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在顾听懵逼的表情中再一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像上午在医务室那样把微信二维码亮给她,晃了晃,“顾听同学,没有让老师问你要两次微信还不给的道理吧?”
顾听这才明白过来,莫名有点想笑。
她故意道,“你又不是老师。”
“过河拆桥?”
“问问你书包里的卷子同不同意。”
别管卷子同不同意,这个微信今天是加定了。
顾听上楼拿了手机,又跑下来,在运动后剧烈的心脏跳动中拿手机扫了对面的二维码,扫出一个小土狗头像的用户,在头像主人的盯视下申请添加为好友。
“叮”一声。
添加成功。
周砚识垂眸看了两眼,把手机收回裤兜,重新直起身,“走了,记得把作业拍下来发我。”
“......嗯。”
顾听一只手举着手机,站在破败单元楼门口的橘色路灯光圈里,目送对方的身影走远——对方的身影又恢复成笔直利落的样子。
这人,好像特别喜欢到处懒散地倚着东西,但只要站直,却又永远笔直挺拔。
如此矛盾。
直到对方走远,宽大校服的最后一抹也拐出小巷,顾听才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加上好友的头像。
少女眼睑微微一动,手指磨蹭过去,轻轻点开那张图片。
——应该是自己拍的生活照,照片的主角是一只黄色的小土狗,看上去刚几个月,一双漆黑的小狗眼亮晶晶地,乖巧地把脑袋放在照片左下角一只伸出来的人手上。
顾听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
它刚刚才当着她的面拿走一个酸奶瓶,用力拧瓶盖时手背有淡淡的青筋凸起,又捏着酸奶瓶放到了她面前。
顾听手指蜷了蜷,鬼迷心窍一般,点击保存了图片。
这一晚上,顾听隔几分钟就点开对话框看看,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作业单发过去。
但她下意识地,先挑有用的开始写。
中途沈兰蕴进来了一趟,给她送了水果和牛奶,叮嘱她不要太辛苦了早点睡——顾听没把自己白天晕倒的事告诉她,但她一回家就立刻发现女儿脸色难看得厉害,被顾听撒娇哄过去了还是不放心,晚上做了一桌子有营养的菜。
顾听怕她担心,再三保证自己今天一定早点睡,沈兰蕴这才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她刚出门,顾听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声。
顾听心一跳,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盯了一晚上的空白对话框终于弹出了第一条消息。
Z:【作业呢?】
顾听抿了下唇,把自己早就拍好的作业照片发了过去。
对方一时没回话,顾听盯着对话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发点什么过去,对话框向上一划,周砚识的消息发了过来。
他在她发过去的那张图片上做了标记,用黑色的线把其中几项圈了出来。
后面还跟着一句话:
【明天早上七点校门口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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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蒲主任声音又又高了一个八度:“等等!你们俩为什么在一起?”◎
顾听想回一个好,打出来要发送的时候,又思考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快期末考试了,周砚识自己应该也需要时间学习吧......她一下子犯了点纠结症,在对话框删删减减半天也没决定发什么,完全忘记了自己打字对面会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等她措好词,对面消息又发了过来,顾听立刻看去:
【别多想,我是为了自己】
【我半个月不学,期末也还是第一】
又冷又傲。
顾听轻轻哼了声,回复:【好】
她想了想,又客客气气地补充了一句:【合作愉快】
对面很快回过来:
【行】
【拿你的粉兔子合作】
“......”
顾听决定不理他了。
第二天一早,顾听准时七点到达校门口,周砚识人已经在了。
他还是和平常一样,没骨头似的倚着学校外面的墙,低头玩手机。
顾听走过去,周砚识看见她,直起身,递来写好的作业,附赠一份早餐。
顾听迟钝地拎着早餐,不解地看他。
少年皱皱眉头,抿着薄唇道:“早饭,别再来一次低血糖晕倒,耽误学习。”
顾听拎着满满一大袋早餐,有点为难,“可是我吃过早饭了。”
沈兰蕴每天早上都会把早餐提前给她准备好,昨天是她自己起晚了才没吃上。
“那留着饿了再吃。”
“噢。”
一时无话。
两个人对立在校门口旁边的地方,身边不断有断断续续路过的学生,看见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站在一起,都一脸震惊。
半晌。
周砚识又开口:“休息好了吗?今晚要不要补习?”
