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多病,母亲找术士算过之后起的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像田中秧苗一样茁壮。”
赵恒听罢点点头,经她这么一解释,赵恒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而且秧秧两个字也郎朗上口,甚是好听。
裴幼宜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
赵恒笑笑:“宗学上听赵宝珠说得。”
赵宝珠?裴幼宜记得这个人,魏王幺女,虚长自己一岁,向来与自己不对付。赵宝珠嘴里断然是说不出自己什么好话。
裴幼宜斜抬了抬眼,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你……”赵恒说到一半住了嘴,卖了个关子。
不是他不想告诉裴幼宜,只是赵宝珠的嘴实在是尖的很,说出来的话也都不是什么好话,若这话说出来只会让裴幼宜生闷气,那还不如不说。
“你别管她说什么了,你整日里在东宫呆着不无聊吗,怎么不随我们一起去宗学?”
见他欲言又止的,裴幼宜虽然想追问,但是又不想让赵恒觉得自己对赵宝珠太过上心,于是便顺着赵恒的话说:
“上学有什么意思,我在东宫里可自在呢,每日不用上课,想去哪就去哪。”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嘴硬。
要是以前裴幼宜肯定觉得不上学最好,可是她在东宫住了有半个多月了,每日无所事事,又被太子告知不能出门,她现在感觉自己比在破庙里的日子还拘束,还不如去上学呢!
赵恒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也是个机灵性子,自然看得出裴幼宜的小心思。
他光看着裴幼宜眼神飘忽,睫毛颤抖的样子,他就知道裴幼宜肯定无聊的紧。
眼下太子还没回宫,赵恒就趁着太子没回来的这段时间,绕着裴幼宜,左一声秧秧右一声秧秧的喊得裴幼宜头疼。
“我长你四岁,秧秧叫我一声哥哥,又不吃亏。”
赵恒的一张嘴,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
他从小就喜欢漂亮姑娘,加上裴幼宜又是他在宫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男女之情他现在虽然还一知半解,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愿意往裴幼宜身边凑。
裴幼宜皱眉向后躲了两步,语气不善道:“二大王莫要胡说,您的妹妹都是公主,我只是个给太子挡灾的闲杂人等,实在担不起您一声妹妹。”
“秧秧还在为那日花园里我说的话生气?”
赵恒伸出一只脚,试探道:“那日我躲开了,今日就狠狠让秧秧踩一下,解解气,又能如何?”
裴幼宜歪头看他,见他一脸正气凛然真像是要让自己消气的样子,有这好事,不踩白不踩,消不消气的再说。
她抬起脚,翠绿的襦裙下面是一双同色的绣鞋,裴幼宜抿着嘴笑道:“二大王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小脚越抬越高,见赵恒只笑着看她,并没有要躲的意思,裴幼宜脸上笑容更甚,两手提着裙摆,狠狠的踩了下去。
结果脚下的触感却没想象中的软,赵恒在最后一刻抽回了脚,冲着门口拱手行礼道:“大哥回来了!”
裴幼宜咬着下唇,低头看看自己有些发麻的脚,又看看赵恒嬉皮笑脸的样子还以为他又匡自己,结果扭头就看到了冷着脸站在宫门口的太子。
“嗯,找我有事?”太子赵恂背着手问道。
赵恒三两步走出廊下,站在太子身侧说:“咱们去书房说。”说罢就簇着太子去了书房,末了还冲着在廊下揉脚的裴幼宜做了个鬼脸。
裴幼宜气的小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
赵恒和太子一前一后的往书房走,姜都知在身后看着,只觉得这画面养眼的很。
二人身形挺拔,太子殿下比二大王年长一岁,但二人身高却是相当,二大王稍微魁梧些,但二人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皇家子嗣兴旺,真是苍天赐福啊!
姜都知正欣慰着,二人已经进了书房。
赵恒在后面关上门,随后大喇喇的打量起来。
见太子的书桌前放着一张小书桌,心想这便是秧秧的桌子了,又见到两张桌子中间的屏风,赵恒心里笑了笑,心想大哥还真是不解风情。
要是他有机会能与漂亮姑娘一起坐着,他恨不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
“大哥每日都要在这里与秧秧……幼宜姑娘一起读书吗?”
太子没回答他的话,在书桌前坐下后才开口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恒规规矩矩的在桌前坐好:“假前先生让我读《承华要略》,我宫中没有这本书,想着大哥最是好学,便来大哥这看看。”
太子点点头,起身在书架上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那本《承华要略》递给赵恒。
赵恒接过书,太子开口道:“你好学是好事,若能持之以恒,皇后娘娘也放心些。”
赵恒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挠了挠头随后问道:“大哥,我见幼宜姑娘在宫里整日好像没什么正事,不如叫她跟我们一起去学堂如何?”
