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正想得心烦,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嫌弃地瞪了周仪一眼:“哼!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榆木脑袋,过了前面三关纯属偶然,这关必然被踢出去。”
周仪也不恼,只轻蔑地用眼尾扫了一下周敦,“若我这关过了,你当如何?”
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周敦,周敦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紧牙关说道:“若你过了,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玩。”
“不敢当不敢当。”周仪摆摆手,眼珠子骨碌转着,双眸半眯,狡诈一笑,“一头墨发足以。”
周敦说的割头,明显是气话,他不可能因为看不顺眼就把堂哥杀了,而周仪说的割发,却是认真的,他确确实实想要堂弟出丑,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周敦身形一顿,显然是犹豫了。
“怎么?你不敢啊?”周仪激他,“原来你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我看,以后不必叫你周敦,叫你胆小鬼足以。”
周仪言语之间尽是侮辱,周敦气不过,更不想周仪一直嘲笑他胆小,脑门一热答应下来:“行!你要是过关,我割发,你要是没过,你割发!”
“一言为定!”周仪高昂着头,用鼻孔看人,仿佛他已经赢了。
两兄弟的动静吸引了沈浅的注意力,她顿感疑惑,周仪可不是勤奋学习的人,怎么也闯到第四关了?
“周仪最近上课很认真吗?”沈浅问应萝。
应萝:“没有啊,还是吊儿郎当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浅回忆起这次在幻境中的经历,似乎她们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影子,那个影子……
是周仪!
周仪偷听她们讲话知晓答案,因此通关。
沈浅心生不爽,师姐对她这么好,她带师姐过关是理所应当的,周仪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她的答案狐假虎威?
不行,她要给周仪点颜色瞧瞧。
正好周仪自大,与周敦立下赌约,她就助周敦一臂之力。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沈浅将师姐拉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一万……”
顿了顿,她继续道:“九百五十二。”
应萝眨了眨眼,心领神会,莞尔一笑。
两人一同交了答案,去往下一关。已听到答案的周仪喜上眉梢,觑了周敦一眼,大摇大摆地如螃蟹般走过去写下答案。
刹那间,周仪被扔出了幻境,同众多被淘汰的同门站在一处。
他愣住了,半天缓不过来。怎会如此,沈浅应萝明明通关了……
恰逢此时,周敦也出了幻境,见状很是解气,他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揶揄道:“堂兄,你输了。”
周仪极不甘心,又心虚不已,他此刻只想赶紧逃走,保住自己顶上黑发,“我是输了,但是……”
周敦没有听他说完话,而是畅意地一挥指尖,直接将周仪的头发从发冠处切断!
白玉发冠顷刻落地,发出叮啷一声响,一头墨发散开,断发悄无声息地散落在地。
他的头颅之上,空空荡荡,一如他的尊严,于瞬间消失无踪。
众人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兄和我打赌,过不了第四关就要落发。如今他输了,我帮他一把。”周仪心情畅快,悠悠解释。
“原来如此。”
“周仪往日不善,合该有此报应。”
“我要是他,就没脸见人咯……”
……
四面八方传来讥笑嘲弄的声音,周仪面红耳赤,又羞又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把头低进胸膛,飞快地逃离此地。
幻境中的沈浅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能猜到周仪的窘况,她哈哈大笑起来,心中连连道“活该”。
第四关的答案是一万八千九百五十二,她方才同师姐说完“一万”之后,在师姐手上写下八千,再说“九百五十二”。
周仪以为答案是“一万九百五十二”,实则大错特错。
此举就是为了坑周仪一把,谁让他借她的势耀武扬威,凡事皆有代价,这削发便是他利用她连闯三关的代价。
沈浅只觉神清气爽,她看看周围,发现第五关只有她、应萝以及谢姮。
“谢姮真勤奋啊~不愧是掌门之女,众人楷模。”连那有零有整的数字都能答对,沈浅很是佩服。
听到谢姮的名号,萧澄从香囊中探出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谢姮正专心看着饕餮和师祖的打斗,不过也看不真切。因为夫子为了能按时上完课,特意将第五关的时间拨快了许多。不消两刻钟,饕餮与师祖殒命,题目浮现在眼前。
谢姮登时僵住,神色中透露着不知所措与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惧怕。
她额间滚落一滴汗珠,随后沉思片刻,耍起剑来。
“这是做什么?”应萝不解,谢姮为何不解题,反而在练剑?
