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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了一趟凌云峰，半日后，从凌云峰离开，再去往灵溪峰。
先前那一番争吵已暴露了沈浅与他的关系，为了防止谢缙下黑手，他得把沈浅也带走。
灵溪峰上，应萝揣着双手，一脸着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活像热窝上的蚂蚁，一见萧澄，她大惊失色，结结巴巴说道：“师，师祖。”
半日前沈浅去承光峰，不知为何哭着回来了，回灵溪峰哭了一场后，她又变得很是气愤，二话不说去了云华园，如今正在……
“沈浅在何处？”萧澄打断她的思绪，问道。
“云华园。”应萝如实相告。
萧澄转身，走向云华园。
应萝想叫住他，又觉得不对劲，师祖怎么知道云华园在何处，他怎么对灵溪峰这么熟悉？
疑惑之际，师祖已没了身影。
云华园在这半月里，被沈浅种了一小片椰树林，她原本是想等小猫复活之后给它做椰汁糕、椰汁糖水之类的，然而适才她已看清了萧澄的为人，根本不值得她为他劳心劳力。
她要把这些椰树都砍下来当柴，一把火烧了！
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挥舞着斧头，她又恼又恨，手上的力气也比往日重上许多，几下就将三尺宽的椰树干砍了一大半，眼看椰树就要倒下，正巧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是萧澄。
她心生一计，将斧头转了转方向，重重一砍，高达十丈的椰树摇晃两下，倒向萧澄头上！
萧澄一惊，忙退开避过，可身上还是被羽状的椰树叶打到，月白色衣袍瞬间变得灰扑扑的。
沈浅看得心中郁闷少了几分，但仍嫌不够，她趁萧澄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去砍另外一棵椰树，这回动用了灵力，求一个快狠准。
几乎是瞬息之后，另一颗椰树倒向萧澄，那椰树高大到能将萧澄砸死！
萧澄眉头皱得更甚，瞥向沈浅，恰好瞧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他明白过来眼前的椰树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既然他是来道歉的，就得有一个道歉的姿态。
于是萧澄只微微侧身，刹那后椰树结结实实砸到了他身上，他吃痛地皱了一下眉。
他疯啦？！
沈浅一脸难以置信，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想看见他。
她如同最开始那般，用斧头一下一下砍着树，不过此时她心境已大为不同，砍一下只能砍伤一点树皮，无法三五下就砍倒一棵树了。
“这椰树是你辛辛苦苦种的，砍它作甚？”萧澄走到她身边，询问道。
沈浅没好气地说道：“给一些不识好歹的人种的，从前我是瞎了眼错付了，如今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没必要留着，他不配。”
说“他不配”这三个字时，沈浅语气极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配”说成了“呸”。
听得萧澄心为之一颤。
他顿了顿，在沈浅面前幻化出一竹筒，“你还认得它吗？”
沈浅一眼认出这是自己午间拿来做饭的竹筒，竹筒底部正对着她，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戾息，还是妖魔所化的戾息！
她脱口而出：“这竹筒怎么会有戾息？明明我做饭的时候没有啊。”
“你竟然也知道这戾息？”萧澄有些惊讶，他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如此看来，这戾息是离开后厨之后才沾上的。”
对哦，她怎么会知道这是戾息？沈浅迷惑不已，这种无缘无故的坚信又来了。
能让她下意识地感觉出来，应该是原主的身体本能，原主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不禁思索起来。
萧澄见她面色和缓许多，应是不那么生气了，他郑重道：“因着这戾息，我才会责怪你。但不管如何，方才是我不对，在此向你道歉。”
沈浅仰起头看他，眨了眨眼，双手抱胸：“错哪了？”
萧澄一顿，一时不知所措。
他从未被人这般质问过，从前向人道歉要么是接受，要么不接受，怎么还有人会问“错哪了”。
这是要根据他的回答决定接不接受道歉？
该如何回答？
