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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这一家子可真早
雅馨居。
曲如梅扶着顾曦嫣刚躺下，就看见丞相大人顾承德挑帘而来。
“爹……”
顾曦嫣泪眼婆娑轻唤一声，便咬着下唇，压抑着嗓子呜咽低泣，宛如受伤的小兽。
小巧的瓜子脸苍白如纸，看着楚楚可怜又委屈极了。
顾承德捏了捏泛疼的眉心，这几日让人头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沫儿和翎儿的流言还没消停，如今嫣儿又出事，流言更是传播得荒唐至极。
今日下午。
镇国公那匹夫，竟当众问他何时一女五嫁，他好提前准备五份贺礼。
气得他和那老匹夫打了两个时辰的嘴仗。
本来是满腔怒火来此兴师问罪，可看见如此可怜的二女儿。
他责备的话又梗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毕竟这丫头一向娴雅端庄，和他一样极重名声。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对她的打击才是最重的。
好在她的婚事最终保住了，不然，这丫头日后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算了，这事也不怪你……”
“当然不能怪嫣儿。”
顾承德话音未落，曲如梅便豁然起身双眼通红激动道：“这一切都怪顾以沫那个扫把星，三年前克死她娘和她还未出生的弟弟，现在刚回来又害得她两个妹妹接连出事，要再让她住下去，下一个遭殃的指不定就会是安哥儿……”
“够了，你还嫌丞相府的流言不够多吗？”
翌日一早！
顾以沫仍旧穿着一身半旧的素白罗裙，带着房妈妈和绿箩红杏，还有身怀有孕的彩霞。
浩浩荡荡去了顾老夫人的朝闻院。
顾老夫人前段时间去了白云寺，昨日下午和房妈妈是前后脚回的丞相府。
顾以沫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搜寻她这位奶奶兼姑婆的相关记忆。
可她搜寻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一句话。
这位顾老夫人深居简出，不是住在白云寺里礼佛，就是在朝闻院的小佛堂里念经。
而原著里，也没怎么描写这位丞相大人的继母。
不知道底细就算了，反正她也不会在丞相府住多久。
顾以沫耸耸肩，抬脚就进了朝闻院的大门。
“大小姐来了，老夫人正等着您用早膳呢！”
穿藏青衣裳，笑容和蔼，约六十上下的老妇人迎上来，拉着白衣素裹的女子亲昵道。
顾以沫略一思索，便在记忆里找到这人的信息：“李嬷嬷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大小姐快进。”
一行人步入内堂，就看到曲如梅和丞相大人，还有顾芷翎和顾安都来了。
呃……
这一家子可真早。
“祖母。”
顾以沫眼眸一转，对坐在主位上头戴抹额，穿褐色祥云暗纹褙子，两只手一直在盘拨一串玉色菩提佛珠的老人屈膝唤道。
“嗯！入座吧！”
顾老夫人眉头微蹙，随即示意李嬷嬷摆碗开饭。
见顾以沫来晚了，还惹了祖母不快，顾芷翎幸灾乐祸出声道：“大姐姐三年未给祖母请安，还让祖母和爹娘等你这么久，这脸可真大。”
顾以沫压根儿不搭理这话。
她礼貌的问候过丞相大人后，又故意茶里茶气唤了一声：“曲姨娘！二妹妹昨儿受了惊吓，她身子可好些了？”
“劳大小姐关心，嫣儿她还活着。”
曲如梅捏紧手里的帕子，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她委实后悔没让人在庄子上弄死这小贱人，否则她两个女儿何至于都险些丢命还坏了名声。
还有彩霞那个贱丫头，又怎可能脱离了她的掌控。
用罢早善。
顾安同样礼貌的一一和众人行礼后，便先行离开去了国子监。
顾以沫看着少年清瘦却笔挺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如今丞相府流言传得满天飞，他还能无事人一样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
对自己也是态度不冷不热，那双清澈的瞳仁里还丝毫没有怨怼。
这样的心性，不是城府太深，就是两耳不问窗外事的书呆。
顾以沫叹口气，可惜原著里只说这小子读书厉害是学霸外，就没有更多的描写了。
就在她神游天外时，耳边却响起顾老太太严肃平淡的嗓音。
“沫儿孝期已满，四季衣裳也都给她备上，如今她既已出了孝期，再穿这一身素色就不合时宜了。”
“母亲放心，稍后儿子便让人送衣裳首饰到清风院。”
见老夫人还是面色不虞，顾承德眸子微沉又出声解释：“前几日翎儿出事耽搁了，昨日嫣儿和沫儿一起出门，便是去明月阁置办衣裳首饰的，未曾想嫣儿又在护城河边出事，这才没能及时给沫儿添置新衣。”
“父亲！祖母！”
顾以沫勾唇，起身朝丞相大人和顾老夫人微微欠身，略显苍白小脸好似很纠结的开口问：“沫儿在庄子上养病守孝，不知这三年的月例可有给沫儿攒下来？”
