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不知道周砚识在医务室特意问了江畅十三班报名选手的事,猜测着以周砚识的性格大致也就随意跑跑,懒得争这一场比赛的胜负。
她收回目光,刚想坐回位置,突然发现江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顾听下意识皱起眉,和江黎对视两秒,冷着脸朝外挪了一步。
“你别这样,”江黎浅笑着跟过来,柔声说:“我上午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我和你八字相冲,”顾听冷声道:“更应该保持距离。”
江黎噎了下,缓了缓,又说:“我看你在新班级好像挺受欢迎的,腿上擦伤了,那么多人急着为你抱不平。”
顾听被这话烦得皱起眉,比赛马上开始了,她不想再和这人纠缠,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她深吸了口气,冷淡地“嗯”了声。
“其实你在十三班的时候,王洁针对你,我也看不下去,只是我家里不如她家里有钱有势,所以说不上什么话,你......”她笑着看了看顾听,巧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顾听简直要被这个人无耻笑了。
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示好。
她眼皮子一撩,懒得再给她留任何体面,低声直接戳破:“你是想让我在周砚识面前帮你说说好话?”
江黎一愣,片刻后,撩开头发羞涩笑了下,“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能,”顾听迅速打断她,声音越来越冷,“江黎,别把人都当傻子,当初究竟是谁在班里带头孤立我,我一清二楚。”
“王洁一心帮你出风头,没想到闹到被开除的地步、还要被你踩一脚。”
“还有,班上的班长、享受资源最多的学生,为什么刚好和班主任同姓,你们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当初在十三班,她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江黎在背地里柔声说自己性格阴郁、口音奇怪。她之前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江黎会这么讨厌自己,后来仔细盘算,大概是因为自己转来的第一次语文考试,成绩压过了江黎。
自己被关的那次,门是王洁锁的,但是最开始推自己去的人,就是江黎。
至于江颖和江黎的关系,托周砚识的福,她暑假出门遛狗的时候,恰好碰见两次江颖和江黎同进同出,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两人长相各有些相似的中年女人。
分班之后,她本不欲再纠缠过去这些破事,也从未将这些事和任何人讲过。
但这个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非要过来纠缠?
既然想要在周砚识心里留下好印象,为什么明知对方在场、还非要给自己使个绊子?
既然给自己使了绊子,又怎么敢在自己伤口尚未愈合的时候便假惺惺地过来游说、认为自己蠢到会相信她的话?
顾听甚至开始反思,当初在十三班的时候,自己一心隐忍求存,到底表现得自己有多好欺负?
她越说,江黎的表情越难看,最后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地转身走了。
顾听留在原地,垂着眼睛,任由冷风一阵阵吹在身上。
她本不是擅长锋芒毕露的人,这会儿伤敌一千,自己损不上八百也有六百,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握了握手里的水瓶,她勉强将心绪安定下来,把神思挪回眼下最重要的事上,朝着跑道看去。
那边,裁判一声哨响,十几个男生从起点一同窜了出去,宣告这场运动会最后一项比赛正式开始。
拂林高中操场很大,一圈是标准的400米,三千米就是要绕着操场跑7.5圈。大部分有长跑经验的人,都晓得要在前几圈保存体力,留待最后的冲刺。
因而开始时大家速度并不算快,冲在最前面的反倒是些没有长跑经验的人。
小黑山悠哉地稳着自己跑在第四位,他身后,是落后几米跟着的周砚识。
小黑山并没把周砚识当回事——自己是体育生,虽然不是长跑项目的,但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体力,也绝不是这些常年坐教室的好学生轻易可比的。
他周砚识学习好、打架厉害,但是比长跑,必然比不过自己。
他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胜卷在握,若有似无地吊着身后紧跟着的周砚识。
周砚识紧盯着他的后脑勺,目光晦暗,匀速呼吸,一步一步稳稳迈步向前。
顾听站在跑道边,看着周砚识紧跟在那抹黄色身影后,隐隐觉得不对,皱起眉头。
第五圈跑完,小黑山回头,发现周砚识依然稳稳跟在自己身后。
他蹩了蹩眉,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很差,他吐出两口气,开始加速,想要尽快甩掉身后的人。