沈浅一眼看穿,惊叹不已,“她在回忆刚刚师祖耍的剑法,想从中领悟哪一招是饕餮的致命伤。”
过目不忘,好生厉害。
沈浅和应萝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中感慨,人与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嘭——”
异常的声响传来,沈浅转头看去,只见谢姮不知为何摔落在地,长剑划伤她的手臂,手上鲜血渗出。
沈浅大惊,忙跑过去,着急地掀起谢姮手臂查看伤势,“你没事吧?”
“没……”谢姮没想到沈浅会来,手一时来不及抽回,其上伤势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谢姮手臂之上,不仅有正流血的剑伤,还有新愈合的鞭伤、一些已成血痂的刺伤和青青紫紫的瘀伤。
一截手臂不大不小,竟没有一处好皮。
“你……”沈浅一时愕然,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谢姮眼神躲闪,忙将袖子扯下,盖住伤口,“小伤而已。”
她站起身来远离沈浅,渐行渐远,在别处继续耍剑。
“她是掌门之女,谁会这般伤她?”沈浅从未见过那么严重的伤势,心揪得厉害,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应萝悄声道:“听闻掌门对独女非常严苛,动辄打骂体罚。她前几日没有通关,可能手上新伤就来源于此。”
“掌门还是个人吗?”一瞬间,沈浅对掌门为数不多的敬重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想破口大骂,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恼恨。
“嘘——”应萝努努嘴,提醒她不可乱说话。
沈浅不情不愿地合上嘴巴,又想到什么,“她并不知晓这关的答案,要是这次也被淘汰,会不会打得更惨?”
应萝点点头:“应该是。按理说掌门家大业大,上好的金疮药只要想找,哪有找不到的。可看谢姮的伤势,掌门是一滴药都没有给谢姮用过,摆明了就是想让谢姮痛苦一番,好记住教训。”
“辣鸡。”沈浅低声咒骂了一句。
“什么?”应萝没听清。
“没什么。”沈浅摸摸鼻子,佯作无事,“就是想吃辣鸡了,最好是大卸八块那种。”
说完,沈浅又看了看谢姮,心中不忍。于是拉着应萝来到谢姮旁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剑,思索道:“好像师祖每几招就会击中饕餮的右腹,这右腹定然是饕餮的致命伤。”
“我也觉得是。”应萝连连点头,笃定称是。
随后,沈浅和应萝胸有成竹地走到题处,写下答案。一阵白中带金的光芒将她们包围,送了出去。
谢姮认得,这是通关时才有的白光。
右腹?
谢姮低头看了看剑,再看了看自己的右腹,似乎,确实如此……
她抿着嘴唇,忐忑写下“右腹”二字,须臾一道同样的白光也将她包裹着送出幻境。
这次有三人过关,夫子深感欣慰,一齐表扬了她们。
应萝和谢姮略感羞愧,躲在沈浅身后,有些不好意思。
沈浅则抬头挺胸,神采奕然,她将同门羡慕的目光全盘接受,面上骄傲满满。
下课后,众人归家。沈浅拿起香囊,瞧了眼其中的小猫,小猫气息平稳,无甚大碍。见它无事,她便安心地把香囊放回腰间。
知晓小猫死后复活的应萝不禁感叹:“这猫,真特别啊。”
沈浅:“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它可有灵性了,第三关和第四关都是多亏了它,我们才能顺利通过的。”
“它还会这个?看来不是寻常凡猫的。”应萝道。
她们的聊天恰好被周仪听见,周仪用法术变换出一头黑发,已与平常无异,可他怨恨已生,满心满脑都是想着如何报复。
如今被他发现“罪魁祸首”是一只小猫,更是恨得面容都狰狞起来,连一只野猫都能欺负到他头上,他心中愤懑更甚,阴暗丛生。
周仪垂眼,瞧见地上恰好有一块大石头,他用刻木剑刻来的熟练法术,将石头边缘修得锋利无比,尖锐如刀。
再一挥手指,沈浅腰上系着香囊的绳子陡然断裂,香囊从上掉落,眼看就要砸到尖石上!
第9章
沈浅注意到了异样,眼疾手快,立马弯下身子接住香囊。
她慢了一步。
虽则保住了香囊,但手背堪堪从尖石上划过,划出一道横贯手背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见伤口,沈浅第一时间想到:若小猫径直落到尖石上,恐怕性命难保。
庆幸之余,她痛得吸了口冷气:“嘶——”
香囊里的萧澄反应过来,神色难掩着急,他没想到沈浅为了救一只猫竟不顾自身安危,心底五味杂陈。
按理说,他可以复活,就算这回死了也不打紧,不必为此伤了自己。萧澄想同她说这个道理,无奈出口仅是一声猫叫,什么都告诉不了她。
他颓然垂下眼帘。
“你刚刚说什么?”沈浅似乎听到了什么,双眼微眯,看着小猫问道。
“喵?”萧澄一怔,面带狐疑,再说了一遍。
“你说,下次不用救你,你可以复活?”沈浅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很是不爽,秀眉紧锁回道,“可是惨死和安乐死不一样,我不想你受苦受难。”
言辞之中带有十分的爱惜和十分的霸道。
她才不会听它的话,下次她肯定还救。
“我养的猫猫,一定要做全天下过得最好的猫猫。”沈浅一双眼眸清凌凌地看着小猫,其中清澈无比,真挚恳切,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看得萧澄心头一颤。
他不敢再看,扭头撇开眼神,躲闪起来。
这时,沈浅发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满脸不解,“我能听懂猫语了?”
