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幼宜不说话,赵宝珠更是得意,以为自己戳到了裴幼宜的痛处,便继续笑道:“你还梦见什么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见她语气尖酸至此,裴幼宜冷哼一声,虽没掀开帷帽,但帽下的眼神也是尖锐的很。
邵雪晴此时也插嘴说道:“你虽还是齐国公家的独女,但齐国公早已不是往日的齐国公了,你在京中无依无靠,眼下国公爷不在京中,看你还能有多大的本事!”
裴幼宜虽不想生事,但这些话听着实在刺耳,惹得站在一旁的姜都知都连连侧目,想着若是这帮小姐们再这样讥讽下去,自己就得带着幼宜姑娘离开此地了。
裴幼宜扭过头去刚想还嘴,就听看台下传来一声嘹亮的:“秧秧!”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二大王赵恒正一边往看台上走,一边笑的朝着裴幼宜挥手。
赵宝珠与邵雪晴均是有些疑惑:这裴幼宜何时与二大王这般热络?
二大王赵恒虽没有太子赵恂的那种清冷气质,但他桀骜不驯,看着也是气度非凡。
裴幼宜压下怒火,看着快步走近的赵恒,赵宝珠,邵雪晴与一众贵女纷纷施礼道:“见过二大王。”
裴幼宜本不想行礼,但此时也只得跟着屈膝。
赵恒快步走上来,说道:“秧秧不必如此多礼,你们也起来吧。”
赵恒在台下时就听见了赵宝珠等人说得尖酸言语,这赵宝珠长得也算标志,就是这一张嘴实在是不讨喜。
“秧秧,我听大哥说你那有不少上好的珍珠,回头你分我我两颗。”
赵恒一开口,算是给裴幼宜解了围,裴幼宜笑笑:
“这是自然,二大王难得开一次口,别说两颗,二十颗都给得!”
赵恒摇头:“大哥给你的东西,我多拿不合适,两颗正好。”
说完这些,二人便热络的聊了起来。
众人心中虽有也疑惑,却也只能按下不表,有男子在此处,这些贵女们便都安静下来,说话时也都用团扇挡着下半张脸,只有好奇的眼神不住的朝着这边张望着。
今日宗室女眷到的全,有些不在宗学上课,难得见一次皇子,眼神一边瞟着赵恒,一边还看着赵宝珠。
这赵宝珠在宗学上课也有一年多了,平时一出宫就说哪位公主和她关系好,哪位皇子和她关系近。
尤其是这二大王赵恒,赵宝珠平日里三句不离他,听着好似他们的关系近的很,可怎么今日这二大王看都不看赵宝珠一眼,只顾着和那裴幼宜说话呢?
这二人又是什么时候的交情?
裴幼宜这边,赵恒虽笑着但眼中却有些歉意,盯着裴幼宜的帷帽小心道:“秧秧可还在为年节那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裴幼宜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他约了自己在花园见面,自己如期赴约,他却迟迟不来,若不是因为他不守时,自己也不会碰见醉酒的辽国使臣,最后无端的生出那么多事来。
想到此处,裴幼宜侧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到是赵恒贴了过来,轻声道:“我虽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先给你赔个不是,那日你哭的伤心,我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你就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赵恒将自己姿态放的极地,连姜都知在一旁听着都有些诧异,二大王在宫里无法无天惯了,何时见他这么诚恳的向人道过歉。
裴幼宜最是吃软不吃硬,见他语气诚恳,裴幼宜虽没说原谅他,却也换了个话题说道:
“今日骑射比赛,太子都去准备了,你怎么还有空在这和我闲聊。”
知道裴幼宜不再生气,赵恒便转身坐在裴幼宜旁边,解释道:
“这种场合我一概是不爱参与的,那些使臣们骑射都厉害的很,若是赢了便是为我朝争光,可若是输了,就有些难堪。
秧秧不知,今日骑射之后,回皇城的路上百姓们会聚在御道两侧,看到底是谁得了好彩头。
若是我输给那些外国使臣,我是宁可打个地洞回宫,也不愿看见那些百姓失望的眼神。”
赵恒平日在宫里虽然看着不正经,但毕竟是皇子,对臣民他有一种天然的责任感。
听他这么说,裴幼宜疑惑道:“那太子怎么这么坦然,我今早瞧他今早出门时完全没有紧张。”
赵恒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大哥事事都做的好,不管是策论文章还是骑马射箭,这天底下就没有大哥做不好的事!”