但他加速,身后人似乎毫不费力一般,依旧牢牢跟在他的身后。
他提速,对方也提速,两人之间仍然保持着一个弯道就能超越的距离。
小黑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即将开始最后半圈时,两个人已经成了全场的前两名,比起半途放弃、或者最后只能半走半跑的大部分选手,速度居然较最开始还提升了不少,遥遥领先。
全场的视线都紧紧盯在这两人身上,屏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小黑山大汗淋地地瞥了眼依旧跟在身后的人,果不其然,对方额角下巴也已经开始往下滴落大滴的汗水,呼吸也比最开始重上许多。
小黑山见状勾了勾嘴角——废物,到底还是不行了。
他猛一使力,拿出最后的力气开始加速,健硕的大腿上肌肉凛立——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在终点触手可及的刹那,身后的脚步声猛然逼近——
少年带着凉意的声音像当初那个雨夜一般在耳边轰然炸开:
“来啊,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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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今天穿着条纯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蹲下时,灰尘弄脏了裙摆,把白色的棉布染成灰色。◎
小黑山瞳孔猛地瞪大。
距离冲线只剩一步之遥, 身后的人却突然加速,在全场骤然沸腾的欢呼声中,无可挽回地越过他,留下一句轻蔑至极的话, 先他一步, 率先冲破了前方的红线。
他领先一路, 却在最后时刻, 被人一举反超。
他冲出终点线, 顾不上身边涌上来的人群, 喘着粗气瞪着不远处周砚识的背影,恨得眼眶发红。
顾听在终点接到周砚识的时候, 第一次看见这天然的行走冰箱出这么多汗。
她抓紧把手里的水拧开,递到他嘴边。
周围不少人围着,七手八脚地递来水和毛巾, 周砚识喘着粗气,向来冷白的脸上透着剧烈运动后的红,精准地拿走了顾听手里的那一瓶,仰头猛然灌了几口。
少年喉结滚动,在阳光下白的刺眼。
有体育老师走过来, 让跑完的几个人别站着,顺着操场走一会儿,等心跳自然平稳下来再休息。
周砚识顺手抓了顾听陪他,说自己走不动了,需要人扶着。
体育老师:?
他刚想说你放什么屁呢,就看见顾听已经一脸信任地搀住了这个满口胡话的人, 慢慢挪步走了。
周砚识手里还捏着那瓶三块五的矿泉水, 走了会儿, 轻声问人:“水怎么是温的?”
“剧烈运动后不能喝冰水,”顾听一脸认真地说:“肺会炸掉。”
“嗯。”周砚识应了声,沉默片刻,忍不住偏开头笑了两声。
顾听是他见过活的最认真的人——会记得自行车不能带人,未成年不能喝酒,运动后不喝冰,每天早上会按时吃早餐,午晚餐下意识要荤素搭配,校服永远干净整洁,作业永远认真写完每一项,会睡懒觉、但又一定会卡在迟到的前一分钟悠哉走进教室。
她的生活规律有序,带着被从小好好保护的天真和柔软,清澈到几乎有些清高。
顾听疑惑:“你笑什么?”
“没,”周砚识笑瞥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下:“谢谢顾大夫,明天还挂您的号。”
“……”
顾听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顿了两秒,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夏末的风不热不燥,吹在身上惬意又柔和,又走了会儿,周砚识心跳恢复正常,突然问:“刚刚她跟你说什么了?”
顾听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江黎。
不知怎么,她突然特别不想让周砚识知道刚刚江黎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别开眼,支支吾吾地:“没说什么。”
周砚识皱了皱眉,刚想继续问,就听顾听又跟了句:“但我把她骂走了。”
周砚识眉头一松。
他想了想顾听鼓着劲儿骂人的样子,有点想笑,挑了挑眉梢乐道:“这么厉害?”
“嗯!”顾听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已经重新走回一班的位置,陈沛民正在招呼大家把椅子和垃圾收走,周砚识走过去,一手拎起自己的椅子,一手抢过顾听的,说:“走吧。”
两人回到班级的时候,里面正一片鸡飞狗跳的。
黑板上密密麻麻写着几科的作业,每个人的桌子上都白花花一片,铺着十几张卷子,几个先回来的人,边嚎叫着边奋笔疾书记着作业。
顾听目瞪口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了下桌子上新发的卷子,一数,二十一张!
?
国庆不是只放七天假吗?
她颤颤巍巍地扭头看向周砚识,周砚识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把卷子来来回回数了三遍,这会儿喟叹一声,“转来后第一次放长假?”