“要!”顾听立刻说,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今天值日,可能会晚十五分钟到。”
“嗯。”
又没话了。
周砚识看了眼时间,“进去上课吧。”
顾听就这么左手拎着一沓作业、右手拎着一包早餐,身后跟着一个学校霸王,在教导主任狐疑的目光下一脸正直地回了班级。
屁股坐上位置,她借着桌洞的掩护打开那袋早餐:四个肉包子、三根油条、三个鸡蛋,甚至还有一个满当当的鸡蛋灌饼和一瓶昨天的草莓酸奶。
“......”
顾听面色复杂地合上袋子,塞进桌洞。
猪也吃不了这么多。
因为这一袋子早餐,顾听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能去食堂,而是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吃已经凉掉的鸡蛋灌饼。
中途江黎和王洁回来了一趟——从上次的事后,两人都没怎么再找过顾听的麻烦,只不过顾听能感受到,自己在班级里越来越成为一个透明人。
不过还好,比起被孤立,她现在更怕被瞩目。
双方对视了一眼,顾听嘴里还叼着半截鸡蛋灌饼里的火腿肠,江黎看见她这样子,漂亮的眼睛里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嫌弃,随即目光扫过顾听旁边的早餐袋子,微微一愣。
那不是......
她记得自己早上来学校时,看见周砚识正倚在校门口外面的墙上,像是在等什么人,手里就拎着这么一包早餐。
而现在,它出现在了这个刚转学过来的小聋子的桌子上。
怎么会?
她正愣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王洁拿着刚找到的饭卡奇怪地问:“江江,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侧身挡住王洁的视线,“走吧,一会儿买不到饭了。”
“行,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两人说着话离开,教室里又只剩顾听一个人。
她吞下那半截火腿肠,拿了本化学错题集,边吃东西边细细翻看。
窗外风吹树叶簌簌作响,顾听两手抱着比脸还大的鸡蛋灌饼,嘴里轻声哼起一首几年前流行的歌。
......
下午秦昭没来上课,他是体育生,这会儿正冲刺训练,估计后面会经常缺课。
顾听没太在意,她心里惦记着晚上要补习的事。
她早上跟周砚识说自己今天值日、会晚十分钟到。其实如果是她一个人做值日,估计要半个小时不止,但上次的事后,江颖似乎因为校长最后的处理对她存了几分忌惮,虽然背地里依然纵容班里同学对她的孤立,但却不会再明面上为难顾听。
前几天轮到顾听值日,她放学前还特意交代了当天所有排班的值日生都必须留下,小黑山他们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留下跟顾听一起弄完了卫生。
那天只花了七八分钟。
那今天自己给那位姓周的老师报的十分钟,肯定也够用了。
她在脑子里算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低头安心继续记笔记。
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一分钟都不能白白浪费。
下午四节课略显漫长,放学铃一响,顾听立刻收拾好书包,到教室后面拿了把扫帚出来。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跟她一组的几个男生却没像想象中和上次一样过来跟她一起,反而收拾好书包就急匆匆要走。
顾听一愣——如果他们不一起,自己至少要在距离考试还有十天的时候,白白浪费掉半小时的时间。
少刷一套卷子,考试时可能就少会一道题。
想到这,她顿时顾不得许多,咬咬牙,快步走过去挡住他们的路。
顾听努力忽视掉暴露在人群目光下的不适感,扬声道:“今天是我们组值日,我晚上有很急的事,没那么多时间做完全部的值日,你们要留下一起。”
小黑山站在这群人最前面,跟顾听面对面站着,比顾听高出快两个头。
闻言粗壮的眉毛狠狠一皱,吼道:“有个屁急事,老子也有急事,今天有人请客,老子外面的机子都开了,你让老子在这帮你搞卫生?”
顾听很少直面这种火爆脾气,她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手掌和下半张脸发麻。
脑袋里突然响起那天自己调侃周砚识时,对方面无表情随口丢来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奥特曼这种东西,世界毁灭时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不知怎么,她顿时心里一定。
少女穿着白衬衫,有几缕黑色发丝被磨蹭了出来,在白织灯下有种毛绒绒的易碎感,却强迫自己抬头目光笔直地和面前高出自己一截的男生对视:
“不是帮我搞卫生,这本来就是你们要做的事。”
“如果你们不做,那今天我也不会做,明天老师问起来,我会实话实说,你们因为要去网吧所以拒绝值日。”
她话音落下,面前的人愣了两秒,接着两条眉毛都因为愤怒竖了起来,眼睛瞪得仿佛斗牛,“你他妈,找揍?”