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几息后，略带紧张地说道：“我为幼猫时，你所作所为皆是为我着想，我不应该对你有丝毫埋怨。”
“行吧，差强人意。”沈浅勉强接受了。
萧澄登时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回正事：“你知道我还有两条命是怎么死的吗？”
沈浅茫然摇头。
“是种椰树那晚，我被谢缙扭断了两次脖子。”
沈浅睁圆了眼睛，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想将谢缙大卸八块的恨意又增添了好几倍，“他为了稳坐掌门之位，竟然对你下此狠手？”
“不仅如此，这戾息也是他搞的鬼。我不能再在灵剑派待下去了，须另谋出路。”萧澄道。
“你才刚回来……”沈浅秀眉紧蹙，“那你又要去哪？
“我还未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轮回诅咒是何缘故，我打算去魔界一趟，寻饕餮踪迹。”
“饕餮不是在东海吗？”沈浅不解。
“东海海底并没有饕餮的气息，我猜它是去魔界了。”
“那你不对付谢缙了？”
“有凌云峰在，我已与她们联手，可打谢缙一个措手不及。”
也是，林芸生死一线，林韵自然不会放过谢缙，凌云峰与萧澄配合，可事半功倍。
沈浅抿了抿唇，正色道：“珍重。”
她笑了笑：“我一月后也要和谢姮去魔界，那时也许会碰上。”
萧澄：“应萝会和谢姮一同去魔界，我与你今日就离开灵剑山。”
“为何？我不与你一同去，我要和谢姮去。”沈浅不肯。
“谢缙已知道我前些日子是你身边的猫，他已将你视为我的同党。你若孤身一人留在灵剑山，他第一个就会对你下死手，你又在灵溪峰这等无依无靠的地方，如何自保？”萧澄同她慢慢解释。
“那我们可以和谢姮应萝四个人一起去。”沈浅还是不愿。
“谢缙目前还未将谢姮视作仇敌，若四人同行，岂不是告诉他，我们与凌云峰结盟？”
好像萧澄说的也有些道理。
沈浅沉思半晌，答应下来：“好吧，那我跟你走。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萧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31章
荒界。
荒界是仙魔人三界的交界之处, 天色终日是灰蒙蒙的，分不清白天与黑夜，而街道上永远是热闹非凡, 奇形怪状的人和物随处可见, 荒诞又混乱。
“我们来这里干嘛啊？”沈浅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新奇。
“买魔心链。”萧澄悠悠走着。
沈浅下山时把魔心链给了应萝, 她还以为要靠自己施法伪装成妖魔, 原来这魔心链是可以买的呀, 这倒是出乎意料。
“那这种东西在哪里有得买啊？感觉还挺难得的。”
“林灵前辈给的那两条是上乘的魔心链，只有功至化神才能看破，确实难得。不过在这荒界之中, 勉强能用的魔心链有的是。”
“原来如此。”沈浅了然，他们用下乘的魔心链加上伪装术, 应该也能骗过许多妖魔。她有些好奇, “话说这魔心链是怎样隐藏修者气息的？”
“你可知魔心链为何叫魔心链？”
“不知。”沈浅摇头，
“皆因链上吊坠中有一颗妖魔的心脏。”萧澄双手负于身后，幽幽说道。
沈浅顿时目瞪口呆：“这么可怕！好直白的名字。”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想到要将一颗心带在手腕上, 整个人忍不住打起冷颤来。
萧澄眉峰微不可察轻轻一挑，继续道：“林灵前辈从前杀过许多妖魔, 她会趁大妖一息尚存时将心脏取出，施以符咒制成魔心链, 这样的魔心链最为上乘。”
沈浅紧紧抱住自己, 飞速眨着眼睛，声音颤抖着问道：“那这个心, 它是不是还会跳啊？”
“会。”
沈浅感到一阵恶寒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她眉毛凝成一团, 拼命摇头：“那跟带个死人在身上有什么区别？”
萧澄神色淡淡，毫无波澜：“也不能这么说，妖魔多是兽类，你平日里杀鸡不也会吃鸡心嘛，你就当带了只鸡心在身上，其实无甚可怕的。”
“可我吃鸡心的时候，鸡心不会跳啊！”沈浅脸皱成苦瓜，全身都在抗拒。
见她这副模样，萧澄轻笑一声，眼底带有一丝捉弄人的恶趣味。
“你骗我？”沈浅猛地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打人。
萧澄不躲也不闪，只笑道：“我句句属实。只是方才所言皆与上乘魔心链有关，与我们将要买的下乘魔心链并无干系。”
“真的吗？那下乘魔心链是怎么做的？”沈浅心有余悸，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十分害怕从萧澄口中又吐出什么骇人言语。