顾听:“啊。”
周砚识点点头,“挺好的,欢迎来到地狱。”
“......”
顾听沉默地收好卷子,又把黑板上各科老师留的作业逐个誊在自己的本子上,誊完上下浏览了下,沉重地叹了口气。
身边的人突然不经意问,“假期一起写作业?”
“?”顾听立刻回头,“可以!”
周砚识挑挑眉,也飞速把黑板上的作业抄下来,然后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了行字,推给顾听。
“这是花房的地址,每天早上八点到这来。”
顾听小心夹好,“OK!”
国庆当天,顾听和妈妈出去吃了顿好的,晚上回家一起看了三个小时晚会,快到凌晨才会卧室。
点开半天没看的手机,里面躺着条消息:
周老师:【别忘了明早八点】
顾听回了个古董小手机的“收到”表情包。
她想了想又问:【我们总去小花房,阿姨不会介意吗?】
对面这次过了很久才回过来:
周老师:【她不会介意】
......
第二天早上顾听准时到小花房的时候,周砚识已经在了,小面包在他脚底下钻来钻去,见顾听来了,又欢天喜地地钻进了顾听怀里。
顾听把它抱起来,差点一下没抱动,震撼到:“一个月不见,它怎么又胖了?”
“一天吃五顿,”周砚识顿了顿,“不给就撒娇。”
“但是再这样下去它要超重了。”顾听费力地把它放腿上,苦着脸说:“小面包,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小面包充耳不闻,继续欢天喜地地往她怀里拱。
但是它拱的地方......
性对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来说永远是热切又过分敏感的话题,顾听被小面包拱到的第一下就浑身僵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整张脸坏掉一样“腾”地整个涨红了起来。
她立刻想把小面包推出去,结果小面包哼哼唧唧不愿意,怎么推也不肯走,反而继续拱她。
顾听无措地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下一秒,一只手伸了过来,强行拽走了还在拱她胸口的小面包,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把手里的小面包冷酷地丢到了院子里反省。
小面包刚要奋起反抗,就被少年的冷脸吓住,委委屈屈地跑走了。
周砚识关上门,又沉默地回来坐好。
顾听余光一瞥,发现他耳朵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
没人说话。
空气一时尴尬得滴水。
就在顾听开始考虑要不随便找个地方撞死算了,周砚识终于开口了,先是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然后随手从桌子上拿了张卷子给她。
他全程没有看她,只快速道:“写作业吧。”
“啊,好。”顾听也没敢看他,闷着头接过卷子,得救似的拿过来就紧紧盯住卷面。
看了半晌,才猛地发现自己没拿笔出来。
她没抬头,慌乱地手背到身后摸索书包,单手拉开拉链拿出笔袋,随便从笔袋里掏出一只笔来,在卷子上随手划了几个重点。
画完才发现,这是周砚识的卷子......
顾听崩溃地闭了闭眼。
半晌,只能艰难地安慰自己:算了,卷子都一样,她待会儿把自己那张拿给周砚识好了。
总之,现在,她不能和他说话。
这一天两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下午六点,顾听准时从位置上弹起来,看上去简直像是刑满释放。
周砚识抬眼望过来,她心头一滞,磕巴了下才道:“很晚了,我先走了。”
“好。”周砚识应了声,顿了顿又问:“明天还来吗?”
顾听看他,小声说:“来。”
“嗯,那我八点在这等你。”
“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
周砚识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瞳孔又黑又亮,漂亮得惊人。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约定,却莫名显得像一个笃定的承诺。
但顾听第二天早上,八点来到花房门口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周砚识。
花房门锁着,人还没来。
顾听皱了皱眉,心头莫名有点不好的感觉——周砚识不是会迟到的人,两人每次相约,她按时到,他一定已经在原地等着了。
顾听皱了下眉,掏出手机给周砚识打电话。
打了几个,都是无人接听。
心头那股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顾听在原地等了十分钟,人还没来,电话依然打不通,她正要接着再打电话,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不大的吵嚷推搡声。
凶戾的,夹着粗口。
顾听一顿,立刻收起手机,努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着找过去。
声音是从旁边一个小巷里传出来的,越走声音越凶,顾听越跑越急,一路冲到巷口,猛地抬眼向里看去——里面挤挤嚷嚷地站了一群少年,正凶狠地打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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