，已经被感染，所以丧尸不会再袭击他。但是由于他的特殊性，丧尸会以他为中心被吸引，他又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遇到的丧尸自然是一波接着一波了。丧尸遇到活人会优先主动攻击。”
楚深叹了口气：“差点被他害死，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军医把伤口缝合好，脱下手套站了起来，“那这孩子现在算人还是......丧尸？即便是他体内有抗体，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他的担心不是没用的。这里是幸存者避难所，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都不允许在这里存在。如果他在这期间突然失去了人的意志力，恐怕一不小心，避难所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程树说。
楚深苦笑道：“是。我首先要代表所有的幸存者感谢你们，因为你们救出的这个孩子是消灭丧尸病毒的关键。有了他，我们才有这个可能研发出抵抗丧尸病毒疫苗，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但是。研发疫苗必须去四号基地附近的那个研究所。首先避难所资源不够，另外，这个孩子毕竟已经感染了，我不能拿这里所有幸存者的生命去赌。”
“这个请求很难开口，但是我必须问，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熟悉杨璠并且有这个能力研发出疫苗的人。程博士，你愿意在这种时刻跟我们的研究院一起赶往一线吗？”
程树看着他，没说话。
楚深看着男孩，道：“这个孩子本身会吸引丧尸，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动，并且不一定成功，花费的时间也许也会很长。所以，你愿意去吗？”
程树平静地说：“你不是已经肯定我会去了吗？”
楚深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并且一点都不意外地拍了拍程树的肩，很爽快地承认了。
“我确实从开始就肯定了，因为我看人一向很准。”
程树掀起眼皮看着他，也没什么异议地承认了：“嗯，你确实看人很准。”
楚深站的笔直，郑重且严肃地说：“待在研究院里可能会遭遇源源不断的很多丧尸袭击。”
“但是我会竭尽所能，确保你们每一位成员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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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桉醒来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五点。
她这一晚上睡的都不太好，可能是因为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也不在身边，所以哪里都不习惯。
可是想想，她和程树不过也才刚认识一个多月而已。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放在她漫长的人生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算不了什么。
怎么就让人习惯了呢。明明一个人的生活才是她以前最习惯的。
安小桉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轻易去想。到了这一刻，安小桉才发现，原来她是害怕的。
害怕等出去以后，一切又变成原来的样子，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一切变成一场梦。
不过分别的时候已经说了，他们再见的时候还是有事要做的，还是程树亲口说的，想来不会食言。也并不会发生寒暄几句就你我彼此一人一头就此分别这样可怕的事情。
安小桉想过这样的可能。也许，她在程树心里，要比她自己以为的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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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隔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安小桉收拾东西和温华一起去了集中避难区，被分配到了一个房间。
她们这边的女性隔离区一共有107位幸存者，来自各个地方，最长的从避难所刚建立好就住在这里了。
“丧尸爆发以后我一直待在家里，但是家里实在没吃的了，我家隔壁就是一家小超市，就想着横竖都是死，不然就去碰碰运气，然后正好碰到搜寻物资的林长官，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她说的林长官就是那个带安小桉进隔离区的女长官，她闻言远远地朝她们这边笑了笑。
安小桉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听她们各自讲自己的故事，每一段都很惊心动魄。
但，如果自己可以选择，没有一个人愿意经历这样的惊心动魄。
安小桉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她适应的能力总是很强的，每天做好自己被分配好的工作，然后和温华商量今晚吃什么，想要自己做。
就这么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林长官突然塞给她一封信。
是程树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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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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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见到安小桉的时候，她正在发呆。
