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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何安——伪成【完结】

时间:2023-05-10 14:51:24  作者:伪成【完结】
  周宜三个小时后赶到了医院,一切都晚了。
  爷爷奶奶满面愧疚地相互搀扶,蒋少瑜被初恋情人温柔地抱着胳膊,只有她的球球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他唯一像周宜的灵动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他总是喋喋不休的小嘴巴,再也不会喊妈妈;他胖乎乎的小手,再也不会高高举起,喊着“妈妈抱”。
  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球球,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她维系这段感情的唯一的纽带。
  看着相互搀扶,默默流泪的四个人,周宜一下就全懂了。
  懂了为什么爷爷奶奶不想在城里带孩子,因为这里足够他们自由。
  为什么一向不陪孩子的蒋少瑜周周都要跑回老家,因为老家是他的温柔乡。
  所有人都要分开她和球球,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她的球球。
  周宜那时候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一把夺过蒋少瑜手里的车钥匙,抱起已经冰冷的球球,抱着原本软糯糯的,而此时已经僵硬了的孩子,发疯了一般冲向车子,温柔地把孩子放在后座,连夜驱车回到了绿城。
  没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未曾假任何人之手,她给孩子办了葬礼,买了墓地。
  然后大病一场。
  蒋少瑜一家四口是五天后回绿城的,周宜没问他们为什么拖了那么久,或许是在等蒋少琮,或许是不敢面对她的怒火,却恰好来得及把晕倒在地的周宜送到医院。
  周宜出院后他们就去离了婚。
  当时他们刚买第二套房不久,政策原因,房本上写的是蒋少瑜他妈的名字,首付和房贷都是周宜出的。离婚时朱秋红坚决要这套房,因为是改善房,要比原来的大得多。
  周宜只想快点离婚,并没有纠缠过多,但态度坚决地要回了首付和已付的房贷。
  所以这两年,周宜和他们老蒋家没有任何牵连,问题从田菲菲临产前田家父母过来照顾才开始出现。
  绿城房子大片烂尾,他们之前买的二套房也没有幸免于难,田菲菲不想让蒋少瑜父母再在家里住,朱秋红才把主意打到了周宜身上。
  在蒋少瑜、朱秋红他们眼中,周宜还是两年前那个卑微弱小,柔弱顺从的形象,所以他们才敢这么一趟趟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提要求。
  蒋少琮说得很慢,似乎每一句都很艰难。他虽然长期在外读书,但周宜在他们家是怎样的处境他心知肚明。不能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在她偷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时,默默走开,是他作为小叔子唯一能做的事。
  因为,他喜欢周宜,他必须故意远离,才能掩盖他的龌龊心思。
  殊不知,他这样却成了把周宜推向深渊的另一股力量。
  “后来呢?”李准眼眶通红,显然在努力压抑翻滚的情绪。
  “什么?”蒋少琮显然没懂李准话语里的意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周宜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李准咬着牙问。
  “因为我妈。”蒋少琮双手握在一起,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接着说:
  “我妈去周宜单位闹,被周宜带人抬了出来。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她说如果周宜不把房子给他们,他们就去毁了球球的墓。反正我们老蒋家两个儿子,不怕断了香火,而周宜却只有一个儿子,还是……死了的。”
  蒋少琮低着头,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混账,却没想到他们可以狠心到这个程度。
  李准闻言抬手摔了手边的水杯,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还有……”蒋少琮闭了闭眼,干脆一股脑说出来,他也快被这种境况逼疯了。
  “还有?”李准一把揪住蒋少琮的领子,目眦尽裂,恨不得生吞了他。
  “他们拿球球的墓做文章,让她和你分手。他们害怕周宜有了你这个靠山,被报复……”
  一把把蒋少琮推开,李准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医院外的小餐馆在蒋少琮的应声落地中,热闹了起来。
  蒋少琮不想还手,似乎这样可以减少他的罪恶感。
  李准心里也在恨,恨自己给周宜的安全感太少,才会在她做选择时,没有底气相信——他可以成为她的靠山。
第50章 心碎之夜
  有些人在成长,比如周宜;有些人在固步自封,比如朱秋红夫妇。
  但不论人怎么成长,曾经划在身上的伤口,结了痂,变成铠甲之后,也往往会成为他的逆鳞。周宜也不例外。