顾以沫此话一出。
曲如梅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三年小贱人的月例和治病的银子，都被她拿回了庆安伯爵府。
小贱人此时却当众提及月例之事，当真是可恨至极。
睨一眼极力掩饰心虚的曲如梅，顾承德一直紧蹙的眉头又紧了两分。
“都给你攒着呢！回头你派人去账房领就是了。”
“谢父亲！”
顾以沫再次欠身谢礼，随即她拉过立在身后的彩霞，朝顾老夫人盈盈一笑开口道：“祖母！彩霞她有了父亲的孩子，沫儿又要当姐姐了。”
“哦……这倒的确是一桩喜事。”
顾老夫人抬眸看过来，在见到彩霞那熟悉的眉眼时，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知晓彩霞是曲如梅三年前找来的通房丫鬟，可她一心礼佛并没有见过彩霞。
没成想这里面还有这层玄机。
顾老夫人敛眉，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
她这继子装情深，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既然彩霞有了身孕，那就抬个姨娘身份吧！”
眼角扫到曲如梅骤变的脸色，顾老夫人不急不缓拨动手里的菩提佛珠：“我这朝闻院平日里冷清了些，彩霞生产前，就住在我这里吧！”
“那个劳烦母亲费心了。”
顾承德没有异议。
彩霞对他来说就只是一工具而已。
住哪里都无妨。
曲如梅却恨得牙痒痒。
她本是打算找机会灌一碗打胎药进彩霞那贱人嘴里。
可这死老太婆将人弄到朝闻院里，她的人，压根就进不了这座院子。
顾以沫则挑挑眉，原主这祖母兼姑婆看着严肃，可看样子，好像是站她这边的呢！
这样的话，她在丞相府也不算是孤立无援了啊！
就在她暗自思量时，耳边又传来老夫人严肃的声音：“后日是皇后的生辰，你们母女三个都不方便出席，届时，就我这把老骨头带沫儿去吧！
衣裳首饰也别让人送了，沫儿一会儿就去明月阁挑，账目就挂在丞相府的名下就是。”
顾芷翎闻言不干了：“皇后娘娘邀请我和二姐还有我娘了的，祖母凭什么不让我们去？”
“放肆。”
顾承德厉声呵斥：“你如今名声受损，没让你常伴青灯亦是仁慈，你还想进宫去丢人现眼不成。”
“我名声受损还不是顾以沫害的，若不是为了去接她，我怎会被土匪绑走。
二姐姐若不是为了陪她去买衣裳首饰，又怎会掉进河里被四个男人碰了身子。”
顾芷翎一边哭，一边指着白衣素裹的女子大声嚷嚷：“顾以沫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就该死在庄子上永远别……。”
啪……
顾芷翎的撒泼被一巴掌打没，那张还算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鼓起五根手指印。
“翎儿……”
第十八章！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曲如梅扑过来，将被打蒙的顾芷翎拥在怀里，伸手就朝顾以沫精致芙蓉面扇了过去。
绿箩见状，当即牢牢钳住落下来的手腕。
“啊……。”
曲如梅尖叫一声，整张脸都疼得扭曲了。
顾承德也沉着脸厉喝出声：“绿箩放肆，夫人的手腕断了你担待不起。”
“那个……奴婢没用力啊！”
绿箩无辜的眨眨眼，捏着手里的爪子晃了晃，老老实实证明给丞相大人看：“大人你看，我真的没咋用力呢！”
她这一摇一晃，曲如梅又疼得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疼疼疼……死丫头你给老娘放手，不然休怪老娘将你发卖了。”
顾以沫看够了热闹，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漫不经心开口：“曲姨娘！绿箩的卖身契可不在你手里，你想要卖她是不可能的。”
她语气稍顿，接下来的话，让曲如梅母女俩鼻子都气歪了。
“况且，三妹妹口出妄言诋毁长姐，我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庶妹，似乎没什么不妥。”
“我没诋毁你。”
顾芷翎捂着肿起来的刺痛脸颊哭嚎出声：“呜呜呜……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克死你亲娘和弟弟……如今又来克我和二姐姐……”
“琼香。”
见顾芷翎越嚎越不像话，主位上的顾老夫人阴沉着脸唤了一声。
侯在一旁的李嬷嬷上前一步：“老夫人。”
“三小姐病了，送她回去好好歇着，倘若她病症不见好转，便送到水月庵去好好静养。”
董府。
董邵华疾步行至祖父的院子，一眼就看到正在修剪花枝的董阁老。
“祖父！你为何要收了我的大雁？”
见孙子满头大汗匆匆而来，董阁老不急不徐将面前的花枝修剪完，放下手里的剪刀后，才擦着手慢条斯理开口道：“子淮啊！你和顾大小姐今生无缘，放弃吧！”
“放……放弃……”