“晚上没见你出去吃饭，我给你单独留了一份。”温华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有些担忧地坐到床边，“怎么了，身体不太舒服？”
安小桉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长发垂在肩头，那双往日总是灵动活泼的眼睛此刻有些失落，嘴唇干涩地抿着，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我没事。”安小桉嗓音微哑，垂头低声说，“就是没什么胃口。”
温华顺着她失神的目光落到放在她腿边的一封信上。
她把信拿起来，没看，而是轻声道：“是程树写的吗？”
安小桉顿了顿，片刻点了下头。
“他说要和楚长官离开避难所一段时间。”
“离开避难所？”温华诧异地重复一遍，接着道，“他有说要做什么吗？”
安小桉摇了摇头，“他没说原因，只让我好好待在这里……等他。”
但其实她已经猜出来了。
安小桉不敢想象，在远离避难所，缺少很多保证自身存活的条件下，面对一波接着一波的丧尸，他们能在研究所里支撑多久。
温华轻声道：“既然是跟楚长官一起，想必是安全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安小桉喃喃道：“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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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离区的生活并不枯燥，渐渐地，安小桉和温华母女一起在这里也生活了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程树再也没有来过信，安小桉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过她想，没有消息也许是好事。中间楚深回过一趟基地，安小桉只远远看到他一眼，就见他面色匆匆地带着很多人走了。
隔离区里每半个月可以申请和对面的男士隔离区的亲人或者朋友探视一次。不过几乎没有互相探视亲人的人，因为他们的亲人大多数不在这里。互相探视的基本都是一起逃亡时路上所认识的朋友。
安小桉和温华还有小小一起见了科尔顿。他在隔离区的这一个月竟然圆润了不少，看起来适应的不错，身后还跟了一个留着长长胡须，看起来颇为有艺术家气质的中年人。他跟她们说话的时候频频回头，对这位艺术家进行了360°全方位无死角的夸赞，并且郑重地说如果有机会出去想邀请他去公寓小区里做客。
安小桉回答的有些敷衍，根据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20年经验，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的工作应该是个以掐指一算为开头，天机不可泄露为结尾，勉强收你20才可以悄悄暗示天机的江湖中人。社会上大家都称他们为算命先生。
安小桉不知道科尔顿被忽悠了什么，她只知道当在看到科尔顿身后并没有那个他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即使有准备，她也没能忍住那种极为失落的感觉。
科尔顿显然也不知道程树去哪里了，他说他自己隔离七天出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温华问：“他就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吗？”
话落，安小桉也看向他。
科尔顿失落道：“没有。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应该走的很匆忙，东西放在隔离室后都没有拿走，我给他收起来了。”顿了顿，他补充，“里面好像是有两部手机。”
手机？安小桉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她是知道程树的手机在公寓的时候就找不见了，当时程树还说不重要，临走去楼顶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带着，那现在科尔顿所说的两部手机是谁的？
科尔顿速度很快地返回，又回来把那两部手机带到了她们面前，喘着粗气说：“就是这两个。”
安小桉怔怔地看着放在他手心那部白色的边缘有些掉漆的手机，正是她用了很多年的，早就以为在被温华母女救了以后交给程树让他吸引走廊丧尸注意力然后被扔掉的那一部。
他当时扔的竟然不是她的手机，还一直给她好好保存着。
安小桉感觉心脏蓦地一震，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四肢百骸流窜，然后在心脏处集合，烫的她眼睛发红。
科尔顿把那两部手机都递给安小桉，“还是你给他拿着吧。”
“他应该最放心东西放在你这里。”
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过去的很快，跟科尔顿道了别，林长官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路上，安小桉试着把自己的手机开机，屏幕开始很坚强地亮了一下，在安小桉屏住呼吸准备解锁的时候突然一下就黑了，电量宣布告罄。
安小桉只得把目光转向另一部手机上，只看了一眼，就一起收进了口袋里。
经过隔离室的时候，安小桉的下意识朝她住过七天的那间屋子看过去，透过窗户玻璃，看到里面住了一个人。
那是个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女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本是看不清的，但安小桉却看清了，她正注视着门外经过的她们，黑色的眼珠眨也不眨，缓慢地从她们身上移过。
那是一种被高度注视的，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就像是在森林里被当成猎物盯上了那样。安小桉有一点不舒服地收回了视线，问走在她旁边的温华，道：“今天隔离区来新的幸存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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