听到赵恒的话,太子认真想了想,随后说道:“此事我做不得主,这几日看她也不像是好学的样子。若是她真想去学堂,自己会去说。”
语毕太子话锋一转,皱眉盯着赵恒开口道:“倒是你,平日看你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上心,今日怎么到问起她的事情。”
赵恒笑了笑,说话直接又干脆:“幼宜姑娘性子可爱,若能一起上宗学,也是多了个玩伴。”
太子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宗学男女有别。”叹了口气,太子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你今日来借书,我当你是收了心思要刻苦,结果还是这样心术不正!”
赵恒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这样批评的话他听得多了,现在能做到毫不在意。
况且对赵恂这个大哥,他心里敬仰的很,更是不会与他置气。
拿着书,赵恒告辞,临走时还特意拐到配殿,笑嘻嘻的说:“秧秧,我走啦,咱们回见!”惹得裴幼宜直拍桌子。
晚上书房中,太子赵恂对二大王的话还是有些在意。
裴幼宜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让她日日在东宫拘着,一来有违天性,二来也是耽误她求学。
赵恂想着,她离开父母独自进宫,也是有些可怜,若是能有同龄人作伴,日子也好过些,若她真想去宗学,自己去和皇后娘娘开口求一求,也无妨。
想到这赵恂抬头,看着桌前侧的屏风。
裴幼宜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的很,只是现在那小小的影子前后摇摆着,头也一点一点的,俨然一副困倦的样子。
赵恂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心想她这性子与二大王真是一模一样,不求上进。
现在二大王一人就能将先生气个半死,若二人作伴去宗学,那先生驾鹤之日,简直近在眼前。
盯着裴幼宜摇摇晃晃的影子,赵恒轻咳了一声,只见那影子一抖,小手拍了拍脸,随后迅速挺直了脊背。
“你可想去宗学?”
裴幼宜被问的一愣,也猜到估计是赵恒和太子说了什么了,她认真想了想,随后小心问道:“殿下,宗学里都有哪些人啊?”
赵恂:“宗学男女分开,女子那边我并不清楚,不过都是些宗室女子。”
裴幼宜点了点头,想起今日赵恒说的赵宝珠也在,那赵宝珠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若是去和她斗斗嘴打发时间到是挺好的。
但这些日子她自由惯了,要是让她马上开始上课,一时间裴幼宜也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她轻声道:“殿下容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告诉您。”
赵恂闻言看了看她的影子,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去了宗学会被欺负。
那些宗室女赵恂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想来也知道是什么样子,都是嘴上不饶人的大小姐,这几日接触下来,赵恂只觉得这个裴幼宜有些胆小,也有些嘴笨,担心自己被欺负,也实属正常。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太子提起笔,继续写字,干净的白纸上落下‘秧秧’二字。
稻之初生者,禾苗茂密。
是个饱含着家人期待的好名字。
作者有话说:
封面在买了,已经在路上了~
秧秧:上学之后我要和赵宝珠大战三百回合!
赵恒:上学之后我要和秧秧一起气先生!
赵恂:她这样胆小,定是担心自己会被欺负才不想上学!
第4章
◎年节◎
转眼到了年节,宫里一连几日都喜气洋洋的,年三十这天刚过子时,东宫里就忙活了起来。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薄雪,配上挂在廊下的大红灯笼,显得年味更浓。宫女们也都打扮上了,头上带着各色的簪花,更显喜气。
裴幼宜最喜欢年节,往年在家里的时候,这天最是热闹,从早上开始来拜年的人几乎就要踏破了齐国公府的门槛。
国公爷在宫里参加大宴,母亲则身着华服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裴幼宜也会穿戴上自己这一年中最贵重的衣裳和首饰,接待各家的小姐。
若是碰上自己喜欢的,她就笑脸相迎与人家玩闹一会,要是碰上不喜欢的,裴幼宜看都不看她一眼。
等到了晚上家中宴会,满满一大桌子人,更是热闹,等吃过了晚饭,她就会和父母一起守岁。
国公爷没有儿子,连女儿也只有她这一个,更是老年得女,实实在在的掌上明珠,简直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配殿中
裴幼宜打着哈欠坐在桌前梳头,想起家中过往,再看着宫中的年节盛景,难免有些难过。
但好在裴幼宜不是个意志消沉的人,眼下既然在宫里,若是今日能在宫里好好玩玩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想到这些,她便有了梳妆打扮的心情。
“姑娘,今日喜庆,给您梳个双髻如何,再簪两朵花如何?”