  刚从校门口出来,就接到了朱秋红的电话,她恶毒的咒骂从电话听筒里传来,给平静了两年的周宜致命一击。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钻进那间从来不开门的次卧,然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关紧的房门里传出。
  ………………
  李准始终都没有等来周宜。
  周宜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以为她还在学校忙。当张启辰在假日堵车高峰期好不容易赶到周宜单位时,被门卫告知,下午有人在门口闹事找周宜麻烦,周宜下了班就走了。
  年会现场同样离不开张启辰,打了半天电话没人接之后,他又匆匆赶回了公司举行年会的酒店。
  周宜有社交焦虑,即使张启辰的角色在年会中很重要,李准也不想让她感到不舒服,还是派了相对熟悉的张启辰去接她。
  李准一直心不在焉。
  他今天衣冠楚楚,选了周宜最喜欢的穿衣风格。每次周宜看到她黑衬衣配西裤时,都特别兴奋,所以他特意去让人配了最合她口味的衣服。
  西服口袋里装了一枚他精心挑选的戒指,今晚只要她能来,他就打算跟她求爱。
  公司是他这几年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他不可能拿他在公司里的形象开玩笑。生意中所有重要的人脉也几乎全部到场,在这样一个场合,他想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他想和她确定关系。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只要周宜能在年会结束前过来就可以。他把年会地点和结束时间发给了周宜,他希望周宜能看到他的诚意。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的期待变成了只要周宜今晚能过来就可以。他们二人可以选一个高级点的地方有仪式感地确立关系,也不错。
  可是,手机一直没动静,他的期待,慢慢变成了她只要回个电话或者信息就可以。他可以去找她,她只要愿意带上他的戒指就行。
  直到年会结束,李准的手机都很安静。聚餐时他象征性地露了面,强打精神说了祝酒词,就匆匆开车去找周宜。
  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已经由生气变为担心。
  昨晚他们情到浓时周宜答应他尽量过去,早上分开时也没有异样。突然这样,确实反常。
  可当他匆匆赶到周宜家楼下时,周宜的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我们断了吧!”
  沸腾了一下午的热血一下就冷却了,李准听到耳边有轰鸣声,阻挡了理智的声音进入他的大脑。
  一下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他从开始换家具,清理家里其他人痕迹时就一直忐忑的内心,一下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稀碎。内心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告诉他,算了吧,这个女人的心比冰还冷,怎么都捂不热。
  愤怒驱使他给周宜拨打了电话,他想问问她,他到底那里做得不好,让她这样弃如敝屣。
  电话关机,机械音让李准的愤怒达到顶点,手机被狠狠地摔在了副驾驶的玻璃上。
  ………………
  李准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意识不清地倚在酒吧位置最好的卡座上。他没脸叫张齐孙超飞他们,只能独自在这里消化情绪。
  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互相使了个眼色,轻盈地坐在李准的两侧,这个位置,这身衣服,这个长相,这幅身材,无论是色还是财,总能占点便宜。
  “帅哥,一个人啊?”吊带小白裙先开口问。
  “不如一起喝啊哥哥。”红裙子开口接道。
  李准意识昏沉,眯着眼睛看着两个慢慢挪着靠近他的漂亮姑娘,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被看的姑娘心里一喜,又靠近了一些,“哥哥,可以请妹妹喝杯酒吗?”
  李准抬手冲旁边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小哥就走了过来,“准哥,还需要什么?”
  “把我存这的两瓶酒都拿过来。”
  “好的准哥。”
  酒上得很快,俩姑娘一看酒瓶,顿时两眼放光——看来今晚钓到一条大鱼。
  李准把酒往桌上一放,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小白裙拿起酒瓶,准备倒上后跟李准碰个杯。
  “谁让你动我酒的?”李准抬手把酒瓶夺过来,放在了自己旁边。
  小白裙尴尬在当场,这是几个意思?
  “女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想喝我的酒,门都没有。”
  小红裙、小白裙:……
  “女老师都不可靠,何况是你们这种酒吧里蹭酒的,滚滚滚!”李准仰头又干了一杯,不客气地说。
  两个女孩儿脸色变了变,不甘心地白了李准一眼。难得碰上一个有钱又喝醉了的,机会难得,不能轻易错过。
  “哥哥,是不是失恋了?那妹妹给你治治情伤好不好?”小红裙抱住李准的胳膊,柔软的X部轻轻贴着李准。
  这种感觉李准并不陌生,李准笑了一下,帅气的脸晃得小姑娘愣了愣神。这时,李准突然站起来,一把把人打横抱起。
  小红裙轻呼一声,欲擒故纵地拍了李准肩膀一下,“哥哥不要这么着急,大庭广众的。啊——”
  李准抬手把她扔到了吧台上,“想发S就在这跳T衣舞,有的是男人喜欢!”