赵恒对赵恂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他的崇拜也确实有道理。
赵恂自打会说话开始,就从没在人面前说过不该说的话。
每日宗学里都是他到的最早,这几年官家也渐渐的给他们派些事情,赵恂也都能一丝不差的完成。
更不用提骑马射箭这一类活动,赵恒觉得,太子就该是他大哥这个样子。
换句话说,他大哥就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能担得起太子名号的人。
赵恒把赵恂夸的神乎其神,裴幼宜到是心里不甚相信,怎么会有人事事都能做到完美,说话滴水不漏,处世进退有度。
这样的人活着岂不是太累了。
正想着下面鼓点声渐起,参加骑射比赛的外国使臣和伴射的朝中青年纷纷登场。
裴幼宜一开始就是平常心在看,直到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她忽然神情有些紧张,小手也攥起了来。
赵恒知道不自己不好在女眷看台久留,正准备离开,却察觉到裴幼宜的异样,于是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裴幼宜指着那个名叫完颜的辽国使臣,低声向他说了年纪那晚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因为姜都知向她嘱咐过,所以裴幼宜也说的笼统,只说那人言语不善让自己受了委屈。
她说话时离得赵恒近了些,帷帽露出一丝缝隙,赵恒看见了她红肿的双眼,委屈巴巴可怜的很。
他不知裴幼宜今早哭闹过,只看这双眼睛,他还以为裴幼宜是从年节那日一直哭到了今天。
想到此处赵恒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若不是自己错了时辰,她也不会无辜被人欺负。
赵恒顺着裴幼宜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完颜正笑着调试弓弦,头上的金冠分外醒目,赵恒眼睛眯起来,显得有些凶狠。
站起身冲着裴幼宜说道:
“秧秧等着,看我给你出气!”
第9章
◎“往常都是她给沈瑛东西,今日也有沈瑛怜悯她的时候。”◎
赵恒说罢就快步跳下看台。
此时场上参加骑射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除了辽国使臣以外还有高丽,西夏等地的使臣,加上伴射的本朝臣子,共计约有二十余人。
官家发表了一番祝福之言后,刚要宣布骑射开始,就见场地下方,赵恒站了出来,
他冲着高台上的官家朗声道:“陛下,臣看着这骑射盛景,一时间也有些手痒,想上去试试,还望陛下应允!”
太子赵恂看着中途想要上场的赵恒,眼神平静如水,随后又略过看台上裴幼宜灿如夏花的一张笑脸。
待他收回视线再回看赵恒时,眼中似乎有些深意。
这种场合热闹一点总没有坏处,但人数和靶子数都是之前就定好了的,此时赵恒想突然上场,也多少有些为难。
官家宽和的笑了笑:“你就是小孩子心性,问你时你说不来,现在看着热闹就想凑上一凑,今日你就乖乖呆着,明年再来吧。”
赵恒还想争取,但旁边皇后却给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让他不要生事。
赵恒也知道今日诸国使臣具在,自己不能出洋相,正有些泄气准备离开之时,听见太子赵恂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臣骑射不如二大王,不愿在诸国使臣面前献丑,因此臣愿让位给二大王。”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温润公子。
此人是当朝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之子顾静水,虽看着一身的诗书气,但是跟在父亲身边自幼习武,骑射俱佳。
若说他的骑射不如赵恒,那一定是谦虚了,眼下不过是场面上给官家和二大王一个台阶下。
见有人主动让位,官家也没说什么,西夏使臣还玩笑道:
“喜欢骑射是好事,我西夏的王子也擅骑射,今日能见到太子殿下和二大王的本事,实在是一件幸事!”
二大王朝他一拱手,自信道:“本王必然不会手下留情,还望各位也都拿出真本事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赵恒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纷纷友善的笑了。
赵恒歪过头对着身旁的顾静水说:“多谢。”
顾静水一拱手笑的爽朗,恭敬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二大王不必记在心上。”说罢就转身去了看台。
赵恒调整好弓弦,扭头望向宗室女看台,见裴幼宜将帷帽掀开一点,正扶着栏杆望着自己,于是挑挑眉,露出一颗虎牙,灿烂的笑了。
他这一笑,引来看台上一阵惊呼。
外人不知内情,但宗室女看台自打赵恒出言要参加骑射开始,就有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猜到二大王是为了裴幼宜才下去比赛的。
想到这,赵宝珠和邵雪晴略显怨妒的眼神望着裴幼宜,她则是笑的灿烂无比,这赵恒真是狠狠得让她长了一回脸面!