梳头的宫女见她小人儿一个,神色落寞,也知道她的情况,猜也猜到她是想念家人了,小小年纪就要远离父母,实在是可怜的很。
想到此处,宫女便想逗逗她开心。
裴幼宜点点头:“簪花也可,但是一定要带上些金首饰,否则只簪花,实在显得有些素雅。”
宫女点头记下,这些天她也算是知道这位姑娘的喜好了,幼宜姑娘喜好金银之物远胜旁人,凡吃穿用度,若是不是金银做成,那便是最最下等的。
连宫女的名字,都被她改成了金儿,玉儿之类直白的名字。
但太子不喜铺张,这些年来东宫都是极其节俭。
饶是如此,这位姑娘从宫外带来的衣裳首饰,全都是明晃晃金灿灿的。
东宫之中,只有她住的这间配殿与整宫上下的气质格格不入,若不是男女有别,太子入不得她的闺房,否则看见这番奢靡景象,只怕太子殿下会气的背过身去。
金儿打开裴幼宜的首饰盒,从中挑选了一双金蝉模样的发饰,拿在手中颇有分量,送到裴幼宜面前问道:“姑娘,用这对首饰如何?”
裴幼宜接过看了看,有些不满意的放在桌上说:“这对金蝉太小,轻飘飘的,平日里搭配衣裳看着还行,今日是年节,稍显的有些不上档次。”
这话听着金儿咋舌,她在宫里多年,也见过公主和娘娘们的打扮,但这几日来伺候幼宜姑娘才算是真开了眼了。
玉儿正给裴幼宜梳着发髻,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姑娘今日穿什么衣裳呢?咱们虽不参加大庆殿大典,但今日穿的喜庆些也好,只是奴婢找遍了衣裳箱子,也没找到一身红衣裳。”
裴幼宜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红色的冬装,往年她觉得红色俗气,但今日独自在宫里她到是也想穿红色了,也正好冲一冲今年的晦气。
“没红色的就找一件粉色或者妃色的吧。”
金儿听命下去找衣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小黄门叩门。
“金儿姐姐,国公爷给幼宜姑娘送了些东西进宫,皇后娘娘吩咐我给送过来。”
话音刚落,还没等金儿回话,裴幼宜就站起身惊呼道:“爹爹给我送东西了,快拿进来!”
她兴奋的起身,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梳头,头发被扯的直疼,玉儿赶紧躬身请罪,但裴幼宜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
快步走到门口正看见两个小黄门把一个大箱子抬进东宫。
等抬进配殿,小黄门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裴幼宜:“姑娘,这是国公爷的亲笔信。”
裴幼宜看见信封上刚劲有力的‘秧秧亲启’四个大字,眼圈当时就发红了,接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晃离开父母已经月余了,父亲此时才送来第一封信,实在是让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裴幼宜展开信,金儿玉儿则是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里面的包裹,只听二人惊呼道:“这衣裳可真好看,又喜气!”
裴幼宜听不进她们说些什么,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信。
国公爷说全家现在已经在临安安顿好了,这里虽不如汴京富庶,但也是江南最繁华的城市。
宅子正在修葺,现在远离汴京,这宅子还能修的更大一些。
而且这里本就地处江南,奇石众多,国公爷走在路边随随便便就能看到不少奇石,已经买了不少搬回家等着放在池子里了。
看到这,裴幼宜忍不住笑了,爹爹就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已经在这方面吃了亏,现在看见奇石还是走不动道。
另外就是快到年节,国公爷和夫人都很想她。
三月前母亲就在汴京城中的衣裳铺子给她定了件年节时穿的衣裳,但是因为全家落了狱,所以差了一笔银子没给店家,她进宫那日母亲也从破庙里出来了,拿到银子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去衣裳铺子把钱交齐,赶着过年给她送进宫来。
原本定的不是这件红色的,还是母亲多花了三十两银子,叫人家赶工换的颜色。
今年家里诸事不顺,虽然知道宝贝女儿不爱穿红色,但是今年也要上上身,去去晦气。
裴幼宜看着书信,字里行间都是一双父母对女儿的担心和叮嘱。
她都能写想到父亲执笔时,母亲定是一直在旁边念叨着。
想到这番情景,她忍不住落下泪来,随信而来的还有几张银票。裴幼宜擦擦眼泪轻声埋怨道:“总送银钱做什么,现在我手中十几万的银两的银票都花不出去。”
说罢她收好书信,站起身去看那件衣裳,金儿玉儿已经将衣裳展开,是一件双层的襦裙。
内层是牙色的里衬,外面罩着一层正红色的纱,纱上用金线绣的吉祥图样。
因为里衬是浅色的,所以襦裙的红色也不显突兀,外面配了一件正红色短袄,短袄领口与袖口都缝着雪白的狐狸毛,看上去轻盈又暖和。
母亲最是知道自己的喜好,这衣裳虽是红色,但是也是裴幼宜喜欢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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