  他步伐不稳,眼神却冷得吓人,接触到他不带温度的视线,小白裙放下酒杯,快速逃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他虽然醉了,却清楚地记着周宜曾在他们亲热后抱着他说,如果让她知道他出去乱搞,就绝对、绝对跟他断绝关系。
  那么动情的时刻,那么诚恳的要求,他怎么会忘。
  张启辰把年会后面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后才抽出时间来找他哥,酒吧经理打了他的电话,让他来接李准回去。
  他赶到时李准正抱着酒瓶哭,帅气的脸哭得形象全无,边哭边喊着“为什么”。
  “哥,咱们回去吧?”张启辰晃晃李准的肩膀,想唤起他的部分理智。
  李准睁开眼睛努力辨认一番,看清是张启辰,扔了酒瓶一把抱住他,哭得更起劲儿了。
  张启辰被抱得一个趔趄,伸出手撑在李准身后的沙发上,才没有跟他哥熊抱在一起。
  听到周围有人抽气,张启辰深呼吸了两次,这下他估计在这家酒吧出名了。
  张启辰无视周围探究的眼神,把他哥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抓着李准的腰带,跌跌撞撞地把他哥弄出了酒吧。
  走到门口,松了口气,伸手叫了辆出租车,把李准塞了进去。今晚聚餐,他也喝了不少酒,没敢开车。
  李准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张启辰把车钥匙放在门口,桌子上给他买了早餐,他只需要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好。
  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他从车里把戒指拿回来,端详了半天,最终把它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
  今日放假,无事可做,李准干脆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窗帘换成了周宜最喜欢的天青色,窗纱的花色也是她无意中透露的。她之前说他屋里的色调太冷,他把茶几餐桌和和沙发都换成了她喜欢的米白色……他都准备好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忍不住地想周宜,想他们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想他们在一起时的甜甜蜜蜜。
  确实甜蜜,他们没有吵过架,仅有的一次矛盾也在她外出学习后涣然冰释。
  一场从来没有争吵的感情,一个从不计较的恋人,听起来似乎完美无缺,实质上可能是对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计较。
  泪水从指缝间溢出眼角,李准不想动,他这时突然就想矫情一把,心里想,就让“悲伤逆流成河”吧。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安静,周宜几乎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发信息,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可是心里就是空落落的,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儿肉。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
  李准不是脆弱的人,他早年丧母,青年创业,无数个失眠的夜已经把他的承受能力提高到超出常人的阈值,失恋固然让他痛苦,却不足以摧毁他的生活。
  上班第一天,出现在公司里的,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张启辰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更心疼他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哥心安踏实的人,哎,可惜了……
  上午李准和张齐就年后新项目的启动又讨论了半天,话题要结束时,张齐往沙发上一靠,笃定地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李准眼皮闪了一下,看向张齐,淡定地问。
  “你不正常,很久没见你这么……嗯……”张齐在琢磨用一个更贴切的词语。
  他这么精神抖擞又神情严肃,让张齐想到了李准刚创业那两年,他总是这样,如临大敌又如履薄冰,好像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去做眼前的事。随着公司走上正轨,他的游刃有余赋予他更大的魅力,张齐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李准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他替周宜收拾了柳玉岚后,那天夜里她趴在他怀里,突然就掉了泪,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我没有在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你。”
  他知道,她的心里千疮百孔,需要更多的爱;他以为,她说了这句话,意味着已经对他打开了心扉。
  他们都在糟糕的时候遇到了彼此,他无力改变造化弄人,却只能争取不再重蹈覆辙。
  敛了嘴角那抹对自己的嘲讽,李准严肃地说:“我想让自己在最好的时候遇到那个对的人。”
第53章 无边梦境
  二人回到病房时,都有些狼狈。
  蒋少琮嘴角红肿,李准拳头破皮。曹晓雯默默看着衣服略显凌乱的二人,没有说话,又给周宜额头上换了个毛巾。
  李准看了看一直默默干活的小姑娘,扭头问了问蒋少琮,“她是谁?”
  蒋少琮摸了摸渗血的嘴角,正打算开口,曹晓雯接了话。
  “我是周老师的学生,我叫曹晓雯。之前周老师借给我两千块钱,我昨天去她家还钱,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打开门就发现周老师晕倒在地上。”曹晓雯声音清脆,但似乎胆子不大,说话时眼神有些躲闪。
  “你有周宜家密码?”李准皱眉问,竟还有功夫生气自己都不知道密码这回事。
  “嗯,今年暑假,我在周老师家借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刚大学毕业,在周宜家附近找了个临时的工作,周宜知道后就让她住到了家里。
  “你十月份是不是去过一趟西安?”李准想起周宜例假期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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