小黑山说着拳头已经高高举起,顾听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挡路的身体还是没有让开。
下一秒,拳头没有落在脸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后门口悠悠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比平常低哑一点,“你要揍谁?”
少年带着凉意的话像斩开教室里紧张局面的一把冰刀。
顾听窦地睁开眼,心跳骤然失衡,和其余几个人一起朝后门的方向看过去。
周砚识还是穿着早上那一身白短袖深蓝校服裤,单肩背着个黑色的书包,两只手都揣在校服裤兜里,微微斜着半边身子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敛着细长黑亮的眼睛朝她们这边儿看过来。
小黑山架在脑袋一旁的拳头霎时一僵。
上次和这个逼打架,被他狠狠一拳打在肚子上的阵痛感还历历在目。
少年人打架,一时上头失了分寸是常有的事,但是周砚识不,他挥拳踢腿都冷静,动作招招带着股狠劲儿,却只让你疼,不让你真正受伤,你疼的要死不活,闹到医院却估计连轻伤都算不上。
小黑山就跟他打过那一次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只能吃闷亏的哑巴。
他不想承认,他现在真的有点怵这个人。
后面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大致的想法——再也不想和周砚识这个狗逼打架了。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周砚识见人都看过来了,站在原地没动,薄薄的眼皮子撩了撩,盯着小黑山僵在脸侧的拳头,又问了声:“说,要揍谁?”
他声音不高,情绪也很平静,但就是让小黑山几个人在大夏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黑山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猛然收起了拳头,却又梗着脖子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服软,色厉内荏地吼:“关你他妈什么事?老子要揍谁要你管!”
周砚识没回话,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黑山莫名感觉到一些压迫感。
他有点不服,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对方甚至还比他清瘦了好几倍。
但他确实打不过。
小黑山一时又气又恼,“啪”一声把自己啥也没装的书包甩到一旁的桌上,骂骂咧咧地招呼后面几个人做值日,“不就她妈的做个值日吗,要了命似的,晦气!”
一群人咋咋唬唬的动起来,拖动桌椅扫地打水的声音叮玲哐当响成一片,只剩顾听还站在原地缓不过神来。
周砚识直起身子向她走过来。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眉目清晰,慢条斯理地从黄昏日光照亮的教室后门向她走来,亮得晃眼。
顾听清晰地听到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她忍不住别开眼,轻轻垂下头,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
周砚识在她面前站定,没多问,只头向她低了低,在她头顶轻声说:“你迟到了.”
顾听被他说话喷出的热气烫得一缩。
“走吗?”他又问。
顾听仰头看了看他,没等回答,周砚识思量了下,又问:“还是你想留下来弄完再走?你可以再迟到十分钟。”
他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
顾听愣了两秒,视线瞥见他身后墙面上橙黄色的夕阳,突然恶向胆边生,跑回自己的座位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不顾其他几个人瞪过来的视线,又跑回周砚识面前,绷着一张脸严肃地说:“走!”
她说完率先朝门口走去。
周砚识愣了两秒,眉梢轻轻一挑,转脚跟上。
顾听飞速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走廊走着。
周砚识背着书包,迈着长腿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
他没猜错,在顾听有生以来的十几年里,这在很多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小一次逃值日,算是她唯一的一次叛逆和反抗。
她这会儿不害怕也不后悔,只觉得痛快。
这短短的一路,是她转来拂林高中以来,最畅快的片刻。
她甚至想拉着周砚识的手大步跑起来。
好像这样才对得起这次反抗和出逃,像电影里刻意拉慢的镜头那样,把此刻的每一处细节都放大拉慢,清晰印在脑子里才好。
......
可惜顾听的快乐没能持续太久。
她正神采飞扬地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拉着周砚识的手在学校走廊里慢镜头奔跑,走到拐角处也没看路,猝不及防撞到一堵厚实的人墙。
“哎哟!”对方一声惊呼。
这熟悉的声音......
顾听回神,抬头一看,蒲主任正揉着被自己撞疼的下巴,呲牙咧嘴地看她:“顾听?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学校?”
没等顾听说话,蒲主任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声音比刚刚又高了一个八度:“周砚识?你怎么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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