董邵华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为何啊祖父？三年前您同意了这门婚事的啊？
再说了……顾大小姐命不久矣那是无稽之谈，外面的谣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祖父您为何还不同意啊？”
“子淮啊！”
墨发半百的老人叹口气，心里亦是充满了压抑。
“葙儒比你更需要顾大小姐，不然他便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就委屈些让他这一回。”
董邵华闻言，俊朗容颜一寸寸变得暗淡。
从两年前那家伙被顾大小姐所救后，他便知晓自己的单相思，最后只能是一场空。
可他不甘心啊！
三年前芙蓉树下那惊鸿一瞥，至今都让他魂牵梦绕。
光风霁月的男子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幽幽开口：“祖父！孙儿想得一句她的准话，她若对孙儿无意，从此孙儿不在提及此事。”
其实就前几日那丫头看他的眼神，他便猜到结果是什么。
可他就是想亲口问问她，可还记得三年前芙蓉树下为她赶跑毒蛇的男子。
董邵华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春日暖阳斜洒而下，却无法驱散花房里压抑的气氛。
见孙子双眼无神失魂落魄，老人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顾大小姐的。”
董邵华心里难受，嘴里的话，没加思索便脱口而出：“说得轻巧，那您怎的三十年都没忘了祖母另娶她人。”
“混小子你说的是人话吗？”
董阁老气得胡须发颤，拿起一旁刚剪下来的断枝就抽了过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祖父您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董邵华躲着老人的藤条在花丛间乱窜，嘴里还义正言辞的嚷嚷。
“老子教训不肖子孙，少给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
一时间。
爷孙俩一个追赶，一个四处乱窜，压抑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丞相府这边。
顾以沫从朝闻院回来后，便让绿箩去账房领了主仆四人这三年来的月例。
曲如梅掌家后，第一时间就换了府里的账房先生。
绿箩去领月例时，账房先生得了曲如梅的话，一直谎称账上没银子，让绿箩明日再来。
可绿箩行事，从来都是不服就干。
她将干瘦老头小鸡崽似的提起来就要揍，吓得账房先生立刻就抖着身子投降了。
绿箩将银票恭恭敬敬放到自家小姐面前，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格外清亮。
“小姐！那账房先生滑头得很，他竟要奴婢明日再去拿银子，哼！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绿箩揉着手腕眉梢飞扬得意道：“奴婢才不上他的当呢！这种人就不能和他鬼扯，直接揍一顿就老实了。”
顾以沫挑眉：“哦……那你揍到人了吗？”
“别提了……那老家伙胆子太小，奴婢还没动手他就怂了。”
对于这点，绿箩很是不满意。
可她是讲究人，对方都投降了她便不好继续动手。
顾以沫被她话里的埋怨逗笑，伸手将四份月例摊开。
她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站起身对还撅着嘴的绿箩道：“将房妈妈和红杏的月例送过去，小姐带你们去长宁街采购吃好吃的。”
半个时辰后。
顾以沫主仆四人出现在明月阁。
掌柜的一见未来主母光临大驾，立刻将之迎进二楼专门接待贵客的雅间。
随即又命人送来时下最新款的衣裳首饰。
“顾大小姐慢慢挑，庄主吩咐了，喜欢什么您尽管拿走就是，小的一文银子都不许收。”
“不必了。”
顾以沫把玩着一支通体莹白的桃花簪，丹凤眼狡黠一笑开口道：“账单你送去丞相府，曲姨娘会付银子给你的。”
那女人一而再的算计自己，不让她出点血，怎么对得起她找来的极品丑男呢！
掌柜的也是个人精，他立刻就读懂这话里的深意。
顾大小姐这是要给曲夫人……啊呸……贵妾还不是妾，妾就只能称之为姨娘。
顾大小姐这是要给曲姨娘找点子不痛快，那他如何能拖顾大小姐的后腿呢！
秒懂的掌柜立刻堆起谄媚笑容：“行……行，顾大小姐您选着，一会小的派人将您选的东西送回丞相府，顺便就让人把账单也一并送过去。”
顾以沫主仆自明月阁出来后，又光顾了长宁街最贵的布庄，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品种最齐全的花卉铺子，最后还买了好几尾红色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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