折腾了这一番,骑射比赛才要开始,好在没误了吉时。
一个内侍捧着托盘走入场地中央,托盘上的便是这次比赛的奖赏,按照往年的规矩,不过都是些衣服,马鞍和金银器物。
裴幼宜还不知赵恒要怎么为自己出气,难不成就只是赢了那人?那这也不解气啊。
她心中虽然不解,但此时也只能看着了。
台下一众人等分为八人一组,共三组,先比校射,再比骑射,校射结束后,组中分最高的两个人才能参加骑射。
太子赵恂与两位辽国使臣在甲组,二大王赵恒则是分在乙组。
第一轮校射,众人站在场地边缘,朝着场心的靶子射箭,靶子上有一红心,击中则记二分,靶子上红心外记一分,若脱靶则不计分,一人共五只箭,射完之后由小黄门上前计分。
这是最简单的一轮了,甲组赵恂登场,他侧身站着,威风吹起他的黛蓝色衣摆,但他迥然不动,仿佛山间劲松,体态温和优雅,眼神中却掩藏着些肃杀之气。
他先是低垂着头,握好弓箭,待准备好后深吸一口气,挺胸开弓,弓弦置于面前。
赵恂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靶心,手指松开,羽箭便离弦而飞。
裴幼宜看着赵恂的样子,只觉得现在的太子与平日里自己见到的样子有些不一样,莫名想起方才赵恒的话:“大哥事事都做得好。”
哪会有人天生就事事都做得好,她心想不过是这人的努力不在明面上罢了。
一旁沈瑛小声呢喃道:“殿下真是英姿……”
裴幼宜听到却有些不满,撇了撇嘴想着他平日在书房里严肃的模样,问自己书看到哪里时的样子可和英姿沾不上边。
一晃神的功夫,甲组的箭都放完了,赵恂以十分领先,位列甲组一等,共射五箭,每一箭都正中红心。
那名叫完颜的辽国使臣则以九分屈居赵恂之下,二人顺利进到了骑射环节。
赵恒上场时也是严阵以待,就算不给裴幼宜出气,此事也涉及国家荣耀,五支箭射完之后,赵恒以八分的分数位列乙组二等。
待三组比完之后,进入骑射环节的只有六人。
六匹马被牵上场,这回靶子又放的远了些,需要这六人骑着马在场地转上几圈之后,将马骑到指定位置放箭。
骑射比起校射难上不少,马儿运动颠簸,靶子又放的远,稍有不慎便会脱靶,一旦羽箭脱靶,那便直接下场,这规则比起校射难了不少。
六人选好了马,便依次在场地上跑了起来,此时战局激烈,马蹄激昂,周围围观的看台也时不时传来阵阵的呐喊声,南御花园呼声震天,热闹一片。
赵恂骑在马上,开弓射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赵恒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二人纷纷命中靶心,一番比试之后,箭袋中的五只箭只剩两只,此时场上也只剩下三人。
那便是太子赵恂,二大王赵恒,以及那位名叫完颜的辽国使臣。
此时天空转阴,飘下了零零落落的雪花,裴幼宜在看台上往下望去,场地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雪越下越大,入目皆是惨白,再看不见别的颜色。
她有些手冷,便伸手哈了口气,赵宝珠看见后小声笑道:“我当她是多金贵的小姐,这么大冷的天连手炉都没捧一个。”
沈瑛听到这话,悄悄把自己的素铜手炉往裴幼宜怀中塞,裴幼宜自然没接过,她把手炉又推道沈瑛怀里:“你身子本就弱,我不冷。”
见二人这般互动,赵宝珠又和身边的人捂嘴笑了起来:“往常都是她给沈瑛东西,今日也有沈瑛怜悯她的时候,哈哈。”
裴幼宜嫌她嘴碎,扭头瞪了她一眼,赵宝珠不甘示弱,也直勾勾盯着她。
姜都知突然在一旁开口道:“还请幼宜姑娘责罚,这手炉就在马车里放着,奴才愚钝,一时给忘了。”
说着递给裴幼宜一个铜鎏金的手炉,这朴素的款式,一看就是太子的东西。
刚坐下没多久,姜都知就觉得远处天色发阴,汴京多雨雪,他不敢耽搁,赶紧就让人去准备手炉,所以这时才能及时的递上。
姜都知一开口,赵宝珠就不再说话了。
宫中内侍,官职高者只有两位,一位是官家和皇后身边的曹都知,另一位就是太子身边的姜都知,这二人在宫中资历最长,在官家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因此寻常的公侯入宫都要给这二人两份薄面。
但眼看着姜都知在裴幼宜面前说话这样恭敬,一时间反倒让赵宝珠不敢开口了。
裴幼宜接过手炉,轻声冲着姜都知道了谢,听得姜都知心里暖暖的。
最后两轮骑射开始之前,赵恒突然向前一步朝着官家说道:
“陛下,臣见这位完颜大人箭术高超,方才的彩头似乎有些寻常,不如我们三人各自拿出自己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彩头,回头拉起弓来便更起劲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赵恒平时野惯了,此时说出这种话来官家也不意外,今日本就是个给节日增添热闹的场合,赵恒的提议也没什么毛病,官家笑了笑:“数你机灵,鬼点子多,朕答应你,你再去问问辽国的使臣吧。”
完颜一拱手,眼神中写满了自信:“臣并无异议!”
随后小黄门拖着空托盘上来,二大王率先拿下自己腰带上的一片金銙放在上面,太子赵恂则是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
完颜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开口道:“臣身上没有太子殿下和二大王那样值钱的物件,不如就压一锭金子吧。”
说着就扭头叫人去取。
赵恒赶紧喊住他:“哎,完颜大人真是爱开玩笑,您身上的贵重物件可比我这金銙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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