从受伤起,应萝就在沈浅身旁给她处理伤口,一直在听沈浅自言自语,见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伤,面上微怒,“你别玩了。”
“没有啊,我没有在玩。”沈浅茫然摇头,她不明白师姐为何指责她。
应萝有些不耐烦,又恼她不珍惜自己身体,语气加重了许多,“你一直在玩和猫对话的游戏,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疗伤上,让伤口好得快些。”
“不是。”沈浅忙为自己辩驳,“我真的能听懂小猫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师妹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开玩笑,应萝脸色和缓了些,半信半疑道:“我听不懂,你是幻听……还是真的能听到?”
“是真的可以听懂。”沈浅十分肯定,但这下更迷惑了,怎么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懂呢?
萧澄也倍感惊讶,两人一猫沉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应萝猜测道:“是因为今日你给小猫输送了灵力,小猫有了你的灵力,所以能用你的灵力,说话给你听?”
“应当是了。”沈浅觉得师姐说得有道理。
她开心起来,只有她能听懂小猫的话,往后玩猫定能玩出许多新奇花样!
“不过你的香囊突然掉落,很是奇怪。”应萝道。她已经给沈浅包扎好伤口,两人准备御空回灵溪峰涂药。
师姐的话提醒了沈浅,她拿起手中的香囊仔细端详起来,只见断线处极为规整,似乎是有人用灵力切断的。
那人弄断香囊,有什么益处?
沈浅神态中透着迷惑,她扫视了一圈周遭环境,发现众人尽皆归家,学堂只剩她和应萝二人,已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过若论起来,她今日得罪了周仪,周仪因私报复的嫌疑最大。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明日一试便知。”
*
翌日,学堂。
沈浅手上缠了厚厚的白布,面色苍白,好似伤得很重。她坐到座位上,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坐在她前方的周仪往后挪了挪,侧耳注意着她的动静。
应萝见此情景,向沈浅使了个眼色,安慰道:“小猫没了,再养一只就是了,别伤心了哈。”
“再也找不到这么有灵性的猫了。”沈浅低着头,很是难过,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又透着几分恼恨,“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捣的鬼,我绝不会放过他!”
应萝附和道:“若真查出来了,可以向夫子告状,夫子最看不惯卑劣之人,必会严惩他。”
“嗯!”沈浅重重应道。
周仪身形一顿,似乎是僵直了。
此时沈浅和应萝心中猜想已定了七八分,应萝继续道:“我看那石头也不像是天然长得这么尖的,像是有人刻意削尖,拿来害人。”
沈浅颔首赞同:“我前一阵抄写的书籍中有记载一种法术,可以回溯物体过往,若有人在石头上动了手脚,会在上面留下气息,用回溯术法可以探知那股气息,这样就知道是谁害的我了。”
“真的?”应萝喜上眉梢,“那我们待会儿就去前院。”
周仪的手掌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不行,我忘了具体怎么施法了,晚上回灵溪峰我找找典籍,明日再去吧。”沈浅朝应萝挤眉弄眼。
“好,明日再去。”
闻言,周仪松了半口气,将深深嵌入掌心的手指松开,因为拳头握得太牢,他掌心有八个指甲印,几欲渗血。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他今日把尖石拿走,沈浅就奈何不了自己。
周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露一丝破绽。
艰难熬到下课,确定众人尤其是沈浅应萝离去后,周仪来到前院,寻找那块尖石。
俄顷,他瞥见一块尖石,顿时喜出望外,伸手去拿。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重重撞了一下周仪的小腿,他站立不稳,往前扑去。
生生被尖石刺穿手掌!
“啊!”周仪的惨叫响彻劝学峰,他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脸色由通红转为煞白,面容痛得扭曲,跪坐在地,紧紧捂着嵌在石上的手掌。
那手掌汩汩流血,顷刻间就将尖石染红,鲜猩的血味弥漫开来,给劝学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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