“荒界中的魔心链乃寻常妖魔所制，他们哪有那么厉害的修为，不过是将妖气化成一团聚于链中，便成了。”
“差好远啊……”沈浅满脸嫌弃，轻蔑地“啧”了一声，妖心与妖气，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啊。”萧澄也有些无奈，“只能多逛几家，选个好一点的。”
沈浅轻叹一声，双眼又迅疾亮堂起来，“不过逛街，我最喜欢了！先从这家店开始吧。”
正好眼前有一家宝饰阁，她大踏步走了进去。
掌柜是一只妖媚精怪，语笑嫣然：“好俊俏的姑娘，不知是哪位仙家的？”
“嘘。”沈浅纤细食指抵在红唇之上，故作神秘，“偷溜出来玩的，不能说呢。”
“我懂我懂。”掌柜笑意盈盈，来荒界的什么人妖仙都有，她见得多了，很是识趣地不再询问。
这姑娘长得虽好，衣裳与首饰却不是上品，反而她身后的男子，衣袍玉冠皆精贵至极。看这两人模样，倒有些像是大族风流公子哄骗小门户纯情女郎的戏码。
这种事，她也见怪不怪了，更十分懂得如何从中赚钱。
掌柜笑道：“姑娘不知要去人界还是魔界？”
“去魔界。”沈浅道。
“二楼是魔界如今时兴的衣裳首饰，我带你上去。”掌柜带路，引沈浅与萧澄上了二楼。
一楼皆是浅色衣裙，一上二楼，视线陡然暗了几分，眼前都是一些玄色衣衫，绣有金丝银线，繁杂花纹点缀其上，颇有韵味。
掌柜走到一条玄色龙纹襦裙前，向沈浅介绍：“魔界崇尚玄色，近来魔都之人都好龙纹，这襦裙最适合姑娘穿了。”
“这颜色不错，不知要多少灵石？”沈浅摸着料子顺滑，有些心动。
“一百灵石。”掌柜谄媚笑着。
一条普通裙子竟然要去她近一年的月例，怎么不去抢？
沈浅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她皮笑肉不笑：“我再看看别的。”
掌柜依旧笑着，她看向了后方那默不作声的男子，将声音提高：“你看它的针线衣料，都是上上之品，唯有这种佳品才配得上姑娘你的妍丽容颜，也更能衬得公子风流倜傥。”
这话听着怪怪的，她穿何种裙子是她的事，与萧澄何干？
沈浅皱起眉来，“这是我的穿衣自由，不用衬他，我自己喜欢就好。”
正要掏出灵石的萧澄一顿，手僵硬地拐了个弯，他摸了摸腰间佩剑，装作一副专心看柜上束发玉冠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
掌柜万万没想到自己百试百灵的招数竟然也有吃瘪的一天，她悻悻笑着，不敢再言语。
沈浅转了一圈，选了一件几近于黑的墨绿色褙子，内搭抹胸长裙，一身都是薄纱面料，肩背与小腿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真好看。”她换上衣裙，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是啊，这件也很适合姑娘。”掌柜笑道。
“这件多少银钱？”沈浅转了个圈，问道。
这回掌柜的长记性了，她不敢再胡乱开价，照实说道：“十两黄金。”
“嗯，挺好，就这件吧。”沈浅十分满意，她从乾坤袋里掏出黄金，递给掌柜，毫无忸怩之态。
掌柜一愣，木木接过，她瞥了一眼那男子，见他又在摸剑，心中怪道：从前但凡是一男一女来此，都是男子付银钱，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女子付的。
真是奇也怪也。
“对了，我再买一点头饰。”沈浅照镜子时觉得云鬓中的浅色钗环与玄色衣裙格格不入，她得配一套新的。
“好，首饰在这边。”掌柜领她过去柜台。
自从进了二楼，萧澄就一直在柜台这边看玉冠。沈浅好奇道：“你还没选好吗？”
萧澄耳后泛着红晕，眼神飘向别处，随意指着一个墨色玉冠说道：“选好了，就这个。”
沈浅望了一眼，撇了撇嘴，“这个不是很好看，墨玉看起来不够通透。”
她迅速扫了一眼柜面，指着一个火焰纹的玄红色玉冠说道：“这个还不错，要不买这个吧。”
那火红色玉冠通体晶莹，十分合他眼缘，他道：“也好。”
“你还没有挑魔族衣衫吧，我刚刚看到一件，挺适合你的。”沈浅说完，哒哒走到另一侧的衣架上，指着一件墨红色宽袍，示意他过来看。
“姑娘的眼光真好，这墨红袍子与那火红玉冠甚是相配，一同穿上定更显俊逸。”掌柜夸赞道。
萧澄也这般觉得，神色中浮现出一抹欢喜。可他走近仔细一看，却发现这衣袍的领子有些低，与他素日穿着不同，犹疑起来。
见他盯着领子，沈浅不以为意：“你在幻象里的模样大家看过了，还介意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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